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绯停下手中的笔:“你就别和我开玩笑了, 我啊,演背景墙应该不错。” “来,击个掌。”季年年挑了挑眉:“我也想当个树啊什么的,毕竟要排练可是要占用好多课余时间呢,但是不参加,有人会认为你不积极参加集体活动,不合群。” 许绯握住季年年的手问道:“你觉得老叶会给时间让我们班排这个话剧吗?” “嘘——”季年年环顾了一圈,防止隔墙有耳,才低声道:“我觉得悬。” 许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季年年那么谨慎,但也贴着桌子说道:“那怎么办?总不可能弃权?” “别人班都参加, 据说都在选角了,凭什么我们班要搞特殊啊?要是老叶不同意, 我们就和他杠到底。” 季年年眼神坚定, 看上去十分有底气的模样。 许绯自认苦口婆心:“年年,你有这个觉悟, 真的不应该只当一棵树。” “唉,我就知道我的魅力肯定可以分分钟当个什么万人迷女主啊......”季年年撩了撩耳后的头发,扬起一抹自信的笑容。 许绯咳了一声, 几秒后看着季年年背后的人开始发笑, 这一笑, 她几乎半天直不起身体,都快趴到桌子上去了。 季年年觉得奇怪,自顾自扭过头一看,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方......班长。” 方屿像找到了救星一般, 把物理课本随意往桌子一丢,恳切地看着季年年:“年年,你想当话剧的女主角对?” 季年年:“......”我不是,我没有! 而后,她向许绯投去求助的目光,许绯连忙摆手,装作视而不见的样子。 “啊?班长你听错了。”季年年打着哈哈,心里虚得厉害。 谁都知道方屿是个很较真的人,当班长选他也是因为足够的负责。 方屿长得一脸正气,行动力也十足,十分肯定道:“年年,你刚才就是说想当女主角。” 居然无法反驳。 “年年,你不用不好意思。”方屿用一种你懂我懂的眼神看了季年年一眼,自觉是帮到了女孩儿实现了她的愿望,颇有几分不容推辞的。 “我...”季年年刚想为自己辩解,就见方屿急冲冲地走了,好人嘛,总是来无影去无踪的。 “恭喜季年年同学喜提女主角,一棵树的扮演者许绯在一旁给你加油鼓劲。” 许绯拍了拍手,一面“幸灾乐祸”。 “绯绯,好想打你哦。”季年年撅着嘴,满是无奈。 许绯一副有把柄在手,稳操胜券的样子:“打了,你就没有人可以问题目了,下手记得轻点儿。” 图书角里,一阵欢声笑语。 曾经在八中的许绯,沉默疏离,待人接物,最多做到礼貌为止,和季年年、顾行倦待久了,她也少了几分阴郁,多了几分少年本该有的肆无忌惮。 终于,长达两个小时的家长会结束。 人声鼎沸间,有些家长还留在教室里和叶远交谈,孩子们只能在外面焦急地等待,心思不定, 见许母出来,许绯关切地问道:“妈,请假来开家长会,你工作那边没关系的?” 许母拍了拍她的背:“我和老板打过招呼了,这种场合,妈妈还是要来的不是?” 母亲年轻时是县城里最美的姑娘,许绯还看过母亲年轻时候的照片,麻花辫搭在肩头,瓜子脸杏眼,典型的美人胚子,看过照片的人都说现在的许绯和母亲的眉眼有七分相像,不过额头倒是像极了父亲。 许母目光流转,嘴角噙着笑意:“我给你们叶老师送了点儿我们家乡的特产。” “妈——”许绯拖长了尾音,明明知道的,她不喜欢家长去给老师送礼这件事。 青春期的孩子难免爱面子,这种感觉尤其体现在父母对外人的态度上,许绯也不例外。 “你这孩子,唉,平时叶老师对你也是多有关照,再说了,送别的咱们拿不出手,送点儿家乡特产还是一份心意,你只管好好读书就行了。” 是啊,在母亲眼中,不管多少岁,她都是孩子,眼下让她只专注读书,拼命向她隐瞒现实的残酷性,可总要一天她要剥开这层保护罩去亲眼见见外面的蓝天的。 许绯一路上抿着唇没说话,眼见着母亲鬓角的头发泛白,硬生生把关于父亲去世真相的疑问憋进了肚子里。 “咔——”方屿拿着一块板子,又转到陆宇森旁边:“森哥,你的活动范围是这一块,等年年台词一完,你就可以往下倒。” 午休时间,方屿“强行”安排的选角已经全部集结完毕,时间紧张,要磨合到有默契、不出错的程度,必然要多练习台词和场景。 许绯虽然是背景板,也是一块“肩负重任的背景板”,比如说负责后勤工作这类的。 此刻,她正捧着一本化竞的书,时不时注意方屿他们的练习进度,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拿衣服、递道具、送水这类的事情。 陆宇森练台词到精疲力尽,因为一个倒下去的动作他还真蹭脏了一件衣服。 早知道方屿要把他拖来演这种角色,他还不如拿出校霸的底气来吓唬吓唬,只是答应了就不好再推脱或者埋怨,那个角色还得表现得开开心心的,真是让人头大。 刚一屁股坐到石凳上,陆宇森就朝着另一边扔了一个小道具:“顾行倦,划水划够了没?” 顾行倦巧妙躲了过去,又把道具捡起来:“森哥,你这是破坏道具啊!弄坏了你全责啊。” 他把道具送到了许绯那里保管,许绯连忙把竞赛书搁置在一边,双手接过顾行倦递过来的道具。 而后,顾行倦自然而然地坐到了她身边,许绯从他黑色的裤缝线上移开视线,就听见顾行倦低沉的嗓音:“道具放好,免得又被陆宇森拿去扔无辜群众了。” 陆宇森本来准备起身了,奈何听力不算太差,反问道:“无辜群众?学霸你来评评理,顾行倦是不是划了一中午的水?” 顾行倦也跟着扭过头看她,女孩儿此时双手十指紧绞,似乎很是为难。不过他也并不打算放过她:“绯绯,你来说说看?如实回答就好。” 仔细听,他还加重了“如实回答”四个字。 许绯被那一声“绯绯”叫的乱了思绪,顾行倦刚才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好温柔啊。 陆宇森做出呕吐状:“顾行倦,恶心!叫绯绯拉近关系,哼!” 果然,她陷入了前后两难、豺狼虎豹环肆的境地。 虽然知道是开玩笑,陆宇森和顾行倦她更偏袒谁,自己心里有答案,但这么昭然若揭地说出来,她也不可能办得到。 女孩儿眼睛亮晶晶的,眼睑下垂,俨然像是面对两人较劲时灰溜溜的小兔子:“我没太注意。” …… 方屿正好准备下一个场景的练习,叫了声陆宇森:“森哥,来继续排练呀。” 排练!练个大头鬼哦!即使内心活动丰富得不得了,陆宇森还是乖乖去试台词去了。 陆宇森一走,两人距离极近,又成了妥妥的独处空间。 顾行倦话问出口,语气也带着几分紧张:“昨天我和你说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 许绯不自觉瞥向花坛里的杂草,这种草啊,和那些娇艳的花一比,顿时黯淡了颜色,仿佛从未起眼过。 “我,真的值得吗?” 心里的话不自觉流露出来。许绯心里没底,自己究竟是有什么能耐,让顾行倦这样的光芒万丈的少年奔向她。 “我这么说,如果非要从那么多人中挑出一个与我并肩走过科技竞赛的人,许绯,你是不二人选。” 一贯随性惯了的顾行倦很是认真说出了这样的一番话,许绯的眸子里漾起细微的波澜,不二人选呐,这样高的存在感,她忽地低下头笑了。 “大佬,那我就要抱你大腿喽。” 许绯做出一个环抱的姿势,脸上还有不为人知的小表情。 如果非要给顾行倦在她心里的存在下一个定义,那一定是独一无二的。 属于她所有记忆里的,独一无二的美好少年。 两人并肩走进教室的时候,叶远怀里正抱着一沓考试卷,神情严肃:“什么情况?今天中午我来班里查人,居然有十几个同学都不在教室,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讲台下鸦雀无声。 “是想让我点兵点将吗?”叶远摇了摇头,准备先从班长开刀:“方屿,说说看,怎么回事?” 方屿噌得一下站起来,面对叶远的强压,他支支吾吾地说道:“年级在期中考试后几天有话剧比赛,我就想利用午休时间让出演的同学能熟悉一下剧本和场景......” 声音越往后面越小了。 “话剧比赛?”叶远对此嗤之以鼻:“我通知大家参加了吗?” “没...没有。”方屿咽了咽口水。 “我没有通知大家的比赛都是可参加可不参加的,月考之后,马上迎来期中考,这次期中考参与到分科分班百分之三十的权重,你们是去平班也无所谓了吗?” 叶远振振有词,他对班级活动虽然是旁观者的态度,但是重要关头,他自然是不希望有任何一个人分心的。 “不如来打赌好了。”顾行倦蓦然站起来,身姿笔挺:“如果我们班,在期中考试中均分能达到年级第一,话剧比赛我们就参加定了。” 陆宇森率先站出来:“我赞成。” 叶远眼看形势不对,立刻驳回道:“你们翅膀没长硬,倒学会先谈条件了。” 班上同学中一部分陷入热烈讨论中,一部分则沉默不语。 许绯觉得方屿和其他参与人员为这次话剧比赛真付出了不少,也不管自己在叶远心中的形象了,义正辞严道:“叶老师,请您给我们一个机会证明自己,也给您自己一次机会。” 那时候她没有多想,只是回忆起了政治老师那日的话语,学习只是眼前的山丘,其他值得尝试的事情在这个年龄都有意义。 此话一出,班上同学也纷纷举手道:“我也这么觉得...” 叶远无奈之下,只得退了一步:“行,期中考试我要见成效。” 台下掌声雷动。 秋去冬来,许绯最早注意到天愈发寒冷还是因为大雁的南飞,一字型的队伍划过蒙蒙亮的天际。 一切都在往着正常的生活轨道运行,看书、准备期中考试、尝试无人机实践、偶尔中午看他们排练,也偶然听到了周立昱仍然是年级第一的消息。 只不过两个人像赌气似的,谁都不愿意先退一步去服软。 今天的寒风吹得玻璃作响,季年年刚进到教室里面,整理了一会几近被风吹乱的发型,眼见着许绯伏案看着图纸,问道:“绯绯,这是顾行倦给你看的” “我自己学着的。”现在的许绯,说出这话时也多了几分底气。 “明天就要考试了,大家最近为了那个赌约都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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