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她拒绝,陆司野便长腿一迈,干脆地走向了舞台。
众人的目光顿时一下子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在看清楚他的长相和气质后,都纷纷发出了几声惊叹。
欢欢笑嘻嘻地拉了拉顾染的手指,仰着脸看她,“妈妈,游戏快要开始了。你一定要赢啊,我想要那个熊玩具。”
顾染顺着她示意的方向望了过去。舞台最左边有个展示架,上面放着一个显眼的毛绒熊。等人高,造型可爱,的确很讨小孩子喜欢。
原来是为了这个啊。
顾染无奈地轻瞪她一眼,在主持人的催促下朝舞台走了过去。
陆司野站在台上笑看着她,唇角轻勾,看上去心情似乎不错,“我还以为你会丢下我不管。”他对面前的顾染说道。
“你们这是赶鸭子上架。”顾染在主持人的指示下又朝他那边走了一步,刚站定,就有漂亮的礼仪小姐给他们拿来了饼干。
主持人站在舞台的中央,视线一一在三队竞争者身上划过,手上拿着个计时器,笑道:“我现在再重复一下游戏规则,一分钟内哪一队剩下的饼干最短谁获胜。现在请台下的观众们和我一起倒数三个数,然后比赛正式开始!”
或许是因为陆司野和顾染参加了的原因,这一组报名的观众也比之前多了不少,而颜值还高。
观众们大多数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顾染和陆司野,一听到主持人的话,各个热情高涨,随着主持人的节奏开始计数。
“一!”
“二!”
“三!”
“三”字刚一出,顾染犹自怔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陆司野的手一扯手臂,两人瞬间挨近。
她脑子里轰了一声,身体僵硬着,这才想起了游戏规则。这个念头几乎是转瞬而过,她没有再犹豫,张了口吃入饼干,在确保着饼干的长短时,又跟陆司野的唇保持着安全距离。
两人眼对眼,她清晰地看到了他眼中突然而起的浓烈笑意。
主持人的声音这时响起:“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第三组的饼干最短……”她走到了顾染和陆司野旁边,笑了笑,又对着台下的欢欢问道:“小朋友,你刚才跟你妈妈说你想要那个毛绒熊玩具对吗?”
欢欢乖巧地点点头,“是呀。”
主持人状似遗憾地道:“可是你的妈妈和这位帅叔叔的配合度显然不高,今天你恐怕要失望了。”她看向了计时器,“还有十秒钟的时间,咱们一起来倒数!”
十秒?
顾染被动地和陆司野对视,只觉得头皮发麻,时间如此漫长。
她对这场游戏已经不抱希望,在人群倒数到五时,脚步一抬,想要后退。
陆司野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意图,伸出双手握住了她的肩膀,在最后四秒突然朝顾染逼近,主动贴上了她柔软的双唇。
牙齿轻轻一咬,他将饼干尽数吞下,半晌后才将顾染放开。
现场顿时爆炸开来,男男女女的说话声不断响起。
“太劲爆了……”
“居然亲到了,早知道我就跟这个男人竞争一下了!”
“你比得过人家?你也不看看你的长相和身材,你哪来的自信啊?”
“……”
游戏早已经结束,其他两组没有陆司野这么大胆,所以很显然输了。主持人在一旁笑眯眯地宣布了游戏结果,并将奖品抱给了顾染。
顾染怔怔地接过毛绒熊,脸颊仍然控制不住地发烫。
“太好了!”欢欢蹦蹦跳跳地上了舞台,抱着顾染的腿撒娇,“谢谢妈妈给我赢来这个玩具。”
游戏还在继续,主持人开始询问台下的观众们还有谁想参加。
顾染当即回了神,一手拉着欢欢,一手抱着毛绒熊走下了舞台。
陆司野笑着跟在她们后面。
“欢欢,我们该回去了。”顾染停在游乐园的出口,转头对欢欢道。
欢欢今天玩得也比较尽兴,而且想做的事也做了,便没犹豫,开心地答应了下来,“好呀,妈妈也累了,我们回酒店休息一下。”趁顾染没注意,她偷偷朝陆司野眨了眨眼。
陆司野回了她一个微笑,并冲她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我送你们。”他道,然后主动抱过了毛绒熊,不给顾染拒绝的机会,走在了最前面。
顾染牵着欢欢走在后面,路上谁也没再提刚才游戏的事,仿佛那真的就只是一个游戏,过了便忘了。
车子很快停在了酒店门口。
顾染和欢欢下了车,发现陆司野也跟了过来。她步子一顿,转头对他道:“你最近很闲?”
陆司野悠然一笑,“不闲,但我这人做事一向喜欢将重要的排在最前面。”
顾染一下子便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直觉再说下去也是她处于下风,便不再开口,转身就走。
“喂老婆大人,我刚才说的不对吗?”陆司野笑嘻嘻地走在她右手边,“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我的时间都属于你。”
“我不需要牛皮糖。”顾染斜了他一眼。
陆司野丝毫不介意这个比喻,“在以前我就是了。”
顾染轻哼一声,没有接话,也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一辆车突然开了车门,随后从里面走下来气质清冷的一个男人——陆和壁。
他手里捧着一束跟他气质极度不搭的红色玫瑰,身上穿着西装西裤,目光沉沉地望着顾染和陆司野走远的方向。
衣兜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他掏了出来接起,听筒里立即传来齐涛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陆总,成功了吗?”
“没。”陆和壁道。
“你没见到顾小姐?”
陆和壁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站定,一瞬不瞬地盯着顾染,开口道:“她没看到我。”他的车子是常和顾染开的那一辆,车牌也是她所熟悉的。在两个小时之前他就等在了这里,还是这么显眼的位置……但她径直从他车旁走了过去。
他被忽视了个彻底。
远处的顾染和欢欢已经走进了酒店大堂,只留下陆司野突然落后他们几步。
他视线一转,定在了陆司野的身上。看到陆司野身体一动,倏地转向了他这边,跟他面对面。
陆司野勾唇,冲他挑眉微笑,像是早就知道他在这里似的。
他无意识地把怀中的玫瑰抱紧,一瞬间,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陆司野已经走了,但他在原地站了很久。
同一招显然不能用两次,这次陆司野乖乖地到前台办理了入住,房间在顾染的隔壁。
一关门,欢欢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顾染:“妈妈,你还记得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顾染将重要的日子在脑中过了一遍,很快想了起来明天是她跟陆和壁的结婚纪念日。不过她和陆和壁的婚姻是假的,这个纪念日当然也就不存在。但猛一想到,她的心情还是有些复杂。
那两年她跟陆和壁朝夕相处,将他当成了自己的爱人,要说没有一丝感情完全不可能。
或许更多的,亲情胜过了爱情。
“欢欢,你喜欢司野叔叔是吗?”顾染问道。
“妈妈,这个问题你不该问我。”欢欢嘟了嘟嘴巴,小大人般拉起了顾染的手指,“其实和壁叔叔和司野叔叔对我都很好,谁当我爸爸我都不会不幸福,但妈妈你呢?你想跟谁在一起?”
顾染从来没有看到过欢欢这么认真的模样,不由愣了愣。
欢欢继续道:“其实不用再问,这个问题我已经有答案了。”
顾染惊讶,“你有什么答案?”欢欢还这么小,真的明白感情的这些事吗?
“妈妈的心里当然是偏向于司野叔叔啦。”欢欢捂嘴偷笑,“妈妈跟和壁叔叔在一起的时候,可不爱笑呀……但是和司野叔叔在一起就完全不一样了。”
后面的话欢欢没再说,但顾染已经明白了。她也注意到了欢欢对陆和壁换了的称呼,从“爸爸”到“和壁叔叔”。
一个更多的是平和;一个是喜怒哀乐,平常人所有的情绪她都有。不止这些,还有怦然心动。
“这些都是谁教你的?”顾染轻轻敲了一下欢欢的脑袋瓜,好笑地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都成了我军师了?”
欢欢假装吃痛地捂住脑袋,小声嘀咕了一句,没被顾染听到,“哼……一直都是呀。”
顾染忍不住微笑。
欢欢道:“妈妈明天去见和壁叔叔,你不是教我凡事都要说清楚吗?那你去说清楚嘛。”
果然还是小孩子啊。
顾染摸了摸欢欢的头顶,失笑一阵。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投入了全部的感情,哪能是说清楚就能减少痛苦的?
不过她现在已经想清楚了。即便她没有跟陆司野复合,也绝不会跟陆和壁在一起了。
想到这,她答应道:“好。”
欢欢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来。
没一会儿,顾染的手机铃声响起。
她拿出来看了眼来显,神色一正,按下了接听键。
“和壁。”她主动开口。
听到她的声音,陆和壁反而沉默了。半晌后才道:“明天有时间吗?我请你吃饭。”
他没有提及结婚纪念日的事,也没有提醒顾染当初他们的约定,只是语气淡淡地邀请她,仿佛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第一百九十五 你们不适合
顾染顿了顿,耳边听着清浅的呼吸,感受到了陆和壁明显的紧张。
生活了两年,朝夕相处了两年,她知道陆和壁已经和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人不太一样了,现在的她甚至可以很清晰地知道陆和壁的每一个想法和沉默里的意思。
半晌,她开了口:“好。”
陆和壁似乎也愣住了,很久都没有回答。
“你刚才说……好?”他的笑意开始在话语中蔓延,一点一点植入每一个字的深处。
顾染抬头,目光突然闪动了一瞬,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词句来表达自己心中此刻的感觉。
“嗯。”
“那明天见。”
电话挂断。
顾染低头,盯着自己已经暗了的屏幕,轻轻叹息一句,往后靠了靠。
一只小手突然沿着茶几爬动着,指尖触到了手机,迅速将手机往自己的手里艰难一收。
“妈咪,我去玩啦。”欢欢直起身子,笑嘻嘻道。
顾染没有抬头,只是“嗯”了一句。
欢欢转身,蹦跳着离开,关上了门,立刻低头在屏幕上找出了陆司野的电话,点了拨通。
“喂……有最新情报哦!”
第二天。
顾染简单收拾了一下,连妆也没有化,站在镜子前抬头懒懒看了一眼。
素颜的唇部略显苍白,整张脸还处于没有瑕疵的状态,岁月对她倒是厚待了,这张脸和两年前的自己相差无几,但……终究是有很多事情不一样了。
完全不一样了。
顾染轻轻张嘴,叹息了一句,转身走出了房门。
门内,一张小脸探了出来,机灵地眨了眨眼睛,又缩了回去。
半个小时之后,顾染的车子在餐厅前停了下来,踏着平底鞋下了车,一眼便看见了窗前的那个男人。
说来奇怪,在脑子里涌入那么多记忆的那一瞬,她也是想起了陆和壁若有所思的眼神,也终于明白了这两年来他究竟在害怕什么恐惧什么——这是她一直不能理解的地方。
越是幸福过后,便越是隐忍克制,越是心慌。那样的心慌已经到了能够让她一眼看穿的地步,现在想起来还是有些触动。
陆和壁突然转了头,精准地找到了顾染所在的位置,眉头微微一挑,看着她不施粉黛的脸,心里也是微微一动。
顾染勾唇,回应了一个不慌不忙的笑容,随即抬脚走了进去。
“来多久了?”她落座。
陆和壁倒了一杯菊花茶,送到了顾染的身前。
顾染没有拿,而且静静笑着看向陆和壁,笑容看得陆和壁心底一凉——这个笑说明了她已经下了决心,再也不是前一段时间摇摆不定的状态了。
那……会是怎样的决定呢?
陆和壁抿了抿唇,“不久,刚来了一会。”
他到这里一小时了,期间演练过无数遍见到她的场景,模拟了一句又一句的对话,直到看见她的那一瞬,躁动的心才重新平静下来。
沉寂。
半晌,陆和壁突然深吸了一口气,眼神晃动了一下,刚要开口,便被顾染打断了。
“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很不像……一个人。我有和你说过吗?”她道。
不像一个人?
陆和壁挑眉,“没有。”
“像个机器。”顾染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手指上光秃秃的,没有婚戒也没有手链,白皙的手腕落在视线里也是没有任何瑕疵。
陆和壁沉默半晌,不明白这句话是在夸他还是在贬他。
“说实话这两年来的记忆对于我而言,不是太清晰。”顾染重新开了口,身子微微前倾,盯着陆和壁的脸,在捕捉到他眼神里一闪而过的自责失落时,接着道:“你把我保护得太好了,让我能在灾难之后远离自己想要逃离的一切,还把欢欢照顾得健康可爱,平安成长……真的谢谢你。”
陆和壁的眼神再次一亮,手指微微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闭了嘴,静静等着顾染说完。
“我是真的把你当成亲人,当成生命中很重要的存在,一直到现在也是一样。”
“仅仅是亲人?”他抬眼,目光里闪动着十分明确的情绪——他想要的位置不止是一句“亲人”这么简单。
眼神交汇。
他眼里暗潮涌动,她眼里平静无波。
一瞬间,陆和壁知道了答案。
“是。”顾染轻轻点了点头,“感恩,感激,但也只能止步于亲情。其实你心里一直都知道,否则不会两年来都克制着,不会在有很多次能坐实夫妻关系的情况下……还坚持不迈过那道坎。我很感谢你的帮助,更感谢你的隐忍。”
陆和壁低头,苦笑一声。这是拒绝了。
她还是和从前一样半点情面都不讲,或者说失忆的顾染反而更可爱些。
“我明白了。”
顾染起身,抿了抿唇,看了陆和壁的表情一眼,心里始终觉得自己亏欠了什么。当初的确是陆和壁撒了这个谎,也的确是陆和壁延迟了她重新回到这里的时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无法真正怪罪陆和壁。
“说清楚了就好,你看,成年人之间没什么是说不清的对?”身侧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嗓音,带着明显的笑意,瞬间扎得顾染耳膜一疼。
顾染不可置信地转了头,看着另一张桌子上起身过来的人,嘴唇轻轻张开了。
陆司野?他什么时候过来的?都听见了多少?!
陆和壁的眉头也是一皱,倏地眯眼。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哥哥?”陆和壁站到顾染身前,伸手将顾染往自己怀里一揽,将“哥哥”两字说得暧昧又轻浮,只有了解他的人才知道这种语气多多少少都带上了怒意。
顾染看了陆司野一眼,没挣脱。
陆和壁起身,开口:“既然答案已经有了,我先走了。”
“这么快走了?不和我们一起吃个饭啊?”陆司野边转头边挑眉道。
陆和壁像没听见他的话似的,径直经过陆司野的身侧,步伐加快了离开。
陆司野的笑容渐渐消失在了自己的嘴角,脸色冷如冰霜,眼里微微泛着冷光。
“你来这里做什么?”顾染这才将他的手一挣。
陆司野转头,认真道:“有个王八羔子拐走我老婆两年还悄声无息地一点音讯都没有,差点让我给我老婆立座坟天天哭丧,我不该来看看他的下场吗?”
顾染斜了他一眼,拿起自己的包包往外走去,“是吗,如果他今天的结果不是你想看见的呢,你准备到哪里去哭丧?”
“不会。你一定会拒绝他。”陆司野莫名自信地冷哼了一声,跟上了顾染的脚步。
一定?
顾染瞥了他一眼,“就算拒绝,也不会是为了任何人。”
“你们不适合。”陆司野斩钉截铁地开口:“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们彼此,没有人会更适合对方了……老婆你说是不是?”
顾染闭了嘴,站在原地嘴角颤抖地忍了许久,才从牙缝里蹦出来一句:“陆司野,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腻呢?”
这些话信手拈来,已经不要脸到了没下限的地步。
“我优点很多,老婆不急,慢慢来。”陆司野勾唇,突然转头一看,惋惜道:“哎,没开车,只能坐你的车回去了。”
“我拒绝。”顾染立刻开口。
“理由呢?”
“不想载你。”
“好,我载你。”陆司野立刻转身朝着车门的方向走去。
顾染看着他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钥匙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陆司野是怎么知道自己和陆和壁的见面地点的?
脑子里念头一过,顾染认命地扶了扶额,上了车。
欢欢啊欢欢……其实你的答案也很明显,对不对?
“今晚要回一趟南城。”陆司野转手递给顾染一个请柬,“慈善晚宴,礼服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
顾染接过请柬看了一眼,确实推脱不了,于是没有做声。
陆司野发动了车子,余光看了顾染一眼,嘴角始终带着笑意,看得出心情很好。
顾染瞥到她的表情,立刻全身警惕,眯了眯眼睛。
“我们初见的时候,你也是礼服。”他开口,一口浓烈而做作的回忆腔。
“那个时候我们没有任何感情,第一次见面你差点对我动了杀心。”顾染不留情面地答。
“那不是不熟吗……”陆司野扯着嘴角笑了笑,“之后好几次宴会你都是一袭白衣,明艳动人……”
“你想说什么?”顾染突然回头,凝视陆司野。
这样的开头,这样的赞语,这样若有似无的试探,只能说明一件事情——他有话要说。
而且是很重要的话。
“我今天在隔壁桌有意地听了你们的谈话,现在有一个疑问,不知道老婆大人能不能给我解答。”陆司野干脆地开了口。
顾染“嗯”了一声,表示听见了。
陆司野一顿,随即将车子往路边一停,笑眯眯道:“请问……什么叫做‘很多次能坐实夫妻关系的情况’?他又是怎么样用‘隐忍’和‘克制’博得了你的欣赏?我很不解。”
顾染一愣,咬了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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