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允不敢置信地使劲揉了揉眼眶, 再望向大师兄,看到的还是那一张清尘绝艳到无人比拟的容颜后,他的牙齿在疯狂打颤,近乎到了不会说话的地步:“我……他,这是……大师兄?怎么会长得这么……这么……” 萧然的意识仿佛抛到了九霄云外,活像是被人操控地木然道:“怎么会长得这么好看。” 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这张脸的时候,席淮君突然抬手, 将剑锋对准自己的掌心,没有半分犹豫地在掌心上划破了一条数公分的伤口,火辣辣的疼痛感涌了上来。 由于手心里的疼痛感, 席淮君的头脑瞬间清醒了不少,布满了皱褶的眼睛眯成一道缝,讽刺道:“长了一张为祸苍生的祸水脸,确实该戴着面具!” 凤迟龄的眉梢微微挑起, 魅惑的嘴角似勾不勾,他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能让人对此提心吊胆。 片晌, 他似笑非笑道:“我与那所谓脸上长黑痣的人长相是否一致?” 包括荆无忧在内,修真人的眼力都是极好的。这样一讲,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凤迟龄眉间偏上方的一颗鲜艳的朱砂痣上。 那颗朱砂痣渺小而艳丽。 渺小到难以察觉,艳丽到似在滴血。 上官允看得到后来瞳孔越缩越小, 越缩越小,像是快要看得魔怔了,心脏砰砰仿佛在激烈乱撞。 他连忙大口呼吸了一口气,双手捂住心口, 缓缓蹲下身子,摇头晃脑道:“反正我是不行了,你们修为高,承受能力强,你们继续,我缓缓先。” 余光扫到萧然脚步微动,上官允想也不想,立马眼疾手快地将他一起拽下,破口大骂道:“你他妈的消停会儿,我大师兄岂是你能勾搭的,能有资格勾搭也只有我师尊和我师弟,几辈子轮回也轮不到你这个二缺,蹲下!” 萧然撇嘴道:“骂谁二缺呢?长得人模狗样的,脱去这一身金装的话,你就什么也不是!” “靠,你是不是欠扁?” “来啊,放马过来啊!别人我打不过,但就你这样的,我还是有能力可以把你往死里打揍的!” “哎哟喂,胆子不小啊,来啊来啊!!” 眼看这两人开始撸袖子对打起来,荆无忧极为不耐烦道:“都闭嘴!” 身后两人倏地被一阵灵力给掀得翻了个跟头。 荆无忧向来看重年纪辈分,懂得长幼有别,尽管上官允再怎么吊儿郎当,也是他的师兄。 换做是平常,他顶多就是用拳头,实打实地出手,最多给对方造成些许不过两日便能好的外伤,而从未有像这一刻,需要使出灵力。 这下子上官允和萧然就不只是单纯地受点皮肉之苦了。 不过荆无忧再怎么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也有及时控制住力道,才没让两人当场吐出一口血来。 上官允跌坐在地上,捂着胸口嗷嗷直叫,要死要活道:“师弟,你……咳咳,你这是要杀师兄啊我去……信不信我告诉师尊……” 荆无忧神色有些恍惚,他咬了咬牙,似是察觉到刚刚有些偏激,冲上官允道歉道:“对不起二师兄,但是请你们先安静点。” 他的视线从始至终死死地凝视着凤迟龄,一刻都不曾放过。 荆无忧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在拥有此种容貌的人身旁活活忍耐了这么多年。 要是让他提前见到了凤迟龄的外貌,他绝对不会与这个人走得那么近,说不定连一句话都不会在这个人的面前说出口。 面对这种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仿佛不是仙人就不能与其并道的辽辽气息,他哪儿敢主动和这个人相处,交流。 被这样强烈的目光久久盯着,不说寻常人都会察觉得到,凤迟龄又怎会一无所知。 他微微侧过头,淡淡地扫了那投来炙热目光的人一眼,两人的视线就在空气里交错着,对视了许久。 凤迟龄的眼神太过于冷淡,像是寒冰一样,把人冻到骨子里去;然而荆无忧的眼神就是火燎燎的,在那双如黑曜石的瞳孔里,仿佛在随时随地都会涌出一片无边无际的漫天大火。 对于这样截然相反的神色,哪怕是激烈碰撞,汹涌摩擦,也不会产生半点火花。 僵持许久,凤迟龄朝荆无忧微微一笑,道:“无忧,把姓萧的给我提来。” 随着他开口,荆无忧无声无息地深吸了口气,慢慢吐出,转身瞥向蹲在地上表情窘迫的萧然,一道灵力汇聚在掌心,接着朝萧然身上打了一道,后者身体立刻朝前飞了几丈远,伴着一声呼喊,最后狼狈地摔在凤迟龄的脚下。 凤迟龄俯瞰着趴在地上的萧然,清绝的眼眸虽然是看着他,可心思里想的却是荆无忧那小子为什么不主动将他提到自己面前,而是要用扔的。 这臭小子平日不是总爱没事找事凑过来么,现在怎么转性了。 总不会是在看到我的脸之后,就一反常态,变得不想同我接近半分了? ……我长得真有那么恐怖? 唉,是。师尊以前都说我长得恐怖了,这臭小子不敢过来也属正常。只 是没想到心理承受能力会差成这样,明显修为不够。 ……虽然身为化神期的洛潇也一样不能承受的住。 兰素心强行整理好自己的表情,道:“既然不是,那的确是我们搞错人了,在此特地向你赔不是。但现今看来,捉拿真正的凶手更为要紧,改天有时间必定登门拜访郑重道歉,先告辞了。” 说完,她转身欲走,凤迟龄却道:“慢着。” 兰素心皱眉道:“还有何事?” 凤迟龄挑眉笑道:“简单的一句‘搞错人了’,就想轻飘飘地接过?天底下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在看到这样的脸上露出这种哪怕算是讥嘲的笑容,兰素心的呼吸也不由得微滞,避开对方的视线,强忍下心里的滔天怒火,忍气吞声道:“那你想怎么样?” 荆思远与沈烨清等人从对方揭下面具,露出脸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去瞥这个人一眼,他们纷纷降低视野,安静地等待着凤迟龄的回答。 凤迟龄托着下巴想了想,然后说道:“你们二人既然没伤到我,也没本事伤到我,那就从宽处理好了。” 他指的是兰素心和沈烨清。 两人不动声色对视了一眼,然后就听到对方说道:“‘堂堂帝后和沈公子如此大费周折,咄咄逼人,到头来却冤枉了人’,这种话传出去就像个笑话——你们明白我的意思?” 兰素心登时横眉竖目道:“你——” 凤迟龄道:“或者套用你的原话,折了你的双臂,二选一。” 兰素心狠狠咬着牙,心道这个人可真是有够记仇,可吃亏的是她的确是冤枉了这个人,要说可以杀人灭口还好,偏偏这人修为颇深,众人联手也没十成把握将其置于死地,万一到最后灭口没有灭成功,把这件事给捅了出去,那她帝后的名声岂不是毁于一旦。 南阳城里的百姓不会要这样一位心狠手辣,残忍无情的女人上任帝后的。要是连闭关的东煜国帝王都知晓此事,那她还有何颜面坐在这个位置上,整座城里又有哪里有她的立足之地。 思及至此,兰素心面容愈发狰狞,冷笑道:“行,算你狠。” 随即她负手不语,显然是在方才的选择中,选择了前者。 在场那么多人,也不怕她食言。 蝶翼般的眼睫扇下,凤迟龄睨向席淮君。 不知为何,席淮君总觉得对方这个眼神除了让人心悸外,还有种毛骨悚然的不好预感。 凤迟龄不再展露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冷冰冰地望着席淮君,一字一顿地道:“至于你,方才趁我与那两人交手时,伺机伤我。现在我们一对一,生死由天如何。” 身后弟子面面相觑,窃窃私语,突然一人说道:“打就打!我们师尊才不会怕你!” 席淮君转头瞪了那名弟子一眼,随即冷哼一声,冲凤迟龄道:“就凭你的这张脸,你觉得我还能痛痛快快,毫无顾虑地和你打上一场?” “怎么不能。”凤迟龄把玩着手中的面具,道,“要不然我戴上跟你打?” 席淮君振了振衣袖,蹙眉道:“不用,凤迟龄。我和帝后他们一样,向你赔罪。这次就算我冲动,伤了在这件事上无辜的你,可是你也别得意,若等到以后,你有把柄被我捉住,到那个时候,就是你的末日。” “拭目以待?” 萧然仰望着两人一来一句,想要悄悄溜走,突然被凤迟龄一把拽起胸襟,那张极美极清俊的脸近在咫尺,他吓得闭上了眼,嚷嚷道:“啊啊啊别杀我,我只是听了青楼老板娘的话,叫来了沈公子而已,其余的事我可什么都没干啊!!” 凤迟龄淡漠地看着萧然那张慌乱又紧张的表情,问的却是兰素心,道:“不知帝后,可知噬魂蛊遗失一事?” 兰素心抱臂道:“噬魂蛊?这种蛊虫不是在几百年前被魔尊所得,藏在邪绫殿堂了么?怎么,它丢了?” 凤迟龄道:“那么帝后是不知晓噬魂蛊遗失的了?” 兰素心歪头道:“从未听说过这东西遗失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紫魇王这个废物,到底在搞些什么? 凤迟龄眯眼道:“那不妨请帝后与沈公子,还有在场的所有人都来看看,在这个人的脖子上,都显现出了什么东西?” 他猛一用力,萧然即刻被他摔在地上,被扯得微开的衣领松松垮垮,脖颈露出一截皮肤。 众人逐渐向前聚集,其中还有席淮君的弟子们跳了一下,都想看个清楚。 所有人都朝前方靠拢,连上官允也因为一时好奇慢跑了过去,唯有荆无忧像个木头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凤迟龄见状,沉默许久,唤道:“无忧。” 声音太过于熟悉,荆无忧下意识地应声道:“在……大师兄。” 喊出“大师兄”的时候,音量顿时就弱下去不少。 对此,凤迟龄顿了顿,问道:“不过来吗?” 荆无忧踌躇不定,视线紧紧盯在自己的脚上,在意识到这样似乎有些刻意了,呼了口气后缓缓迈开步子,低着头一路前行。 距离一步一步地拉近,荆无忧的心跳也在一步一步加快速度。行走途中,他完全不敢直视对方。 “这是什么,又红又紫的纹路还是线形?什么东西啊?” “不觉得这有点像是蜘蛛网吗?” “的确挺像的。”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在人的脖子后面会有这种可怕的东西。” 荆思远思忖道:“除此之外,他的脖子上还有一个细微的小洞。” 兰素心盯了半晌,肃穆说道:“莫非是……” 青叶折扇“唰”地一下展于胸襟,遮住凤迟龄的半张脸,他眯眼道:“不错,这个人,萧然,他中了噬魂蛊,并且正在被人操控神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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