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着他们进门的公会干事颓丧地抹了一把脸, 虽然他已经尽力掩盖自己的沉痛,但语气还是难免艰涩:“地震一停下, 会长就已经赶到A省省级机构开会去了, 你们稍等一下, 我去请副会长过来。”    这样突如其来的重大灾害,已经不是一个市镇一个地区自己的事情,这时候站出来力担责任的必须是他们那些当官的。    乐陵副会长之前已经收到了总公会的消息, 也知道这来的人是谁,当即揣着小心翼翼迎了上去。    都说玄学公会任务积分榜榜首的晏天师,脾气诡异,行为处事也和一般人大不相同, 他原本以为会是什么外貌阴翳的大人物,没想到来的三个人也都是正正经经的年轻人。    副会长的视线从路西野身上移过去, 在晏椿和张顾昭之间来回游走,最终也停在了张顾昭的脸上:“晏道友,乐陵公会现在不同以往,条件简陋,希望能多多海涵。”    张顾昭蓦然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是认错了人。    晏椿虽是榜首,但见过她又明确知道她身份的人实在不多,也难怪乐陵的副会长会认错人了。    张顾昭摇了摇头,指着晏椿对副会长说道:“这位才是晏椿, 我是她师兄。况且副会长也是言重了, 这种时候谁还去关心条件好不好, 只要能尽我们的力量去帮助就在就已经是玄门人士该做的事情了。”    对方惊讶地盯着淡然无波的晏椿,心中却早已是翻江倒海。    榜首居然是这样一个小姑娘吗?    ......    距离地震发生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离映江较近的几座不在灾区范围的大城市已经开始陆陆续续朝灾区派遣部队,灾区第一线现场的群众们也有组织有纪律地参与到了救灾过程中。    路西野的电话断断续续地接起挂断,有条不紊地安排着越城特派队数百名队员和Z省其他辖区的同事。    “唐提,你负责集合咱们的队员,和西城队长联系后让他带队过去。”    “尽量多带一点玄学界的同事,争取争取以最快的速度前往左阳镇灾区......”    地震后产生的诸多次生灾害,是不仅仅用科学就能够完全解释。    因为地震之后出现的混乱,也同样是平常不敢轻举妄动的恶鬼和邪祟们犯事的一大机会。    因为死亡而出现的大量游魂会成为它们力量的养料,而此时情绪脆弱的幸存者也是最容易受到它们威胁的受众。    玄学界和特派队作为国家机构,最珍贵的就是面对这些情况时能起到巨大作用的人力资源。    道友们各种各样的符箓可以护住在第一线英勇救人的救援官兵,让他们在连续的作战任务中保持清醒的头脑和身体上的最大安全;而玄门人士的相卜之术更是能帮助寻找被困群众、预测短时间内受灾地区的安全程度。    晏椿看了一眼屋里的大家,向副会长开口道:“现在上头有命令发布下来吗?”    对方定了定神,回她:“条理性的还在拟定,天黑之前会有整套措施。现在是尽量让能画符的道友们准备足够多的辅助符箓和防护性符箓,救灾部队出发去重灾区的时候会到公会来领。”    虽说晏椿是“一点通灵即成符”,但在这种符箓需求量特别大的时候,还是实打实的纸符更能起作用。    晏椿把布袋里的龟甲、铜钱卦盘等等测算工具都一股脑地塞到了张顾昭手里:“小师兄,卜算的事情你来。我和小瑾去里面画符,能多画一点是一点。”之后她顿了顿,又把祖师爷的画像塞到了张顾昭手里,“有事可以让祖师爷去帮忙问问看其他道山门派的情况,好歹也让他起点儿作用。”    说完晏椿便拿起金阙观的大印,牵着张顾瑾走进了会议室里被隔离出来的防躁间。    防躁间里的檀香味很重,每张小桌子上都有焚香的香炉,每一个人都全神贯注于手中的黄纸朱砂,其中一位将整本厚厚的符箓大全从头到尾一页页翻过,生怕遗漏了其中一两种在救灾时能起到大用的符箓。    防躁间里一个外貌六十多岁的老人见到进来的居然是两个小姑娘,当即对副会长皱眉道:“怎么回事?让她们小孩子家家的进来凑什么热闹?”    晏椿却宛若不闻不问,伸手拿了一大叠黄纸分给自己和张顾瑾,可在拿笔和朱砂盘的时候,却是被对方直接伸手拦下。    “现在不是你们瞎闹的时候!你们才多大年纪,能有什么道行?执意待在这里只会影响全屋子的人!”    老人说得没错,如果道行不够还执意要画符的话,不仅是害自己,更加也会影响到其他人“字纸神性”的灵气气场,稍有不慎,就是功亏一篑。    这种紧急情况之下,对方的想法并没有任何不妥,晏椿也只能尽量平和老人家说话:“晏椿。我的名字,能不能作为你们信任我的筹码?”    也是真的一击即中了。    而同一时间,张顾瑾手里一张平安符也成功地绘制了出来。    她们两个人都是典型的天赋异禀,摆脱繁冗陈杂的程序后,光用黄纸朱砂和点灵诵咒,就已经能够完成具有效用的道教符箓来。    先前的老人在听到晏椿的名字后就已经有了波动,现在看到这样的画面还是忍不住睁大了眼睛,最终却只是叹了一口气:“后生可畏啊。”    有了晏椿和张顾瑾的帮忙,符箓绘制的速度简直就是呈几何倍的速度增长。    看着里屋一叠一叠拿出来的符纸,和张顾昭一起卜六爻的道友忍不住和张顾昭搭话:“她们俩这么小就已经这么厉害了,往后肯定是界内翘楚。”说着突然又疑惑起来,“诶,不是,她们这个年纪还没拿不到总公会的上岗证?”    本来还脸上挺有光的张顾昭,顿时就被这话给噎住了。    嗯,没毛病。她们俩无证上岗来的。    不过好在对方也只是疑惑了一下而已,毕竟张顾瑾和晏椿的实力放在那里,并不有谁会揪着上岗证这事平添麻烦。    下午五六点的时候,其他城市的消防总队、武警官兵、救援部队也陆陆续续赶到了乐陵范围内,在接到任务前往各个灾区点之前,部队都按照上级要求,派人到“华国道教协会乐陵分部”,空着手来,拿了一堆符箓和一些消息走。    神行符、渡水符、搬运符、护身符,平安符......不仅能帮助部队更好地搜救,也是危急时刻重要的保命手段。    各个部队派来的通信兵对带走的这百来张符纸无一不是满头问号,可到了救灾第一线的之后,他们才意识到这些简简单单的黄纸,到底给他们带来了多么巨大的惊喜。    暮霭沉沉的夜已经睡下,路西野也终于成功从唐提那里收到了A省特派救援队在夜里安全抵达左阳镇的消息。    路西野放松地捏了捏自己的山根,甫一低头便看见一地潦草的烟头。    他失笑地扯了扯嘴角,心里难免不平静。    戒了两年的烟到头来还是成了焦虑和紧张最好的调剂品。    经过一下午的劳累,留在乐陵玄学公会里玄学界的大家已然是十分疲惫。    这种疲惫不仅仅只是身体酸痛,头脑发胀,而是他们挑衅了天道和命运之后深入骨髓的徒劳。    卜算的道友们情况最为严重,任谁看了都不会觉得他们这才只是半天不睡,分明已经是几天几夜不合眼的样子了。    乐陵公会的几个文职干事眼眶忍不住泛红,却也只能已经尽快把他们安排着在几间条件最好的房间里休息。    虽然只有简陋的铺盖,却也是比起重灾区非常好的待遇了。    路西野揉了揉自己的脖子,从走廊里打开了会议室的大门,发现防躁屋里画符的,现在也只剩下晏椿一个。    张顾瑾硬抗到六点的时候就已经脸色惨白,赶紧被张顾昭逼着休息。她才十多岁,年纪太小,就算天赋异禀,到这个程度也是极限。    路西野一想到张顾瑾的脸色,心头就猛然一跳,飞快地走进防躁间。    他心里微微怵疼,心脏“砰砰”直跳,到处弥散着一种害怕到胆怯的情绪。    他不该把晏椿一直留在这儿的,她也是有极限的啊......    打开防躁间的门,路西野自然没有错过她过度苍白的脸色。    他赶忙握住了晏椿想要再拿一张黄纸的手腕,声音有些微不可及的颤抖:“够了,已经够了。”    脸色苍白的晏椿却对他的阻拦不闻不问,奋力挣开了路西野的手,固执地要再继续画下去:“要去这么多人呢,这么点怎么够啊......”    情绪紧绷加上连续八个小时没有进水,晏椿的声音有些干涩,还有一点固执的脆弱。    乐陵市已经在映江第二支流很远的地方了,受灾的片区也少,像火车站附近这样的情况已经是乐陵最严重的灾区了。    那可想而知,处于震中的只会比这里严重数倍的左阳镇,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晏椿六感过人,这么想着,左阳镇那一分钟的景象如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那里的场面更加令人惊惧,到处都是倒下的大楼树木,地上无数个下陷的地坑,人命如同蝼蚁一般消失在天地之间,处处都是黯然失去生命的游魂......    就像千年以前的那次平陵荒战场......    她一闭眼就能看到那时的平陵荒和现在的左阳镇重叠在一起,到处是哭嚎的任人命和鲜血。    想到这,晏椿更是不敢停下手中的笔,咬紧牙关硬扛着所有的不适,几乎是不要命一般,一张一张地不断制符。    路西野突然着急了,主要是晏椿这个样子实在是不太对劲!    她平常沉稳安定得很,从来不会有这么情绪激动的时候。    路西野果断地发了狠,单手捉住晏椿的两只手腕,另一只手在她的肩膀和后背上不断安抚她不停颤抖的身体:“怎么了?哪儿难受了?”    可晏椿却突然像是陷入了癫狂一样,眼里的泪水落下来,恍惚无神,口中却不停地喃喃自语:“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要是我再快一点,不,再早几天...”    张顾昭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晏椿这副样子,当即就想到她这是情绪崩溃,忍了忍,还是一巴掌拍红了她的手背。    “啪!”    突兀地,一声清脆的掌击出现在安静的防躁间里,张顾昭半跪在晏椿身边,握紧了她的手:“现在清醒了吗?”    被路西野的安抚和这声声响激得回过神的晏椿,逐渐平静了下来,她动了动自己手指,喊道:“小师兄...”    “你没错,一点错也没有。天灾本来就不是我们可以影响的范围,再早几天也不会让你有机会发现。”    晏椿张了张嘴:“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张顾昭确认她没什么问题后才终究是放下了心,安慰着:“好了,赶快休息,你今天透支太多力气和精力了。”    来公会帮忙的坤道和乾道分别睡在三楼两间设施还算完备的房间里,虽然才晚上十点多钟,但因为白天实在耗费过具的原因,大家都已经睡沉了。    晏椿不想再影响其他人休息,就让路西野帮她从存放物资的仓库里找了一张折叠床,想直接在防躁间里凑活一晚上。    路西野比起其他人,精神总归要好一点,在把晏椿安顿好之后,借了乐陵公会的电脑查看关于左阳地震的即时新闻,也同时和总公会以及特派队唐提那里保持联系。    兴许是刚才情绪太过激动的原因,晏椿这一觉睡得不太好。    一闭上眼就可能进入战场和地震重重交叠的梦魇。    卜卜的萝卜须摸着晏椿的手,只觉得好凉,旋即挪动自己的小胖身子,从门缝里钻了出去。    它迈着自己的短腿啪嗒啪嗒地跑到路西野脚边,拽着他的裤腿和他说话:“小野~椿椿好像不太舒服,你去看看她呀~”    一听卜卜这么说,路西野便放下了手里的事情,赶紧搬了张板凳坐到了晏椿折叠床的床头。    她是真的在做噩梦,手攥得很紧,额头上都已经沁了冷汗出来。    梦境里重复出现巫陶曳启动邪阵的场景,整片平陵荒都笼罩在血气之中,军队和百姓,一个接一个倒下。    而她自己,双手被藤条缠绕在平陵荒的一棵仅仅余米高的枯木上。    这株枯木是邪阵唯一的生门,也是晏家家主,她的父亲从巫陶曳手里夺来的唯一生机。    如同十年前的晏椿一样,在亲眼目睹了灭族之后,成为侥幸活下来的唯一一个人。    这,就是前世的晏椿。    梦魇里的晏椿想要开口却怎么也喊不出声音,手指慌乱地却怎么也扯不开缠绕她的藤条。    路西野手足无措地将她抱在怀里,安抚着她的背脊,在晏椿耳边喃语了一整晚。    他说话的声音实在太小,除了他自己,大概也只有梦魇中的晏椿能听见。    ......    震后的第一个晚上,零零星星出现过几次余震,但级别都不是很高,意外醒过来的人发现震感只持续短短几秒之后,便像没什么大事一样重新睡了回去。    两点多,张顾昭起了夜,走进会议大厅的时候,依然看到公会的干事和特派队文职在处理各种各样的突发情况,每一个人都疲惫却又坚强地挺立在自己的岗位上。    走近防躁间,他看到的是路西野小心翼翼抱着晏椿,不断安抚她手心的场面。    晏椿难得脆弱地依偎在路西野怀里,和以往的她实在是大不相同。    没有惊扰里面的两个人,张顾昭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祖师爷的画像拿了出来。    三柱清细檀香点然后,祖师爷从画像里飘了出来,虚虚的手影安抚着张顾昭的肩膀。    祖师爷幽幽地叹了口气,相当深沉:“昭儿,别担心,总会好起来的。”    张顾昭脸一绷,露出了莫名其妙的神情。    咱们祖师爷也是能说出这种话来的老顽童吗?这话真是酸得他要起浑身的鸡皮疙瘩了!    张顾昭嫌弃地给了自家祖师爷一个刀眼:“虽然你讲话讲得很感动,但我还是忍不住想笑怎么办...”但玩笑话也只说了一句,张顾昭便重新恢复到了正常状态。    佛系慈悲为怀,却又是最能看破生死。但道系却是无欲无求要来得更加明显。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张顾昭便不会去多想造成的既定结果,人死不能复生,灾难降落也不会被天道收回,道系弟子的观念便是在有能力的时候尽量多做一些事情。    虽然无欲无求,到底也不会枉顾人命。    这时候,张顾昭突然吞吞吐吐起来:“我,我是想和你说说别的。”    他蹲下身子抱住腿,勉强和画像齐平。    祖师爷也跟着飘了下来,两个人和抄着手在村头闲聊的二花和大狗没什么区别。    “要讲什么?”    “祖师爷你说,路队是不是喜欢咱们椿儿?”    哦~是要讲这个呀,祖师爷顿时来了兴趣。    “我觉得像,你看他都酱样酿样了。”    “那椿儿喜欢她吗?”    “不知道,椿儿的心思难猜得很。”    “我觉得路队挺好,他们挺合适的。家庭、人品、性格什么的,都挺好。”    “虽然我觉得他的身份有点特殊,不过我同意这桩婚事。”    “您可拉倒,怎么就扯到婚事上了?他俩八字还没一撇呢,您乐意有什么用啊?再说路队怎么特殊了?不就是个普通人么?”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天,说到这,张顾昭也没把祖师爷的话放在心上:能有多特殊啊?还能比椿儿特殊不成?    花式白眼一翻,祖师爷阴恻恻地笑道:“谁和你说他是个人了?”    “哦,不是人啊,那是...什么?!他不是人!!!”张顾昭顿时吓得一身的冷汗。    夜里和祖师爷聊了一会儿的结果就是张顾昭整个后半夜都没睡好。    “喜欢”“不是人”几个词在他脑子里胡乱地转,祖师爷告诉了他一个惊天大秘密之后立刻刹住了车,怎么哄都不给他说后续,弄得他也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    也是非常小心眼了。    晏椿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靠在路西野腿上睡着了,她的脑袋钻在路西野的臂弯里,而他靠着墙,也是半梦半醒的状态。    从她自己的角度往外看,天还暗着,晏椿看了看表,发现自己醒得比平时还早半个小时。    想起昨天自己在梦魇里听到的声音,晏椿放任自己往路西野的怀里又靠了靠。    这个人身上温凉的气息和烟味给了她莫名的安全感,就这样,晏椿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一次醒过来的她是被路西野的手机铃声吵醒的。    响了两声,路西野就从晏椿脑袋底下抽出了略微发麻的右手,接通了电话:“裴叔,怎么了?”    “小野,你替裴叔去找找阿念行吗?”    裴天佑作为茅山掌门,和玄学界其他掌门道长们在帝都总公会一起开了一整夜的会,接连定下了诸多应对决策。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做事果断的前辈,在接到那样的消息后,还是忍不住心生担忧。    裴念在接完越大的那单任务后就进组拍了之前定下来的古装戏,剧组在A省的闾丘影视城拍摄,可现在,那里却已经成为了距离左阳镇仅仅只有数十公里的重大灾区。    闾丘镇的电力和通信一直没能恢复,辗转好几次后,裴念失踪的消息才从前线传到了裴天佑的耳朵里。    “阿念从昨天到现在一直都联系不上,我,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我听路会长说你就在那附近,小野,你能替我去找找他吗?”    路西野一边轻拍着晏椿的肩膀,同时安慰着电话里的裴天佑:“裴叔,阿念也是我的朋友,我今天就去找他。裴叔,你放宽心,他毕竟也是玄门中人,你要相信阿念不会出什么事。”    “那好,不管结果怎么样,你一有消息就托人告诉我,行吗?”    “好,裴叔,你别担心。”    这一会儿的功夫,晏椿也完全清醒了过来,她看到路西野挂完电话后抬头问他:“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    “裴念在闾丘影视城拍剧,但到现在都没有消息,裴叔叔想让我去找找他。”    晏椿对裴念的印象很好,只想了一会儿就回他:“那我和你一起去。那边也是重灾区,救援队和物资车也难进去,我估计那边人少,我们过去帮帮忙也好的。”    想了想她又说道:“小瑾太小,不要让她到处跑了,就先让小师兄陪着她留在乐陵公会,我走了,画符也得靠她。”    一晚上的休息,晏椿的情绪已经基本平复了下来。她的脸色虽然还没能回到最初的红润,但也已经大为好转。    “嗯,好。”路西野亲昵地摸了摸她的额头,低头问她,“你还睡吗?”    两个人即使靠得很近,但双方却都没有太多旖旎的心思,就像是顺其自然一样,彼此互相亲近,互相信任。    “不睡了。我们整理一下就过去。现在交通什么的都不方便,我们自己到闾丘也要好一会儿的。”    “嗯,好,那我去和副会长说一下。”说完路西野便起了身。    副会长在得知他们要深入一线的时候,十分惊讶,但也相当敬佩:“闾丘那里条件太艰苦了,而且毁坏程度远比乐陵要严重好几倍!”    于公于私,他都不太想让两个在他眼里尚还只是孩子的人去冒这样的险。    但有目标的路西野和晏椿却是十分坚定:“我们有朋友被困在那里,生死不知。况且,就是重灾区才更需要我们帮忙。”    “我们去之后还要拜托副会长帮忙照顾我师兄和师妹的。”    副会长见自己说不过他们,只能给他们准备足够多的东西,在他们和张氏兄妹说话的时间里,忙碌地准备了好多东西。    “这是公会仓库里找出来的两个背包式乾坤袋,一个装了食物、饮用水和药品,另一个是黄纸朱砂还有其他一些玄门用具和简单的衣物。”    乐陵比起闾丘左阳那里要好很多,物资来得快,就算调剂一部分出去也没什么大问题。    “诶,别自己...接...”    点头后的晏椿从副会长手里接过两个乾坤袋,在对方的惊呼声中当即感受到了乾坤袋的真实重量。    而副会长惊讶的声音在看到晏椿稳稳当当拎着两个包的时候,也逐渐停了下来。    短短十几个小时,晏椿已经带给他太多惊喜和惊吓了。    确实是后生可畏!    玄门乾坤袋主要是利用空间阵法来压缩空间以减少物品占地位置,就算是这个功能也是总公会花费了好几年研究的结果。    虽然压缩了空间,但物品的实际重量却是没有任何变化。    晏椿拎着手里的乾坤袋,抬头道:“还能装,再多带一点药品和食物。”    路西野将信将疑地从晏椿手里接过两个乾坤袋,稍微掂量便感觉到装食物和药品的那一个已经远远超过五十公斤。    他有些为难,因为再装的话他可能背不了,五十公斤负重都已经很夸张了。    晏椿看到他皱起的眉头,好笑道:“你想什么呢?那个我背,你背另一个。”    另一个相比而言就是非常轻的重量了。    副会长满脸问号:“......”    等等,是不是有哪里弄错了?这迷之进展相当、非常、极其不对劲啊!    为什么咱们勉勉强强十八岁的榜首大佬要那么男友力MAX地抢着背重包?还这么照顾人?这是什么神秘反差?    副会长僵硬地看了看张顾昭,妄图从大佬师兄那里得到点正经又合理的答案。    牵着张顾瑾的张顾昭脸色没什么变化,好像晏椿刚才说的那些再正常不过一样。    路西野也觉得不妥,开口道:“你怎么能背那么重啊?还是我背...”还没说完就被张顾昭打断了。    “你让她背,她力气大得很。难道你忘了前天晚上怎么回酒店的吗?”    一百四十斤的大个子,她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路西野看了眼朝他歪头的晏椿,当即觉得这个人朝他心上撒了糖。    简直巨撩!    在在确定晏椿真的不受影响之后,副会长又给乾坤袋里装了好几十斤食物和药品。    乐陵的交通现在已经基本瘫痪,车子没法上路,公会只能给他们俩提供一辆摩托车。    告别众人之后,两人离开乐陵前往了百余里之外的闾丘。    ——————    震后第一天夜里,全国各地的消防总队、武警官兵、救援部队和医疗队都已经在灾区正式驻扎,四十八小时的黄金救援时间里,各地都展开了最为紧迫的行动。许许多多救援物资也陆续在前往各灾区的路上。    在路上的时候,乌乐托它的信鸽鸟友给晏椿带了信,告诉她自己正和朋友们一起在前线帮忙。    鸟类身形小,还能飞,不光是侦查还是深入人类没法进入的地方,都能起到很大程度的作用,有玄学界道友们的支持,它们也能够贡献相当大的一部分力量。    前往闾丘的晏椿和路西野在开出去十几公里之后就遇到了自发前往灾区的民间救援队,在对方得知两人也是要往闾丘去救援的时候,立刻停下来把他们的摩托车扛上了随队的货车。    有了车之后,上午十点,一行人就进入了闾丘地界。    一百多辆各种车型组成的车队在进入闾丘地界后便自发分散前往不同的灾区,晏椿和路西野跟着两辆来自黎安的吉普驶向了闾丘影视城的方向。    除了晏椿和路西野,两辆车一共带了六个人,五个男人一个女人。    他们都是黎安一家武馆的教练,地震后第一时间便准备了各种物资前来灾区支援。    “你们俩别担心,到底是去了才知道怎么回事,兴许大家都没事,就只是因为没法和外界交流才滞留在里面呢。”说话的是李空竹,武馆唯一的女教练,她拍着晏椿的肩膀安慰着两人。    来的路上大家都互相了解过,彼此也稍稍熟悉了一些。    但在这之前,这位武馆女教练可是对路西野特别不满意。    原因无他,主要还是晏椿这实在没什么说服力的外形和脸。    李空竹甚至指责了路西野一路,一边说他怎么能带这么小的姑娘出门,一边又脑洞大开,一度怀疑路西野这是拐带。    尤其是在路西野“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的三连否认之后。    不过还好,这场乌龙在加油站休息的十分钟里,得到了迅速且完美的解决。    晏椿主动邀请李空竹过招,甚至在N连胜之后,把剩下几个大男人也打得趴在地上。    完美诠释了“如果打一架不管用,那就打N架”的行事宗旨。    像他们开武馆的,最注重的就是实力和道义,晏椿这个小姑娘虽然看起来小小的,但本事确实让武馆几个人折服,这么一弄之后,李空竹也早把之前的心思丢得一干二净。    车子很快开到了闾丘影视城外围的平襄镇。    平襄镇名字的由来是因为这一块地方有一处国家文化遗产——平襄汉唐古建筑群。    闾丘影视城基于平襄建筑群而建,古建筑群依觅海湖而建,可现在,许多古代遗留的珍贵建筑却已被湖水淹没,被巨石和大树压倒。    此时的平襄镇到处都是坍塌的建筑,整片街道到处散落着水泥和石板,再往前开了一会,才看到了目前平襄镇居民的紧急避难所。    这处紧急避难所原本是体育馆,现在不仅安置了平襄镇的居民,还有从闾丘影视城和平襄古建筑群里救出来的游客居民和工作人员。    李空竹他们下了车之后立刻找上了避难所后勤队的负责人,将带来的大部分药品、食物、饮用水从车上搬了下来。    晏椿和路西野下车后,首先询问了影视城里情况,但得到的结果并不尽如人意。    后勤队员们一边搬东西一边解释道:“里面状况不太好。”    “平襄镇这边本就是山地地形,只有一条大路通到景区和影视城,但现在这条主道山路大部分都被觅海湖的水淹了,如果要进去里面,只能靠双脚绕山走。”    “因为山路坍塌得厉害,路况不好,要从这里到里面至少要十多个小时!”    “现在已经陆陆续续进去一百多个救援官兵了,但咱们稍微大型一点的器械全都带不进去,里面物资也少得很。”    “而且,咱们这块余震频率特别高,有同志就是在进去的时候遇到余震,然后受了伤的。”    “抢通工作虽然已经在做,但至少要到明天下午才能勉强抽掉一些水......”    状况虽然艰难,但却不能阻止路西野和晏椿要往里深入的意向。    “如果有余震,到处都会有碎石或者大树倒下来,况且你们知道里面什么情况吗就这么急着进去?”李空竹有些担心,毕竟晏椿再厉害也只是个女孩子。    晏椿低头系紧自己的鞋带坚定道:“空竹姐,你别担心,我们不会有事的。”    争执到最后,众人到底还是拗不过晏椿和路西野,毕竟路西野特派队队长的身份也不是闹着玩的。    半个小时后,外面带队的武警官兵队长敲定了进去的新一队人员,包括晏椿、路西野和被李空竹强行塞进来的两个人,一共十个人的小队,背着许多重要的食物药品和饮用水,徒步前往数十里深处的极重灾区。    临行前,李空竹对潘玉山和江捷连连嘱托:“你们俩年纪大,得护着他俩。要是他俩出来有一根汗毛丢了,我都唯你们试问!知道吗?!”    潘玉山和江捷都已经三十五岁了,对于晏椿和路西野来说就是兄长,,两个人抹了一把头上不存在的虚汗,连连点头:“知道了,你放心!”    路西野和晏椿身上有一种本质相同但表现起来又不同的吸引人的气质。    路西野本人带有非常强烈的职业和国家荣誉感、使命感,所以和部队的战友们打起交道来是非常顺利的,也是他的这种安全让其他人也觉得非常亲切。    而晏椿,小小的一个,话说得不多,但做事果断利落,不和你绕弯,身上还有淡淡的矜骄感。    可她的矜骄却不会让人感到不舒服,反而是让人不自觉臣服,不自觉信任的骄傲。    两个人的个性分开来都吸引人,在一起的时候反而更加契合。    进去前,晏椿把两人带的东西又重新整理了一遍。    为了充分利用乾坤袋的容量,晏椿把所有占空间和易损坏的东西都收在了里面,小几百斤的食物、药品和饮用水填满了一整个乾坤袋,另外的衣物和黄纸就一股脑丢在了路西野的背包里。    路西野一直和她说少带一点少带一点,生怕几百斤的东西要把她压垮。    从体育馆避难所绕山路进到影视城和古建筑群里足足花了他们大半天的时间,从中午十一点出发,一直走了将近四个小时才到。    如果不是晏椿早偷偷在几个人包里都放了神行符,他们极有可能要到晚上左右才能走进到里面。    可饶是如此,也把随行的六个武警官兵吓得够呛。    这特么是脚底生风了才走得这么快?!    除了路西野,随行八个人对晏椿的印象已经变得十分奇怪了,尤其是大家不小心拿起晏椿重达“几百斤”背包的时候。    说是惊得嘴巴里能塞下一个鸭蛋都不为过。    尽管路西野一直给他们解释“玄学”这个词,也有提到玄学公会和特派队,但放在一直坚信科学观的普罗大众身上,仍旧是感觉云里雾里。    “脚底生风”的一群人三点多到达了影视城和古建筑群之间的临时避难所。    里头接应的战友看到另外八个人“生无可恋”的脸色的时候还觉得他们挺辛苦,赶紧想让人休息一下。    但是八个人无一不是把目光专注在晏椿身上。    路西野从包里拿出神行符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被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了,这会儿是上赶着要给自己个儿刷新一下世界观。    晏椿不置可否地随他们看,一边心说这时候给咱们道教洗洗白也是挺好。    于是晏椿从背包里拎出了一箱饮用水。    两箱饮用水。    三箱饮用水。    ......    N箱饮用水。    N箱压缩饼干。    N箱医疗用品。    WTF?你这真不是小叮当的次元百宝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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