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王追妻之王妃请拜堂,第29章 (71),千千小说网移动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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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卸责任,我看就是他!哼!”纪三哼了一声。

    “我跟单于佳灵,一直有过节,单于佳灵就算是没有认出我,为了陷害我,也会嚷出来,这一点,我相信冷剑没有说谎。”凤红羽说道。

    “他人呢?”慕容墨问二人。

    荷影眼圈一红,“他……他死了……”

    “他活该!”纪三瞪一眼荷影,“我早就看出他是个白眼狼,就你还向着他。”

    “我……”荷影咬了咬唇,委屈极了。

    她也发现了好不好?她只是太不相信而已。

    凤红羽看向荷影,“荷影,你险些酿了错!”

    荷影抬头看向凤红羽,红着眼,“小姐……,小姐对不起……”

    她扑通着跪倒在凤红羽的面前,难过得哭起来。

    凤红羽说道,“我留着他,本来就是想,由他找到赵元恒。他是赵元恒的人,我以前跟赵元恒,可是两条路上的人,是对手!他现在跟着我,我并没有放十分的心,一直都在暗中的观察他。昨夜的遇袭,我就怀疑是他,便跟王爷故意说,要改道,你便马上去告诉了他!”

    “可是小姐,奴婢又跟纪三说了,奴婢并没有瞒着啊。”荷影哭了起来。

    “下去面壁思过!”慕容墨冷冷说道,“如有下回,你自请离开!”

    凤红羽朝她摆摆手,“下去。”

    “是。”荷影抽抽答答地下去了。

    纪三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又气又怜惜。

    慕容墨见纪三一脸纠结,两眼直直盯着荷影的背影在看,挑了下眉,“你也可以下去了,事情,按计划行动。另外,还有一点时间,跟荷影好好地谈谈。”

    两位主子没有罚荷影,纪三大松了一口气,“是!”身影一晃,飞快跑走了。

    凤红羽望着窗外,默然不语,冷不防,手被人握住了。她抬眸看向他,男人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温柔似水。

    “小羽,不用担心。”他道,“他们不会抓到你的。”

    “跟冷剑来往的黑衣人,是单于烈的人?”凤红羽想了想,问道。

    “他们已经,永远地闭上了嘴巴,单于烈不会知道你在这里。”

    凤红羽眯了下眼,“你杀了他们?”

    “这叫螳螂捕蝉!”慕容墨冷笑,“他们故意引得纪三去抓冷剑,想杀我墨龙卫,我岂能放过那些人?”

    “你说……”凤红羽抿了抿唇,“赵元恒真在单于烈的手上吗?”

    慕容墨忽然笑了,伸手捏捏她的下巴,“那也是我该操心的事,而不是你操心的,你现在只要休息,休息,多休息!”他摸摸她越发滚圆的肚子,微微皱眉,“才五个多月,小东西长得可真慢……”

    凤红羽没跟他说笑,而是低着头,想着事情。

    慕容墨递了个暖手炉子给她,“我去找柳清泽商议些事情。”

    “好。”凤红羽闷闷地点了点头。

    慕容墨吻了吻她,离开了。

    凤红羽呆坐在摇椅上。

    屋子外,风雪很大,她很不喜欢这样的天气。

    这风和雪,总让她想起前世,她死的时候。

    如今命运让她重来一回,谁知,她又回到了起点。

    这一带,是六盘山一带,她,慕容墨,单于烈,又要会面了。

    前一世,她早死,慕容墨一直被病痛折磨着,硬撑着身子跟单于烈耗。

    这一世,她未死,慕容墨一直做着充分的准备,应对单于烈。

    但是,单于烈也在做着准备。

    谁输谁赢……

    凤红羽的手指,不由得紧紧地握起。

    他们赌的不仅是天下江山,还有一身的血……

    ……

    风雪天,白天便显得很短,酉时还未到,夜色便来了。

    荷影红肿着眼睛,给凤红羽端来了饭菜,“小姐,王爷说,这会儿他有事走不开,小姐饿了先吃晚饭。”

    凤红羽看了她一眼,未说话。

    只是,凤红羽才吃了两口,忽然,外头传来一声巨响。

    荷影飞快跑到屋子的门口看,没一会儿又跑回来,一脸惊色,“小姐,庄子里的一间屋子起火了,还有人在喊叫,像是……,有人冲进庄子里来了。”

    凤红羽放下筷子,眸色微闪,单于烈,找到这里来了吗?

    “小姐,都是奴婢不好,奴婢不该相信冷剑的。”荷影又哭了起来,“他将小姐的行踪透露了。”

    凤红羽皱眉看她,“你是继续在这儿哭,还是跟着我去看情况?”

    荷影抹了把泪,停了哭,“奴婢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

    凤红羽心情不好,“什么死啊死的,你给我闭嘴!”

    荷影被她吼得马上闭了嘴,提着盏挡风的琉璃灯笼,扶着凤红羽往外走。

    两人刚走出屋子门,便有一人大步走了过来。

    墨色大氅,被风吹得如鼓起的风帆,带着一抹肃杀。

    “慕容墨,出什么事了吗?”凤红羽看清来人,马上问道。

    “有人攻庄子,一颗火石弹从后面的山上抛来,砸到一间屋子上,起了火。”

    “火弹?”凤红羽眯了下眼,“是什么人干的?”

    “柳清泽带人去查看去了。”慕容墨道,“这里不安全,我带你离开。”

    “慕容墨。”凤红羽忽然抓住了他的胳膊,停下脚步,“我们……分开。”

    荷影惊愕地看着凤红羽,又马上看向慕容墨。她家小姐,这是说的啥话?就不怕王爷将她暴打一顿?

    果然,慕容墨的脸色阴沉下来,声音冷得跟北风一样,冷冷盯着她,“凤红羽,你在胡说什么?”

    几个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是说……”凤红羽的心头也是赌得慌。她是凤家军的灵魂人物,控制住她,就可以控制住十万凤家军。这一身份,就足以让单于烈非将她抢到手不可。何况,赵菁又将一份龙脉图塞到了她的手里,假若这件事,被单于烈知晓了,单于烈不将她抢走,不会罢休的!

    有兵,又有财富,单于烈一定会眼红。

    “什么也不要说!跟我走!”慕容墨二话不说地抓着她的手,带着她往庄子门方向走去。

    荷影小跑着,跟在他们的身后。

    三人走出后宅,柳清泽也带着人来了。

    “墨爷!”

    凤红羽眸色一闪,抓着慕容墨的胳膊说道,“那,我们暂时分开怎么样?”

    “不许提‘分’这个字!”

    “慕容墨,你怎么死脑筋啊?”凤红羽继续说道,“我们一起走,目标太大,我跟柳清泽先离开,你继续往益州而行,你走大道,我走小道。我们人少,目标小。”

    慕容墨停下脚步来看她。

    这时,柳清泽带着几个人,走到了他们的跟前。

    “柳清泽,你来得正好,我有事求你!”凤红羽看着他点了点头,说道。

    “求他也没有用,这件事,我不同意,你现在身子……”慕容墨皱眉,“按着以前说的,一起走。”

    夫妻俩闹意见了,柳清泽一个外人,不好说什么,只微笑着站在一旁。

    可就这么说话的一小会儿,庄子前方,又响起了巨大的厮杀声。

    庄子建立在山坡上,站在这处地方,可以将庄子门那儿,看得清清楚楚。

    不少人举起火把,往庄子里冲来。

    “情况有异样,墨爷!”柳清泽眯了下眼,“我去看看。”

    他又带着手下人,大步离开了。

    慕容墨抓着凤红羽的手,“跟着我走。不许一个人行动。”

    凤红羽知道他担心她,她现在怀着身子,又不能暴露身份。可她,却又怕连累了他。

    事情的发展,计划总是跟不上变化。

    攻入这处庄子的人,是天衣门的人。

    武功高强且不必说,更重要的是,人多,比柳清泽的人,多三倍以上。

    这处庄子,被围成了铁桶般。

    哪算对方不杀入进庄子,只单单的围着,长久下去,庄子的人就会被困死,缺粮缺药,缺火炭。少哪一样,都会要了人的命。

    要是对方不耐烦,一把火烧了庄子,他们会死得更惨。

    “突围出去!”慕容墨和凤镇川,及柳清泽商议说道。“困下去,只有一死,何况,对方的手里,有火弹!”

    火弹从高空中抛下来,杀伤力更大。

    除了突围,没有别的办法,不能等死。

    大家都同意了。

    雪依旧下得很大,风也很大,庄子里屋檐下的灯笼都被风吹熄了。分不清,身在哪儿。

    喊杀声,响彻在周围。

    慕容墨紧紧地抓着凤红羽的手,就怕她跟丢了。

    他也从未这么紧张过,当凤红羽说出那个“分”字时,他心中狠狠的颤了颤。

    不知从哪儿窜出一伙提着火把的人来,提刀便朝慕容墨和凤红羽砍来。

    “那个女人不要放过!”有人拿刀指着凤红羽,大声的说道。

    “天衣门的人?”凤红羽冷冷问道,“你们门主是谁?”

    “想知道?跟我们走?”一个汉子大笑。

    “找死!”慕容墨一个飞脚过去,将那人踢飞在地。

    但是,人却越来越多,纵使慕容墨和凤红羽的武功高强,也杀不完这些人。

    纪三,凤镇川的身边,也是围着不少人,干着急,却没有办法来相助。

    凤红羽身子沉重,越打越吃力。

    “墨爷,将夫人将给我?”柳清泽从另一方,冲过来,说道。

    慕容墨未说话。

    凤红羽马上点了点头,“墨,你快放手,抓着我,怎么杀敌?”

    她用力地掰开慕容墨的手,只这一会儿,又有一伙人,往他们这儿冲来。

    慕容墨一回头,凤红羽和柳清泽,以及荷影,已被冲到几丈远的地方去了。

    那是坡地,往下,有条道通往后山。

    他看向凤红羽,大声说道,“不管发生事,记着你冠着我的姓!”

    凤红羽心头一颤,闭了下眼,咬了咬牙,对柳清泽说道,“走,我们下山。”

    通往后山的道路崎岖,没有人来,再加上凤红羽这边只有她,和荷影,及柳清泽三人。

    目标太小,又是雪夜里,没人发现。

    柳清泽将披风撕成布条,拧成绳子,系在一棵树上,扶着凤红羽抓着绳子,从高坡往下滑。

    滑到山下,便出了庄子。

    “小姐,现在我们要去哪儿?”荷影看了眼四周问道,白茫茫的一片,也不知在哪儿。

    “柳清泽,带我去益州城。”凤红羽说道,“你有办法的?”

    柳清泽看着她,“羽妹妹。”

    凤红羽微愣,不由得转头看他。

    自从柳清泽得知,他的姑祖母生的儿子,不是凤老爷子的儿子后,便不再喊她羽妹妹了。

    他自觉的疏远着她,昨天还喊了她“夫人。”

    “柳清泽?怎么啦?”凤红羽察觉他神色有异。

    柳清泽看了她一会儿,微微一笑,“没什么,走。我送你去益州城。”他转身往前走,“往前翻过一座山,有条道可以到益州城。”

    荷影扶着凤红羽,走在他的身后,小声道,“小姐,你还好?”

    凤红羽回头望了眼山庄的方向,那里,火光冲天,也不知道慕容墨,怎样了。

    ……

    柳清泽带着凤红羽和荷影,又爬过了一座荒山。三人站在山脚下,查看方向。

    “小姐,要不要休息一会儿。”荷影扶着凤红羽,担忧地问道,小姐都五个多月身子了,还这么辛苦的爬山,这吃得消吗?

    凤红羽却眯了下眼,冷笑道,“休息不了了。”

    “怎么啦?”荷影忙问。

    这时,一伙人骑马忽然从一道石坡上冲下来,将他们三人团团围住了。

    火把光,照亮了为首一人的脸孔,荷影马上脸色大变,紧张的抓着凤红羽的胳膊。

    “柳清泽!”她大怒,“你背叛了我们?你为什么害我们家小姐?”

    “柳清泽?你能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吗?”凤红羽冷冷问他。

    “对不起,羽妹妹。”柳清泽闭了下眼,不敢看她。

    “我不是你的羽妹妹!”凤红羽冷笑。

    “凤红羽,孤,等你许久了!”单于烈打马缓缓走到她的面前,弯下腰身,将手伸过来,微微一笑,“上来。”

    凤红羽往后退两步,冷笑道,“你动作倒是快!”

    421,柳清泽,他究竟是什么人?

    她望着这个披着赵元恒一身皮的虚伪男子,厌恶得直皱眉。

    是他,在前世里,一步一步地算计她,将她算计到死!

    面对凤红羽的质问,单于烈不置可否,见凤红羽不理会他,索性跳下马背,缓缓朝她走来。

    深褐色的牛皮长靴子,踩在积雪上,嚓嚓作响。一身素白雪裘被风吹得翩然。凤红羽的眉头,不由得皱起来。

    “孤的动作再不快,就会被慕容墨围得四面楚歌了,凤红羽!”单于烈勾唇冷笑,狭长眼眸里,透着抹不甘心的怒意,直直盯着她,“凤红羽,我哪儿比不上慕容墨了,你就这么死心塌地地跟着他?护着他?”

    “你哪里也比不上他!”凤红羽扯唇冷笑,“他尊重我,不会将我不喜欢的东西强加给我!你怎么能跟他比?你就是一个强盗!”

    “……”

    “你在我的周围安插着奸细,收买我的人,肆意欺压我的亲人,还让我喜欢你?你有没有觉得,这是件很好笑的事情?”

    凤红羽的声音冷冷,夹杂着旷野里的北风,一丝一丝地吹入单于烈的耳内,他微微皱了下眉。

    “过来,你跟着他会死,只有跟着我,才会活命。”他声音缓和下来,向她伸过手去。

    那手指白皙纤长,不亚于慕容墨的手,但在凤红羽的眼里看来,跟冰刀没有区别。

    不喜欢的东西,哪怕再美好,在她眼里看来,也只是个烂石块。

    何况,单于烈的手上,沾着她亲人的血!

    父亲的死,跟他脱不开干系。

    凤红羽冷笑,“你是猫哭耗子假慈悲,你所谓的,不想我死,心中打的什么主意,当我不知?左右不过是那十万凤家军,是么?”

    “你知道就好。”单于烈老神在在,“孤的耐心有限,凤红羽!”

    凤红羽继续冷笑,“不就是一死么?人活一世,最后的结局,不都是死么?我还是老话,要人没有,要命一条!你休想抓到我,控制住我凤家军,别做梦了!”

    凤红羽的决绝,除了让单于烈十分的恼怒外,也让荷影忧心不已,她拉了下凤红羽的袖子,悄悄碰了碰凤红羽的肚子,低低喊了她一声,“小姐。”

    荷影的手指,触碰的力度很轻。却让凤红羽如遭雷击一般,身子猛然僵住了。

    她忽然想到了慕容墨。

    ——凤红羽,我给他取了名字,男儿呢,叫慕容峥,女儿叫慕容蓁。

    慕容墨的声音,仿佛响在耳旁。

    她闭了眼,慕容墨……

    凤红羽袖中手指紧紧地握成拳头,再次睁开时,清冷的目光,毫无温度的盯着单于烈,“我跟你走,但是,我的侍女也要跟我在一起。”

    单于烈点了点头,“可以。”他的神色舒缓开来,伸手朝周围的人一挥,高声说道,“回营地!”

    “是!”

    兵士的声音响彻在旷野,凤红羽粗略数数,足有近千人之多。

    他刚才说,营地?

    他的大军在附近?

    “走,凤红羽。”单于烈朝她走来,又将手伸向她。

    这是想让她跟他共乘一骑?凤红羽厌恶得直皱眉,“我要坐马车!”

    “这里没有马车!只有马!”单于烈道。

    “马也可以!我跟我的侍女共乘一骑!”她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单于烈盯着她的双眼,冷冷问道,“你厌恶我?”

    这真是明知故问!

    凤红羽冷笑,“抱歉,我没有跟陌生男子共乘一骑的习惯!”

    “我是陌生男人?我们认识的时间,有五六年了?”单于烈没有发怒,而是微微一笑,“凤红羽,日子还长久着!孤会让自己,成为你的习惯!就像当初,你那么厌恶喝马奶,还不是一样的喝了一个月?喝习惯了?”

    提到喝马奶,凤红羽的耻辱感马上蔓延到了心头。

    她被他抓去当侍女,要她给他洗衣,扫屋子。

    她是南方人,最讨厌的是马奶茶,他为了折磨她,故意不给她清茶,而让她喝马奶茶,一天三斤,少一口就不给她饭吃!还要罚跪!

    现在想想那个味儿,她腹中已开始排斥了。

    习惯他?

    永远不可能!

    他待她,只是奴隶,只是物品,只是玩物!从未平等相待过!

    凤红羽不再说话,表情决绝。

    单于烈看了她一眼,朝一个兵士招招手,那人将单于烈的坐骑牵了过来。

    荷影接过缰绳,扶稳了马儿,“小姐,小心。”

    凤红羽抿了抿唇,翻身上马。想到腹中的孩子,她只好先忍住羞辱。忍得一时,再寻机会逃走。

    荷影等她坐好,这才坐到了她的后面。

    单于烈仿佛看出凤红羽的心机似的,等她和荷影坐到了马背上,他才翻身跃上另一匹马,一路紧紧地跟随在凤红羽坐骑的一侧。

    凤红羽放眼望着,她的周围全是单于烈的人马。

    就算是没有这些兵将,只一个单于烈,她就打不过,更何况,她现在的状况不比以前没有怀孕的时候。

    而且,还有一个叛变的柳清泽,走在单于烈的后面!

    柳清泽!

    柳清泽见凤红羽看来,依旧笑得眉目温和。

    凤红羽的目光,骤然变冷,将头扭过。

    荷影见她脸色不大好,以为身子不舒服了,忙小声问她,“小姐,你还好?”

    凤红羽看她一眼,未说话。

    荷影心中叹了口气,小姐还在怪她呢。

    她更是内疚了。

    主仆两人默默地坐在马背上,跟随单于烈的人马,往前而行。

    风雪夜,夜色茫茫,也不知走到了哪里,也不知走了多久。

    一直走到了天亮,凤红羽感到脸和手都冻僵了时,前方有人高喊一声,“烈王回营了,开营门!”

    她眯着眼往前方看去,于一处山丘下,扎着一个一个的帐篷。

    这便是,单于烈的大军?

    营门大开,马队鱼贯进入。

    凤红羽夹杂在中间,跟着众人进了营地。

    单于烈治军严谨,防守如铁桶,进了这里,不使计谋,休想逃脱。

    荷影还在拼命地记方位,数着帐篷的数量,凤红羽已经只管自己的手脚冷不冷了。因为她太熟悉单于烈的脾气了,记了也是白记,单于烈行军营地里的帐篷,天天在变化,方位不可能固定不变。

    想出去,不能来硬的,只能使计。

    她将手放在嘴边哈着气,然后,用力地揉着脸。

    单于烈偏头看她一眼,转身对一个小兵吩咐了几句,那人领命而去。

    进了营地后,其他人,各自散去,凤红羽的马,被一个小兵引着,来到一个帐篷前。

    “到了!”单于烈看向凤红羽,说道。

    凤红羽没看他,只眯着眼,看着面前的一个小小的帐篷。不用说,这是给她准备的。

    多年前,有一次,她被他抓到时,就住过这个帐篷。

    帐篷的外面,裹着一层层厚厚的巨型羊毛毡防寒,实则里面,还有一层防火防雨的琉璃。

    防着她纵火报信。

    凤红羽扯了下唇角,心中冷冷一笑,在荷影地搀扶下,下了马,进了帐篷。

    帐篷里没有人,生活用具十全的齐全,中间的空地上,生着火堆,火堆上架着一个冒着热气的铜壶。一侧的垫子上,铺着厚厚的褥子。

    火堆生得很旺,帐篷里,暖烘烘的。

    “这个单于烈,还有点人性,知道让人生堆火。”荷影扶着凤红羽,坐到了火堆旁。

    一旁的木头架子上,放着盛了清水的铜盆,铜盆边,搭着块乳白色的新布巾。

    荷影取了火堆上的铜壶,倒了些热水到盆里,拧了手巾把子给凤红羽擦手。

    凤红羽未说话,接过去,擦净了脸和手,又递还给她。

    凤红羽神色冷峻沉默不语的样子,很少见,荷影放回手巾,在凤红羽的面前蹲下来,“小姐,对不起,是奴婢害了你。”

    想到两人如今的处境,有大半的原因是因她而起,荷影内疚极了。

    凤红羽正在想事情,闻言,抬眸看她。

    “荷影。”她道,“这话不要再讲,你知道错了,就马上改。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怎样离开这里!我们不能被单于烈拿来做诱饵,而威胁王爷的大业!”

    “……”

    “我将你留在我的身边,一是,担心你单独离开,单于烈会怀疑你去报信,而杀了你。二是,我现在的身子情况,需要一个自己人跟随在我身边。这孩子对于我来说,比我的命还要重要!”

    “……”

    “你不仅是我的侍女,也是同我一起长大的姐妹,你明白吗?你自怨自艾,于事无补!”

    当她得知荷影将她的事情,全都告诉冷剑时,她是生气的,一同长的侍女,怎么会这么做?

    这么不分事非?

    冷剑就算是变好了,也只是外人,能当一家人看待吗?

    荷影抹了把泪,点了点头,“是,奴婢明白了。”

    两人正说着话,帐篷的门帘子忽然被撩起,单于烈走了进来。

    荷影下意识地挪到凤红羽的跟前,一脸警觉地盯着单于烈。

    单于烈眯了下眼,坐在凤红羽的面前,“我有些话想单独跟你说,你的侍女可以离开了。”

    凤红羽淡淡说道,“我跟你之间,还有什么单独的话?她是我的侍女,也是我的姐妹,我离不开她。”

    “如果她死了,你就可以死心地留在这里了,是不是?”单于烈忽然出手,两根手指如铁钳,钳住了荷影的脖子。

    无法呼吸,荷影的脸色变得青紫起来。

    “单于烈!”凤红羽大怒,“不要让我瞧不起你!你除了威胁我身边人要挟我,还有没有其他的本事?是男人的话,拿出点男人的样子来!不要像小家子出身的女人一样,只会耍卑鄙手段!”

    “怎么?生气了?那就乖乖的听话!”单于烈扬眉一笑。

    他忽然放开荷影,从袖中取了块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他的动作很慢,一根一根手指的擦,然后,将帕子随手一丢,扔进了火堆里。

    火堆里的火,忽然腾高了几分,但没一会儿,又恢复了平静。

    单于烈的脾气,凤红羽太了解了,他一怒之下,真的会杀人,而且,是当着她的面。

    砍头,斩断胳膊腿,几乎是眨也不眨一下眼。

    有一次,他就这么拉来一个人,在她面前一刀一刀的砍死,只为了来吓唬她。

    她现在还离不开荷影,荷影不能死。

    “你先在外面候着。”凤红羽看向荷影说道。

    “小姐……”荷影有些犹豫。

    “下去。”凤红羽道。

    荷影咬了咬唇,只得退到了外头,但她不敢走太远,就站在帐篷外候着。

    帐篷里。

    凤红羽坐正了身子,拢了拢披风,冷冷说道,“这里只有我和你,没有第三人,你有什么话,尽管说。本小姐洗耳恭听!”

    单于烈往她面前挪近几步,盘腿坐着。他往她脸上看了一会儿,忽然说道,“你比半年前,长胖了。”

    凤红羽惊得呼吸都慢了半拍。

    她不是胖了,她是怀孕了!

    好在现在是冬天,宽大的披风罩着她的身子,看不出凸起的肚子。

    虽然她最近吃得不多,但脸上还是长了不少肉,瓜子脸,成了鹅蛋脸。

    她坐着不敢动了,一脸警觉看着单于烈。

    “我也不会拿你怎么样,你紧张什么?”他忽然一笑,一双眼眸,看不出情绪地看着她,“我低估了慕容墨的狡诈!也低估了你的冷情。”

    凤红羽不作声,只眯着眼盯着他。

    他勾了下唇,从软榻旁,取出一个棋盘并两盒棋子出来,慢条斯理的摆弄着棋子,“陪我下棋。”

    凤红羽微愣,下棋?

    想走,一时是走不掉的,不如顺着他的意思好了。也只是下下棋而已……

    按着老规矩,她将装有白子的棋盒拿到了自己一旁。

    两人便这么一来一往地走起棋来,但显然,都存着心思,走得很慢,凤红羽很快就输了两子。

    “我没有想到,你会用抢亲的法子,瞒过我,跟慕容墨成亲了。”他忽然开口,“司空睿,是你的人?你们唱了一出双簧,骗了所有人!”

    他抬眸看她。

    凤红羽未抬头,捏了枚棋子,随意地放下,“我是演给承德帝看的,他一直不喜欢我们凤家跟容王府走得太近,为了不必要的麻烦,我只好出此下策。”

    “那么,太子府的纵火一事,也是你的计谋咯?来个死遁,只为瞒过我?”他声音冷冷问道,显然,对于那件事,他一直耿耿于怀。

    凤红羽不置可否。

    也是,太子将容王妃抓去,囚禁在府里,还纵容小妾烧死了。太子难逃其责,被百官一起弹劾了。加上其他人的落井下石。单于烈这个假赵元恒,便因此丢了太子位。

    太子位一丢,他想得赵国江山,只得另寻他路,而且,会难上很多!

    就比如现在,他只能抓了她来威胁慕容墨,因为他的手里,已经没有筹码了。

    凤红羽抬眸看他,冷冷说道,“难道,我要在太子府里,坐等那宁奉仪将我烧死不成?你口口声声说对我好,却任由其他女人欺负我,算什么好?”

    “……”

    说到过去的事,凤红羽索性说开来,“凤二夫人,九福,秀菊!这些都是你的人,还有那陈文昌父子,也是你的人!钟淮安和他的儿女,也是你的人!你为了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不惜在我周围布下棋子,我险些死在他们的手里!”

    “……”

    “这便是所谓的好吗?说出来,也不怕世人笑话你?”

    前世,要不是九福下毒害得她鼻子失灵,她怎会在和亲路上被柳清雅算计丢命?死得那么的窝囊?

    算来算去,单于烈才是她最大的仇人!

    因为他的自私,害死了她!

    面对凤红羽的咄咄逼人,单于烈没有自责,反而愠道,“你要是配合一点,哪里会有后面的事情发生?”

    凤红羽怒得丢下棋子,大声地冷笑起来,“我莫名其妙的被人害,还怪我不配合你?你当我是什么?奴隶?玩偶?”

    单于烈平复了下心情,看向她,“只要你乖乖地听我的安排,我保你一世平平安安。将来,这北燕,赵国,甚至是西秦西凉,都会是我的,我许你皇后位!”

    凤红羽更笑了,“平平安安?皇后位?当然了,一个失了灵魂的白痴,远比一个有着思想的人,要活得长久!你是要我活得像白痴,像动物?不可能!我更不稀罕你的皇后位!”

    “凤红羽!”单于烈忽然怒道,几个字,从单于烈的牙缝里吐出来。

    “道不同,不相为谋!”凤红羽拂袖,扭过身去,“烈王若只是想找个人陪着下棋,请便。要是来给我说教,我看你还是算了,你我的想法,根本不在一条道上!”

    单于烈看他一眼,“好,下棋!”

    他接着走棋。

    他居然赖着不走了?凤红羽无法,只好跟随。

    “金陵的云枫,是慕容墨的人?”单于烈忽然说道。

    凤红羽不置可否,未说话。

    “不回答,那便是了!十一年前,我便找上了云枫,没想到,他被慕容墨收买了!”

    凤红羽笑,“云枫是我大嫂继祖母的侄子,算来,是大嫂的小叔,他不帮你,是理!你反而怪慕容墨收买他,未免好笑!他用得着收买吗?”

    “还有郑凌风,是你的人,还是慕容墨的人?”

    凤红羽看了他一眼,“他是我爷爷认的义孙,是我凤家的人!”

    “那么,你跟他的那所谓的势不两立的话,全是骗人的?”

    “烈王,这叫兵不厌诈!”

    “好个兵不厌诈!”单于烈落下一子,指指棋盘,悠然一笑,“凤红羽,你输了!”他身子往前微倾,双目盯着凤红羽的脸,“这一世的角逐,我和慕容墨,谁输谁赢,还是个未知数!”

    凤红羽本来就厌恶着他,走棋也走得心不在焉。

    几个回合走下来,输了。

    她目光淡淡瞥了眼棋盘,正要一笑置之,忽然,她眸光一缩,这棋子的布局,怎么这么像如今天下的形式?

    只可惜……

    她表面上,表情不惊,实则,已经在微笑了。

    该输的,是单于烈才对。他以为他的棋子围住了慕容墨和她,实则……

    “慕容墨在六盘山,你的凤家军在益州城,远水救不了近火,凤红羽!”他微微一笑,“只要你低下头,他可以不死!”

    “你的主意打错了!我不会低头。”

    “你现在在我的手里,你还能怎么样?如果我们有了夫妻之实的话……”他忽然伸手去扯凤红羽的披风,欺身过来。

    凤红羽吓了一大跳,倒在身后的软垫子上。

    “凤红羽……”单于烈盯着她滚圆的腰身,脸色大变,“你……”

    趁他分神,凤红羽猛地抬脚朝他下面踢去,身子往旁边飞快一滚,“如你所见。”

    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惊的,单于烈的脸色陡然变得苍白,咬牙怒道,“你怀了他的贱种?”

    凤红羽冷笑,“我跟他是明媒正娶的夫妻,他是我孩子的父亲,不是什么贱种!”

    “打掉!”

    “不可能!”

    “啪——”单于烈忽然伸手,向凤红羽抽了一记耳光,大怒道,“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为你付出那么多!你这个冷情冷血的女人!”

    凤红羽被他打翻在地,头发也散了开来,脸上更是一阵火辣辣的疼,一边的耳朵嗡嗡作响,听不到声音了,唇角处更有什么东西流下来。

    她伸手一摸,出血了。

    凤红羽唇角勾起,偏头冷冷盯着单于烈,“烈王,这便是,你对我所谓的好?你跟慕容墨比,连根脚指头也比不上!他可从来不会对我用强!你跟那山野莽夫,有什么区别?!”

    单于烈盯着她看的双眸,如帐篷外草叶上的碎冰,他冷冷说道,“我可以等,等你将他忘记得一干二净!”

    他忽然欺身过来,伸手来扯凤红羽的外衫。

    凤红羽为了护着肚子,微一分神,上衫被他剥脱了大半,露出半个肩头和胸脯。

    一阵寒冷,直浸她的肌肤!

    “单于烈,你让我瞧不起你!你若想得到我的身子,尽管拿去!不过,这一世,下一世,下下世,永生永生,我都会厌恶你!”她咬住了舌尖,血丝顺着唇角流下,两眼血红盯着他。

    “凤红羽——”单于烈惊得停了手,双目如剑盯着身下的她。

    她的脸红肿了半边,脸色苍白如纸,血丝艳红如花。这强烈的对比,妖娆又惊心。

    虽然一身的狼狈,但她的表情依然决绝,目光前所未有的冷,视死如归的看着他。

    让他不喜。

    他为什么走不进她的心里?

    “烈王!清泽有急事求见!”柳清泽的声音,在帐篷外忽然响起。

    “要不要请柳清泽进来观摩,你我的欢好?”凤红羽忽然冷笑起来。

    单于烈未说话,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站起身来,理了下衣衫,走出去了。

    帘子被挑起,狂风卷起了飞雪从那缝隙里扑进来。

    很快,帘子落下,扑进帐篷里的飞雪落下,遇上温暖的地,很快就化了。

    帐篷里,只剩了凤红羽一人,她按着扑腾狂跳的心口,理了下衣衫坐起身来。

    这才第一天,她便是这般待遇,不知以后,单于烈会怎样待她。

    凤红羽苦笑一声。

    紧接着,荷影走了进来,见凤红羽头发也乱了,衣衫也乱了,目光涣散,她大吃了一惊,“小姐,你……”荷影眼圈一红,又气又急,“是不是单于烈那个混蛋……”

    凤红羽收回神思。

    “我没事,被打了一巴掌而已,他没对我怎么样!我是他最后的一枚棋子,他不敢这么快下手!”凤红羽扯唇冷笑,她理好了衣衫,接着理头发,“柳清泽的声音响起来还真及时。柳清泽——”她眯了下眼,“荷影,你碰到他的时候,将他叫来,我要当面问他!”

    “他那个叛徒,奴婢碰到他,也会当面骂骂他!”荷影咬牙切齿。

    不过,未等荷影去寻柳清泽,半个多时辰后,柳清泽自己来了。

    “羽妹妹,是我。”柳清泽站在帐篷外,说道,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

    却叫荷影听了火冒三丈。

    “小姐,我去狠狠地骂骂他!一声一声的妹妹,亏他叫得出口!”她腾地站起身来,大步冲到帐篷门口,用力一扯帘子,朝外面冷冷喝道,“柳清泽!你还有脸来?你这个无耻的小人,我们小姐救过你,救过你父亲,你就这么对她?”

    “我来给羽妹妹送药,你让不让我进去?”

    “天晓得,你不是想毒死她?你这个卑鄙的小人!”

    “这是外伤药,不是内服的,快让开!”

    荷影当然知道凤红羽受了外伤,那脸都被单于烈打肿了,唇角也打破了。

    “你会这么好心,给我们小姐送药?”荷影继续冷笑。

    “此一时,彼一时。如果你不想你家小姐的脸一直肿着,那我现在就走。”柳清泽淡淡说道。

    荷影咬了咬唇,“哼”了一声,转身进了帐篷。

    柳清泽自己挑了帘子,进来了。

    他抬眸往前方看去,帐篷不大,十来步远的地方,摆着火堆,一旁的软垫子上,坐着凤红羽。

    果然,如他猜的一样,她的脸被打肿了。

    一向骄傲明艳的女子,现在是一身的狼狈,头发随意的挽着一个发髻,用一只白玉发簪固定着,一缕发丝垂下,遮着那双灵动的杏眼,脸色苍白,唇角破了一大块,显然,也是那一巴掌的杰作。

    他微微叹了一声,抬步走了过去。

    “羽妹妹。”

    凤红羽抬眸朝他看来,似笑非笑,“柳大公子。”

    语气间,带着嘲讽,柳清泽并未在意,“这是外敷的药,你的鼻子一向灵验,应该闻得出,这是上好的外伤药。”

    他从袖中取了两个瓶子,放在凤红的面前。

    凤红羽的目光,只淡淡瞥了一眼两个瓶子,又看向柳清泽。

    “或者,我该叫你柳门主?天衣门的门主,其实,就是你。”凤红羽冷笑。

    柳清泽在她的面前盘膝而坐,“是,我是天衣门的门主。”

    “我千算万算,最后一关,输在了你这里!哈——”凤红羽冷笑,“前天晚上,所谓的劫匪,也是你自编自导的一出戏了?先是让手下人来围杀我跟慕容墨,再来救我们?在野外一出戏,在你的山庄,又来了一出!”

    “是。”他道。

    “为什么?”凤红羽冷冷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做?我那么信任你,将我管的地盘交与你打理,慕容墨又将益州城的墨龙令给你,你却替单于烈做起事来?为什么?”

    柳清泽看着她,“我父亲被柳宏害了时,是老烈王让部下救的!”

    凤红羽冷笑,“老烈王让人救了你父亲,只救了一时,可养你父亲养了那么多年,是慕容墨的二叔公,是容王府的人养育了他!而且,替你父亲伸冤,也是慕容墨一手安排的,你感激老烈王,就要害另一个恩人吗?柳清泽,你的是非观呢?不要让我瞧不起你!”

    柳清泽看着她,半晌,才说道,“不管怎样,我会保护你,就跟那天在金陵城的静园时,说的话一样,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你会一直是我的羽妹妹。”

    凤红羽冷然一笑,“那么,我回一句郑凌风的话给你,他说,‘凤红羽,你的哥哥那么多,为什么还要认一个外人柳清泽为哥哥?他柳家跟你凤家,可是八杆子都搭不上的关系!’,听明白了吗?柳清泽,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不想跟小人说话。”

    她将头偏过去。

    荷影也怒道,“柳清泽,没听到我们小姐说的话吗?她不想看到你了,还不快走?”

    柳清泽没有恼怒,“好,羽妹妹有什么事,让荷影姑娘来找我,我一直随军在烈王的身边。”

    “我们不需要,还不快走?”荷影将他赶了出去。

    柳清泽走后,再无人来打搅。

    帐篷外,兵差的吆喝声,和马儿的嘶鸣声,时起时落,但这间小帐篷里,却安静得很。

    “小姐,这些药没问题?我替你敷上?”荷影打开瓶盖子,自己闻了闻,又递向凤红羽。

    凤红羽拿起药瓶轻轻嗅了嗅,点头说道,“是上好的外伤药。”

    “他还算有点良心。”荷影撇了下唇角。

    荷影给凤红羽敷着药,凤红羽垂下眼帘,想着心事。

    她心中一直存在的一个迷团,也解开了。

    之前,她一直疑惑,为什么前世里柳丞相一家被太子砍了头,而柳清泽却还活着,更是上了战场,提刀跟北燕人厮杀。

    原来,原因出在这里。

    柳家树大招风,当然会出事,柳清泽本不是柳丞相的儿子,父子的真正身份是老烈王的人,他当然会活到最后了。

    凤红羽拿起木棍,挑了下火苗。

    慕容墨跟单于烈的角逐,谁输谁赢,在目前来看,还真难定论。

    单于烈以为云枫是他的人,谁想到,云枫一直是慕容墨的人。

    她和慕容墨一手扶持起来的柳清泽,却又成了单于烈的人……

    ……

    到了中午,有人往凤红羽的帐篷里,送来了饭菜。

    看到饭菜的样式,荷影又暴跳了,“这是人吃的吗?这……,这是喂马的?”

    几根老得嚼不动的像草的菜,装在一个木头碗里,并四个黑乎乎的馍,及两碗马奶。

    凤红羽冷笑,“单于烈,这是通过虐待,要我妥协!”

    荷影望着这几个碗,难过得直掉泪,她吃吃还好,小姐的身子正是要大补的时候,怎么受得了?

    孩子还要吃呢!

    凤红羽却没有计较,抓着馍就吃起来,“活着,总有机会!”她道。

    午饭后,有人在外面喊道,“烈王有令!准备起程!”

    声音一落,有几个兵士冲进了凤红羽住的帐篷里,“出去,出去,收帐篷了!”

    荷影慌忙扶着凤红羽,“小姐……”

    “走。”凤红羽淡淡说道。

    荷影叹了口气,“是。”

    ……

    帐篷外,雪依旧在下,风也比昨天更大了些。

    但单于烈这一次没有对凤红羽起关怀之心,而是,命她们主仆二人,跟着马队行走。

    荷影心中恼怒,却不敢发火。

    这样恶劣的天气,道路泥泞,天上还飘着鹅毛大雪,却让她们走路?单于烈简直不是人!

    凤红羽冷冷一笑,“他是故意的!他不将我肚子里的孩子折磨掉,是不会罢休的!”

    “真是天下第一卑鄙无耻之人!”荷影咬牙暗骂,“还有那个柳清泽,要不是他的背叛,小姐哪里会吃苦?”

    骂归骂,怒归怒,她们成了俘虏,周围几千人,都是敌人,她们又能怎样?

    荷影只得扶着凤红羽,慢慢往前走。

    雪混着泥,被马蹄踩烂,根本无法行走。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水地里踩着,走得很是吃力。

    单于烈骑马,离着几丈远,跟着她们,仿似没有看见她们的狼狈一般。

    柳清泽走在单于烈的身后,看见主仆二人的样子,不禁皱起了眉头,他眯了下眼,打马缓缓走到单于烈的马旁。

    “烈王,清泽刚刚得到一个消息,是关于凤红羽的。”

    单于烈微微挑了下眉头,闲闲说道,“说,她还有什么故事,是本王不知道的?”

    “几天前,赵国长公主赵菁,将龙脉图给了凤红羽。”

    “你说什么?”单于烈脸色大变,赫然回头盯着柳清泽,“消息可靠?”

    “可靠,北院王府里,有天衣门的人,他们刚刚传来了消息。赵菁寻大夫,寻到了北燕,听说苍泠月在北院王府,她便去拜访,遇上了陪同阮氏的凤红羽,不知为何,赵菁将龙脉图给了她,赵菁现在已死,现在,凤红羽是那个开启宝藏的重要人之一了,烈王为何还要折磨凤红羽?就不怕,她也死了?”

    单于烈闭了下眼,忽然大声说道。“来人,让她们二人骑马跟随!”

    “是!”

    荷影和凤红羽,正跟地上的一堆泥水较劲时,脾气阴晴不定的单于烈,忽然又让她们骑马了。

    二人虽然心生疑惑,但这总归是好事,骑马可比走路强多了。

    凤红羽回头,不经意看到柳清泽正往她们这里看来,神色莫名。

    这个柳清泽……

    她眯了下眼。

    她的听力甚好,她刚才听到柳清泽对单于烈说,她有龙脉图,不能让她死了。然后,单于烈马上让她和荷影骑马行走。

    柳清泽为什么又会帮她?

    他究竟是谁的人?

    ……

    日复一夜的行军,这一天,单于烈的大军,到了宣城。

    宣城……

    凤红羽望着主城楼的“宣城”二字,眯起眼眸。

    益州城,宣城,凤城,都是当年奶奶宣宜公主和爷爷打下来的城池。

    是北燕跟赵国两国争了多年的要道。

    凤家军主要屯兵在益州城,不过,到了宣城,离着益州城,也近了。

    单于烈的兵,去了驻扎地,他带着少量的兵将,押着凤红羽和荷影,进了宣城原主将的府邸。

    柳清泽没有跟来,不知忙什么去了。

    凤红羽和荷影,被单于烈带到后宅的一处院落,“这里,是你们现在的住处!没有孤的准许,不得擅自出院子!”

    吩咐几个兵差守好院子后,单于烈冷冷转身离去。

    院门被锁上,荷影朝紧闭的院门冷冷瞪去一眼,扶着凤红羽往屋里走。

    这时,一个佝偻的人,把着把扫把从后院走了过来。

    他见到廊檐下站着的凤红羽,惊得呆住了,“羽表妹?”

    凤红羽回头,眯着眼看向来人,这人衣衫破烂,脸上满是刀痕看不出容貌,但声音……

    那人见她惊愕的样子,又道,“我是你的恒表哥呀?”

    422,成全(完)

    “羽表妹,见到你真是太好单,我是恒表哥。”他一脸的欣喜。

    他是赵元恒?

    凤红羽眯着眼看他,努力从这个人的外貌中,寻找着当初赵元恒的样子。

    但是,却半丝儿影子也找不出来。

    他的右边袖子口,空空的,不见右手,显然,右臂断了。

    两条腿一高一低,其中必有一条腿折了。

    当初的赵元恒,被称为京城第二公子,博学多才,容颜俊美,温文尔雅,论综合实力,仅次于慕容墨。一袭无尘白衣,翩然似谪仙,是京城未嫁女子的首选夫郎。

    可面前这人,一头发丝凌乱,脸上布着伤痕,衣衫破烂不说,还布满了尘土。

    这分明是个操持苦力的仆人的模样。

    若说,赵国太子赵元恒以前的模样是天上的云,那么现在的样儿,就只是泥坑里的一堆烂棉花。

    天差地别!

    荷影也惊愕住了,她小声地说道,“小姐,这个人……声音怎么那么像是太子的?他是太子吗?”

    对,除了声音,哪儿也不像!

    但他说,他是赵元恒,那么便是了。

    冷剑说赵元恒在北燕受过折磨,受过虐打,看来是真的。

    赵元恒见凤红羽不说话,一直这么看着他,猜想凤红羽是在怀疑他。

    他歪歪扭扭地,走到凤红羽的面前来,激动说道,“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是恒表哥,我没有死!”然后,他警觉地看了眼院门那儿,压低声音说道,“羽表妹,你们在京城看到的那个太子是假的,是北燕的单于烈扮的。他的目的,是想抢我们赵国的江山。羽表妹,你千万不要被他蒙骗了!”

    凤红羽抿了下唇,朝他点了点头,“你跟我进来。”

    进了院子门,她就留意过,这处小院的外头虽然有护卫把守着,但院中,只有赵元恒一人,没有其他的仆人。

    而赵元恒穿成这样,大约是专门进来扫地的仆人。

    在外面说话不方面,还是进屋子里说话安全一些,赵元恒明白。

    “好。”他将怀里抱着的扫把丢在廊檐一侧,跟着凤红羽主仆进了屋里。

    这是间普通的二进门的北方民居。

    主屋有一间正堂,左右两个厢房,后堂的东边间是主卧房,西边间是仆人的耳房。厨房在西厢房的一侧。

    荷影扶着凤红羽,坐到了正堂的桌边,赵元恒想坐到凤红羽的对面,往身上看了看,犹豫了。

    凤红羽的衣衫整洁,他的衣衫破烂,他们是两个阶层的人了。

    凤红羽抬眸看了赵元恒一眼,淡淡说道,“坐。”

    当初,她那么想他死,那么厌恶他。一半原因,是因为她前世临死前的恨,她将单于烈误会成了赵元恒,将那些恨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另一半原因,则是因为他自己做的一些事。

    他在没有被北燕人俘虏前,就没有对凤家人好过。

    他听信承德帝的安排,肆意打压着凤家人。对京城凤府的人不善待,算是小恨。往大里走,便是对凤家军的欺压,那是大的仇恨!

    他伙同钟家及上官家克扣凤家军的军饷,一起打压她的父亲哥哥们,不择手段地削弱他们的兵权。默认陈文昌钟淮安勾结北燕人,残害哥哥们和父亲,以及凤家军的主要将领。

    前一世,哥哥们和父亲,及几个主要部下都死了。这一世,哥哥们没有死,但父亲和他的几个老部下,永远也活不过来了!

    一连两世,她都是孤儿。

    赵元恒,她如何能不恨他?

    不过……

    她抬眸打量了他几眼,如今的他,对于她来说,还能有什么威胁?

    太子位置被人占去了,权势丢了,人也毁容了,胳膊腿也断了,空有一具躯壳而已,自作孽不可活,这也算是他应有的下场了。

    赵元恒坐在凤红羽的对面。

    他看着她,长长地叹了一声,“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羽表妹,我以为,我会在死之前,都看不到一个熟悉的人了。”

    从去年皇子亲征离京一别,算来都有一整年有余的日子了,凤红羽看他的目光,没有像往日那般的清冷,而且,平平和和说了声,“坐”,让赵元恒大为意外。

    意外之余,夹杂着心酸。

    他知道,她其实一直都不喜欢他,请他进屋来,不过是怜悯他罢了。她越是看得淡,表示,他在她心中,已经死了。

    而他目前的状况,全是因他自己的过往造成的。

    他太急于求成想成功上位,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了她,和她的家人。

    “见到你,我也很意外,太子殿下!”凤红羽淡淡说道,“那个假太子,我一眼就瞧出来有问题,现在,他的日子也不好过!否则,我就不会来这里了。”

    在凌霄山庄时,她第一眼见到单于烈扮的赵元恒,她就发现,那双眼睛,不太对劲,不像之前赵元恒的眼睛,她便开始留意了。

    “哦,对了,羽表妹怎么会来这里?你刚才说,是因为假太子,是他将你掳来了?你又怎么会被他抓到?”赵元恒问。

    凤红羽还未说话,荷影想到冷剑是因为赵元恒而死,心中就怒了。

    她冷冷一笑,“太子殿下,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你的战败,赵国哪里需要和亲?先皇不想自己的女儿到北燕吃苦,便选了其他人家的女儿!”

    “……”

    “而凤府的人,又最不得他的喜欢,他便下旨让我们府上的少夫人,冒充少女嫁入北燕。我们小姐心疼少夫人无人陪伴,送她走了一趟北燕,谁知,她在半路上,被单于烈抓到了。”

    “……”

    “还有冷剑,他一路寻你,中了北燕人的奸计,也死了,你是个罪魁祸首!”

    荷影想到冷剑到死都在找着赵元恒,眼眶一红,管他赵元恒是不是太子身份,开口就毫不客气的斥责。

    赵元恒惊讶地看着荷影,“冷剑死了?”

    “死啦!几十个人,一起杀了他!是单于烈的人干的!”荷影怒道,眼泪哗哗往下流,“要不是你们赵氏皇族一味的打压凤家军,边地军防混乱,那北燕人的军队,这几年能强大得这么快吗?”

    “……”

    “如今单于烈的大军盘踞在这一代,赵国却找不出能力强的大将来抵抗!说来说去,都是你们自己造成的!你们自己无用,害得百姓跟着苦!”

    “……”

    “要是你们当初没有纵容钟家人打压我们老爷,老爷不死,他单于烈敢狂傲吗?”

    “……”

    “要是我们老夫人宣宜公主不死,老太爷大都督的职位不被先皇除掉,这会儿,怕是连北燕国都不会存在!如今这般局面,都是你们赵氏皇族自己害的,你自己的下场,也是你自己造成的!”

    荷影说出了凤红羽的心声,凤红羽便不再说话,只拿眼,淡淡看向赵元恒。

    “对不起,羽表妹。”他叹息一声。这些日子,他天天在思考,他之所以沦落到现在这一步,的确是他自己害的自己。

    “对不起有什么用?”荷影继续冷笑,“我们小姐如今被关在这里,出不去,而且,还随时会丢命,你光说对不起就有用了?”

    “羽表妹,你别怕,我……我想法送你出去。”赵元恒想了想说道。

    “你?”荷影打量着赵元恒,更是笑了,“可笑,你少了一只胳膊,腿还是瘸的,你能救我们小姐?不要说现在,就算是你以前四肢健全的时候,也打不过单于烈?更何况,这座府邸里,四处都是他的人!”

    荷影的奚落,将赵元恒说得羞愧不已,“我本事不强,但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是吗?只要有了想法,认真去做了,总会有一分希望。”

    对于他的好意,凤红羽并未领情。

    他只是说得好听,出于内疚,而安慰她而已。

    他救她?救得了么?

    等着荷影将赵元恒骂够了,凤红羽才开口,“你怎么会在这儿?冷剑说,你不是在北燕吗?你是怎么从北燕的牢里逃出来的?”

    见凤红羽终于开口,赵元恒的眸色都亮了几分。

    他便说道,“北燕人将我转移,我趁他们不注意时在半道逃脱了。但是,我腿坏了,身上又没有钱,回不了京。我又听说,假冒我的单于烈已经起兵反了,我便不敢出现,就在北地这一带,靠给人当仆人混饭吃等着你。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等到你了。”

    赵元恒能从北燕人的手里逃脱?

    凤红羽心下生疑,不可能?而且……,他的腿都坏了,能跑过单于烈的暗卫?

    “这座宅院,现在住着单于烈,他没有发现你吗?”凤红羽问。

    “我的脸上满是伤口,我又一直装哑巴,没人注意我。”他说道。

    “我知道了,你且去先下去,有事我会找你。”凤红羽说道,“注意保护自己,不要让人发现你。”

    凤红羽这么说,便是接受他了。赵元恒站起身来,“好,我听羽表妹的。”

    “另外……”凤红羽看着他,表情淡淡,“你不要叫我羽表妹,我爷爷,不喜欢跟你们赵家,扯上关系。”

    赵元恒微愣,“好,我明白了。羽妹妹。”宣宜公主的死,一直是凤家老爷子的心病,凤红羽这么说,大约是顾及着凤老爷子的想法。

    “太子殿下,我可不敢认你做哥哥,请叫我容王妃。”凤红羽淡然一笑。

    容王妃?

    赵元恒的脸色大变。

    “你离开的这一年,京城发生了许多大事,你可知道?”凤红羽抬眸看他。

    想来也是,他一直东躲西|藏,哪里能知道远在京城的大事?

    “发生了什么事?”赵元恒随口问道,他的脑中,一直盘旋着“容王妃”这个词。容王妃容王妃,她嫁给慕容墨了?

    “发生了很多事……”凤红羽将京中的几件大事,一一说了。

    “四弟继位了?”他苦笑一声,“也合该他继位,他是坐收了渔翁之利!”

    也不知是听说最不看好的弟弟当了赵国的新皇,还是见到老熟人时,感叹自己一落千丈的命运,赵元恒离开时,一脸的落寞。

    “早知今天,何必当初?”荷影看着他的背影,冷冷一笑。

    “荷影,这事儿不对。”凤红羽忽然说道。

    她神色肃然,惊得荷影眨眨眼,忙问,“怎么啦?小姐,有什么地方不对?”

    凤红羽十分严肃地看着荷影,“你有没有觉得,赵元恒出现在这里,十分的不对劲?”

    “不对劲?没有啊……”荷影努力的想,“奴婢看不出来。”

    “你再想想!仔细想。”

    “想,想……”荷影揉了下额头,忽然睁大双眼,吸了口凉气,“单于烈将这间小院安排给小姐住,会防着小姐逃跑,一定会对院中的人进行排查。而院中不见其他的仆人,只出现了一个装成洒扫的仆人赵元恒,那么说来,赵元恒出现在这里,单于烈知道?”

    “对,正是如此,赵元恒出现在这里,是单于烈有意安排的。”凤红羽眯着眼,冷冷一笑。

    “他为什么将赵元恒安排在这里,而不是杀了他?假太子留着真太子,万一真太子嚷了出来,他假太子的身份一曝光,会成整个赵国人的敌人!他在赵国北地,根本无法立足啊!”

    “不,他不会杀了赵元恒,赵元恒和我一样,都还有利用价值,那便是,那幅龙脉图!我的手里,有赵菁给我的一半,另一半,在赵元恒的手里。”

    龙脉图的事,荷影也知道了,她担忧地看着凤红羽,“这样说来,单于烈要是得到了龙脉图的宝藏,小姐就失了价值了,就会有危险。”

    凤红羽冷笑,“所以,我们得在单于烈去找宝藏前,先离开这里。”

    ……

    府邸的另一处。

    单于烈正盯着桌上的行军图,敛眸沉思。

    桌旁,格木正向他汇报情况,“主子,凤红羽见了赵元恒。”

    单于烈未抬头,只“嗯”了一声,“他们说了多久的话?”

    “有半个多时辰,两人在屋子里说的,声音很小,属下怕惊动凤红羽,不敢近前偷听。”

    “不必偷听,本王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单于烈冷冷一笑,“除了叙旧,还能说什么?凤红羽可不会对赵元恒生出怜爱之心。”

    “要继续监视吗?”格木问道。

    单于烈的手指在桌案上敲了敲,“不必了,本王亲自去。那两人的手里,掌握着赵国的龙脉图,一定要想法套出来!”

    ……

    傍晚时,凤红羽正琢磨着,单于烈会让仆人送什么难以下咽的食物来时,单于烈亲自来了,他的身后还跟着四个侍女,手里均提着食盒。

    荷影想着几天前,单于烈差点非礼了凤红羽,还打了凤红羽一巴掌,马上警觉地站在凤红羽的面前。

    单于烈淡淡看了眼荷影,没发怒,朝歪坐在软榻上的凤红羽微微一笑,“孤,抽空来陪你吃晚饭。”

    凤红羽看他一眼,又往那四个侍女的手里看去,大约因为单于烈来吃饭,那几盘菜,做得十分的丰盛。

    有肉有新鲜的菜,还有肉汤甜羹及白米饭。

    凤红羽冷冷一笑,“这是,断头前的离别饭?”

    单于烈正在摆筷子的手一顿,盯着她皱眉冷笑,“凤红羽,你不要将孤想得那么的冷血,孤不会杀你!”

    “是啊,不会杀我,可是,会杀我肚子里的孩子,对不对?”她冷笑,“我跟我的孩子共存亡!他活我活,他死,我死!”

    单于烈眯着眼,“不就是一个孩子么?掉了这一个,孤会给你另外更好的!”

    “我不要其他的,我只要这一个!”凤红羽怒道,心中更是惊悚不已,单于烈,还在打她肚中孩子的主意?

    单于烈看着她暴怒的样子,不由得气息一沉。

    他的确有着打掉她孩子的想法,可前几天的一晚,他趁她睡着时,偷偷地给她把过脉,她的身体情况很差。别说是打掉孩子,就连瓜熟蒂落的生孩子,都会要了她的命!

    她不能怀孕,却非得怀上孩子,还是怀的慕容墨的孩子,叫他如何不恼恨?而且,还说什么,跟孩子共存亡!

    慕容墨那个自私鬼,值得她拼命吗?

    “凤,红,羽!”单于烈冷冷盯着她,一字一字喊着她的名字。

    他脸上的怒火越来越盛,忽然,他抬手将桌上已经摆好的饭菜,一股脑的扫落在地,冷笑道,“你不是说,饭菜有毒吗?那就不要吃了!”

    说完,他阴沉着脸,甩袖而去。

    那几个侍女吓得面面相觑,也匆匆忙忙跟着单于烈走了。

    荷影望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唇角一扯,“他疯了?”

    。

    单于烈的确要疯了。

    逼迫他疯的,是慕容墨。

    本以为,他假冒赵元恒,能轻轻松松地得到赵氏江山,谁知,慕容墨赶走了承德帝,推了承德帝的四儿子登基。

    原以为,上官氏的南海三城,是他的一只得力臂膀,在他跟慕容墨角逐天下时,能助他一臂之力。却出现了一个郑凌风,仅仅用一万人,便拖住了南海的三十万大军不得北上来助他。

    还有金陵城的那个云枫,宁可被他打成重伤,也不助他,云枫是江南三城青云帮的帮主,云枫倒戈,其他两城的知府和商户,跟着全倒戈了。

    他无法从江南得到相助。

    而江南又是产粮大户,他的粮草,因此就断了。

    另外,更让他恼恨的是,司空睿,居然是凤家三郎凤睿!凤睿带着西秦的五万大军,从西往东,朝他步步逼来,打出的旗号是,太子府侍妾烧死了容王妃,凤睿要替容王妃报仇!

    中原的几个城池,他打下一个,被慕容墨使离间计收复一个。他带到中原来的兵马不多,战线拉得又长,他顾得了头,顾不了尾。

    忙了几个月,他等于是竹篮打水,空欢喜了一场。

    无法,他只好退回北地来寻萧燕相助。哪知,北燕又出了事。萧燕一家三口死了,北院王登基了。

    之前,他就跟北院王不和,北院王登基后,查抄了他的烈王府,给他定了个,诛杀王公臣子的罪,还削了他的王位。

    北燕,已无他的一席之地。

    他这是,为了捡芝麻,而丢了西瓜?

    想到如今的境况,心中烦闷的他,便去看凤红羽,凤红羽却不领他的情,依旧冷冷冰冰。

    怎不叫他恼恨?

    “王爷,晚饭,要端来吗?”一个侍女,在他的书房前,小心的问道。

    “滚!”单于烈怒喝一声。

    连格木也惊住了。

    这时,柳清泽步伐闲适的走来,看着未点灯的书房,他眸光微闪,抬步走了进去。

    “烈王?”

    单于烈抬头,见柳清泽来了,他的神色舒缓下来,“柳门主?”

    对,他还有柳清泽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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