不理会那个嘴欠少年的嘀咕,明若直接回家了。没想到回家后又被孙氏数落一番,不外乎是不能到处跑之类。这段时间真是人人自危。
持续了良久的梅雨天气终于过去,家家户户忙着晒衣服被子。县城的活计做完了,齐远也回家了,孙氏心疼他不容易,特意嘱咐明若做点大补的东西。
盛夏时候做荤菜还真是伤脑子,明若想了很久才想起用菱角煨鸡汤来。菱角幼嫩时候可以当水果吃,从池中现摘的才新鲜,浮在水面的才嫩。用整只鸡熬出鸡汤,再放入剥壳的鲜菱煨煮,味道极其鲜美,菜里带有天然的菱角清香,倒是不显油腻。
正巧陈婶家送来半篓鸡头米来,说是在集市上买的。古时候鱼、虾、蟹、螺蛳共菱角、藕、茭儿菜、鸡头米并称“水八仙”,现代社会已经很少看到鸡头米了。明若让三丫帮忙去剥,三丫剥着剥着,突然说了一句:“二姐,真像石榴仔,咱们家的石榴什么时候能成熟呀?”
鸡头米能配的菜不算多,明若就炒了个鸡头米虾仁,鸡头米乳白香糯,虾仁洁白细嫩,倒也能让人食欲大开。
齐远虽说不爱说话,这次因为出去久了,也在饭桌上说了几件他以为的趣事,比如说县里的大户娶亲的排场大了,哪个村子又有人进了县学了等等,不过全都被他讲的干巴巴的。
明若听得很无趣又不好打断。讲到县学的时候,孙氏一脸憧憬:“要是小宝以后能进去就好了。”大丫附和着:“是啊,弟弟现在这么聪明,以后送他去读书,保不准就能进县学。”而被她们寄予厚望的小宝,正两手抱着鸡腿啃着,听到叫他名字,抬起头来,眨巴下眼睛,看一下众人,又低头去啃,脸上油乎乎的一片。
因为天气也太热了,齐远也就安心在家里歇下了。托天气的福,各家的孩子总算被放出来了。男孩子们喜欢去河里洗澡,解解暑气。女孩子们也只能羡慕嫉妒的看着那群男孩子在水里打闹。
有时候水生看到三丫在岸边,会突然捧起水来,冲三丫身上泼来,三丫在岸上顿足冲他喊叫,水生就会做个鬼脸又潜入水中。自从上次落水,三丫就对河水有了恐惧症,不敢跟以往一样下水游玩。当然,水生上岸后,就轮到三丫报复了。明若看着孩子之间打打闹闹的,突然冒出个想法:这就是传说中的青梅竹马吧?
明若也不敢去河里玩,她四处打量避暑胜地,看到不远处的玉林山,依然是那么青翠欲滴。按照常理,山里面应该凉快一些,不过夏天蛇虫鼠蚁比较多,明若犹豫了会,觉得沿已有的山路走应该没问题。她一路走上去,快到山顶了,果然凉风习习。
于是她干脆找了块石头坐下,越来越舒服,不禁闭上眼睛假寐起来。直到有一股大力气从背后推来,她尖叫一声,睡意全无,往前翻滚了几米才停住。
站起身来,因为身材比较娇小灵活,没受什么伤。明若气呼呼的转头,发现居然又是那个讨人厌的少年站在后面。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明若特别生气的问:“你为什么推我?真出了事情你负责啊?”要不是忌惮现在打不过,明若早就想冲上去,先制服再说。
没想到那个少年用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然后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在那仔细的找着什么。
明若倒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看起来是事出有因,她也没去打扰。受那个少年认真神情的影响,她也凝神静听,似乎草丛中有摩擦的声音,明若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然后慢慢的后退。
刚退后两步,脚下踩到了一团软软的东西,明若汗毛倒立,“哇”的一声惊呼起来,而这时,前面草丛中一道青色的影子直扑过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道寒光。
在危急的时刻,大多数人会选择闭上眼睛,明若也不例外,同时,她条件反射似的将踩到东西的脚往外踢,直到那少年的声音响起来:“没事了,小丫头。哎?怎么会是你?你会说话了?”
明若慢慢的睁开眼睛,看到那个少年刚从地上站起来,手里转着圈玩着他那把匕首,明若视线往下移,惊悚的发现地上居然有条青色的蛇!
明若又是一个哆嗦,慌忙往旁边跑,然后脚下又觉得软软的,她控制不住的再次叫了起来,对面的少年笑的很开心:“真是个傻丫头,你自己看看踩到什么了?”明若慢慢低头往下看,却是一团腐烂的叶子。
虚惊一场,不对,也不算虚惊,那东西的尸体在那摆着呢。那少年收好匕首,低头看看明若,突然伸出手来拍拍她头顶说:“算你运气好,碰到我了,刚才这条竹叶青就在你头顶上。”然后明若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比人家矮一大截。
好怀念现代社会的身高啊,也不知道几年后能不能长回原来的身高。明若退后几步,极力避免和他站在一起。看明若不回答,那少年说:“小丫头被吓傻了?赶紧回家去吧。”
明若发现自己的略微低头就能看到那把匕首,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来:“你没擦干净就把匕首收起来了?”那少年沉默了一会,似乎不清楚她的重点抓在哪里。明若继而想到了:“什么?你说这是竹叶青,有毒的那种?”
“小丫头还算有点见识,都知道了还敢上山来,真是好样的。”
明若之所以敢来山上,是因为这座山上从来没有出过事情,村民们也没碰到过毒蛇。
明若想起刚才的事情来,心里明白,是这少年救了她,她刚想感谢几句,就听那个少年说:“哎,对了,你怎么不是哑巴啊?”那少年似乎也觉得不妥,又问:“你这不是会说话吗,那天怎么装哑巴?”
真是够了,明若心里想着淡定淡定,自己一大把年纪了,不跟这种熊孩子一般见识,然后对他说:“刚才真是太谢谢你了,多谢你救了我。”
那少年似乎有点不习惯这种郑重其事的道谢,挠挠脑袋说:“没事,反正我也不是为了救你。不对,是不管谁傻乎乎的坐在那里我都会救的。”
明若满头黑线,这个少年绝对没修过一门课程:说话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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