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寺因一道传讯符, 打破以往隐世惯例,久违地在天下前现了真容。 依旧是半旧不新的几进院落,本该飞翘卷云的朱瓦上红漆半褪,几枯杂草自缝隙间探头,下头黄墙斑驳开裂,最底部一层有青苔蔓生缠绕。 就连被清扫得干干净净的殿中神佛塑像,黄铜黯淡,彩漆陈旧, 看着也像是臊眉搭眼,为自家见不得人的寺庙门面苦闷。 而这仅容纳了数十位僧人, 若是再多几位香客, 便显得狭窄逼仄的六道寺, 里面站着的是天下有数的几位大修行者。 玄和峰主几人或许有心思皮笑肉不笑地慢慢和皆空方丈磨几句,倒悬山主却开门见山,直截了当: “方丈传讯符上说, 自己被魔王所伤,我有三事要问。” 倒悬山主略顿了一顿,一气呵成:“一来,由玄山代为照看的魔王为何到六道寺?二来,魔王修为全封,如何能伤得了方丈?三来, 此事为真, 如何处置?” 倒悬山主本来从深渊回到倒悬剑山熟悉的居处。 没有满天飞的八卦谈笑。 没有聒噪地在他耳边嚷个不停的七域主。 倒悬山主决定事不宜迟,当即闭关清修百年! 清修是不可能清修的。 总有突如其来的意外打断倒悬山主的美好梦想。 是来自皆空方丈的传讯符。 清修被扰, 兼之倒悬山主本是个宁折不弯的性子,问的话自然也格外直白,不留余地。 玄和峰主听了颔首:“我之疑问,亦大抵如此。” 江云崖客客气气道:“山主说得不错,此番种种,劳方丈先行给一个解释,再议其他。” 院长道:“该如是。” 他们三人表面,内心则把无尘方丈痛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让他照顾好魔王,就是带到六道寺里来的照顾? 呵,他们以后宁可迎难而上,发展发展倒悬山主打牌的意向,也绝不会再喊无尘方丈一次! 三人打量着四周,欲把无尘方丈提出来做个靶子。 却不见人。 兴许是知道自己做下了莫大的错事,不敢出来也是有的。 他们心头掠过一阵疑惑,又很快放下。 不管怎说,当今最要紧的是魔王之事。 皆空方丈含笑,极有耐性地等他们一个个说完,望向破军道:“破军使可有甚疑问,想询问老衲的?” “我?” 破军笑了笑,将眼睛从扇面上的花鸟画移出来,漫不经心打量一眼皆空方丈: “方丈久在世外,对我们魔道大约是有所不了解。通常来说,我们能打架解决的问题,通常不用说话。” 皆空方丈笑意如常,仿佛是听不出破军言语之下赤裸裸的威胁。 破军也觉得没意思,慢悠悠收了口:“所以说等方丈先说个一二三四,我再看看是动手是打架。再说,我们魔道最爱打架的那位应是要来了。” 他身后看着也很桀骜不驯,是很危险一位人物的万川和,藏在袖子里的手抖了一抖。 魔道中最爱打架的是哪一位? 这个问题不消多想,魔道中上至让雪天,下至随处可见如蝼蚁的炼气魔修,均是不敢冒领的。 “看来杀破狼三星之间的感应不算太差。” 那道声音如金钟相击,珠落玉盘,却硬是将人听得心头生寒。 腐了一半的门槛上,转过一角鲜明红衣。 像是将他身后九天上琼楼玉宇的仙宫也带了过来,破庙之中,满室生辉。 “道尊,魔尊…” 皆空方丈一一招呼过去,他咬字不紧不慢,眼中现出的神色另有种与其温吞格外不符的凛然来。 殿中的神佛也换了一种截然不同的神色,再不似方才愁眉苦脸,失意不乐。 道魔双尊,自然是世间一等一的人物。 值得菩萨低眉,金刚怒目。 “万域主。” 舒遥并未应答皆空,反而一字一字地将万川和称呼咬在唇间问候他。 他眼风一扫过下意识后退一步,试图把自己整个人藏破军身后的万川和,凉凉一笑: “我看万域主近日是过得很滋润啊,一点也不在意本尊在深渊之下,安危如何。” 天真。 以为躲破军身后就能幸免于难吗? 他以前疯起来破军七杀让雪天三个人连着一块都敢打。 “师兄。” 另一侧玄和峰主把剑交还给卫珩,她心直口快:“我本来想说幸不负师兄托剑,但如今看起来,师兄拿它去阻止一件血溅佛门清净地的惨案还来得及。” 可能万川和这个紫薇秘境私生子,终究是有一点大难临头身不死的大气运在身的。 眼看着他要在寒声寂影下饮恨而亡时,天边竟飘来一张传讯符如归根落叶般至倒悬山主近前。 倒悬山主不接。 他剑气如秋风溢出,直将传讯符上孤煞魔气尽数扫去以后,方肯打开一看: “孤煞那边的传讯符,名字不认识,想来是不入流的鼠辈。” 孤煞大乘也很冤枉,硬生生被倒悬山主一句话间打成不入流鼠辈。 “说是我的两个弟子,在他们手上?” 倒悬山主不再犹豫,轻嗤一声后将传讯符撕去:“我唯独长烟一个弟子,天下皆知。他说抓了我的两个弟子岂不是笑话?莫非以为我当真会信长烟在他手上?岂不荒谬?” 连造谣也不愿意事先花点功夫去打听清楚。 魔道的孤煞啊,怪不得要完。 破军:“……” 他忍不住插了一句嘴:“虽然我不知道孤煞那群人为何会认为山主你有两个弟子,但传讯符上分明附有贵宗首席的气息。” 倒悬山主:“???” 那他的第二个弟子是哪里来的??? 舒遥说:“孤煞那群人的脑子不太好使是常事。不过他们的脑子能造假,贵宗首席的气息确实是造不得假的。” 又接二连三嗖嗖飞来两张传讯符,分别到玄和峰主和书院院长手上。 玄和峰主展开一读,便有忧色上眉头:“怎么又是霜涧?玄山的弟子属她最稳重最识大体,可偏偏被抓的总是他。云鹤都待在山门里好好的。” 众人:“……” 所以你是很希望你自己弟子出点事吗? 临云鹤:“???” 他真的是玄和峰主亲弟子吗?不是打牌送的那种? 玄和峰主越想越是揪心,叹道:“想来是时运不济,和魔道多少有些犯冲,等择日我该带霜涧去好好求神拜佛一番——” 求神拜佛四个字说出口,玄和峰主便觉得有些不对。 信神佛的里面,无尘方丈让他照料一个魔王,都能照料到他老友头上去。 而皆空方丈更不用说,干脆是被修为全失的魔王压着打了一顿。 可见神佛也不一定靠谱。 想着想着,玄和峰主就冷漠道:“还是算了。” 神佛:“???” 我们杵在你面前听着,朝令夕改,我们不要面子的吗??? 书院院长:“……” 被玄和峰主和倒悬山主那么两个插曲一闹,他想奔过去让孤煞瞧个好看的心,似乎也没那么强烈了。 院长有点迷惘:“难道此时要紧的不该是怎样救出迟笔他们吗?” 还是说只有他的徒弟是亲生的,其他两个全是假的??? 寄传讯符的孤煞大乘,三个人均不放在眼里。 但孤煞手握的三位弟子,可以说是让三人投鼠忌器也不为过。 舒遥目光冷冷定在破军身上。 破军很快甩锅:“我刚回魔道不久,尚未整顿就被皆空方丈一张传讯符唤来此处。” 不关他的事。 万川和万年难得一见的求生欲终于上线,跟着一起甩锅:“我在魔道人微言轻,平常事务皆是由七域主管的。” 舒遥点点头:“我明白了。” 回头七域主、万川和、破军一个个算。 一个也逃不过,别想讨到好去。 两人莫名后背发凉。 “皆空方丈与魔王之事,既然方丈仍与寻常相去不远,便稍后再说。” 舒遥手按上寒声寂影,剑气若有似无一缕萦绕周身。 单单这虚无缥缈一缕,即能让众人感受到杀机锋锐切肤,如坠冰窟。 没人会怀疑这好看得过分的年轻人魔道之主的身份。 舒遥说:“是我的监管不力,自会给诸位一个交代。” 他没有推脱,也不屑多解释。 因为所有真章皆会在剑下见个分明。 “且慢!” 皆空方丈喊住他,没头脑般的问了一句:“我记得魔王是与魔尊达成了协议,之后被封住修为来了人间。” 舒遥:“是。” 皆空方丈说:“可是魔王对老衲动手的时候,他的一身修为尚在,完好无损。” 哪怕皆空方丈从头到尾没直接说过舒遥一个字,这句话便是往他身上扣了很大的嫌疑。 再结合当前环境,更是让人惊心。 庙宇中一时静得只剩下皆空方丈手中念珠咯咯转动的响声。 皆空方丈似有叹息:“老衲也不欲做此说法,平白掀起猜疑,致仙魔两道于不和之地。” 经他这一句有意无意加重的仙魔两道,众人忽地想起无论舒遥和卫珩之间曲折爱情够写多少本秘史,他的真正身份依然是那个至高无上的魔道之主。 道魔不两立的魔。 舒遥有点想笑。 已经这么说了,便是很想往下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何必往前头加一个“不欲”来矫情伪饰清净本色。 皆空方丈:“然而经由魔尊亲手封印的魔王修为未封,魔尊一出深渊,仙道几位首席齐齐在魔道出了事。” 皆空方丈含蓄言语中藏着见骨的刀,像是什么也没说,又像是将一切说尽: “如是老衲没记错,上一任的魔尊未登魔尊之位前,亦是如魔尊为贪狼使时,嫉孤煞如仇。然而等其登位,作风大有改变,最后自己也一起入了孤煞。” 舒遥眼色愈寒。 破军喃喃道:“身为六道寺方丈就这样想血溅六道寺吗?” 皆空方丈不怕寒声寂影,破军还怕替舒遥收拾烂摊子。 皆空方丈:“莫怪老衲多想,实是时机太过巧合,魔王由孤煞煞气所生,与魔道同为一源,老衲不能不多想。” 舒遥说:“你真该感谢我道侣。” 众人一愣。 连皆空方丈也一时没反应过来。 舒遥面无表情:“若不是我道侣为仙道道尊,是个万事要对得起良心的好人,看见你六道寺这块地方了吗?诺,早就要血溅三尺上去了。” 他气焰之嚣张,口吻之狂妄,作态之理所当然,无不是能让人恨得牙痒痒的样子。 偏偏连皆空方丈也一时没反应过来,想不出该如何应对。 他知舒遥说的不是假话,是真敢在六道寺前对着诸多大乘拔剑。 甚至隐隐觉得他就该是这副让人又爱又恨的做派。 舒遥抬了眼,里面冷光滚滚,如游移刀锋,步步紧逼: “若是多想了,你道歉吗?” 皆空方丈缓过来松了口气,应道:“自然是道歉的。” “昭告天下吗?” 皆空方丈干脆豁了出去,答应他说:“昭告天下,还魔尊一个清白。” “那就好。” 舒遥点点头,理直气壮:“不然我和我道侣都商议着在怎么办合籍大典,请哪些人,用什么酒,你搞这样一出,终究是白璧微瑕,美中不足。” 皆空方丈:“……” 破军简直要为舒遥无时无刻不忘见缝插针明里暗里秀的疯狂下跪,头疼道:“现在该说的,不应该是如何救孤煞手中的仙道几位首席吗?” 这确实是一个大问题。 六宗首席无一不是惊才绝艳之人,俨然是下一代里的顶梁柱,仙道将来的脊梁骨,是要交托六宗重任的,断断不可折在孤煞手上。 “方丈想来是不放心我和破军的。” 舒遥面对卫珩时,眸中冷光消融成冰雪砂上凌寒开出的花:“不如阿珩去一趟?” 卫珩应下,“去一趟不妨事,只是你在六道寺中——” 他未免放心不下。 这一串的事情来得古怪。 不说是谁刻意拿魔王开的刀,谁在背后指使的孤煞对仙道小辈动的手,他们的目的所指很明确。 是舒遥。 皆空方丈虽说为仙道六宗宗主,但想起他极可能曾故意隐匿于紫薇秘境中,皆空方丈是何立场,卫珩也不能保证。 舒遥笑意在他眼角暖融融攒成一弯,他语声柔软,神态却骄傲: “我寒声寂影三百年磨练,固然不是为不分是非由着心意血溅六道寺,但更不是为在关键时候拖我道侣后腿,让他分心他顾。” 如果没有皆空方丈的插嘴,这便是一幅剑修看了会流泪,破军看了会沉默的恩爱场面。 可惜皆空方丈他插嘴了。 表现得再踌躇,说得再谦和客气,也是插嘴了。 皆空方丈一如既往欲语还休,点到即止: “不是老衲想要质疑道尊…” 万川和下意识插了一句:“可你还是打算质疑道尊。” 皆空方丈:“……” 万川和啧啧感叹:“你说你们这修佛的,怎么都那么口是心非,嘴上说着不要不要,身体做的又是另外一回事呢?” 众人陷入诡异的沉默之中,望着皆空方丈的眼神也有点变味。 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万川和发现舒遥看他时,竟然奇迹般地回温些许。 他大受鼓舞,打算再接再厉,倔强地誓不把自己脖子从寒声寂影下抢救出来不罢休。 皆空方丈勉强微笑,强行装作听不见: “只是老衲想,道尊与魔尊情到浓时,难免毫不设防,情爱蔽眼…” 万川和:“诶,方丈你那么了解是以前谈过一段吗?” 众人面色更加古怪。 他们想起那本据说皆空方丈苦恋贪狼使而不得的六道寺秘史。 又想起万川和说的口嫌体正直,嘴上一套身上一套—— 难免有些不太好的联想。 莫非他们和尚动情追求他人,都是这般让人恨不得暴打一通清醒清醒的举措? 倒悬山主终于忍无可忍:“我弟子在孤煞手上,无关杂事,能简则简。” 他还等着解决完一通回去闭关清修,顺便在闭关前将引长烟扔进剑阵好好历练一通,别总是东跑西跑地惹事生非。 皆空方丈也能简则简,绝不给万川和任何打断的机会:“老衲不放心道尊前去魔道。” 卫珩神容沉沉不动,似根本未将皆空方丈看入眼中,把他的质疑听进耳里。 破军惨不忍睹地闭眼,仿佛听到寒声寂影呼呼出鞘的风声。 “方丈避世不出已久,许是不知道我们剑修的规矩。” 玄和峰主这一句竟是学着破军先前所言。 她掌间月出昆仑莹然生辉,如她的秀丽面容,柔美婉约,杀机暗藏。 “我们剑修之间能不能,放不放心,是拔剑决定的事情。不是他人三言两语轻轻巧巧可以拨动的。” 剑气呼啸席卷而过,如箭雨密密齐发。 皆空方丈不闪不避,脚下生根似立在原地。 剑气在他面容一寸前停下。 舒遥嗤笑一声,“我道侣两百年前诛杀十万魔种,从此后公认天下第一,无可动摇。你算是什么货色,也敢来说不放心?” 书院院长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搞得濒临崩溃,爆发道:“究竟有没有商量出一个章程?我弟子仍在魔修身上躺着!你们要是在纠缠不休,我先去找孤煞算账,再来和你们好好说道说道!” 众人心中一凛。 兴许是老实人发火,格外吓人。 兴许是读书人打架,格外恐怖。 反正皆空方丈是消停地闭上了他的嘴。 卫珩:“性命为大,我先去魔域救人,其余诸事,容后再谈。” 他说了话,便是板上钉钉,一锤定音。 因为哪怕道尊虚名震慑不到皆空方丈此等出世之人,天下第一的剑锋总可以。 舒遥似是了然卫珩心中牵挂,笑道:“你放心。” 你既敢如此信我。 我又怎敢不让你有信我底气? 他俯身上前,在卫珩眉间轻轻印下一吻:“我等你回来。” 破军:“……” 他感觉到不可思议。 所以说,皆空方丈为何一定要不管不顾将舒遥留在六道寺里? 明明道尊留在六道寺,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选择。 把舒遥留在寺里,皆空方丈不怕自己鲜血血溅六道寺,难道不为六道寺传承万年的珍贵建筑考虑一下吗? 这点陈腐破旧的老房子比得过魔宫坚固,经得起寒声寂影一下吗? 破军看皆空方丈时,都不禁带上些许同情。 其实不止他一个人。 皆空方丈这是要被贪狼使一吻打击大了啊。 众人怜悯心想。 “那个…方丈,是我太心急了和你争,没考虑到你心情。” 玄和峰主清清嗓子,不好意思开口道:“不过你也别太介怀,你一个出家清净人,何必强求呢?” 皆空方丈:“???” 虽然他也的确不太想在佛门清净地看见道魔双尊卿卿我我。 但是这时候的仙道会不会太善解人意一点? 不像他认识的那个啊… 玄和峰主又小声咕哝道:“虽然我也不知道方丈你一定要留下我们干嘛。” 这是个好问题。 破军顺口接道:“说不定方丈是被魔王所伤,养病无聊,想叫我们过来打一桌牌?” 皆空方丈:“……” 佛祖明鉴,他不是那种沉迷赌博的和尚。 “打牌?” 男子声音穿过院门,突兀问道: “阿微不是来六道寺和方丈论道的吗?为何变成了打牌?” 说话的正是任临流。 他耐心地给玄山掌门塞了好几瓶天王保心丹,耐性等掌门有所好转后,一同启程去了六道寺。 一路上对掌门病情的关怀简直要让知道内情的掌门再嗑几瓶天王保心丹。 幸好江长星拯救了他。 两个多年未见的老友,先是执手相看,随后相谈甚欢,话语滔滔如东流水,旁的人根本插不进嘴。 江长星也诧异道:“云崖不是跟着玄和一起论道么?为何玄和又和人打牌?” 这其中的逻辑,就很值得令人深思。 江云崖和玄和峰主,双双像被扼住了喉咙,尽管两眼翻白危在旦夕,仍是企图做着无谓的挣扎。 尤其是玄和峰主,她先是见到阔别三百年的师父,说是欣喜如狂也不为过。 可是未等她扑上去质问,便遭遇这般死亡问题。 玄和峰主大喜大悲,大起大落,居然一时说不出话。 任临流:“说来阿珩呢?我来得似是不巧,刚来六道寺,就见到他遁光飞往魔道。” 任临流又是欣慰,又是无奈:“唉,三百年未见,阿珩秉性依旧耿直如初,嫉魔如仇。” 皆空方丈实在有点受不了他这个滤镜,说话道: “不瞒前辈,道尊与当今魔尊情投意合…” 说是嫉魔如仇怕是有点难的。 “是吗?” 任临流惊喜道,无限唏嘘:“没想到阿微和太乙独身一人,倒是阿珩最出我意料,有了道侣。就是是魔尊有点让人意外。” 魔尊这个词语,乍一说,最先让人注意的不是魔尊是男是女,是美是丑—— 而是这个魔字。 任临流有点不解:“不过这样说,阿珩与魔尊的事情能成,你们对仙魔之差不应该十分看重啊?” “怎到了皆空和万小娘这里,事情变得这般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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