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如果不可惜

    李孜然篇

    文/楠毛一

    乍暖还寒时候, 李孜然在M市开了场签售会，身旁坐着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女娃，她长着一对大大的眼睛, 安静的坐在一边, 手里还抱着一个扎着麻花小辫子的洋娃娃.

    李孜然已经将近三十岁了，步入写作行业十多年了, 读者年龄跨度很大。

    上至四五十岁的多愁善感的阿姨们，下至十五六岁的年轻姑娘们。更有甚者, 还有带着家属来的男性, 以及他们的孩子。

    下一个人牵着一个男孩子, 推着一个小车，赫然全是她这些年出版了的所有小说。这个女人看起来和自己的年龄差不多大，李孜然一开始没有抬头看她们。

    直到喝口水的功夫, 她无意间瞥见了男孩子的相貌，心头密密麻麻的针扎似的疼，直叫她胀然发慌。

    她听见那个女人说——

    “小调料，您好, 我老公特别喜欢你的小说，每天都会看，晚上睡觉前床头柜旁边都会放一本你的书。但是他最近经历了一些事, 过得不太好，您能不能帮我写几个字？”

    “写什么呢”

    李孜然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那个女人一脸柔和，似乎没有注意到李孜然的情绪变化。

    “就写To许，千帆过尽, 万世皆忘，山高路远，各自珍重。”

    李孜然沉默了一瞬，胸口剧烈起伏，眉眼间隆起雾气。每写一个字，她的眼眶就红上一分。全部写完后，她听见两个小孩子的对话。

    她的女儿问：“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

    男孩子声音稚嫩：“我叫许孜木，你叫什么呢？”

    这一瞬间，许孜木三个字像是一把小刀，一下又一下将李孜然的心划出无数个口子。又穿进一阵风，连让她呼吸的权利都不给。

    “我也姓许呀，我叫许楠楠。”

    她的女儿话音一落，她一惊听见面前的女人冷笑了几声。这个女人用关心的语气，直接问向许楠楠。

    “那可真是太巧了呀，你的爸爸叫什么呀？”

    许楠楠不过五岁，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而她一直是说——

    “楠楠没有爸爸，只有妈妈。”

    对啊，李孜然一直都是这样的告诉许楠楠，你没有爸爸，你所拥有的只有我，而我是你的妈妈。

    那个女人倒是没有想到李孜然会这样直白的告诉小孩子这样残忍的事实，她挑挑眉，带男孩子走前，轻飘飘的说了一句：“我们许孜木是六月初三的生日，还有对不起。”

    这个女人的每一个字狠狠地打在了她的心尖上，李孜然咬紧了两腮的线条，肌肉起伏剧烈。

    六月初三，和她那个孩子只隔了一个月……她的孩子比这个男孩子还要大一些……

    这场签售会如何也办不下去了，李孜然情绪失控，在现场嚎啕大哭，跟在一旁的许楠楠也红着眼睛小声啜泣，她抱着娃娃偷偷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儿童手机，按下了数字快捷键“1”。

    电话快速的接通，许楠楠小奶音哽咽，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肖爸爸，你快来呀，我妈妈一直在哭，我好害怕呀。”

    彼时肖越正在鼓捣他的相机，这几年，他又成熟了不少。因为兴趣，因为交情，他也来到了南溪的工作室，没有签约，偶尔会帮她签下的艺人拍拍照。

    混的倒也还算不错。

    遇到李孜然完全是意料之外，肖越经历了一场失败的婚姻，索性离了。还好没有孩子，两个人无牵无挂。

    肖越是真的喜欢孩子，可是他的前妻也真的是讨厌孩子。

    他的前妻追了他有几年，从大学到工作，他以为这个人是对自己十分真心的，可是短短几月婚姻就原形毕露。

    肖越真的觉得挺累的。

    遇到李孜然这天，天气灰沉，他刚从南溪办公室出来，李孜然牵着一个女娃娃走了进去。

    经过他时，女娃娃伸手扣住了他的袖子，看着那张肉嘟嘟的脸，肖越的心都化了。

    再看女娃娃的母亲，肖越的心跳如鼓。

    两个人的相处自然而然，他也从没有掩饰过自己的想法，一开始李孜然真的很排斥他的，毕竟他最初的纨绔形象还是深入人心。

    滴水穿石总是有的，李孜然是很容易被感动的人。而这之中，许楠楠小朋友也是起着不可磨灭的作用。

    李孜然第一次在孤儿院见到许楠楠的时候，许楠楠才一岁多一点点，除了哭，什么都不会。

    那次李孜然是去做慈善的，顺带取材，她的新文水果系列之《青柠》里的男主角是从小就在孤儿院长大的。

    那次她带去了很多衣服，书籍，食品。

    但是这些全都不适合许楠楠。

    因为许楠楠，连走路都不会。

    也是孤儿院院长随口和她一提，说这个一岁的女童是冬日凌晨被丢在孤儿院门口的时候，李孜然的心头猛烈一跳，她也是在冬日的凌晨选择诀别自己的孩子，快要三个月的孩子。

    而且这个孩子竟然也刚好姓许，多神奇的巧合。

    也正是因为这样一种原因，她带走了许楠楠，领养手续并不好办，幸好有人帮她打点好了一切。

    许楠楠越长越大，总会追着李孜然喊着要爸爸。

    这些年，李孜然变得越来越果敢，越来越冷漠，倒是一步一步像她曾经写下的《香橙》中的女主角时暖发展了，只不过她不用去借着别人的肩膀走上去。

    所有的一切，她自己也可以处理好。

    唯一处理不好的就是许楠楠满口的要爸爸。

    她不是一个好的养母，甚至带着许楠楠的时候，她自己也才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

    她做出了最不应该的行为，她告诉许楠楠——你和别的小孩不一样，你没有爸爸。

    许楠楠崩溃过许多次，最严重的一次便是她的签售会。

    可能还是受她的影响。

    李孜然也说不出为什么她看到许迎南和那个女人的孩子还是会难受，心口穿来的痛感太过清晰，她不喜欢。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和许迎南早就无法挽回，就在那天她和纪润音说了自己打掉孩子之后，许迎南给她发来的微信。

    ————“对不起，但是我不后悔，她也怀孕了。二选一的话，我只选她。”

    看看，多可笑，只选。

    一个“只”字将李孜然所有甜蜜过往抨击的一点不剩。

    而那个女人炫耀似得带着孩子出现在自己眼前时，她的心中涌现出了万分恨意。

    波浪滔天。

    她强忍了好久才忍住没在那个女人面前崩溃，她真想说一句脏话，真想给她一个耳光。

    可是，能怎么样呢？都过去六年了。

    许迎南是扎在她心口的一根刺，可她的爱人也在慢慢的和风细雨的将这个刺帮她拔掉。

    但她也要报复回去的，她不想让这个女人过得幸福，既然她误会了许楠楠，那便让她误会下去。最好吵的许迎南一家鸡犬不宁！

    她为什么会在签售会时哭，大概是那根心头刺的最后一点是被自己亲手拔了，所以被自己感动到了。

    李孜然这么多年最后悔的一件事也不过是自己痴心错付，最幸运的一件事却是山穷水尽的时候，有个人在等着她。

    再理性的人都会被肖越打动的，更可况李孜然本就多愁善感的可怕。

    她一直知道肖越是喜欢她的，就看着他经常给许楠楠买各种礼物，会带着许楠楠上街吃饭，会偷偷给许楠楠买冰激凌……

    李孜然也曾想过自己是配不上肖越的，后来醉酒时尽吐真言的时候，那个男人笑着问她:

    “难不成你也像小说里大多数一样要求1V1，双洁，从一而终？”

    肖越又说:“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年纪轻轻的时候闪过一次婚，又闪离。可见我当初对感情也不认真。”

    他话是这样说，他是这样编排自己，可李孜然就是知道不是这样的，他看起来玩世不恭，但是接触之后就知道他对感情一向认真执着。

    “说来，我还配不上你，白白比你大了两岁，到时候先你而去了怎么办？”肖越当时一边喝酒一边笑着说，明明两个人还没捅破最后一层纸。

    两岁，算什么大？

    李孜然也看出了他在诈她，却咬牙切齿的往下跳:“那我跟着你一起去死！”

    这么多年了，她对待感情依旧是用尽所有。

    “那我千万不能死，最起码我要活到102岁，因为我想看着你长命百岁呀。”

    男人吻她前，这样说的。

    肖越那天来签售会上找她的时候，那是李孜然第一次正视自己对他的感情。

    她想到自己第一个孩子难受的时候，她特别想肖越在她身边，她想要肖越抱抱她，她想要肖越来安慰她。

    所以看着肖越满头大汗奔向她时，李孜然的心突然这一瞬间平静下来。

    真好啊，肖越。

    真好啊，他来了啊。

    真好啊，他是选我的。

    李孜然和肖越结婚那天，来了很多人，兜兜转转她也总算给了这个男人和自己一个好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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