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已经不受控制了,饥饿激发他的胆子,他敲响江回迎的门,仅三声,面色急变后退,一把利刃穿透木门,露出三寸寒芒。 “……” 他又去敲慕清晨门,里头含糊高喊,带着浓重鼻音:“淡淡!” 一道黑影嗖的出没,碧绿渗人的目光直勾勾盯着燕容念。 “……” 他走出屋子,思索昨天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了什么大事,怎么所有人都这么异常。 “啪!”他的脑袋挨上一击,面无表情抬头,树顶上松鼠耀武扬威对准灰灰,明显距离太远打错了人。 “……”不能忍!这次绝对不忍! 中午,补觉的人陆续醒了,个个挂着浅淡黑眼圈,慕晚深准备午饭,慕清晨和出卧房的江回迎挥手打招呼,后者微顿,目送她走了出去。 外头阳光灿烂,温度正好,燕容念盘膝抱剑打坐,身边放着笼子,里头一只松鼠咕咕叫唤,灰灰摇着尾巴开心围绕笼子打转。 “五道梅花鼠?”慕清晨凑过去,“你捉的?” 燕容念点头,身上还有被群攻留下的痕迹。 慕清晨看他的眼神一下子微妙起来,她和江回迎曾经捉过松鼠,但是小家伙速度快很机灵,且同伴很多,抓捕极其困难,这人得多大恨才锲而不舍捉回? 她把笼子提起来,笑眯眯道:“我玩会儿” “咕噜噜…”燕容念原本想说好,却被满肚饥肠辘辘截胡,瞬间脸红似血默默换到隐蔽的地方打坐去了。 慕清晨提着笼子下了山,确定不会被发现,隔着木制牢笼和里面抱着松果气鼓鼓缩成一团的松鼠说话。 “为什么总是欺负灰灰呢?” “咕咕咕!”偷了我的东西! “什么东西?” “咕咕!”手镯! 慕清晨思考:“是你收集的东西吗?” “咕咕咕!”主人的! 慕清晨愣住了,这只松鼠有主?是上回见到的小男孩吗?还是…男孩背后的人? 她打开笼子,眸中带笑:“给我三天时间,我帮你找到它,你走” 小松鼠纯净的眸子倒映少女含笑的脸,抱着松果静止了一般,忽然,它矮下身,将松果推到少女面前,灵动的窜上树枝消失。 这是答应了。 慕清晨拾起象征和好的松果,回头正好对上灰灰肉肉面无表情的脸,结结实实下了一大跳。 “灰灰,你这副样子如果守夜,绝对是一大杀器!” “喵!”灰灰给她一个肥硕的屁股,冷漠不到三秒,被人提了起来,抱的紧紧的,逃也逃不掉,绝望的闭上猫眼。 它的主人一点也不理解猫的悲伤,夸赞道:“灰灰!你最近是不是聪明了一点?” “喵!”猫哪天不聪明?! “好了好了,帮你问了,你拿了人家东西才总被欺负,还给人家就行了。” 一人一猫边说话边回峰,还在尴尬里走不出来的燕容念有气无力望着她们回来,听见慕清晨说:“你说你没偷?戒指还在墓穴里?松鼠的主人是枯骨,里面很多书?松鼠误会你?墓穴入口在松鼠洞?那下面很大很大?” 燕容念不自觉张大嘴巴,望着她自言自语回屋,立刻风一般冲向练剑的江回迎。 “我觉得!哎哎!停下!听我说话!你看上的这姑娘脑袋不正常!” 江回迎前一秒还停在“你看上的姑娘”的错愕中,后一秒毫不留情下手。 慕清晨被“嗷”一声惨叫激出来,无语的发现燕容念又挨揍了。 慕晚深从厨房里端菜,微笑扫视那边,习以为常的呼唤:“吃饭了!” 结束午饭,慕清晨和江回迎按照约定下山,在笔墨纸砚铺子等了一会,魏老笑着从外面回来:“再等一会,他们马上过来” 他示意两人坐下喝茶,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找来浅灰色雨伞:“这是容公子的伞,正好有空送过去?” 没等慕清晨开口,他收到一阵寒意,听面具男人冷道:“他时常来此购买,自会取!” 慕清晨正在查看订单,闻言点头:“下次他来买东西直接递给他” 或许是杜府寿宴的影响,慕老板的名号在迁安城权贵的圈子里出名了,订单里全都是有钱有权人家指名点的蔬菜水果,且数量都不少。 魏老店里生意不忙,过来笑眯眯感叹:“你现在颇有名气,但是如此太过劳累,还是推掉一部分订单?” 慕清晨摇头:“不用,这种程度可以做到” 把所有订单签上字,外面风风火火跑来一人,那人没看见客人,进门对魏老一阵喊:“魏老板!我是告诉您消息的!请您务必转告慕老板!哎?慕老板您在这儿?那正好!” 水兰稳了稳因为跑急了而重喘的呼吸:“杜老爷让我告诉你们,三小姐和老夫人软禁府中,无人伺候,每日材米油盐供着,三年不准踏门半步,不准与人接触!” “老爷还说,”她诚惶诚恐问:“这样,成吗?” 慕清晨没什么表情:“随便” 水兰掏出一个锦盒:“这是老爷让我送过来的,来自异国进贡珍惜树种凤凰木!” 慕清晨茫然:“他怎么会有凤凰木?”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先走啦~” 江回迎低声解释:“许是御赐”至于为何御赐,大家心知肚明。 慕清晨收了种子,难掩笑意:“我若把它种成,能不能引来凤凰?” 江回迎摇头,凤凰存于神话,没人亲眼见过。 这并没有降低慕清晨兴致,就算引不来凤凰,百鸟也成? 正中的太阳微微倾斜,抬箱子的人终于来了,魏老关了店门和大家一起上路,思量为什么非得亲自护送,认人又是怎么回事? 这种疑惑没有持续许久,在一群人汗流浃背对上整整齐齐几十多扭曲森森锯齿的人高巨花时得到解释。 “妈呀!” 一群人颤颤巍巍,失去托力的数箱种子重重砸在地上,声声尖叫酝酿,一头猎豹和着嗡嗡嗡黑压压大片杀人蜂一起出现,压碎他们心上最后一根稻草。 “救命啊!” “杀人蜂!” “食人花啊!” 魏老拉着慕清晨就跑:“快离开这里!” 慕清晨紧紧抓住木桩似的江回迎胳膊以维持纹丝不动,风轻云淡叫停大家:“停下!它们只是认人的!” 没人听她的话,只好命令杀人蜂堵住去路,一群人在瑟瑟发抖困于包围圈中。 “有我在,它们不伤人”慕清晨解释,“东西抬着,继续走!” 大家在杀人蜂的监视下面色惨白顺着食人花让开的道路上前,几乎花光了一辈子所有胆量,东西一放下就飞也的逃了。 慕清晨无奈的拿出一些碎银:“这些是报酬和精神损失费,回去分给他们” 魏老木纳接过碎银,显然还没反应过来,沧桑的看着她。 慕晚深从屋子里出来:“魏老来了?坐。晨儿,和它们说说,下次见到魏老不要攻击” “嗯,娘~” 燕容念面无表情,觉得所有人都疯了。 魏老终于缓过神,对上燕容念同情目光,一怔,忽然说话都不利索了:“六…六…六…” 慕清晨:“六什么?” 燕容念冷汗直炸,忙打断:“六公子!” 他满含深意凝视魏老,硬生生逼断他后面的话。 魏老擦了把汗,借口拿东西,飞快回屋提笔写字,刚写下半字,宣纸被一双手按住。 燕容念一反之前傻白甜,锐利冷漠:“你是谁?为什么知道我?” 魏老一声冷汗撕了纸,和母女俩道别,燕容念去追,被慕清晨轻飘飘一句话拦截:“别下山!” “?” “花蜂表示和你不熟” “……”牙疼… ☆、驯化暴熊巨熊 三月底的一天,刚清理完一批订单的慕清晨正在有效利用资源。 矮峰的房子建造进行过半,周围乱木全部清理干净,她开始打起了猎豹注意。 这么多土地正好用来大面积种菜,体力活用猎豹再好不过了。 整天跟在淡淡后面恪尽职守当跑腿的一耳猎豹几次不经意对上主人炽热视线,终于察觉到一丝恐慌,默默缩了缩脖子,拉低存在感。 慕清晨还在想给猎豹配多大的犁好,眼前一暗,几日不见的金雕风尘仆仆出现,它的身上还有长途翱翔的残影,腿上绑着信筒,里面放着新的信。 它对着慕清晨嘹亮惊嚎,单脚孤立,伸出它的爪子。 慕清晨取了信纸,上书四字“尔速归来”落款皇帝字号,所传之人江回迎。 她把信纸折好,重新放回信筒,金雕抖擞满身风与阳光,脑袋微抬,傲然不可一世,振翅欲飞。 江回迎听得呖声从房屋后走来,目光驻足金雕,尚未发问,欲走的金雕忽然收拢翅膀颇有气势复返走到他面前,举起脚爪。 江回迎拆了信纸,凝视字迹许久,用泥土在字里行间加了一个“不”字,如此便成了“尔速不归来” 他镇静自若放回信纸,对慕清晨说:“没什么事” 慕清晨:“……” 金雕带着消息直入云霄,慕清晨却有点同情它,不出意外,终于千难万险拔山涩水穿越京都的金雕休息不了片刻,又得传信过来。 她不提,说着其它事:“我想带上山一副犁” 江回迎示意她不用下山,找来整天无所事事的燕容念:“你去” 燕容念:“啊?” “买犁” “不!我不去!我没钱!” 慕清晨拿出一腚银子:“去” “……” 晌午,燕容念带来了十几副犁,真诚的说:“你给我一锭银子,我想肯定是让我都给花完” 江回迎努力压抑蠢蠢欲动的拳头,慕清晨叫走江回迎,讨论再弄一些野兽来,正好杀人蜂的蜂蜜有一些。 “蜂蜜?你想驯化熊?”江回迎问。 “嗯,不过它们并不好接近,需要做点准备,我肯定斗不过熊,万一有意外就回不来了!所以你跟我一起?” 江回迎点头,招呼来得意洋洋的燕容念:“去第九山” “干什么?” “抓熊” 燕容念惊呆了:“你再说一遍?” 江回迎不说话了,提着他衣领往山下拖,慕清晨抱着一罐蜂蜜和善同燕容念解释:“传闻第九山凶兽横行,且形态比普通物种庞大,我们此去捉两头熊回来” 燕容念脑子浆糊:“熊?熊?那是熊啊!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慕清晨:“捉来犁地,山上那么多空地,规划规划种菜种花” 燕容念差点被她平淡的语气骗了,许久才深呼吸,努力保持心情平静:“那是熊,比人高,一巴掌能拍死一个你,它吃肉!特别是你这种细皮嫩肉小姑娘!” 江回迎“噗通”放下他,看他跌在地上,眼睛微眯,燕容念立刻改口:“我和江大爷一人对付一头是可以的,一定把你保护的好好的!” 跨过深河,三人进入九山区域,有两位武功绝色的人开路,一路顺畅无比。 河的另一面,六七岁的男童收起微张的嘴巴和瞪大的双眼,捡起刚才惊掉的药篓,飞快反方向钻进密林。 “大人大人!”雪生乍乍呼呼“我刚才又看到他们了!” 弯腰采药的青衣男人眉目温润:“是吗” “嗯嗯!他们去了第九山!那里面可有公孙家的机关地下城!他们是不是回不来了啊?” “也许”男人笑着说,直起身拨开丛木,伫立风中的深河边。 清澈的河水里,一群群长相恐怖的鱼类露出水面,张开锋利大嘴,一只猎豹路过河边饮水,前肢踏进浅水区,“哗啦!”水声,转瞬间它的躯体就消失了,只剩下满河红水,以及散尽后的隐约白骨。 男人扯出恒古不变微笑:“能够过河,轻功是不错的,就算打不过里面的人和兽,也能活着回来” 他对男童道:“雪生,我们回家” “好~” ……… 寻了许久,慕清晨三人终于找到目标,盘枝错节树根形成的昏暗洞穴里,一头体型惊人的黑熊呼呼大睡。 他们在稍微离远一点的空地做准备工作,慕清晨对燕容念说:“捡柴火” 过了一会儿,她将准备好的野鸡肉抹上厚厚蜂蜜,借着烈火烘烤,很快十里飘香。 洞穴里的暴熊动了动鼻子,没有醒来,反而身后树枝裂响,走出第二只熊。 它目光专注烤鸡上,莫测了片刻,盯住生人,挥舞熊掌拍击胸膛,大张血盆,一声惊吼酝酿。 “送给你!”慕清晨迅速握住穿在树枝上烤鸡,不等对方发作,斩钉截铁往那边一扔。 暴熊惊吼哽在喉咙,忙乱去接,皮糙肉厚也不觉得烫,张开血盆一口闷。 “嗷嗷吼!” 音浪惊天动地,震的猝不及防的几人微微失聪,江回迎和燕容念不约而同一人拽住一条胳膊,同时用力,各奔东西。 “啊!”慕清晨感觉身体要被撕开了,逮到不知谁的手就是用力狠咬,那人松了手,她惯性倒在了另一人身上,被她尖叫吓到的燕容念反应不及,结实被砸了一击,成了垫背摔在地上。 “我…”燕容念想爆粗口,软玉温香在怀又觉不是很吃亏,无语间起身,对上江回迎恐怖视线。 瞬间掐灭心思,也不管温香了,直接爬了起来撤到一边,慕清晨失去肉垫,面朝下趴在枯叶里。 “……燕容念!”她咬牙切齿起身,眼前晃过一只不算细腻的手。 江回迎不自在的别过脸,被咬破微微泛血丝的那只手掩在袖中,面具下的脸看不出神色,右手伸出,沉道:“起来” 慕清晨抓住他的手,借力勉强站稳,拍了拍身上灰尘,后知后觉刚才咬的是他,顿觉万分羞愧:“给我看看你的手?” 江回迎手藏的更紧了,甚至避开视线,从慕清晨的角度只能看到后脑勺,以及 墨发掩饰下的耳尖一点微红。 “……”我怎么看不懂了呢? 她疑惑的目光投像燕容念,燕容念荡漾的笑脸一收,正直道:“小心熊!” 暴熊三两下吃完烤鸡,留着口水吼叫,声音震耳欲聋,附近的树叶也微微晃动。 两个男人严阵以待,准备动手,慕清晨立刻抱来新的烤鸡和蜂蜜:“想吃吗?” 暴熊压抑野性,惊异的发现自己能够听懂人类话语,它点头,谨慎的凝视两名危险男人,没有靠近。 慕清晨松了口气,继续新一轮的蜂蜜烤鸡。 无人注意的阴暗里,草丛晃动,一双红眸阴冷凝视,未知的东西缓缓靠近,慢慢昂头。 江回迎忽然回头,凝视风平浪静的四周,皱起眉头。 后方安静等候的暴熊忽然人立冲来,在三人惊慌欲攻中笔直越过。 和树洞里爬出的巨大黑影对撞,两声怒吼震荡,三人早有准备捂住耳朵。 江回迎提起慕清晨上树,观下方双熊互斗,阵阵怒吼过后终于归于平静。 深棕暴熊带领漆黑巨熊靠近羹火,拿起烤鸡,两熊分食,片刻,漆黑巨熊盯着慕清晨几声不算重熊吼。 “它说什么?”江回迎问。 “它让我继续做烤鸡” 两头熊离远了点伏下,目光凶残暴戾,它们注视慕清晨的动作,用仅仅同类能理解的语言交谈。 慕清晨在羹火旁充当翻译,一连番震撼下,燕容念终于发现不对劲:“你能听懂野兽说话?” “嗯~”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他不停打量慕清晨,像观察稀世珍宝,完全无视江回迎越来越黑的脸。 两个小团体各自聊的热火朝天,把凶途当成旅行,又喂了两头熊几回,双熊终于对投喂之人产生一丁点的善意。 驯化一事不可能一蹴而就,慕清晨和熊挥手告别,说明天再来,两头熊笨手笨脚学着挥动熊掌。 那头看起来没有黑熊聪慧的棕熊“呼呼”叫唤。 慕清晨和它无障碍交流,而后正式告别,走了段距离和两人解释。 “棕熊说这座山生活着和我们一样的人类,那些人长年居住地下,喜欢捕捉大型野兽入地底深处,那些被捉的野兽要么死亡,要么变一种样子出现,残忍狂暴!” “你们听说过九山有这些传闻吗?”她问。 两人摇头,忽然,江回迎揽着她腰侧的手一紧,和燕容念反方向极速闪避,同时道:“谁!” 周围静悄悄的,连风都仿佛静止了,慕清晨拂开江回迎衣服往后看,立刻惊叫:“后面!” 半人高的草丛里,看不出身躯的东西一动不动蛰伏,血红阴冷的眼睛倒映血色世界中的三道人影。 ☆、探索与山客 弓箭在镶满洞穴的兽骨里挂着,不知名野兽白森森的胸腔里,一大筒箭矢端正摆放。 虎皮少年的脚边躺着四足属于冷血生物的躯体,它的身材粗而短,浑身花花绿绿鲜艳可怖。 少年手中生花,灵巧的削出箭矢尖端,他斜视不安昂头的四不像蛇,声音细锐诡异:“瞧瞧,不愧是我最优秀的双生实验品” 少年把最后的箭矢放入箭筒,利落的拿弓背箭,他身后的洞穴,大大小小盘踞无数五毒。 “走,瞧瞧你哥哥遇到什么危险!” ………… 不见天日的密林,慕清晨抱紧树木站在顶端,透过枝繁叶茂凝视下方残影。 一条拥有四足,体型怪异的花绿巨蛇鬼魅穿行,它在燕容念和江回迎的包围圈里横冲直撞,口里仿佛永远也吐不完的毒液。 慕清晨闻到空气里烧焦气味,里面似乎残留毒素,她有些头晕目眩,身体摇摇欲坠。 她感到眼前树影重叠,下面大家的身影变成数道,“啪!”脚下的小枝断裂,视线蓦然天旋地转,罡风和乱木打在身上,视线里攻击燕容念和江回迎的怪蛇忽然停顿,游了过来。 “轰!”她落在柔软身上,满口腥臭血味,接住她的是棕熊。 “清晨!”江回迎一掌拍飞怪蛇,扯走棕熊后背上的人,闪至安全距离。 棕熊憨态可掬的挠了挠脑袋,空气短暂寂静后响起巨熊怒吼,燕容念和黑熊一起扑向怪蛇。 半个小时后,气喘吁吁杀死怪蛇归家,已是黄昏。 江回迎一如既往话少,闲暇时间很长,今天却不练剑了,反而抓住慕清晨扮演严师形象。 “练功!”他沉声对慕清晨说。 慕清晨知道他担心什么,想想武功在身的确更加放心,便练了,留下燕容念一脸惊讶。 “你们什么情况?” 没人说话。 他一个人自言自语:“江大爷喜欢人家小姑娘,追求不成改收徒了?” 慕清晨一个腿软,差点摔了,江回迎及时拉住她,两人目不对视,沉默不言。 燕容念:“你这样追女孩子怎么行?方法不对” 江回迎:“闭嘴!” 燕容念:“你看你这么凶!怪不得府中无人!” 慕清晨深觉尴尬,觉得有必要转移话题,目光划落,瞧见江回迎发黑的手掌,和上面手腕处自己留下的深红牙印,更不自在了。 “我去给一耳安装犁!”她扯了个借口落荒而逃。 江回迎冷眼瞪着燕容念,两人一起消失在林间。 慕清晨努力压抑砰砰跳动的心,对牙印愧疚的同时,竟然有些害羞,自己竟然在认识不到一个月的人身上留了痕迹,就像所属物的标志一样! 不对不对!这种解释不对!什么所属物!那是原主的哥!我的师傅! 一耳猎豹低下硕大的脑袋,蹭她的膝盖,唧唧几声询问唤它什么事。 慕清晨立刻取了犁套它身上:“干活!” 猎豹:“???” 它的老大,淡淡碧眸无情无欲:“喵” 江回迎和燕容念回来的时候,两人正常无比,忽略江回迎一转身,燕容念就满脸怨气与隐忍的话。 慕清晨高兴的和他们挥手:“看一耳~” 努力干活犁地还被围观的一耳:“……” 第二天,三人又带着大量美食攻略双熊,双熊的态度更加和善了。 中午,三人顺路去找五道梅花鼠王的戒指。 梅花鼠不知去哪南征北战了,领地里连普通小松鼠都没有一只。 慕清晨站在松鼠洞外,对两人无奈道:“这里就是入口,墓穴在地下,我们该怎么进?” 既是墓穴,藏有深洞,又有乾坤,必定主人生前希望有人能找到自己,同时,他不愿意让人轻易找到并毁坏躯体拿走东西,便做了玄机,真正的入口只待有缘人。 三人不得其法,兵分两路四周大面积搜索,搜了一个来回不见入口,打算直接挖了松鼠洞, 方法一提出来就被否决,松鼠洞距离墓穴不知有多远,怕是费力又徒劳。 几人站在树下一筹莫展,微风送来极淡熟悉气味,密林间忽然走出一名野人似的黝黑少年。 “追上你们了!”少年搭弓拉弦冷冷道。 “杀死我优秀作品的仇人!” 箭矢带千钧之势穿透枝叶阻碍,精准射向最近的燕容念。 一箭祭出,两箭同步又出,远程攻击的武器硬生生给人造成无法靠近的反应时间。 “他的箭术极高”燕容念说:“你们先撤,我掠阵!” 三人且战且退,少年扭动脖子,灼灼视线对上抱着人的江回迎:“发现弱点!” 数道箭矢化作流光,慕清晨随着江回迎的动作逐流,胃里直翻江倒海。 那条蛇出其不意旁边攻来,江回迎迅速避开,寒剑抵飞几道流矢,转身投入昏暗密林。 身后响起少年不甘怒吼,还算平静的大山突然躁动起来,无数双碧绿或血红光芒闪烁。 “他可以命令山里的野兽!”被群兽追赶的燕容念忙着断后,抽空和跑在前头的人说。 “不!”慕清晨从江回迎肩上探出脑袋“有限制!” 燕容念:“什么限制?” “这些兽我没有感觉到亲近,它们被改造过!江回!找个易守难攻的地方,我有办法!它能御兽我便能御植!” 大山半山腰的群兽吼叫还在继续,三人停在天堑峡谷底端,呼啸的水声狂轰,她掏出随身携带的食人花种铺满整个峡谷入口。 凶兽前进的脚步止住,许久,少年气喘吁吁的怒嚎划破云空。 “嗷呜!” 一声落下,数声回应。 江回迎注视入口群魔乱舞的杀戮,皱眉:“狼群” 燕容念还在吃惊中,看慕清晨的目光跟见了鬼一样。 “你能生长食人花!你是山神降世?” 慕清晨在厮杀区域的五米后布下第二道防线,分心对他说“你话本看多了” 瀑布三千飞流砸进巨大深潭,巨大的冲击力让鱼群难以生存,黑洞洞的坑底急流里,一头水桶粗的生物缓缓探出水面,水刃对它丝毫不起作用。 它歪着脑袋,眼睛里闪烁简单的智慧光芒,一阵阵悠扬笛音顺着飞流直下三千尺,淹没在水浪里。 它扭动漆黑鳞片,巨大而长的身躯贴水游动。 峡谷入口,少年召来的群狼深陷食人花丛,新的凶兽踩着尸体穿越防线,然而防线的背后没有柳暗花明,新的食人花对它们露出微笑。 燕容念一脸玄幻的说不出话来,江回迎小声传话:“保密!” “嗯!” 慕清晨:“糟糕!食人花种不够了!” 燕容念:“这些花能坚持一个时辰,如果对方凶兽很多……” 江回迎:“那就杀光!” 三人站在潭水附近,丝毫未觉生物靠近。 片刻,慕清晨疑惑:“我好像听到了笛声”她回头,正好对上草丛抬起的巨大蟒蛇脑袋。 “………江回!” 江回迎一剑逼退蟒蛇,对抱着自己胸腹瑟瑟发抖的人说:“别看,没事” 话音刚落,三人一齐被拍入潭水,伴随着溺水痛苦,月光下的深潭空无一物。 少年踩着食人花尸体进入峡谷,他的身侧跟着两只浑身浴血狮子。 “被他救走了”他忽然重重对着潭水连射几箭,调转方向,对准不敢靠近的花绿怪蛇。 “我比不过他,我的实验品也比不过他!要你何用!” 明月高悬,黑夜深重,漫天星辰铺满潭水,碎裂成无数废墟,那上面,漂着汩汩绿血失去活力四不像。 同一片星空,慕晚深坐立难安:“他们怎么还没回来?九山凶兽横行,可是遇到危险?怎么办!怎么办!” 她摸出多年未用的软鞭,咬咬牙:“淡淡!一耳!和我走一趟!” 第六山,雪生从烛火中抬手,手里还有未挑完的药,他注视一身风尘归来的男人:“神医大人,他们得救了吗?” 男人点头:“那人出手相救,应是无事” 深更半夜,山中凶险,茫茫山林里,一场场厮杀从未停歇,淡淡碧绿的眼逼退所有意图靠近凶兽。 它前于慕晚深半步,像真正的君王。 “哎呀呀…瞧我发现了什么好东西?逃走的完美作品?”丛林里,血污之地,少年诡异可怖的笑了。 ☆、五百年前机关城 鼻间潮湿发霉,泥土的腥味与植物苦涩交叠,刺激脆弱的呼吸道。 慕清晨狠狠咳了几声醒来,眼睛酸涩发疼,身边熟悉的触感,她虚弱的转动手指,顺着湿透的衣服上滑,触到几枚圆弧浅坑。 是牙印。 她微眯眼睛,对上江回迎担忧视线,用力咳出不适,哑声道:“我没事,蛇呢?” 江回迎目光转移,三个完好无损的人一齐注视黝黑洞穴远处一双红眸。 慕清晨在搀扶着坐起来,试着和蟒蛇交流,竟然成功了,一人一蛇相隔十米,地面摩擦声起,慕清晨连忙阻止蟒蛇游过来。 “不用你背!我们不需要坐骑!自己走,自己走!” “他说什么?”江回迎问。 “它…”慕清晨组织语言,随后解释:“这是一座机关城,我们正处在地下城中,它带我们见它的主人,让我们骑着它,免得触碰机关” “机关城?”燕容念首先质疑:“我国历史文献没有关于迁安城机关城记载!” “我看过”江回迎说,“但不在迁安,而且公孙家族五百年前就已灭族” 慕清晨:“会不会有后人存在?” 前头带路的蟒蛇漆黑中回头:“嘶!” 慕清晨:“它说有后人,双胞胎兄弟,终年活于墓穴一样的机关城里,这座山底下全部镂空!” 因为巨蟒带路,压抑的地穴终于找到出路,微弱的夜明珠光芒下,露出来自人类手笔的鬼斧神工。 蟒蛇嘶鸣,强烈要求众人骑乘,绕过看起来平凡无奇地形复杂洞穴,它们出现在空旷似宫殿的地方。 宫殿并没有富丽堂皇,全部木头原色,年久也未见失修,一尘不染,有人类生活痕迹。 蟒蛇带领他们钻进暗门,视线蓦然开朗,同时寒风阵阵。 上头冰天雪地,对浑身湿透的人很不友好。 壮观雪景峭壁,崖尖松上,潇洒如风的少年仗剑回头,笑不知几分真,做出邀请:“去那边泡温泉,去去寒” 他指着不远处的岩石,那边白雾袅绕,隐约虚影摇晃:“三号,给客人准备衣服,二号,带领客人沐浴” 少年在自己的地盘尽地主之谊,半分不顾及客人意愿,笑嘻嘻的不由分说分配工作。 三个人由二号蟒蛇带入温泉,三号银狐背来衣服,两只大型三尾雪白飞鸟衔来屏风,偌大的温暖温泉倾刻两分。 三人不言不语,袅绕雾气里抱紧冻僵的身躯落水,朦胧水雾里,各种各样生物模糊身影交头接耳,和它们的主人一样不顾及客人心情。 慕清晨听着它们交谈话语,和人类一样,对客人身份产生好奇,有温和的兽想捉弄一下客人,有残暴的表示对没吃过的肉食垂涎欲滴。 少年远远的声音传来:“莫要吓到客人” 野兽们立刻散了。 隔壁水声起,江回迎洗澡穿衣也没放下武器,稳稳站在慕清晨附近,背转过身守护。 慕清晨穿好新的衣服,惊讶发现衣服尺寸竟然分毫不差。 少年从上跳下来,白净俊秀的容颜含有几分不羁,笑眯眯轻描淡写解惑:“这是专门为你准备” 慕清晨:“???”为什么?他认识原主?可是记忆里并没有这么个人! “我叫公孙衍,欢迎进入第九山”少年收敛笑意,望着她,报出姓名。 慕清晨收了疑惑,镇定道:“你好,我叫慕清晨,这是我的师傅江回迎,客人燕容念” 公孙衍颔首,带领大家松树下小坐,飞鸟叼来了茶叶和炭,四人仿佛多年不见旧友一般冬火煮茶,茶香袅绕,往桌上各满一盏。 “我原本想,公主和安妃若安于矮峰便罢,既然入此山,又遇公孙湮,便尽一尽地主之谊,毕竟,我是你的山客” 慕清晨垂眸饮茶,脑子转动,十山归母女俩所有,若不是恰好遇险,可能一辈子也不知道山里到底住些什么。 大家看似心平气和饮茶,公孙衍微顿,笑说:“当然,还有一个原因” 慕清晨抬头。 “一号最近很少回家,它和我说,很喜欢你” “一号是谁?” 公孙衍微笑,慕清晨稍微想想便明白了,这里野兽以数字做名字,自己养的动物里,有一个公孙衍最得意的一号作品。 几盏茶功夫,双方各有思量,公孙衍挑明话题,他在此山入住,愿意以保护做报酬。 慕清晨点头,这是两全的办法,十山在皇帝密切关注下,母女俩出事,隐居这里的人生活定然大白天下,届时必定引发骚动与战争。 如此做法,公孙衍免去战争可能性,母女俩获得生命保障。 但她还是态度不咸不淡没什么情绪开口:“若不是事关生命,我这十山真正的主人是否永远不知山中客?” “是” 承认的倒也坦然。 公孙衍没有讲九山隐秘,只承诺保护山主安危,顺便告诫他们不要和公孙湮对上,那是残忍的疯子。 至于公孙湮身份,他没有明说。 他示意三人夜里稍作休息,江回迎没有同意,公孙衍遗憾命令二号护送几人返回九山底部,顺便告诉松鼠遗墓正确入口。 凌晨,三人由二号护送至松鼠洞通往的墓穴,蟒蛇用尾巴拍开掩藏洞口的强壮树枝,示意他们进去,自己摇头摆尾离开了。 墓穴里面没有什么特殊的杀伤力设置,只是路远了些,也不太好走。 这种情况在火把下也不算太艰难,但身处压抑之境难免心中沉闷恐慌。 从上头渗透的水滴砸在不知躺了多少年头的积水里,一阵一阵凉意从脚底板窜上四肢百骸,安静一路的燕容念握了握拳头,下定决心似的动了动嘴,打破死寂:“公孙衍说公主?安妃?” 他盯着慕清晨,而后看向江回迎狐狸面具下平静的眼。 “是什么意思?” 江回迎:“十年前” 只三字,燕容念便什么都明白了,惊涛骇浪了好一阵才缓过神,轻道:“十年前皇宫某处一夜大火,只救出江小少爷一人,所有人全部死在那场火灾里,皇上亲自做了衣冠冢,食素三个月,每日念经,那处推平做成花园,列为禁地,除了皇上,外人莫入!此事全国皆知!” “我们没死”慕清晨说。 路上她和燕容念简单解释,江回迎没有阻止她说话,燕容念是可以信任的。 讲清前因后果后,燕容念忽然停住脚步,用力抱住她:“小七!” 慕清晨:“……?” 江回迎难得没有动手,皱眉看着燕容念孩子气的表达方式,极力忍耐。 燕容念却没有放手打算,从慕清晨肩上起身俯视,激动道:“我是你哥!” “???” “小时候经常找你玩,给你送花花蝴蝶小点心的那个!” 慕清晨稍微有了印象,燕容念继续说:“我们小时候关系那么好,你居然记不清了!” “…这个…” “是不是你哥背后说我坏话?他小时候总是把我送你的东西摔坏,每回都惹的你哭,后来我都不敢送你东西了!他还把我们辛苦合作掏的鸟蛋给煮了!你有映象吗?” 这么一说,慕清晨全都记起来了,原主小时候的确有一个很好的玩伴,那是庆妃的儿子六殿下,比自己大两岁,长的清秀可人,十分天真可爱,和现在少年长成相差甚远。 她想了想,想说你小时很傻很可爱,看到江回迎蕴含风暴眼色,及时止住话语,默默听着燕容念兴致勃勃的扒黑。 “他总是在你面前秀拿不出手的武术,好几次都不小心打到了你,私下里警告我们不许和你玩,还说你只有一个哥哥!” 他越说,江回迎气势越冷,等他说偷亲一事时终于爆发,右手无情按下燕容念肩膀,燕容念电光火石间意识话语不妥,借力矮身后退,哪知长剑追来,险险避开,脚下一绊,直面洞壁:“我英俊帅脸!” 没人理他,江回迎和慕清晨一个举着一根火把默默前进,跳跃火光里弥漫若有若无尴尬。 许久,江回迎轻声说:“别在意” “嗯…” “那些都是小时候的事” “嗯” “我…” “嗯?” “那个…”江回迎沉默一会,捏了捏手指:“我不是你哥” 慕清晨:“啊?” “不是,我是说,不是你唯一的哥!” “哦” “也不是,我是你哥,但不是你亲哥!” 慕清晨:“……”奇怪,怎么脸有些烧? 燕容念不怕死的揉着脸横插一脚:“完完全全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他笑的太明显,气氛一时尴尬,似乎又夹杂一点暧昧。 最终燕容念在冷面无私铁拳下瑟瑟发抖小可怜一样退后六七米。 “冷血!无情!过河才桥!”他极低极低骂道。 ☆、梦中的你 地下不知天日,阴暗的环境刺激精神与躯体,恍惚不觉丝毫困倦疲惫,弯弯绕绕暗路走完,前头出现微弱光亮。 绿光忽明忽暗,隐隐绰绰,靠近可辨蝴蝶身影。 尽头宽阔洞穴里,散发绿光的毒蝶或飞舞或高伏,洞内少许生机勃勃藤蔓盘绕上升,不知穿往何方,也许仍然深渊,也许鸟语明媚。 满洞毒蝶遇见生人,受惊的一拥而上,顺着藤蔓顶部穿过夹缝消失,漫天荧荧绿粉里,慕清晨意识一点点剥离。 “撞死人啦!快拨120!” “拦住肇事司机!110!110!” “不是我!不是我!不怪我!不怪我!” “拦住他!他酒驾!闯红灯!” “我不是故意的!你们放开我!” “哎哎哎?让开让开!还有一个人!120吗?北区平安路车祸了!快来救人!嗯?什么状况?血!好多血!” “先别管那个!这女生还活着!” 慕清晨被医院独有味道熏醒,脑子炸裂一样疼,身体苏醒,灵魂却很遥远,她听见断断续续哭声,艰难努力控制躯体。 惊喜的声音喊道:“清清手动了!你看到没有!她动了!” “我去叫医生!” 慕清晨感觉到异物入侵,力量在一点点恢复。 白色天花板? 她扭头,一抽一抽剧痛,医生说:“别乱动!脑袋有伤!” 床上的人虚弱任由摆弄,半晌白衣带口罩男医生冷冽道:“没事了,这段时间好好养伤” 悲伤的哭声变成惊喜,两道憔悴的声音连连道谢,明明那么熟悉,慕清晨却有些记不清了。 她努力想了半天,才轻轻吐出两字:“爸,妈” 一个星期一下子苍老许多的夫妇哎哎应着,嘘寒问暖,想吃什么。 慕清晨:“鱼” 现在身体状况不能吃荤,鱼也不可以,父母给她带了粥,一勺一勺喂下。 门轻轻被带上了,病房里恢复安静,慕清晨注视明亮的窗户,风缠着窗纱翻动,带来几片茂盛树叶。 一片落在脸上,她拿了起来。 我是不是可以催生它? 房门打开,夫妇提着水果进来,他们看见女儿神情呆愣举着树叶,片刻,他们的女儿慢动作转头:“我能催生植物吗?” “说什么傻话呢?” “我…好像忘记了什么…” 养伤的半个月,带口罩的年轻医生经常查房,这一回,他的身后跟着个腼腆的小跟班。 医生关上窗户,隔绝湿热夏风,打开空调,调至适合温度,声音清冽:“雨天的风对身体不好” 他的病人和以往一样慢吞吞转身,节奏总是比正常人慢七八拍。 慕清晨又一次重复:“我好像听过的你的声音” 医生凝视她,认真回复:“你每天都在听” 病人歪头疑惑。 “养伤的这半个月” 病人侧移身体,注视他背后的实习医生,愣住了。 “怎么了?”医生侧身将后面的人全部让出来,发现面前的女孩茫然木纳的神情终于有了一次变化。 她指着实习生:“燕…燕…” 实习生腼腆微笑:“你好,慕小姐,我是新来的医生,我姓燕,真巧” 慕清晨回头注视窗外,还是一如既往木纳,与世界格格不入,就像不属于这里一样。 两个月后,慕清晨身体完全康复回家,精神状态也恢复从前,她仍然每天投简历,有时间就画画,偶尔□□古风音乐群里唱歌,还梦想着自己亲自做乐器,专门买了图纸材料。 她往返奔波在不同的路上,仿佛人生轨迹本就如此。 她走遍城市,做一切想做的,却仍然觉得空落落的,明明擅长二次元人物画,却总不经意间添一道墨色复古身影。 她抱着画卷,手指按在箭竹旁歪歪扭扭雪人上,那个雪人脖子上还系着粉色纱巾。 她忙碌而无目的的行走,忽然,她听一声轻微叫声。 “喵”浑身漆黑,瞳孔碧绿大猫妖精一样走来。 “淡淡!” 名字脱口而出,慕清晨捂住嘴唇,仿佛有什么马上破土而出。 “你认识淡淡?”清冽的声音问,然后那人恍然“是你?” 慕清晨抬头,迎着光芒微眯眼睛,逆光里神色冷峻陌生的男人注视自己,她忽然止不住流泪。 “江回迎!” “江回迎!江回迎!” “我在!我在!”耳边的人焦急回应。却不是眼前的人。 色彩迅速褪去,景色撕裂破碎,人影交换,慕清晨看到昏暗洞穴,一把火焰,她在一个人的怀里,那人抱的很紧。 他说:“我在” 慕清晨迟钝了许久,才理清思绪,推了推江回迎。 江回迎放开她,别过头,略不自然解释:“蝴蝶粉有幻觉作用,你和燕容念中毒了” 慕清晨想起幻觉中的父母,心中悲悸,久久不能言语。 一动不动的燕容念忽然怒吼:“我不做皇帝!母妃!我不要!别逼我!” 两人齐齐回头,燕容念在幻觉里发够了疯,慢吞吞醒过来,立刻意识出发生什么:“蝴蝶有毒!” 两人点头,江回迎找到石床仰躺被藤蔓覆盖的骨架,从头骨侧翻出一本书。 慕清晨走到桌前,手指触碰桌面,桌子蓦然化作万千尘埃落地。 所有木质的东西都随时间腐化,除了江回迎手里的那本。 燕容念无不可惜的拂了满书架尘埃,感慨:“这些武功秘籍全部腐朽了” 他似乎踢到了什么,发出轻微叮咚声:“戒指?” 慕清晨拿过戒指端详:“这就是五道梅花鼠丢失的那枚戒指” 江回迎翻开书籍第一页,上面的字迹些许模糊,他读道。 “燕容国与青双国一战生灵涂炭,青双战败,俯首称臣,皇权凋落,臣者以太子献祭,困与燕容青双交界,以示交好” “吾长镇荒山,信众与难民流落山下,渐成城势,此处天下苦难归处安处,故名迁安” “年少轻狂常妄脱困,练就奇门异术,终难出股掌,后半生心如止水,或如心死心灭,空研一身绝学无用,望有缘人得之,立下重誓永护迁安,两国勿犯!方可带走遁甲,否则不得好死!” 太子一生寥寥几笔,喜怒哀乐不过几段话,大约死时心无所想,只念着迁安安危。 “可是百年过去,迁安早已不是两国交界主战场”燕容念听他念完,心生感叹。 慕清晨问:“后面还有什么?” 江回迎不说话,眉头微拧,欲言又止,慕清晨心里跟猫挠一样,最终好奇战胜尴尬,靠了过去。 她聚精会神观看字迹,没有发现江回迎舒展的眉头,和温和的眼。 “写的什么?”泛酸的人见不得人好,挤在江回迎和慕清晨中间。 书里面记载太子二八年华深觉日子苦闷难熬,便搞了些小玩意和动物互动,渐渐懂得百兽语言,每每研究奇门遁甲之余,和动物为乐,写了不少关于野兽驯化知识。 三十年华偶然发现山中异人,遂捉之,不得手,机缘巧合揭开了公孙机关城一角。 然而他实在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此事不了了之。 那时他驯了一只聪慧松鼠,松鼠很讨人喜欢,会弹琴会跳舞能传信。 山客听闻太子和松鼠传说,打起驯兽主意,最终双方战一场,山客从此失踪,太子一守五年,看世间太平,再无生志,放松鼠离去,自眠山下。 如今时间过隙,真实作传言,旧人化枯骨,松鼠带带相传,最终只剩下对戒指的执着。 它们已经忘记最开始的主人,但指尖跳舞时,每回眼前耀眼的白金还如过去一般璀璨,它一直静静躺在那里,成为收藏。 慕清晨说:“终于知道松鼠为什么锲而不舍,动了戒指,就等于动了它血脉里的信仰!” 书的最后十几页写着奇门遁甲文字,配有图案,三人在洞里立誓守护迁安,带着戒指劈开藤蔓重见天日。 上头是个深潭,里面生物很少,没有凶物,三人游出水面,站在岸边回头看,至洞穴底部延生而出的藤蔓纠缠着笔直矗立水面,一朵朵血红血红的花朵妖异诡异。 无数碧绿蝴蝶绕花飞舞,半个脸盆大的蝶王阳光下伏在花首,耸动触角。 所有蝴蝶静止了,排成整齐队列欢送闯入者离开。 江回迎大步踏前开路:“回家!” 燕容念小声问慕清晨:“那些蝶什么意思?” 慕清晨:“你可以把它们理解成太子的寄托” “……啊?你在讲恐怖故事吗?” ☆、引君生杀 “你刚才,幻像里看到了什么?”慕清晨压住心中一点点异念,试图转移注意力,若不是回去的路太远,真的想说“能不能换个人抱我走。” 燕容念那小子远远跑在前头,有心叫,估摸着也听不见的,何况……私心里并不愿意分开。 然而分散注意力的话语并没有很成功,她靠在江回迎胸膛上的脸仍然很热。 慕清晨因为说话而暂时移开的脑袋被按回原处,上头传来淡淡回应:“没什么…” 她的心思都在江回迎身上,十分敏锐发现对方镇定中的一点停顿。 “是不是和我和娘有关?”对江回迎来说,比较深刻的记忆应该是十年前那场夺杀? 哪知江回迎没有立刻回话,慕清晨疑惑抬头,看到他紧抿的唇和微红下颚。 “江回迎?”慕清晨伸手在他眼前挥,被捉住塞回原处。 “小心挂到手” 短暂的对视,她忽然福至心灵,开玩笑说:“该不会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 江回迎:“……” 慕清晨:“……?”不会?看不出来啊!京都里这么个作妖且暴戾的主还会难以启齿不好意思? 她试着问:“梦到谁家姑娘了?” “……”江回迎深呼吸一口气,似乎被气到了,许久才平静下来,冷冷的低头看了她一眼:“你就那么希望我梦到谁家姑娘?希望我与别人成…”亲。最后一个字他及时收住,抬头冷清依旧。 慕清晨:“???”被瞪的同时竟然悄悄松了口气。 心中隐隐喜悦,想到什么又有些失落,不老实的再次抬头,脸前一阵劲风,燕容念闪了过来,脸贴的极近,笑出一口大白牙。 “小七!” 他笑的太欠揍,就好似什么都被看穿了一样,慕清晨心一颤,下意识一巴掌虚晃过去,燕容念不开心的退开,时不时回头看,眼神充满委屈,仿佛被抛弃的小狗。 慕清晨想起了她家小黑,对这位尊贵身份的六殿下顿时没了仅剩的那么一丁点敬畏。 三人忍着困倦强撑着回峰,花蜂依然自成趣,木匠们热火朝天工作,对于东家的到来只随意客套了几句。 慕清晨让江回迎和燕容念先做休息,自己去厨房烧水,江回迎不肯,一言不发跟了进去,气压从回程开始就徘徊在低冷状态。 燕容念察觉到异常气氛,注视两人背影陷入沉默,忽然,两道身影出现余光,冲向慕清晨。 慕清晨低头看咬自己裙摆不重不清拉扯的灰灰,疑惑询问:“怎么了?” 灰灰松开口:“喵!” 小黑跟个逗比似的瞪大黑眼,严肃老成:“汪汪!” 慕清晨如遭雷击,抬起的脚步顿住,微微颤抖:“你们说,她们去了哪?” “汪汪!” 江回迎和燕容念看出不对,急忙询问:“发生什么事?” “娘和淡淡!她们前天夜里去了第九山!” 慕清晨转身冲进房屋,里面空荡荡的,针线和未完成的新衣整齐放在篮子里,上面落了几许蜘蛛爬过的痕迹。 “不见了!” 她紧张的推开慕晚深房门,里面一模一样的空荡。 “不见了!” 她慌张冲进花蜂,一眼望穿小半个山,掩面眼眶泛红。 接受了原主的记忆,继承原主的情感,她对慕晚深依念深切。 片刻她收拾好心情,冷着脸抱满怀各种花种,叫上蜂王,对江回迎说:“我们去第九山!” “好” 九山野兽放在一边,凶兽其次,最危险的是公孙湮,千万千万别遇上! 等我们! 三道残影穿越山林。 群木之端,青衣秀美年轻人凝视昙花一现身影如烟般消失,神情莫测高深。 脚下呼哧呼哧喘气和着枝叶裂声,雪生小少年运用不太高明轻功努力攀爬,他终于攀上最高的那一颗树树顶,抬头仰视自己的神医大人,露出如释重负笑容。 “神医大人,您为什么飞这么高?有什么情况吗?” 青医男子微笑,生如夏花般美好,雪生恍然飘忽,忘记了疑惑与好奇心,不太好意思别开视线。 忽然,他惊住了:“!!!神医大人!那儿!快看那儿!” 三四十米开外,虎皮黝黑身影跨过野水,几只猎豹跃于树间,满身狂暴戾气。 “跟上”青衣男子温声说。 ………… “从这里看,你们看到了什么?”九峰之巅,迎客松根部粘于悬崖峭壁,大半个树身凌空悬挂,公孙衍盘膝端坐树身,下方万丈深渊,猎猎的风鼓动他的衣裳,眸如黑夜星辰。 两只飞鸟和鸣,呖呖绕耳。 树上的人垂头,满头乌发披肩如瀑,称的人眉目白净如画:“山体深处有未知的地下暗河,地下城主体围绕主河道建立,总有一些史前生物九死一生通过地下城幸运潜逃, 猎生峡谷作为出口,潭水百年不枯,化无数支流逐渐成大河,恰好将第九山整体围绕,我们出不去,外人也进不来” “但是…”公孙衍眸子骤然凌厉:“河水里的生物对他们无效!” 两只飞鸟互相歪头对话,鹦鹉学舌:“她是主人!她是主人!” 公孙衍复而微笑:“人类承认十山主人,飞禽走兽也会吗?” 山顶恢复寂静,除了风卷狂林。 ………… 慕清晨站在山坡陡峭的一端,这里树木贫瘠,沙石许多,隔远了看,沟壑丘陵如同片片刀锋。 “我把蔷薇荆棘食人花种满沟壑,蜂王带领杀人蜂隐藏其中” “江回迎,帮我削一个柳哨,好吗?” 她摘下一节柳条递过去,坐在山坡顶端,纵观四望,接过江回迎送来的口哨,放在唇边,歪头斜眼笑:“好啦,你们藏起来!” 掩藏无穷杀机的美丽花海里,美丽少女迎风沐浴阳光哨音,优美的旋律跟随风一浪一浪传递。 有的人专注凝神温情脉脉,有的人惊诧自豪隐约感慨,有的人停下受伤的脚步,有的人悠然远视,有的人…慕晚深无法停止杀戮,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软鞭再挥,偷袭的凶兽倒退数米。 她自言自语:“坚持!再坚持一下!” 像回应她的话,浑身湿漉漉黑猫从奄奄一息无再战之力的一耳猎豹身边起身,锐利的眸子凶光深邃,它小小的身躯弯成一道弓,狠狠撕咬扑来的凶狮。 “呜呜!”温婉明快哨音陡然加速,带上浓烈杀伐之意,撩拨人热血神经。 公孙湮从丛木里走出,箭矢森冷的尖头对准淡淡,咻的飞出。 “一号,不认识我了吗?” 少年不紧不慢抽出第二支箭:“真无情啊,不但攻击你的同伴,还躲避主人的箭” 几次攻击落空,少年丝毫没有生气,一点一点把黑猫逼至河边,新的箭矢起,利刃和凶狮牙齿齐攻,河水泛起一阵水花,大群大群食人鱼游过,水浪阵阵血色。 “淡淡!”慕晚深冲破阻碍,却被几只凶狮团团围住,少年冷漠收起箭矢,命令狮子困住山主。 他望着被绑的无逃脱可能女人,心情愉悦:“听见了吗?哨音的主人在呼唤我们” “对,就是你的女儿,十山的两位山主之一!” 风送走血气,送来人声,雪生拿着大半个身体高的长剑靠近河面,搬起石头投向水里,炸散大片血花,河里除了食人鱼,什么也没有。 “那只猫尸骨无存”他用剑鞘不停敲打一只无辜随水花落岸的未知鱼类:“神医大人,我们过不去了,鱼锁定了我们” “雪生,你曾见过江回迎轻功与我不相上下?” “是的,大人” “他每回都能避开鱼群轻易度过河,连新来的六殿下也不例外,为什么我们却不能?” 雪生挠头:“为什么?” “因为山主在” “可是安妃和淡淡无山主在侧呀?” 青衣男子沉默,许久在对岸盘膝坐下:“在这里等” 雪生:“啊?” “作为山客的报酬” “咦咦咦?万一他们回不来了呢?” ☆、要这江山血洗! 微凉山风呼啸,杀机互相碰撞,公孙湮慢吞吞停至山角,抬头凝视,这种仰望才能看清敌人的感觉让人痛苦。 精神病态少年抿唇低下头,收起发现猎物的兴奋,右瞳半边死灰,他没有任何动作,身后威风凛凛又有些邪异的狮子却仿佛听到无声号令,带着惊恐但不肯发声的女人靠近。 他搭弓拉弦:“客人不下来吗?” “那么第九山主人要展开处决了~” 声音不重,顺着风却精准传进“客人”耳朵。 慕清晨收起发现慕晚深没事的惊喜,脸色黑沉奔下山,明知这是陷阱也无所畏惧! 江回迎和燕容念立刻花丛里跟上。 十米开外的花丛边,公孙湮眼神妖异:“只有一位客人吗?” 他的箭矢仍然对准慕晚深,和刀锋尖上的人说话:“你的两位护卫不在吗?” 箭矢擦着慕晚深脸颊而过,深深订入大地。 “让他们出来!” 少年从容抽出第二支箭矢:“要和我耗吗?我有的是箭矢,把你们全部变成刺猬也没问题” 花丛耸动,江回迎和燕容念走出,俱是神情冷寒。 江回迎握剑厉声:“放开她!”眼神如九幽地狱:“否则让你生不如死!” 公孙湮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吃吃阴笑:“入九山,定生死!客人难道不是该跪下祈求我?” 慕清晨冷笑一声,拍手鼓掌:“说的好” 两人隔空对视,慕清晨继续说。 “入十山,定生死!山客入我山,不交报酬也就罢了,还想鸨占雀巢,难道不知此山是我开?…杀!” 一声发出,三人一齐动手,江回迎一剑挑飞少年箭矢,利箭斜斜朝天飞去,燕容念重拳飞踢,控制慕晚深的凶狮摔地。 公孙湮只反应了半秒,急退数步,抽出新的箭矢,几箭齐发。 慕清晨站在不断巨大的食人花端,指尖蔷薇花藤无限生长,形成长满鲜红花朵和尖刺的长鞭。 江回迎抱慕晚深跃至半空,将她朝着山坡花海里送,燕容念被一群凶兽缠身,无法救援。 慕晚深落在食人花柔软的“托手”上,瞪大眼睛望着三道箭矢冲向女儿,目眦欲裂:“晨儿!” 江回迎浑身一颤回头,发挥这一生最快的速度赶去救援。 电光火石间,慕清晨抱住满臂尖刺与蔷薇重重扔向对面,至食人花端纵身一跃:“峰王!” 黑压压杀人蜂从花海底部嗡嗡飞出,沿着抛飞的蔷薇花藤一起攻向公孙湮。 慕清晨的身体极速下坠,亲眼目睹几点血滴从血红的蔷薇花震落,砸在脸上,那是自己的血。 胳膊和手掌的疼不重要了,她凝视对面,花藤抽飞公孙湮,对方两秒不可抗力坠落和起身中,被群峰包围。 慕清晨笑了,落入熟悉的怀抱里,对上愤怒和痛心的脸。 江回迎的面具不知什么时候被打掉了,所有真心无所掩藏写在脸上,慕清晨忽然心里一酸,想开口说点什么。 “疼……” 她没有移开视线,一瞬不瞬注视他,无法逃避自己的心。 她对他,抱有不正确的念想! 可是…不能!江回迎所有关怀都不属于自己! 慕清晨情难自制,举起针扎似的疼痛手臂遮住脸,无声哭泣。 为什么!为什么! 江回迎将人接回安全处,颤着手掀开她手臂衣服,露出里面密集泛着斑驳血点的肌肤,手忙脚乱摸药粉。 什么也没有,摸了个空。 他急的汗如雨下,眼下走不开,慕晚深没有战斗力独自处在花海,燕容念血战兽群,处于下风,被蜂围住袭击的公孙湮即将脱困,正在呼唤更多的凶兽。 江回迎把慕清晨放在花海身处,不得不加入战团。 “全部都葬身于此!”满身包不成人形的人凶狠道,一个黑球随着箭矢射入高空,在云层几秒停顿,第二道箭矢刺中红心,黑球蓦然炸裂,无数灰色雾气蔓延。 “神医大人!那是?”雪生指着天空,瞪大双眼:“是不是您被偷的失败之作,原始爆炸?!” 青衣男子神色凝重站起来:“他培养的野兽全部被激发凶性,山主他们怕是…” 怕是很难回来… “雪生!” “什么?” “把灵芝丹拿过来!全部!” “哎?生死人肉白骨?可是只有那么几粒!还是老神医留下来的!” “拿来!药没有还能再做,人没有就…总之,拿过来!” “是!” 九山之颠,如画少年拿出笛子,猎猎山风切割他的皮肤,切割他沉重瞳孔。 无数灵兽闻音而动,少年终于放下木笛,几行清泪顺着下巴跌入深渊。 “去,我的宠物们,去阻止他,用生命阻止他…” 少年走进宫殿,穿过无穷迷宫一样的重重机关,走进尘封的岁月遗留,他按开了某个机关,“哗啦啦…”汹涌水声震耳欲聋。 ………… 慕晚深帮慕清晨小心拔身上的刺,心疼的流下泪水,忽然,两人一起转头凝视背后。 慕晚深:“水声?” 慕清晨站起来:“山好像在震动?” 脱离战圈的公孙湮爬上最高的树木,凝视山巅,吐了口吐沫,骂道:“终于动手了,呵…” 江回迎和燕容念背靠背抵御不知疼痛凶敌,上头慕清晨嘶声力竭大喊:“上山!快过来!” 凶兽们都疯了,双目赤红,不惧花刺花咬,它们静悄悄的,死物一样从花海碾压,以血肉铺垫上去的路。 慕清晨不断催生新的植物,它以为用之不竭的神秘力量到达极限,精神刺痛传递全身,再催生一次大脑就会炸裂一般。 她低头遥望一点一点拉进距离的凶兽潮,头垂的更低,努力让自己声音冷静正常:“把食人花和蔷薇种子分开,我要蔷薇!” 他们到达小山尽头,三面花海,一面断崖,前路已尽,后路已绝。 慕清晨停止催生,感觉脑子一炸一炸的疼,她坐在地上,头埋在膝盖里。 慕晚深以为她害怕,安慰:“不会的,它们上不来”说出来的话自己都不信。 小山已被凶兽推近大半,一只破碎的凶兽艰难登顶,被江回迎和燕容念踢下悬崖。 上来的凶兽越来越多了。 “呖!呖!”两声鸟鸣不绝于耳,它们落在一动不动的慕清晨双肩,如同打开了闸门,无数兽鸣响彻,奔腾的凶兽被灵兽拦截。 激发原始凶性的灰雾不断蔓延,九山仿佛成了混沌黄昏。 两个阵营的飞禽走兽互相厮杀,它们的主人此刻却站在空旷的猎生峡谷,互相搭弓拉弦。 “父亲是不公平的”公孙湮平静说,仿佛自相残杀的不是亲兄弟。 “他给你好看的皮囊,优秀的天赋,传授他会的所有一切,而我…连名字都是代表死亡的湮” “终于这一天还是来了,龟缩了三年的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 公孙衍听他说完,低低回应:“路是你自己选的” 仿佛点燃了公孙湮,他厉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不能复仇!为什么生死在无人知晓的深山!我要血洗皇室有错吗!” 公孙衍:“已经过去五百年,朝代更替,仇人已作枯骨,你还介意什么呢?” 公孙湮:“不!没有!燕容国一日未灭,仇就未报!” 公孙衍:“祖训你都忘了…” 公孙湮:“管它娘个屁训!五百年前皇帝应该是先祖!而你我都该是享尽荣华富贵皇室殿下!” 公孙衍:“阿湮!你醒醒!先祖自愿让位!自愿离开!他输了江山!如果不是……燕容国五百年前就毁了!你…你只不过抱有歧念!” 公孙湮被戳中心事,坦然大笑:“对!我承认!我拥有强大的机关术和御兽术!凭什么蜗居此处?我要这江山易主!” “冥顽不灵!” “冥顽不灵的是你!你愿意待着就待着!我一定要出世!哪怕是用血肉扑就的路!” 箭矢代表执箭之人决心,雷霆之势射出,公孙衍连忙躲过,箭矢几次欲射出又放下。 公孙湮哈哈大笑,几乎流出眼泪:“哥,你还是那么善良!可是,我是要你的命啊!” 两人专心对战,瀑布深处黑黝黝洞口涌出磅礴地下水,一双碧眼黑暗中出现,漆黑的毛发水中张扬,它的下面一条无鳞像蛇一样的巨大鱼类缓缓游出,紧接着第二条…第三条…第四条… ☆、来吃药! 江回迎和燕容念执剑小山顶,清理出一片安全区域,慕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