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子被挑起,长公主只穿了身中衣走出来,她散着头发,看着众人妖娆一笑。
“几位夫人来得正好,本公主新收了位驸马。给做个媒人?”
柳夫人当下笑道,“长公主看得起臣妇,臣妇当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得意的笑着,又往林氏的脸上瞥了一眼。
其他的几个夫人,也不好反对长公主,只要不是自己家的男子们,做个媒又有什么?
于是,一个个都欣然的同意了。
“那好。就这么定了。”长公主微微一笑,朝随侍地两个婆子点了点头,“扶他出来。”
“是。公主。”
两人走进了里屋,不多久,扶着一脸苍白,两腿无力的江明轩出来了。
柳夫人吓得身子一软,差点倒下。
怎么是自己的姨侄儿?
虽然姐姐一家全死了,但这姨侄儿要是有事,她娘家的人也不会放过她,因为,她可是顶着江明轩的亲姨母的名字嫁到柳府的。
江明轩要是恨上了她,他的舅舅家要是闹起来,她的身份一曝光,她就得完。
只不过,还没等她开口,长公主先说了,“柳夫人,本公主意欲纳你的侄儿为驸马,你没什么意见?”
长公主身上药膏的药性一过后,发现和她滚在一起的是江明轩,且这江明轩长得不差,体力也不错。
长公主便改了主意。
凤镇川也好,江明轩也好,是个英俊的男人就成。
反正她也不爱他们,玩乐而已。
江明轩此时还不能说话,只拿眼看着自己的姨母求救。
可柳夫人在心里权衡再三,还是点了点头,“长公主看上这孩子,是他的福气。”
“多谢柳夫人成全。来人,备下礼品送往柳府,本公主会奏明皇上,请封宣公子为新驸马。”
江明轩又气又急身上又痛,眼皮一翻,晕了过去。
长公主只淡淡抬了抬眉,“驸马辛苦了,扶驸马去休息着。”
“是,公主。”
江明轩刚被仆人抬了进去。
柳夫人的一颗心,悬在中间还没有落下,又有仆人慌慌张张地跑来了
“公主殿下不好了,府里有两处庭院起了火!”
“什么?”长公主大吃了一惊,她的公主府,每一处庭院,都是她精心设计的,屋里的家具,全是上好的沉香木,且在屋中摆着从各地搜来的奇异珍宝,居然起了火……
她一把揪住那个传话的仆人,“怎么会好好的起火的?你们都干什么吃的?”
仆人吓得身子发抖,“回公主,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谁干的?敢烧本宫的的府邸,定要他不得好死!”
07,让柳府赔上一大笔钱,柳二小姐入狱
有人往柳夫人的身上看去一眼,眼神莫名,只说道,“那人晕倒了,不知是什么人。”
“本宫亲自去看看。”
眼看要过年了,府邸里被人烧了两间心爱的屋子,让她如何不发火?
长公主半眯着眼,难不成是凤红羽?想逃跑而烧了屋子不成?
反正母后不喜欢那个女人,她且拿着把柄收拾凤红羽一顿也好。
侍女们小心翼翼地服侍着她穿好衣衫后,扶着她往起火的地方而来。
长公主发火了,陪侍的几个夫人,一个个都不敢吱声,小心地跟在后面,去起火的地方去看究竟。
柳夫人跟在众人之后,心中七上八下的。
刚才,传话给长公主的那个仆人,为什么无缘无故地看了她一眼?而不看其他的夫人?
难不成,在起火的地方,发现了自己府里的仆人?
她一路走着,一路想着。
这次来长公主的府邸,她一共带了两个仆人,一个女儿的侍女,一个是自己的长随嬷嬷。
如今嬷嬷跟着她,难道是二女儿身边的那个蠢丫头?
想到这里,她便开始琢磨着怎么收拾那个丫头。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起火的地方。
相隔只有几十丈的两座小园,已被火烧得面目全非。
原先雕刻着精美花纹的栏杆和廊柱,以及窗户棂,已经烧得坍塌。
屋中精美的花瓶全部碎裂。各种书画字贴,只余巴掌大的一点废纸。
屋子里,院子里,四处淌着水,废墟上还飘着残烟。
跟随来的几个夫人,看到眼前的残墙断壁,个个吓得脸色大变。
因为,长公主是皇上众多子女中最得宠的一人,皇上得了稀奇的物件,大多送给了长公主。
是以,长公主府里,随便哪件东西都是价值不菲的。
随便哪一间小院,都能抵得上一个五品官员之家的整座府邸。
可眼前,却一连烧了两座园子,而且,没有一件完好的存在。
长公主脸上杀气腾腾,“将那个纵火犯,给本宫带过来!”
“是,公主!”
两个婆子,拖着吓得面无死色的柳清雯走了过来。
“咦,这不是柳夫人的二女儿吗?柳夫人,你来看看,可是你府上的二小姐?”有人惊讶地说道,眼神中浮着幸灾乐祸。
柳清雯被拖来扔到地上的时候,柳夫人就已经认出女儿来了。
她现在吓得嘴唇都哆嗦了起来,哪里还敢回答别人的问话?
“柳夫人,可是你的女儿?”长公主厉声喝问。
居然不是凤红羽?长公主有些失望。
柳夫人腿一软,跪倒在地,“公主殿下,她可能是恰巧走到这里来了,被烟火熏倒了,才让人怀疑是她纵了火,这一定是误会呀,她不可能纵火,没有理由呀!”
这时,又有仆人上前回话,“公主殿下,在起火屋子里的地上,发现了几件首饰。”
“拿过来!”
几件金饰品,由一个仆人用托盘装着,端到了长公主的面前。
那是几件女子的发饰。
长公主往地上跪着的柳清雯头上看去,发现她的头发上,光光的,一件饰品也没有。
柳清雯和柳夫人看到发饰,更是吓得魂儿都飞了,脸色死白一片。
两个人跪在地上软成了一堆泥。
长公主伸过手,捏起一只蝴蝶金钗和一只玉兰花型的发簪,似笑非笑的看着柳清雯。
“柳二小姐,你母亲说,你是经过这附近,被烟火熏倒了,那么,你来说说,本宫刚刚赏你的蝴蝶金钗,和你的这只玉兰花金钗,怎么就飞进起着火的园子了?你跑进那两处园子里做什么?还是,这几件饰品,自己长脚跑进屋子里的?”
柳清雯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明明只烧了一间屋子,为什么是两间?
“不,公主殿下,臣女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有人打晕了臣女,这些饰品一定是那个打晕臣女的人,偷走扔进起火的屋子里的,哦不,那火也一定是那个人放的。”
长公主冷笑,“谁打晕你的?谁人放的火?你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臣女……”柳清雯一时哑了口,是呀,这处地方偏僻,她怎么出现在这里?
柳夫人灵机一动,说道,“公主殿下,臣妇的女儿也没有理由放火呀,她自小就胆小,连蜡烛也怕。”
可这时,又有一个仆人说道,“公主殿下,发现凤大小姐晕倒在屋子的一角。”
长公主眼皮一跳,凤红羽还在屋子里?
“什么?臣妇的侄女儿怎么会在这儿?”林氏吓了一大跳,慌忙跟着公主府的仆人跑过去。
果然,在小园里屋的一角,发现蜷缩在桌子底下的凤红羽。
凤红羽闭着眼,脸上沾了些烟灰,像是被熏得晕过去了。
林氏忙伸手拍拍她的脸,又拿了帕子给她擦脸,焦急地喊着她,“小羽,小羽快醒来。”
见她还不醒,林氏向公主府的仆人要了一点水,用帕子沾湿了揉了揉凤红羽的眼睛和鼻子,凤红羽才幽幽醒来。
她当然是伪装的,演戏么,当然得演得真。
“三婶,我怎么在这儿?我不是被公主请去喝茶了吗?”
林氏心中已了然是怎么回事了。
他们凤府,被长公主和柳府一起算计着,只是,中间出了差池而已。
那两方狗咬狗了。
她惹不起公主,还不能将柳府狠狠地打击一下?
“小羽,别怕,有三婶呢,走,出去说话去。”林氏扶起凤红羽,来到外面。
彼时,慕容墨和其他一些人也来了。
当他看到一身灰扑扑的凤红羽时,眉尖不由得一挑,眸光沉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本王的未婚妻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凤红羽一脸委屈的看着他,“王爷,小羽命大,不然的话……”说着,她低下头,装着无比惊慌的样子。
“不然怎么?快说!”慕容墨走到她的身边,将她身上灰扑扑的披风解开扔掉了,脱了自己身上的大氅披在她的身上,然后,细心地系着胸前的带子。
柳清雯看见他二人亲密的样子,而慕容墨来到这里之后,却是半丝儿眼神也没有往她这儿瞥来一眼,她心中嫉恨的咬了牙。
林氏见自己人来了,底气也足了一些,“王爷,小羽说,她在这处小苑里休息着,随知忽然起了火,要不是她命大,差点被烧死在里面。”
“什么?好好的屋子怎么会起了火?长公主殿下,你就不给个解释吗?小羽的年纪虽然比你小,但从祖上的辈分算起,你得喊她一声小婶婶!”慕容墨双目似剑,冷冷盯着长公主。
长公主再怎么骄横不讲理,但还是怕慕容墨的。
因为,论特权,放眼整个赵国,除了她父皇,便是这位容王慕容墨的地位最高。
她将凤红羽关起来,只是不想让凤红羽帮助林氏凤镇川,而坏了她的事,并没有要杀的意思。
眼下凤红羽一身狼狈的出现在小苑里,她若不拉上一个垫背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不给个说法,慕容墨哪会饶得了她?
如此一想,长公主讪讪一笑,“容王殿下,这不,本公主正在审问吗?羽小姐困了,本公主派人送她到这里休息着,谁知,柳二小姐纵火烧了屋子,要不是本府的仆人灭火及时,羽小姐只怕……”
她故意说一半话,将祸水东引。
“不,公主,臣女并没有烧屋子,臣女……”她焦急一跳,有两样东西从她的袖子里掉了出来。
一只火镰,与一份卷册。
“咦,这里什么?”林氏惊讶说道。
长公主怒道,“拿来给本公主。”
“是。”一个仆人捡了起来,送到长公主的手里。
长公主冷冷地盯着柳清雯,“柳二小姐,还要解释吗?一位大家闺秀,像火镰这等小物件,不都是由侍女们保管吗?你的身上怎么会有?还有这份文书,正是放在这间屋子里的,可见,你进去过!”
“没有,臣女没有进去过!”
“那么,你的发钗怎么会在里面?”长公主冷笑,“刚才,你说没有放火的理由,本公主就替你说个理由。”
“……”
“这间小苑里,有凤大小姐在里面休息着,你们柳家跟凤家一直不和,你便想趁机烧死她。以泄心中之恨。”
“……”
“但为了掩人耳目,你便偷了份书卷出来,嫁祸给凤大小姐,因为,你在制造一种假像,是凤大小姐偷了文书而害怕我发现,便烧了屋子。是不是?”
柳清雯哪里敢承认?“不是……我没有!”
长公主怒道,“还敢狡辩?来人,速去请顺天府的府尹过来!”
“是,公主!”有人应道匆匆离去。
长公主才不理会柳清雯的辩解。
她心中多多少少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这一间小苑里,关的是凤红羽。
柳府跟凤府可是一直有着过节,而且,柳清雯喜欢着慕容墨,这柳清雯,八成是想烧死凤红羽!将来好嫁给慕容墨!
若凤红羽死在这儿,就会说是她长公主府里的人看护不当,是公主府的责任,慕容墨和凤府岂能饶得了她?
而柳家,却是一点事也没有。
这柳清雯,可真是个心思歹毒的女人!
居然敢算计她堂堂一个长公主,这是不想活了吗?
长公主和慕容墨都发怒了,而且证据确凿,柳夫人心中彻底绝望了。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公主府里的仆人,将二女儿捆起来,拖下去了。
长公主又忙着安慰凤红羽,“羽小姐,放心,有本公主在,一定会将坏人绳之以法。你在这儿受的委屈,本公主一定会补偿你。”
说着,又命人取礼物来送凤红羽。
慕容墨却淡淡说道,“长公主的好意,本王心领了,羽小姐缺的是精神上的安慰,而不是物品的安慰,金珠玉器之类的物件,本王府里也不缺,就不劳公主破费了,公主若真心关心本王的未婚妻,就将纵火犯好好的罚一罚。”
说完,他牵着凤红羽的手扬长而去,丝毫都没有给长公主一分面子。
将长公主气得脸色一白,只好将怒气撒往柳夫人的身上。
柳夫人迎上长公主冷如冰霜的目光,吓得身子又是一抖。
这边的事情才了,长公主忍着心中的恼火正要离开,又有两个太监急匆匆而来,一边跑着,一边惊呼,“长公主殿下,不好了,募捐的银子失踪了。”
“你说什么?银子不见了?”长公主的两眼,又腾起了怒火,“将府门关起来人,给本公主查!查到是谁,打死算完!”
“是!”太监领命而去。
长公主肚子里,攒着满满地怒火。
今天她倒底是走的什么霉运?驸马弄错了,错了就算了,柳家人还烧了她的屋子,烧了她会让柳家人赔,这会儿募捐的银子又丢失了,她还怎么救弟弟?
救不来太子弟弟,还反而会被人说自己办这么点事也办不好,妄为皇上的长公主。
。
长公主府里,接连出事,跟着她的一众夫人,个个不敢吱声。
反而,柳夫人的心情变好了。
她走在最后面,林氏由两个丫头陪着,走在她的前面。
柳夫人阴冷的目光往林氏的身上瞥去一眼,唇角浮着冷笑。
笑到最后才是赢家,她心中暗道。
。
一行人跟着长公主,急匆匆来到摆着宴席桌子的湖边。
长公主府里的一个管事老太监,吓得身子发抖,小跑来到她的面前。
太监的手里捧着一个,写着“募捐”二字的,雕花楠木箱子。
他小心地递到了长公主的面前。
“回公主殿下,里面原本有二百二十二万两的银票,和几只金银玉器,可这会儿只有零散的几张银票和玉器,一共丢失了两百零八万两。”
“……”
“诸位大人夫人献了银票后,奴才将箱子合上了,放在湖心的戏台上,由两个护卫守着,等着公主清点名录后,褒奖众位大人夫人,可谁知,再次去看的时候,竟发现箱子空了大半,银票少了。”
长公主吸了口凉气,这么多!她咬牙怒目。
“速去查!查到是谁搞的鬼,本公主绝不轻饶!另外,派人去催一下顺天府尹,他敢这么磨蹭,本公主会拿鞭子抽他!”
“是,公主殿下!”
太监带着人匆匆的离开了。
湖边赴宴的人,个个不敢喧哗,只敢小声地议论着这件事。
今天,长公主一共宴请了七十六位客人。
她已经募捐到了二百二十二万两银子。
已为今年献给北燕人的贡币三百万两银子筹集到了一大半。
谁知,竟丢了二百零八万两银子。
长公主一言不发站在当地,目光凉凉地朝赴宴的众人扫了一遍。
心中想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要是真丢了,没找着,不仅会让父皇失望,她还会轮为全京中人的一个笑话。
会说是她借着募捐之名,而私吞了银子!
这么大的一个黑锅,她可不想背!
慕容墨想带着“受惊吓”的凤红羽离开,却出现了丢失银子的事情,长公主下令所有人不得走,而且还关了府门。
为了避嫌,他只好留下来,继续坐在原位上,同凤红羽一起吃着茶水点心打发时间。
林氏见她有人陪着,便去找自家相公。
见凤镇川平平安安的,她心下一松,两人也坐到了一处,心照不宣的相似一笑。
四处游晃的司空睿,这会儿也老实下来,挤到了慕容墨一桌坐下。
凤红羽见他满脸都浮着得意的笑,便好奇地问他,“有姑娘看上你了,你这么高兴?”
司空睿看了她一眼,唇角一抽,“又不是你看上本太子,其他姑娘看上本太子,本太子一点也不心动。”
他时常将撩拨的话语挂在嘴边挑逗凤红羽,凤红羽却并不为所动,只一笑置之。
慕容墨淡淡看了他一眼,“司空太子为立了一件大功而高兴,他想的是,再也不担心凤老爷子会赶走他了。”
“哦,你立了什么大功?”凤红羽正拿着小巧的银捶,敲着一只胡桃。
“过来,我说给你听。”司空睿朝凤红羽招招手。
凤红羽将头伸过去,听他扒拉扒拉说了一通,忍不住狠狠地抽了抽嘴角。
“怎样?解气?”司空睿扬眉一笑。
“是,多谢你。”凤红羽微微笑道。
“不谢不谢,份内之事。”他开心地咧着嘴笑起来,然后又低声地说道,“想谢我,就嫁给我。到我西秦去,本太子用黄金给你盖一座房子。”
凤红羽往身侧的男人看去,发现明明耳力很好的慕容墨,这会儿正目光闲闲看着前方焦急不安的长公主一行人,仿若没有听到她和司空睿的聊天一样。
凤红羽心中狐疑,有人公然挑逗她,慕容墨居然不生气?
他凡时变得大肚了?
她记得郑凌风跟她说上一二句温柔的话,都会被慕容墨记恨很久,还要伺机报复一下。
“算了,我有未婚夫。”
“哼,到你嫁人那天,本太子就去抢亲。”
凤红羽愕然,抢亲?
这司空睿是吃多了闲着吗?他不怕到时候慕容墨打死他?
至少,慕容墨手下那八个最强墨龙卫,也不会放过他,会见一次砍一次。
说到抢亲,慕容墨的目光,这才往他的脸上看来,但没一会儿又挪开了,只扯了下唇,依旧没说什么。
司空睿见凤红羽用小捶子敲着一只胡桃,要敲三四下才敲开,忍不住皱眉。
他从她手里夺过胡桃来,伸手一捏。
“咔嚓”一声,碎了。
然后,抓了一把一齐一捏,“咔嚓咔嚓”,碎了一堆。
他将碎壳连着胡桃肉一齐倒往一个白瓷盘子里,推到凤红羽的面前。
“看,多省事。”
凤红羽:“……”
慕容墨送了他一个多管闲事的眼神。
凤红羽无语,她难道不会用内力捏吗?
她拿着小捶子捶,是因为有七八个女人在盯着她看她吃胡桃,她不想给慕容墨丢脸,才尽量表现得优雅大方的吃东西。
不用捶子,她怎么展现她的优雅?
“捶子这玩意儿不适合你。”司空睿将两寸长的小捶子一把抓起来,扔到隔壁一桌去了。
凤红羽再次:“……”
“凤家军出来的人,都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小口小口的,那是小娘们!”
凤红羽眯着眼,低声一字一句地说道,“司空太子!我才是凤家军出来的,你可不是。”
司空睿愣了愣,讪笑道,“本太子不是风府的义孙吗?怎么不是凤家军的人?”
凤红羽紧紧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将眼帘垂下,拿着小银叉,一点一点地叉起胡桃肉,小口吃起来。
刚才还吃得香甜的果肉,这会儿嚼到嘴巴里,一点感觉也没有,如嚼草一般。
曾经,有个人也给她捏过胡桃,可如今不在了。
“丫头,学着点,哥哥教你一招本事,看!”咔嚓,五六个胡桃被他一齐捏碎了。
她怒目,“我才十岁,哪里有力气捏?你给我捶子。”
“手力也是可以学来的,认真学,不然的话,哥哥们不在家时,别人欺负你怎么办?从小学会不被人欺负的本事,长大了,才可以逍遥活于世上。”
逍遥?
她的哥哥们本事也不差,都活得逍遥了吗?
如今的世道,哪有逍遥可言?
她的唇角微不可察的浮了抹冷笑。
慕容墨看着她,微微皱起眉来。
。
顺天府府尹,得知公主府出事,不敢大意,骑马飞奔来到长公主府。
柳清雯纵火一事,证据确凿不用审,很快就被两个衙役给拖了下去关进顺天府大牢里去了。
柳夫人今天一下子损了一女一侄儿,便将宝押在了最后一关上。
她冷冷地看了林氏一眼,小声地问着自己的贴身嬷嬷元婶,“可准备好了?”
元婶是跟她娘家的家生子,都是镇江人。
元婶低声回道,“夫人,您放心好了,那人是老奴的亲侄儿,老奴对他一家子一直颇有照顾,要不是老奴求着长公主府的总管太监,也没有他现在的地位。刚才,他就朝老奴打了个眼神,说事情已准备好了。”
柳夫人微眯着双眼,“若今天的事情成了,你也不必当差了,我会央求丞相,给你侄儿在衙门里安排一份,轻松且油水多的差事,给你在乡下买下一座庄子,你回去当庄主夫人去。“
地主夫人虽然住在乡下,但手头上最少也会管着一二十个佃户,可以算是真正的主子了。
她现在在夫人身边当着府里的大嬷嬷一职,只是个侍候人的差事,和庄主夫人地位截然不同。
当下,元婶便喜道,“夫人放心好了,事情不会出差池的。”
。
顺天府的衙役,听着长公主的吩咐,联合长公主府里的仆人们,在来往的宾客间搜寻起来。
又盘查着进出长公主府的人。
最后,有人说道,“凤府的车夫进来过,同凤三将军汇报了事情后,又离开了。”
长公主目光清冷地往凤镇川的脸上瞥了一眼,心中暗道,难道是他怨恨她纠缠他,而暗中下手陷害她?
凤镇川!
本公主已放你一马,你居然还来怨恨,可不要怪她不客气。
“传本公主令,马上将凤府的那个车夫扣押起来,将凤府的马车也拦下来,给本公主仔细的搜!”
“是,公主殿下!”
几个衙役和四五个太监一齐往府门口而去。
长公主目光凉凉看了一众赴宴的客人,“诸位,大家一起去,看看盗取募捐款的是何人!”
她发话,谁敢不听?
再说了,抓住了贼子,他们这些人的嫌疑罪名也洗清了。
。
很快,一行人到了府门口。
今天给林氏赶马车的是益鹰,他愣愣地看着几个扭着他胳膊的衙役和太监,“为什么抓我?我犯了什么事?”
“说,你进公主府做什么?一个车夫而已,居然敢跑进府里去!是不是偷了东西了?”长公主府的仆人喝问道。
益鹰怒道,“我们家老太爷派人来,让递个话给三老爷,我进府的时候,守门的小哥还请示过府里的管事,我不是乱闯!更没有偷东西!”
“你还敢狡辩?找死呀!”有人拿起棍子要打他,被司空睿快步走来伸手一拦。
他冷冷一笑,“老话说,捉贼拿脏,他进了府里再出来就是贼子了?你们公主府的人,出出进进多少人,也都有嫌疑!找到脏物再定罪不迟!”
“我们是公主府的人,怎么会监守自盗?”
“难说!”司空睿冷笑。
“司空太子,这件事,你还是不要插手的为好。”慕容墨各看了两方人一眼,“让他们搜一搜不就是了?找到证据才是最有力的说服力。”
“给本公主搜!”长公主冷喝一声。
“是!公主。”
林氏的脸上,又浮起了紧张的神色。
柳夫人看了她一眼,得意地勾了勾唇角。
公主府的十几个仆人,纷纷涌向凤府的马车,不多时,一辆结实华丽的马车被拆成了一片片。
益鹰也被脱得只穿了一身薄薄的里衣,将他里里外外搜了五遍,也只搜出十来个铜板。
柳夫人一阵诧异,为什么没有?
她狠狠瞪向身边的嬷嬷,嬷嬷也是百思不解。
益鹰冷笑,“你们说我偷了公主府募捐的钱物,不知哪家捐献的是十三个铜钱?就这么点钱,可真够寒酸的!”
“放肆,一个小小的车夫,敢取笑这里的大人们?”公主府的管事又要拿棍子来打他。
被司空睿一个冷冷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凤红羽冷嗤,“你们刚才不是说他藏了募捐钱物吗?如今他身上只有这些铜钱,铜钱难道不是钱物了?”
长公主看到慕容墨站在凤红羽的身侧,不敢说她,只朝衙役和太监们怒道,“废物,再到其他的地方搜!”
“是!”太监们又往府里跑去。
凤红羽却微微一笑,“公主殿下,要搜查,不如所有的人全都搜一遍,包括容王,我,和长公主,还有其他的大人和夫人们,如何?这样,既节省了时间,也可以让大家都洗清嫌疑。”
她的话正合众人的意,不少人都附和说道,“请长公主派人来检查。”
反正自己没有偷,不如让长公主府的人搜查,以证清白。
长公主也是这么想的,她朝身旁的婆子点头,“安排下去,全部搜查!”
“是,公主!”
一行人又回到公主府里。
男眷和女眷,分明被安排在两间屋子里。
也分别安排太监和侍女搜查。
不多久,仆人来报长公主,“没有搜到。”
柳夫人往长公主这边走来,目光往司空睿的身上转了转,不闲不淡的说道,“长公主,司空太子还没有搜!”
因为司空睿是客人,承德帝都敬着他几分,长公主自然不敢惹他,没有吩咐人搜他。
司空睿正双手抱胸闲闲看着热闹,闻言怒道,“柳夫人这是在怀疑本太子?哼!本太子整府的仆人,一年发的月银钱,都有十来万两了。本太子不算收入,只算零花钱,一年也有两百万两。在西秦的府邸,地砖是黄金铺的。会稀罕你们赵国区区二百两万银子?还是几十户人家一齐捐献的?笑话,敢诬陷本太子,本太子要到承德皇上那儿告御状!”
西秦有钱,如此炫富,将柳夫人呛了个脸白。
忽然,有仆人高喊了一声,“长公主,找到了!”
“在哪儿?”
“在这儿!”
众人顺着那个太监的目光看去,只见一捆银票藏于柳府马车的底部,正用一个牛皮袋装着,捆在车架下面的横梁上面。
“不不不,这是栽赃!”柳夫人吓得魂飞魄散。
“本王不觉得是栽赃,柳夫人是镇江人氏,说得一口镇江口音的临安话。”慕容墨忽然开口,闲闲看她一眼。
“臣妇是镇江人,但和这银票有什么关系?”柳夫人是又气又吓,恨不得打死元婶,说是安排好了,这是好了吗?这会要了柳府的命。
“当然有关系。”慕容墨微微一笑,又看向长公主,“公主殿下,刚才看管募捐银子的是您府上的副管家,也说着一口镇江口音的临安话。”
柳夫人吓得身子颤了颤。
长公主冷冷看了一眼柳夫人,朝府中仆人冷喝一声,“将副管家带上来。”
副管家很快就被提了上来,在长公主咄咄的目光威逼之下,只得说了实情。
这下了可哗然了。
柳夫人的贴身嬷嬷贿赂长公主府的副管家,偷了募捐的二百多万两银子,藏到柳府马车架子下面。
一个仆人,一辈子都不会拥有一万两银子,这一偷便是二百来万两的银票,不是主子主使,仆人有那么大的人胆子吗?
长公主咬牙切齿地盯着柳夫人,“柳夫人,不给个解释吗?”
这柳夫人一定是在公报私仇,她刚才命人抓了柳府的二小姐,柳夫人就让人偷了募捐来的银子来嫁祸她,真是个心思歹毒的妇人!
她并没有得罪柳府,柳府居然敢算计她,找死了这是!
柳夫人吓得都要晕倒了,但她连结发的相公也敢骗到船上,伙同他人一起烧死。
心中还是有些定力的。
她咬了咬牙,扬手一记耳光狠狠地向元婶抽去,“你的胆子不小,居然敢偷长公主府的东西,你这是不想活了吗?”
她出手的力气很大,元婶正站在台阶上,冷不防脸上被人打了一巴掌,脚没站稳,载下了台阶。
偏偏下面是几块假山石,这一头正好撞上一个犄角,元婶的头被撞出了一个大窟窿,鲜血喷了一地,死了过去。
夫人们都吓了一大跳,长公主的眼皮也跳了跳。
凤红羽和林氏也微微皱了皱眉,但柳夫人却是放下了一颗心,她跪倒在长公主的面前。
“公主殿下,请数一数银票,若少了一两,我柳府愿意双倍赔偿!”她先且认错,安抚好长公主的心再说。
双倍赔?
凤红羽撩了下眼皮,微不可察地冷冷一笑,一会儿可不要哭。
长公主见柳夫人打死了仆人,就死无对证了,再说银子也找到了,堂堂丞相府的夫人还当众跪倒在她的面前。
她倒不好继续追究了。
毕竟,她刚刚抓了柳府的一个女儿,要是再抓一个夫人,自己父皇那里不好交差。
柳府不管怎么说,都是父皇的心腹大臣。
“如此,来人,马上数一数银票!”长公主朝身边人吩咐。
仆人们应了一声,几个人当着大家的面,开始一张张地数了起来,有人还寻来了算盘。
因为都是整千的银票,倒也不难数。
很快,一个太监回道,“回公主,只有四十三万两,少了一百六十五万两。”
“什么?少了这么多?”长公主的怒火又腾了起来,她目光如剑死死地盯着柳夫人,“柳夫人,刚才你说,少一两,双倍赔,大家也都听到了。”
“……”
“现在,募捐来的银子少了一百六十五万两,双倍的话,便是三百三十三万两!是也不是?皇上还等着本公主回话,夫人务必在黄昏前将银子送来本公主的府上!”
柳夫人身子一软,彻底倒地。
该死的,为什么会这样?究竟是哪里错了?
不是藏在凤府的马车里吗?为什么会在自己府里的马车里找到了?
她并没有命元婶偷银子,可为什么只有四十三万两?丢失的银子哪里去了?
但元婶已被她打死,问也问不出来了。
柳夫人只好生生吃了个闷亏。
凤红羽往她脸上淡淡看去一眼。
银子当然是她命益鹰藏了起来,至于藏到哪里,对于他一个武林高手来说,是件很简单的事,树叉,鸟窝,或是挖个坑,埋起来,都只是眨眼间的事。
。
长公主的一纸诉状,将柳清雯告到了顺天府。
顺天府的莫府尹,一直记恨着柳府,在这次的判罚中,丝毫没有留情面。
因为,柳丞相的长女——被罚到宫中做宫女的柳清雅,之前曾陷害过莫府尹的女儿莫芸。
柳清雯纵火烧毁了长公主府的两处花园,被判罚四十万两银子。
而且,被判了十年的监禁。
加上要赔偿给公主府三百三十万两的募捐银子,两者加起来,一共要赔三百七十万两银子。
柳丞相得知此事后,便向承德帝求情。
哪知承德帝没有像上回赦免柳清雅一样赦免柳清雯,因为,这一次事关他自己最疼爱的女儿长公主,且柳清雯的罪,证据确凿。
其他与柳丞相有仇的人,或是嫉妒的人,就开始落井下石。
承德帝只说了句,一切听由顺天府公平的审判云云,将柳丞相打发走了。
直将柳丞相气得七窍生烟,却又无可奈何。
他只好回家将柳夫人狠狠地骂了一顿。
骂归骂,银子还是要赔,这样一来,柳府的铺子庄子城郊的田地,全赔了进去,还借了些钱才还上长公主的钱。
柳夫人见家中都要搬空了,怕担事,便哭道,“老爷只怪为妻,可知是凤府的人搞的鬼?”
“什么?凤府的人?”
“可不是么,女儿也是被凤红羽那个死妮子害的!要坐十年牢啊,她出来还嫁得了人吗?得罪的又是长公主,女儿这辈子可是完了。”
一想到两个如花似玉女儿的青春就这样完了,柳夫人恨不得吃了凤红羽的肉,喝了她的血,再将她的骨头架上火上烧!
“凤府的人!”柳丞相伸手捏着胡须,冷冷一笑,“这一次,老夫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还有一件事,相公。”柳夫人犹豫着开口。
“什么事?”
“这两天为妻一直想着,我总怀疑那个死鬼没有死!”柳夫人道,“一定被凤府的人控制着,而威胁着清泽,刚才,我去看清泽的时候,他居然将头扭过了,看也不看我一眼。”
“哼,老夫也在怀疑,放心,夫人。老夫派了暗卫在查,发现那个死鬼没有死,一定再次要了他的命!”
“对,不能让他坏了我们的事!”柳夫人也说道。
柳清泽这一日,已经能够下床行走了。
见天气晴好,便命柳东升扶他出屋子。
“公子,你多休息几天,皇上得知你大病了,已经准了假了,你还担心什么呢?”
柳清泽未说话,朝柳东升摆摆手,自己缓步往上房父母住的屋子走去。
他刚走到窗子的下面,便听到屋里两人的对话,“……不能让他再次坏了事……死鬼。”
他眼睫微闪,没有听下去,而是转身走开了。
他的心头在滴血。
柳丞相杀他生父,是夺功名,是没有感情的外人!
都过了这么多年了,可母亲居然还要再杀他一次?那可是他的结发夫君!
她下得了手?
那人,只是一个一心想她做状元夫人的“呆子书生”。
。
慕容墨正要往凤府去,却听韩大来报,“主子,柳清泽又来了。”
“哦?”慕容墨眸光闪了闪,“让他来老杨头的园子。”
“是。”
同前一次不同,柳清泽这一次的心情格外的沉重。
见慕容墨还在原地等着他,他也不多话,“容王,请让我带走他。”
慕容墨并不诧异他的话,只问道,“若柳府的人杀他呢?你如何面对现在的父亲?难道同他为仇?”
“对!该在明面上,一刀两断了。”
。
二十四这一天是小年。
赵国人喜欢在这一天,去庙里拜菩萨。
兴福寺是城中的一座寺院,因此,香火还算旺盛。
有香客拜完菩萨,到庙里闲步游玩,他们走到后山的时候,发现一个丑面的老者坐在一块山石上作画。
而且画的都一样,雪压青松图。
这是一副很普通的风景图,大家起初也没有太在意。
真正吸引大家的,是他的署名。
将围观的香客门惊住了,因为他写的是当今丞相大人的名字柳宏,而且,见过丞相书房那一幅画的人更惊呼起来,“这人画的画,跟丞相大人书房的那幅画,简直是一模一样。”
“不,这位老者的笔力更苍劲一些。”
事情传到了柳府。
柳丞相大吃了一惊,那个人……果然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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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真假柳宏要见面了。╮(╯3╰)╭
08 柳夫人再下毒手杀前夫,计谋败露
“画画的那个人长得什么模样?说具体的!”柳丞相捏着胡子,目光森然盯着自己府里的这个仆人。
因为今天是小年,他给府里的仆人轮流着放假,这个仆人才去了兴福寺进香。
仆人并不知晓他过去的事情,遂一五一十的说了。
“身量同您差不多,背有点儿驼,大半张脸的皮肤都卷起来了,看不出年纪,大约……五十岁左右,还是更老?小人说不好。”
“……”
“那人像是脑子坏了,说话不清不楚的,一会儿说他是状元,一会儿说自己是……是叫老爷的名字,一会儿又说自己叫柳向阳。”
“……”
“一会儿又说自己有老婆,一会儿又说老婆跟人跑了。哦,对了,那人右边耳朵只有半截,从耳洞往下,像是被割掉的,齐整整的。”
柳丞相心中腾起了惊涛骇浪,强按下心中的不安,将传话的仆人打发走了。
独自一人,焦急地在书房里踱着步子。
是那个人,没错,是柳家庶房的那个书呆子!
那天在船上,那个书呆子得知了他和沁娘的事,想拿柴刀反抗砍死他。
他用力地擒拿着他的胳膊,反手一砍,没砍着头,只削掉了书呆子的耳朵。
书呆子怕疼,捂着耳朵蹲在了地上,他和沁娘借机合伙将他摁倒捆了起来,还在书呆子的身上捆了石头,又淋了火油。
当时,船已推到了湖中央,而且那个地方又偏僻,不可能有人去,那个人为什么还会活下来?
该死的,书呆子居然这么命大,没有死成?
他目光紧紧地盯着墙壁上的那一幅画,仿似要盯出一个窟窿出来。
。
门口一阵脚步声响过,柳家老太爷拄着拐杖走了进来。
“向阳!”
柳丞相回过神来,“父亲,你怎么来了?”
“外面的传言可是真的?”柳老太爷开口便问,脸色也是极为阴沉。
柳丞相点了点头,“大约是真的,那个人可能真的没有死。”
“哼,一点用都没有,只不过是个书呆子,你居然让他跑掉了?还活到了现在?”柳老太爷年纪已大,早已辞官在家,因为是柳家族长,通身都散着一股子傲气。
再加上柳家嫡房里,世代都有人任职高官,柳老爷子在京中一群老爷子的面前,一直是踞傲,甚至从不将凤老爷子放在眼里。
直到自己儿子这里出了差池,儿子贪玩荒废了几年学业,连个秀才也没有考上,他才出此下策,将庶出堂弟儿子的功名抢了过来,让自己的儿子顶替,保住了柳府一连三代都出一品大员的荣耀。
反正庶房里的人中了功名,皇上也不太会器重,再加上那人可是个书呆子,是个根本不会与人沟通,不会交际的半傻子。
这样一个人,得了状元也不会做到高官。
因为,皇上要的是替皇上分忧的人才,而不是一个只知同人抬杠,一根筋走到底的人。
皇上想往东,那就顺着皇上的意思好了,他那个人可能会往西,这不是惹得皇上不高兴么?
皇上不高兴了,可就不是只是冷着脸了,会记恨着这个人,会一直不重用,找到个机会,就会让人滚蛋。
若是严重地触犯了皇上的逆鳞,还会要了他的命。
这样的一个人,得了个状元的功名,无疑是浪费。
是以,他权衡再三,让自己的儿子替代了。
柳丞相听着自己父亲的责备,并没有反驳,说道,“父亲,您放心,儿子现在就去兴福寺,将这件事情处理好。”
“……”
“再说了,那人的脑子已坏了,说不清话,不会闹出大乱子。当然,在他乱说话之前,儿子会要了他的命!”
柳老爷子冷冷说道,“绝对不能再让那个人活着!否则,要是那傻子忽然一日说得清话了,咱们柳府,可就有灭门之灾!顶替状元之名,可是要杀头的!”
“……”
“你如今可是柳氏的族长,柳氏的兴衰可就全指望你了。”柳老爷子语重心长的,又叮嘱了他几句后,才离开了书房。
柳老爷子一走,柳丞相马上叫出府里的护卫们。
让他们做好准备速去兴福寺。
护卫们刚刚打发走,柳夫人便来了。
“老爷,出事了。”她神色慌张地走进门来,如临末日一般。
府里被罚了银子,值钱的大物件如玉石屏风之类的,早已典当出去了。
书画等物,也是变卖了不少。
仆人也被她辞退了大半,即将要过年的府里,别人家都是热热闹闹的,柳府却是冷冷清清。
柳夫人心情极为不好。
偏偏又听到了一件让她惊骇不已的消息,不得已,她才来找自己的相公。
柳丞相正要出门,闻言马上皱起眉头来。
“又是怎么啦?”他沉声问道,“一惊一咋的,能不能消停一会儿?”
“我听到有人说,那个死鬼没有死,是不是真的啊。”
柳丞相看了她一眼,冷笑道,“那又怎样?一个傻子而已,老夫这次一定让他永远的死去!”
“原来老爷已经知道了?老爷要怎么做?”柳夫人焦急看着他。
“亲自动手!”
“为妻也去。”
。
小年这一天,凤府里却是格外的热闹。
其实,自打凤老夫人柳氏被休后,府里的气氛就变了。
老太爷不太爱记较一些小事,后宅让林嬷嬷管着,前院让庄嬷嬷管着,大总管是贵喜。
他只做个甩手老太爷,钓鱼,赏花,逗曾孙玩,和慕容老爷子下棋,坐马车溜弯,同一群同年纪的老头子们吹吹牛,打发时间。
三个总管事,办事公平,奖罚公平。
月银钱也比之前提高了,而且,仆人生老病死,都会有银子补贴。
府里上下其乐融融。
今天一大早,各院子里的仆人都开始清理积尘,祭拜灶王爷。
阮雨宸的锦华园也不例外。
阮雨宸没有请奶娘后,凤红羽便让翠姨过来带凤思晨。
翠姨指挥着几个丫头清打屋子。
阮雨宸教益青学剪窗花。
无事可做的凤红羽,将凤思晨抱到鸾园里玩。
一大一小,玩了一个多时辰,玩得不亦乐乎。
凤府的嫡曾孙凤思晨,已会扶着墙壁,甩着他的小短腿,走上几步路,还会“咿呀咿呀”的吐几个字。
算算日子,还有八天他就满十个月了。
他皮肤雪白,滴溜溜的两只大眼睛,像是玉盘里的两颗墨玉,晶莹可爱。
小家伙穿一身绣着福字的藏蓝色的锦袄裤,红靴子,头上戴着镶着红宝石的墨色的瓜皮帽子,像年画上的福娃娃一样。
凤红羽觉得他好玩,不时地拿着一件颜色艳丽的玩偶,逗他挪步子。
但小家伙懒,挪不了两步,就一屁股地坐到了地上,十分不满地皱着眉头,抗议地叫起来。
“鱼鱼鱼……”
凤红羽挑眉纠正,“是羽姑姑。”
“吁吁……。吁吁……。”
她瞪着眼,小家伙这是在赶马?“是羽!羽姑姑!叫得好,姑姑带你出门赏花去。”
“鱼,吁吁……”
凤红羽:“……”
司空睿懒洋洋靠在贵妃椅上,拿着一根鸡毛掸子闲闲地晃着。
他看了一眼凤红羽,“呵呵”笑了一声,“他很聪明,知道什么人该叫,什么人不该叫。来,思晨,叫声叔叔,叔叔带你骑大马去。”
凤思晨听到他叫他,一双墨宝石的眼睛愣愣看了他一眼,“猪——”
司空睿脸一黑,“是……叔。”
“猪。”
司空睿怒得坐正身子,拿着鸡毛掸子指着他,再次纠正,“是……叔,不是猪,叫……叔。”
思晨:“……”瞪了他半天后,“猪……”
宝宝学得很好,舌头大不是宝宝的错。
司空睿僵住了:“……”
“他很聪明,司空大太子。”凤红羽哈哈哈一笑。
司空睿“哼”了一声,将手里的鸡毛掸子一扔,站起身就往外走。
走了两步,他从窗户里看到,慕容墨脚步施施然地走进了鸾园。
他拉起凤红羽就往后门跑,“走,哥哥带你上街上玩去。”
“我不去,要带孩子!”凤红羽摆手。
“你自己都是个孩子,带什么带?让益青带。”
“益青在剪窗花,没空。”凤红羽打开他的手,又拿起一个摇铃来,乐呵呵地逗小思晨玩。
两人正僵持着,慕容墨已挑帘子走了进来。
他看到思晨也在,马上从袖中取出一只锦盒般大小的小型马车放到了地上,那马车前,还有一匹假的马儿。
他转了转小马车上的一只机关,木马儿拉着小马车“达达达”往思晨方向缓缓驶去。
真是太稀奇了,思晨丢开凤红羽给他的摇铃,眼睛直直地盯着那只小马车,双手紧握着一脸好奇。
没一会儿又乐得哈哈大笑,双手拍得欢快。
慕容墨走上前,蹲在他的面前,温和笑道,“叫声姑父。”
司空睿哼哼一声,“他只会喊‘猪’,不会叫姑父。”
“叫姑父。”慕容墨伸手点点他的小鼻子,继续笑道。
思晨看一眼“达达达”跑得欢快地微型小马车,又看一眼一脸温和笑容的慕容墨,张嘴笑了起来,露出了上下各两颗小白牙,“叔。”
慕容墨莞尔。
司空睿大笑,“看,他叫错了。”
“那也比叫你一声‘猪’强。”慕容墨凉凉看了司空睿一眼。
司空睿:“……”他恶狠狠盯了凤思晨一眼,哼,臭小子居然胳膊肘子朝外拐,司空睿甩袖哼了一声,“等着,本太子让人做一只黄金的小马车来!”
思晨这时抬起头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着着司空睿,“猪。”
司空睿气得遁走了。
“找虐!”凤红羽朝司空睿的背影看了一眼,一阵无语。
“还有人在‘找虐’”慕容墨忽然说道,唇角扬起抹讽笑。
凤红羽眨了下眼,“谁?”
“柳丞相!他已经赶往兴福寺去了。”
凤红羽笑了笑,“他果然找虐去了,柳清泽敢将真柳宏活着的消息放出去,便是等着这位假柳宏。”
这时,翠姨已忙好了清扫,来鸾园接思晨。
凤红羽空闲下来,便同慕容墨坐了马车赶往兴福寺。
。
途径兴福寺那片林地时,凤红羽忍不住挑起帘子来看。
这片林地太过阴森,总让她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心悸。
慕容墨见她眸光中浮着隐忧,伸手握着她的手,微微一笑,“都过去了,别想了,我们要看向将来。”
“慕容墨。”她道,目光幽幽看着林中,“你说,当年我娘和父王母亲他们,究竟是被什么人杀害的?三婶给了我一块手帕,上面用血画了一幅兰花图,她说是从我娘的手里发现的,当时我娘死死的攥着帕子。兰花图笔画扭曲,像是临终前画的。”
“帕子?”慕容墨眸光一沉,“现在在你身上吗?”
“在。”凤红羽放下帘子,从贴身的衣兜里取出那块泛黄的帕子递给慕容墨。
帕子上面的兰花图是用血画的,因为年代太久了,已经变成了暗褐色。
慕容墨接在手里,眉尖拧起,陷入沉思。
“我曾让双英寨的黄远去查过这件事,可都过了好几个月了,还是一无所获。”凤红羽微微一叹。
“兰花图的主人,可能来自北燕,你在中原查,当然是查不出来消息。”
“什么?北燕人?”凤红羽大吃一惊,扭头来看他,“我娘是北凉国人,从未去过北燕,他们为什么要杀她?”
慕容墨将帕子塞回到凤红羽的手里,将她搂到怀里,“事情总会查出来的,别急。”
北燕……
凤红羽眸光微凝,抿唇沉思。
当时北燕人极恨驻守在北地的父亲,难道是北燕人想让父亲的后宅出乱子,而不远千里的来刺杀?
为什么不直接杀父亲,直接让凤家军失了灵魂人物而军心大乱,为什么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妇人?
父亲的武功也并不高,是个只需三五个普通的护卫,就能制服的人,北燕杀母亲,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
。
马车到了兴福寺。
寺前的空地上,已停了密密麻麻的车马。
正当凤红羽想说,来晚了没处停车时,韩大已将马车赶往寺庙的一侧。
一个守门的小和尚见到慕容墨的马车,马上将山门打开,那山门极阔,能容一辆大马车通过。
马车一进去,小和尚又飞快地关了门。
见她看得稀奇,慕容墨微微一笑,“这处门,是专门留给容王府的车马出入的。”
“原来是这样。”凤红羽眨眨眼,揶揄一笑,“你本事倒是大,竟买通了寺院里的人。”
“并没有买通,而是,这座寺院本身就是慕容氏的家庙。只是慕容氏退位后,不想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也防着赵氏人的猜忌,才由私改为公。但每任主持大师,却都由容王府来定。”
“原来是这样。”凤红羽恍然大悟。
韩大守着马车,慕容墨牵着凤红羽的手往寺里正殿走去。
凤红羽吓得眼皮直跳,正殿里可蹲着好几尊菩萨,那普照的佛光会不会让她原形毕露?
将她化成一堆白骨?
见她筹措不前,磨磨蹭蹭的样子,慕容墨忍不住问道,“脚疼?”
凤红羽横了他一眼,小声问道,“你就不怕里面的菩萨?”
这个小女人,原来是怕菩萨?
难怪上回经过这里时,她飞快地跑掉了。
慕容墨失笑道,“这寺里我来了十多年,没见哪个菩萨收了我,你又怕什么?”
想着这家伙也是有着前世记忆的人,凤红羽恍然,“是呀,有你在,我怕什么?要收当然是两个一起收。”
“嗯,生生死死在一起。”慕容墨笑,“而且,因为是家庙,每年的初一,慕容氏的族长夫妇要来祭祀先祖,你是无论如何也躲不掉的,今年是我们一起敬香。”
夫妇?
凤红羽抬头看着他,心神一漾。
慕容墨也正低头看着她。
数百年老寺的偏院里,只有青年男女二人,一株粗壮的红枫立于他们的身后,头顶的枝叶将冬日微暖的阳光,剪下一地的斑驳。
寺里其他的地方人声鼎沸,这里因为没有人来安静异常。
慕容墨伸手抚向她的脸,她的鼻,她的唇,她那小巧的下巴。
十六整的年纪,她的脸孔已完全长开。
肌肤光洁如玉,樱色唇瓣微张,带着些许的诱惑,双眸浮着水汽,愣愣看着他。
这是……即将成为他的妻的女人。
要不是佛祖就在附近,慕容墨便吻下了。
他只笑着捏了捏她的手,“走。进去上一支香。”
怀着忐忑的心情,凤红羽跟着慕容墨到大殿进了香。
之后,慕容墨又带她拜会了寺里的住持,玄真大师。
白胡子一直垂到胸口的玄真大师,慈眉善目往她脸上看了许久后,只说了一句,“女施主明年有桃花劫。”
“桃花劫?是什么意思?”凤红羽听不明白。
“渡过了是福,渡不过,便是你们二人的劫难。”
“大师能否说得详细些?”凤红羽忍不住问道,她平生最是厌恶这种打哑迷,也因此最不喜欢见和尚道士,出家人总是喜欢故弄玄虚,以此来显摆自己道行高深。
“天机不可泄漏。”玄真大师朝二人合十一礼,微微一笑洒然离去。
凤红羽无语,这老和尚还不如不说。
“你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吗?”凤红羽问慕容墨。
慕容墨看了她一会儿,眉尖浮着隐忧,只道,“走,刚才韩大传来暗号,柳丞相夫妇已到后山去了。”
“他们二人的动作倒是快,且看看柳清泽让二人怎么原形毕露。”凤红羽弯唇一笑。
。
柳夫人来到后山的时候,尽管穿着一身宽大的斗篷半遮着脸,但还是被人认出来了。
“咦,这不是柳夫人吗?”说话的是郑凌风的母亲武安侯夫人,“柳夫人也来兴福寺上香?”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柳夫人。
曾经,柳夫人仗着自己相公是丞相,明里暗里嘲讽郑家只是个享着祖上福祉,族中子弟个个无能的破落贵族。
笑她相公武安侯是个又矮又胖又没本事的吝啬生意人。
笑她儿子郑凌风只是个纨绔,二十岁了不去谋个一官半职,只知溜狗逗鸟吃喝玩乐逛青楼。
笑他们郑氏的子弟,都是些斤斤计较的生意人,没有柳氏的人有学问会做官。
没想到,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柳府被长公主罚光了家产,穷得四处错银子了。
而且,柳夫人的两个女儿,一个入了宫籍再不能嫁入高门做主妇,一个被关进了牢里,入了贱籍永远不得翻身入高门了。
真是老天开眼替她郑家出了口恶气。
她郑家人明明是个个有本事,却被皇家人打压的,逼不得已而做生意维持着生活,但他们不敢说,才让世人笑话着。
柳府出了乱子,柳夫人哪里敢回答郑夫人的话?匆匆而过。
恰好一阵山风吹来,将柳夫人头上的披风帽子吹得掀起,露出她的头来。
她吓得慌忙用帽子重新遮住,狂跑起来。
谁知跑急了崴了脚,疼得坐在地上起不来了,身旁的小丫头忙伸手给她揉了起来。
“夫人,你还好?”
“哟,柳夫人今天真节省,居然不坐轿子,改成走路了?您身子金贵哪里走得惯这山路,来人,给柳夫人抬辆轿子来。”郑夫人笑着招呼身边的仆人。
仆人应了一声匆匆去了。
柳夫人听到身后郑夫人半关切半奚落的笑语声,恨不得上前将郑夫人暴打一顿。
她的脚崴了,疼得走不快,旁人的奚落声不听也不行了。
另一位豪门贵夫人盯着她的背影看,“不会,这哪是柳夫人?柳夫人可是一品夫人,怎么会穿得这么寒酸?头上只戴着一只成色差的金钗?连玉石也没有镶呢,郑夫人你是看错了?”
郑夫人扬眉一笑,“宋夫人你忘记了,柳府的人,昨天不是在长公主府里偷了募捐的银子吗?当场被拿住,罚了不少钱呢。”
“……”
“还有她的二女儿,胆大妄为的烧了公主府的两座园子,赔了几十万两。柳府的田产庄子都折卖了才还上欠长公主的钱。柳夫人哪里还有钱买华丽的首饰?我相公昨天还从他们家买了不少低价的铺子呢。”
“原来是这样啊,仆人偷了银子是管教不严,女儿烧公主的房子,可是教养无方啊!”
又有一人说道,“可不是吗?另一个女儿也曾因纵火罪进了牢里,当时皇上开恩,没有重罚,这一次二女儿又纵火,皇上这是不再姑息了才重罚了?”
“想不到两个女儿都喜欢纵火,还真是一母同胞所生呀。”
丞相府虽然贵为一品大员之家,但京中不乏其他的一品勋贵之家。
比如,四位王,和四个一等将军府,以及世袭的七个勋贵之家,都不比柳府的门第低,同郑夫人一起的,正是这些门第的夫人们,她们才敢肆意的取笑柳夫人。
柳夫人早前在人前出现时,总是趾高气扬,早已让不少人生厌,如今柳府出了笑话,这等千载难逢的机会,她们哪会放过?
柳夫人又羞又气不敢还嘴,只得忍着脚上的痛,咬牙跑掉了。
。
柳丞相因为要安排暗卫们,早一步来到了后山,见到神色黯然一身狼狈的夫人时,他忍不住皱眉,“你怎么这副样子?”
柳夫人不敢说实话,只说走累了。
柳府如今落到这般田地,全是她一手造成的,相公没有休掉她,已是最大的包容了,她哪里敢再向往日那般诉苦撒娇?
“都准备好了,现在,就看你的了。”柳丞相小声说道。
“相公说,要为妻怎么做?”
“你只需这般……”柳丞相对她小声的耳语起来。
柳夫人点了点头,目光冷沉说道,“相公放心,为妻既然选择了你,就绝对不会让他坏你的事!”
夫妻两人商议了一番,柳夫人将披风帽子仔细的戴好,咬着牙,忍着脚上的痛,往后山而来。
。
后山的一座小禅房里,坐着脸上毁了容的真柳宏。
他的手里捧着一本书,认认真真的朗读着。
柳夫人走到屋子前,将这声音听到耳内,心中一时五味烦杂。
但没一会儿,脸上稍微而起的愧疚一闪而逝,眼底透着浓浓的厌恶。
这个男人,活着便是她的耻辱!
她一时也忍不住了,猛地推门而入。
看到眼前的人,更加坚定了她的决定。
这个人,连柳府倒夜香的仆人,都长得比他好看。
他的背是驼着的,脸上大半的皮肤花一块白一块,卷皱在一起。
两只眼睛一只大一只小,头发也花白了大半,这模样,看着都有六七十了,而实际上,他的年纪才四十岁。
而她的年纪只有三十八岁,她怎么能嫁一个明明只有四十岁却看着有六七十的男人?
她不能接受!
这么丑的一个人,怎么配得上,二十多年前享有镇江“五朵金花”之一名号的她?
她当时真是鬼迷心窍,看上了给她们姐妹们几人授课的师傅柳宏,还拉着他私奔了。
私奔后的第二个月,她就后悔了。
原来,一个人光有才情是远远不够的,得懂生计,还会当官谋财。
明明在讲诗文时,他那么的潇洒英俊,风流倜傥,为什么回归生活,他会变得俗不可耐?
可她已经嫁给他了,再回甄家是不可能了。
她只好赌一赌,将他不算多的家当变卖了,怂恿着他去考状元。
这书呆子也不负她的期望,居然一下子就考上了。
可这时,她又不喜欢他了。
因为,书呆子有位堂哥看上了她,甚至不嫌弃她已嫁过人,有了身孕,说要她改嫁给他。
这位堂哥又生得一表人才,而且在书呆子不在家的时候,对她处处关怀,甚至是梳头描眉这等小事,也为她做了。
更别说常常给她抚琴解闷了。
于床弟之事上,也是极尽温柔。
书呆子没有一样比得上。
嫁人就得嫁柳向阳这般体贴的人,于是,她大胆的做了个决定,跟了他的堂哥柳向阳。
柳向阳对她出了一计,可使两人做对长长久久的夫妻,便是除了柳宏,来个李代桃僵。
恰巧书呆子考取状元的消息传来,她便毅然决定了。
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没有错。
柳向阳对她温柔体贴,对她和柳宏的儿子柳清泽视如己出,对她娘家侄儿甄宝甄玉几人,也颇有照顾。
要是嫁了眼前这个丑陋的书呆子,她能有今天的好日子吗?
但这个人却又没有死!
万一他捅出当年的事,她的好日子就不会再有了,她不想回到过去!
那么,这个人就只有一死!
永远地闭上他的嘴巴!
柳夫人缓缓地走向他,忍着心底的厌恶,强笑着喊了一声,“宏郎。”
忽然有人闯入进来,让柳宏吓了一大跳。
他一脸警觉地盯着她,“你是谁?”
“宏郎,是我呀,沁娘。”柳夫人将披风的帽子掀开,看着他微微一笑。
“沁娘?阿沁?”柳宏的目光,将她上下打量着,半晌,他裂嘴笑了起来。
柳夫人为了来见他,特意找了身当年她常穿的颜色的衣衫。
果然,这个傻子认出她来了,“对,是我,我回来了。我从娘家回来了。还带了一些吃的给你,看,这便是。”
她将手里的一包糕点放在一旁的小桌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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