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春节,毫无疑义地成了庄、姜两家近几年最热闹的春节。 于庄家,一双儿女都有了另一半,尽管何冬容回了苗栗,但两家人常常视频交流,何冬容的父母决定开春后亲自送女儿来逍城,这样双方父母也能见见面吃吃饭。 于姜家,姜池和姜寒至也都交了女朋友,庄姜姜家也互相登门拜访过几次,除此外,还有个觍着脸送上门的封希夷。 姜慕月因为在先那段恋情与婚姻,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以一种避躲的姿态面对月眠湾,在和高女士成为准亲家前,高女士曾邀请她去家里用茶,她回绝了,并非不愿与她交好,而是不想回去那个地方。 那里有她和前夫最浓情蜜意的时光,也有他们争执得最厉害的时候。 事情的转折点是,她认识了阿妙家的女儿,并且发现了自家儿子对庄家姑娘的不同心思,之后某次路过逍山时,怅惘过的她想起了小姑娘,给她打了通电话…… 自从她和封希夷离婚后,两人一直保持着某种奇异的关系,他销声匿迹过一段时间,但后来常常会来找她,她也没有老死不相往来的心态,只不温不火地对他。 将近二十年来都是这样,偏偏他人在请庄家一家吃过饭后就转了性子,突然厚脸皮起来,丝毫不像当初那个满心抱负的人。 他也老了,老到不愿意再与她不冷不热下去,他和她说,他很孤独。 所以他觍着脸到姜家来过年,他说他老了怕孤独,姜慕月也觉得自己老了,不然怎么会不舍得和他说那些冷冷淡淡的话。 两人间的关系愈加奇妙,她也忽然没了之前对月眠湾的避藏心态,去庄家拜访时还认识了他们离开后的住户。 高女士这才知道,她原来在搬来这里后和对方做过几天邻居…… 一代又一代地往上,到了庄老先生那辈人。 他在这个春节往华家去探望了他的老朋友,华昇的父亲带他去了墓园,他果然带上瓶好酒给了华老先生,在那里跟人说了好多话。 该串的门全都串了,该送的礼物也都没落下,论收到礼物最多的人,只能是庄曼侬。 二十四岁的生日将至,今年也是她的本命年,几乎每个长辈都给她送件红色的礼物,高女士还夸张地给她买了几套红色内衣。 被红色气息淹没的庄曼侬想,她真的不想穿红色内衣。 角度最刁钻的还数何桃大小姐,送了她一套口红,好像是比红手绳、红腰带来得实用。 收到口红那天,姜池也坐在庄家客厅,那时庄曼侬已经陆陆续续收到了很多人的礼物,只有姜池迟迟没有行动。 后来高女士赶他们几个年轻人到放映室玩儿,庄曼侬跟姜池走在最后面,到快进门的地方她被姜池牵住手腕带去小阳台。 这个春节并不哪般冷,纵使没穿厚外套呆一小会儿也不会太冻。 她巧笑问他:“干什么?” “不是想知道我会送你什么吗?” “我可没说。”但想了。 姜池低头笑了下,右手伸去挽了挽左边衣袖,从毛衣里的衬衫袖口上取了抹红色的东西下来,轻轻的一声被风吹散。 她还没看清楚,姜池手又伸来理她的头发,顺便绕着两绺头发转了转,往她头上“啪嗒”别了枚发卡上去。 庄曼侬:“……” 本届送礼大赛的MVP还是颁给何桃。 那是一枚樱桃红的樱桃发卡,透红透红的其实有些像宝石,小小的两粒嵌在发卡上,看久了还是蛮可爱的。 想到少年姜池曾经私藏她的发卡好长时间,她慢慢理解了些,男孩子不能用可爱的发卡,一定很惋惜。 不过一晚的时间,很有仪式感的庄小姐就做出了新的决策,撤回了颁给何桃小姐的奖,重新发给姜池。 *** 春气渐暖,最近的新闻里总能听见园林专家们说:由于暖冬,今年花期总体上比去年提前了一些。 许多南方城市的樱花花期已经提前,才二月底就陆续绽放了,又有居民在采访中声称在公园散步时发现了枝盛开的桃花,园林专家预测三月中旬以前桃花将进入正式观赏期。 就是在这样春意盎然的日子里,何冬容和她父母到了逍城,赶在庄曼侬生日的前一天。 那天两家人聚在一起吃了顿饭,席间庄咏归就着最近听来的新闻问起他们,苗栗的桐花是不是也花期提前了。 何冬容的父亲何晋是个腼腆的人,但他提起油桐花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倒豆子般说:“今年风暖,大概二月底就能开花,来内地前还听客委会的人说要把今年桐花祭开幕式提前,估计三月底就能办起来。” 以往的话,桐花祭通常设在四月初到五月。 何母许佳毓接着这话邀请她们到时候去看看桐花祭,高女士应下,也当是去旅游一次。 当天下午他们又陪何晋、许佳毓到逍城一些景点逛了逛,傍晚才分别回家,庄曼侬脚走得有些酸,但见自家爷爷奶奶都还精神奕奕藏着没吭声。 晚餐随意吃了两口粥,黄昏也沉淀下来,她困兮兮地回卧室倒下,迷迷糊糊睡了几个小时,再睁眼时已是更深夜静。 十一点。 睡了一觉的人大脑异常清醒,慢慢探手摸到手机,她睡觉前和姜池说了走太久想眯一会儿的话,哪成想一眯眯到这个点。 姜池那边回她个好,说:「醒了记得给我发条消息。」 她忖量着敲了几个字发过去,本以为他已经睡了,但下一秒手机铃就朗朗响了起来。 山上寂静的春夜被惊扰了下,她接起来,沙沙的电流声和姜池的呼吸声替代了铃响。 “怎么还不睡呀?”她压着声音,虚飘飘的。 姜池说:“睡不着。你呢,很清醒吗?” “嗯,很清醒。”她又问他,“你为什么睡不着?” “做好了一件很难的工作,很高兴。”他那边的声音忽然远了些,窸窸窣窣的。 她听到动静,问他:“你在做什么?” “穿衣服。” “喂……你该不会是要来找我?” 姜池没有否定:“反正我们都很清醒……我想做二十四岁的你第一个见到的人。” 庄曼侬五根指头捏了捏她的小狮子抱枕,静默会儿,好笑问他:“这个不应该看我的意愿么?” “你不想第一个见我?” 他真是……越来越爱撒娇了啊,庄曼侬打了个太极:“我不知道啊,二十四的庄曼侬还不在这里。” “好,那我待会儿再问她。” 她清清淡淡地笑了声。 挂断电话等姜池来的时间里,她先溜进卫生间洗漱了番,后来拉了窗帘坐到铺了毛绒毯子的飘窗上。 花园里有两盏灯亮着,往外花园门口还有一盏,偶有阵风吹得攀在墙上的薜荔晃一晃,黑影就在那里晃来晃去。 越等越清醒。 夜里路上车少,姜池的车在这天还剩三分钟的时候就到了楼下,她欣喜趿上飘窗底下的红色拖鞋,捞了件外衣悄悄开门出去。 姜池的车就停在路灯底下,他背着手站在车外,从下面,能看见她房间里的灯亮着,他抬腕看了看时间,还有两分钟。 秒针滴答滴答地走着,别墅里灯也一排一排地亮起来,从她卧门外的长廊,到楼梯上的吊灯,再到玄关,连路雪亮雪亮的。 白色木门被她推开,她小跑着朝铁门边去,打开铁门时闹出不小动静。 姜池瞧了眼意外有些莽撞的人,背着的手亮出来,拿着朵木雕的玫瑰花给她:“晚上好。” 她接到手上转了转它,而后仰面,踮起脚尖在姜池的下巴上吻了吻:“晚上好。” 天上的,是钩下弦月,没有满月时那般亮,只有一两撇漖白漖白月影落在他们身上,姜池牵着她的手到后备箱跟前,在这天的最后一分钟里抱住她,眼睛盯着手表掐时间。 在时针分针与秒针重合的瞬间,他的喉头漏出声笑,在她耳边问候:“你好啊,二十四岁的庄曼侬。” 她拿木雕玫瑰敲了敲他后背,说:“谢谢你啊,老朋友。” 他松开她人,吻了吻她额头:“我有个礼物要送你。” 后备箱的门缓缓升起,珠灰色的地毯上亮出个半臂高的物件,是件木雕,很眼熟。 她半蹲下,借着路灯光亮看它,一块木墩被雕成个院子,正是森林里木屋的模样,兔子、院里养的向日葵、停在柴棚底下的自行车、破旧的蓄水罐、木屋后的树、屋顶、小烟囱,乃至二层窗户上挂的风铃都能在上面找到…… 她惘惘地触碰了下烟囱。 这样弥足珍贵的礼物,这样好的姜池,她可真是幸运呐。 *** 当残月变成新月,新月又变成娥眉月。 远在苗栗何晋、许佳毓夫妇联系了庄先生和高女士,告诉他们今年的桐花祭开幕式定在三月二十五,高女士表示,到时候一定会去。 庄曼侬他们为了避开人多的时候,提前三天就跟何冬容飞去了台北,在何冬容的带领下,乘高铁去了苗栗。 靠窗坐的庄曼侬在经过几座小村落后,远远看见前方的一座山,白皑皑的一片,倒像雪山。 前方的何冬容从座椅和车窗狭窄的缝隙回头看她:“前面就到了!” 油桐花已经开了将近一个月,客家桐花祭通常是从花期最盛的时候办到春暮,那期间整座山都是白色的,每天都像是飘着雪片。 他们来得早,走在油桐树林间的山路上,还没有大片大片的落花,只在有风的时候多落些。 十一点左右就到了何冬容家,何冬容家里除了她爸妈,还有她阿嬷和哥哥在。 阿嬷看上去是个喜欢自言自语的老人,在他们寒暄时兀自在旁边含糊句:“比以前喜欢的那个好。” 老婆婆没说客家话,而是句还算标准的普通话。 笑得最开心的何冬容心里咯噔一下,登时警铃大作,完蛋了啦! 果然,听见这句话的庄景伊怔了怔,瞟了何冬容一眼,何冬容一把抱住庄曼侬的胳膊:“我带你去我房间看看。” 庄曼侬看看几位长辈,又看看庄景伊,决定留他在这里好好儿跟未来岳父岳母说说话,自己告辞跟何冬容去她房间。 姜池自然不能跟去女生闺房,但他也没留下耽误他未来大舅子,只跟着她们出去,说在院子里走走,然后下了台阶到花盆边一张藤椅上坐下。 这里既然是民宿,当然不会小,姜池坐的地方正是供游客们休息、用餐点和茶水的地方,他坐在那里眺望去油桐树林里,偶尔一阵风路过会带几朵桐花飘落。 好久他才垂了垂眸,从风衣内兜里取了个东西出来,拿在手里把玩。 另一边,只剩两个女孩子在一起时,庄曼侬才瞥着何冬容问:“你没告诉哥哥那件事呀?” 何冬容咬了咬唇,带她到屋里窗边坐下:“我、我不敢告诉他嘛,我和皓谦学长喝咖啡那次他好凶的。” “你确定是凶你?”庄曼侬无奈。 “……” 其实也不是啦,就是会很用力地和她啵啵……这么想想好像还蛮刺激的。 也不知道她想到哪里去了,庄曼侬只看她拼命甩了两下脑袋。 何冬容甩掉她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念及她邀请好友来苗栗的初衷,姑且忘了刚才阿嬷出卖她的事,带庄曼侬参观起自己的房间。 在她的书桌靠墙那端,有个瓷泥陶笛,庄曼侬惊讶问她:“原来我们容容还会吹陶笛呀?” 何冬容看见那个陶笛,懊丧地抱怨句:“没有啦……我之前回家明明就收过好几次,但每次一走阿嬷又会给我找出来。” 庄曼侬捧起那个被擦得干干净净的陶笛,疑惑:“明明就很可爱啊,干嘛要藏起来?” “唔……”何冬容哑口无言。 “嗯?该不会又和你那个讨厌的邻居有关?” 何冬容努了努嘴巴,说:“是有那么一点点关系啦,但是更重要的是,我以前想加入桐花祭的陶笛协会,那样就可以给很多人吹春日谣了。” “那你加入了么?” “当然没有啊,我吹得我哥都掉头发了,他说是难听到抓头才掉的。”她理直气壮。 庄曼侬:“……” “哦!对了,”何冬容一拍掌,眼睛亮晶晶地提醒她,“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我有见过姜老先生的话么?” 她说着就要去书架上取相册,庄曼侬也回想起这事,何冬容给她讲,她念国中时,寒暑假会在台北的餐厅兼职,她就是在那家餐厅里远远地见过姜老先生一面。 他们老板拿相机偷偷拍了张照片,店里几个兼职的学生都凑上去求他,老板人好,照片冲出来后一人送了一张,后来他们才知道他是从工资里扣了钱…… 这时何冬容翻开相册,遮遮掩掩地不让她看前面的,因为小时候的她是两个哥哥那么胖。 庄曼侬猜到始末,抱住她:“我小时候瘦得像只猴子你都夸我漂亮,现在我也想夸夸你呀。” 被她抱住,又听她说了这样体贴的话,何冬容红了红脸,覆在相册上的手慢吞吞挪开,亮出小时候肉嘟嘟的她。 很可爱。 庄曼侬挂着笑看她的照片,她也认真地盯着庄曼侬,轻声说:“我觉得你真的变了很多耶。” “嗯?”庄曼侬抬起头,“哪里变了?”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越来越可爱了。”她说完像个青涩的小男生摸了摸后颈。 “……”好怕庄景伊和自己吃醋呀。 相簿不算厚,但把何冬容从小到大各个年龄段都记录下来了,终于翻到有姜老先生的那张照片时,两人惊诧地发现,照片上不止老先生一个人。 他旁边还坐着姜池,隽秀的少年穿着简单的白T,留着清爽的头发坐在窗边,什么也没做,只偏着头往街上看。 这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姜池呐。 后来,这张照片被何冬容当做礼物送给了庄曼侬,说:“你都带我去见过姜老先生了,送给你也是应该的。” 庄曼侬双手捏着照片两端,心道,她和照片还真是有缘呀。 这天的午餐很丰盛,用过后已经接近两点,许佳毓领着他们到一早备好的房间去休息。 三月正是春困的时候,台湾的天气更是宜人,庄曼侬是一定要午休的,只不过姜池在她进屋前拖住她吻了吻她的唇,害得她心跳了会儿才睡着。 山上的风并非料峭春风,而是带着阳光的温度,山林里很安静,只有鸟鸣喈喈,风吹花落的声音。 住在县里的人们,包括何家在内,最近都忙了起来,布置自家的民宿房间,拍照传到网上,接预定单,再有就是与菜农果农们预定最新鲜的蔬菜水果。 他们似乎不会困,反而随时都精神饱满,何冬容的哥哥何秋实就是这样的人,在和卖凤梨的老板砍完价后雀跃地“耶”了声,不小心把椅子踢倒。 乒铃乓啷几声彻底把庄曼侬吵醒,她揉了揉眼,一看时间,已经睡到三点半了…… 索性起来,提着她的洗漱包到客厅整理下,出去客厅时何秋实正被许佳毓训,见了她道了声抱歉,她只说没关系。 姜池也在这时候出了房门,两人呆在屋子里多有不自在,于是跟许佳毓打了声招呼就出了门。 早来几天的确是个明智的选择,庄曼侬挽着姜池的胳膊走在桐花步道上一直往里去。 阳光透过桐树花枝间的缝隙,地上斑驳的光影圈着油桐花,她忽然问姜池:“你知道桐花为什么会一直飘一直飘吗?” 明明没有枯萎,明明还盛开着。 姜池问她:“为什么?” “我是从一篇文章上看来的。” 她仰头看了眼桐花树,被春日的阳光晃了下眼,继续说: “每棵桐树上呢,都有雄花和雌花两种,它们开花其实是为了传花粉,等授了粉,雌花就会结成一颗油桐果,要想结成油桐果,雌花需要更多的养分,所以雄花就会离开桐树,把养分都留给雌花。” 姜池听完,缓缓停下脚步,盯着□□上遍地的油桐花,捡了朵起来,问:“所以这些都是雄花?” 她笑着摇头,提出观点:“万一也有殉情的雌花呢。” 他听完一笑,捞住她的手继续往前走,到了某处有山溪的地方,小溪大概一米宽的样子,潺潺的溪流上也都是飘落的油桐花,溪底长着青苔的老石拦住些堆在岸边。 他们在这里停了下来,因为溪边有块能并坐两人的石头,姜池带她过去。 庄曼侬刚坐到石头上,就有朵小巧的油桐花扇然落到她头顶,停在她樱桃红的发卡边,她感知到它,没轻举妄动,只眼珠向上瞧,轻轻唤站在她身后不知道在做什么的姜池。 “姜池。” 姜池站在石头一侧,替她轻轻鞠了那朵楚楚可爱的油桐花下来,然后,坐到她身旁,从他那侧伸来样东西。 她垂首,定睛一看,是个甜筒冰淇淋形状的木制品。 这又是什么可可爱爱的东西啊。 她无声从他手上接过,发现这个冰淇淋是个能揭开盖子的盒子,这一瞬间,她似乎预感到什么,以至于揭盒子的动作很缓慢,也很谨慎。 纵是在白花飘飞的桐树林里,阳光也是炙热明亮的,丰沛的天光底下,戒指上的钻石闪闪发光,像夜里不小心打了个盹儿就遗落在白天的星星。 姜池从她身旁起来,面朝着她,轻轻掀了掀他的风衣,单膝点地。 哗啦啦的溪水替她们伴着奏,姜池仰着脸,肃虔且谦诚地说:“我等这天很久了,侬侬。” 她眼圈蓦地湿润些,听他缓缓地说下去。 “等着和你一起踩铺满桐花的路,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印证那句话。我愿意像那些雄花一样,做世间最伟大最负责的丈夫,不是为了传粉结果,而是因为爱你……” “嫁给我,侬侬。” 她只恨刚才和他讲了那个故事,不然她也不会哭成这样,她右手抹着泪,另只手把装着戒指的冰淇淋盒伸到姜池面前。 姜池松了口气,露出个笑从她手上接过,取出那枚戒指慢慢往她指头上拢,然后牵过她的手落下一吻。 温柔的风拂过他们,姜池起来,抱住他的姑娘,任凭她用自己的衣裳抹泪。 好久好久,怀里的人忽然闷闷地说:“可是,妈妈说本命年不可以结婚的。” 姜池哭笑不得,指腹顺着她头发摩挲:“我保证,用科学的方式和你结婚,迷信就算是穿了西装也进不来婚礼现场。” 才哭过的她又笑了出来,离开那片被她眼泪沾湿的衣襟,抓着他抬头看他。 两秒后,她从姜池的怀抱中起了身,踩到石头上,以高出姜池一头的优势捏了捏他耳垂,低头吻上他微凉的唇。 唇舌间深而重的吻。 姜池仰头吻着,头一次体会到她平时接吻的感觉,不满地把她整个人抱下来,她惊呼声,但随即被风与桐花的声音盖过。 “姜池……”她被反客为主的人吻得有些喘,目光惝恍,却又比任何时候都要大胆,“我们去先斩后奏。” 他愣怔一瞬,对着她的眼睛,沉声问:“你愿意吗?” 她脸颊酡红,点点头。 他们回何冬容家里拿了东西,她和庄景伊不知道在哪个角落待着,他们只和许佳毓说了声就离开,乘高铁回到台北。 在台北,姜池有自己的房间,他来之前想着要是到台北玩儿的话能住在这里,所以提早找人打点过。 早春的夜里,他们像圣诞节那晚一样,躺在同一张床上。 长久不住人的房间的确凉意重,但也只那一会儿,当两具年轻的身体和谐地拥在一起时,他们比太阳还要灼热…… 榫卯是古代家具的主要结构方式,榫卯若是用得好,两块木结构间也能严密扣合,一个好的东方木匠总能如鱼得水地使用这项技能,不论是用在木活上,还是用在床笫之事上。 被姜池拥在怀里的庄曼侬被这番话臊了通,但还是抱着他,在上下眼皮打了几回合后终于阖眼睡去,带着浅浅的鼾声,睡相恬静又美好。 姜池借着柔和的微光,理了理她微湿的鬓角,动作轻缓地松开她,下床出去客厅。 下午回来时,他在这里发现了外公的一些东西,他借来用了用,再回房间时床上的人已经转了个身。 姜池垂下眼睫,黑亮的眸子溢着笑意,上床重新拥住她。他的头脑里始终装着那句话,强烈到仿若能冒出来,透进软绵绵的棉花枕头里。 我愿意像桐树上的雄花那样,做世间最伟大、最负责的丈夫,喜欢你,爱你。 …… 翌日,庄曼侬醒来时面朝着姜池,姜池也醒着,眼底竟然浮现出浅浅的灰黑。 这人,总不会整晚没睡。 她想着,姜池凑来她脸上亲了亲,问:“起床收拾收拾,带你去吃午餐怎么样?” 都午餐了呀…… 她脸红着点头,到卫生间洗了个澡,温热的水浇在身上,她忽然瞥见几处红印,魔怔似的想,这或许也是本命年配红的方式。 出门前,她在姜池手上见到把车钥匙,问他:“姜师傅在宝岛都有车呀?” 他解释说:“这是从外公的保险柜里拿的。” 到了车库,姜池替她拉开车门,亲眼看她扣上安全带才关车门绕去另一侧。 这辆车三个月前姜老先生来台北还洗过,藏在车库里,这时也是干干净净的,驶去大道上,纯白的车身在阳光下十分显眼。 宽阔的公路上,驶在姜池车后的那辆车不知不觉间跟着他开了好远,车主错过目的地也不自知,还想:前面那哥们儿真傻。 那哥们儿的后车窗上,贴着几张红色彩纸,上头笔走龙蛇的写着几个大字:我就要结婚了。 (全书完) 作者有话要说: (:з」∠)_呐呐呐,求婚和车给你们,这章有没有超肥美? 有没有人写点评论夸夸我呀!或者动动手指评个五星呐?(疯狂暗示) ★完结宣言: 1.我想嗦,超级感谢大家对这本书的喜欢呀,尤其是一直追我更新鼓励我的小天使们,是真的hin小天使啊,爱你们!有喜欢樱桃文风的请放心收藏我~ 2.我其实每写一本都觉得自己进步了很多(虽然成绩越来越差),就像这本,居然沦落到完结V,然而我觉得自己在宏观上好了很多,细节都有呼应,人设上也几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幕后故事,大体走向都是清楚的……我得夸夸自己。 3.侬侬和姜师傅他们永远在这里,要是想他们,还可以回头看看呀。如果以后有想法,我会在微博更些婚后的番外。 要是有机会,大家可以去桐花祭看看,油桐花掉落的速度比樱花还快。 向日葵:那我呢? 侬侬猫:抱紧。 姜池汪:双重抱紧。 以下,期待大家预收呀,拍胸脯保证篇篇可爱: 现言: 《钟声喜欢你》【面瘫校草集邮少年×天马行空透明少女】 《傻瓜镇的居民》【拒绝社交的童话小镇】 古言: 《竹坞纸家》【鉴婊达人病少爷×性冷淡反差萌女主】 《我不肯不肯》【超可爱的古代旅游故事,桀骜少年旅行家×天然萌话痨小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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