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醒后, 他们决定去林昑棠家附近的小吃街吃东西。 小吃街处在平房区和市区大学城的交界处,那里头全都是些不大的小铺子, 不干不净但胜在口味好。 一人一辆自行车, 两个人在路上硬是把山地车骑出了儿童四轮儿的速度。 “我闻到香味了, 你呢。”两个人停在红灯前, 优越的大长腿支着, 赢得了后头一堆电瓶车阿姨们的眼光。 林昑棠看着还有一公里远的在巨大斜坡上的饭店冷酷无情:“我没有。” “我是说烤红薯!”傅栖楼愤怒地转过头,却被戴着的卫衣帽子遮出了视线, 他啧了一声扯下帽子, “给我买嘛。” “不。”林昑棠抿着薄唇, 双手都揣在卫衣肚子前的口袋里,非常坚定, “吃饭前不行。” 他左手边就是卖烤红薯的大爷, 伸手就能拿。 傅栖楼是刚出校门突发奇想想到的, 当时两个人路过了一个烤红薯的摊子,傅栖楼立马就想吃,但他的恳切请求却被林昑棠无情地驳回了。 傅栖楼是真的馋了,发挥出了自己碎碎念的强大功能,试图用自己的美色来诱惑林昑棠吃饭前零食。 他们出来的时候天上就已经飘开了小雨,细得几乎看不见,只有抬起头仰着脸才能接到一些凉意。 林昑棠看着旁边傅栖楼小狗似的眼神丝毫不为所动:“听话。” 傅栖楼摇头, 可怜巴巴的:“饿了。” 林昑棠眯着眼睛, 享受地看着傅栖楼着难得的表情:“那你求我。” 其实这个红灯时间很长,傅栖楼只要下车绕过他走过去就行, 但傅栖楼就是一直在跟林昑棠装模作样地僵持着。 “求你啦。”傅栖楼凑过来,一把揽过林昑棠的肩膀,转头凑在他的耳边,“老公。” ———————————————— 几分钟后,摔在地上的两辆自行车被规规矩矩地并排停在了旁边人行道上的停车处。 傅栖楼笑眯眯地捧着个黄澄澄的大红薯,一边吃嘴里还一边往外冒着白气儿:“小棠儿你慢点走嘛。” 大步流星走在前面的林昑棠半点不停:“我不。” 傅栖楼笑得更灿烂了:“我跟不上呀。” “那就滚。” 林昑棠步子越迈越大,傅栖楼就永远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跟在后面,欣赏着林昑棠粉了一片的脖颈和耳朵。 久别胜新婚。 这感觉真是八错。 “你们那比赛,是在明年春天?”到了小饭店门口,林昑棠想摆脱傅栖楼也没办法了,这会儿两个人一边排队一边说话,林昑棠被傅栖楼强硬地揽在自己的臂弯里。 现在已经到了严冬,眼看着就要跨年了——傅栖楼的生日也要到了。 “是啊。”林昑棠点点头,“三月份初赛,五月份决赛,六月出结果。” 结果好的话,可能就能和这一届应届毕业生一起直接被大学分配名额录取进去。 “六月……”傅栖楼也回过味来了,语气里颇有些小委屈的样子,“你提前去上大学了我可怎么办啊。” 林昑棠满脸的莫名其妙,表情夸张得根本不是他平时能做出来的。 傅栖楼也体会到了他的惊讶:“怎……怎么了?” “你不是要出国吗!?”林昑棠说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是真的在意。 一直很在意。 问出来的时候才觉得自己是真的难受,连语气都忍不住变成了严厉而又苛责的样子。 傅栖楼搂着他的手都僵了,瞪着眼睛无辜得要命,听着林昑棠这质问的语气只觉得自己最近的努力这个人真的都没看见:“我什么时候跟你说了这个?我最近为了你理综都考到二百六了我出国!?我他妈……” 林昑棠怒视着他,胸膛起起伏伏。 傅栖楼几乎是立刻就软了下来。 看着林昑棠微红的眼睛,傅栖楼直接把人扯出了队伍拉到了旁边的小巷子里。 后面排队的人见他们走了还莫名奇妙地张望了张望,被傅栖楼看见了,只是把林昑棠往自己怀里楼的更紧,把两个人往巷子的更深处带去。 “你不会……”傅栖楼看着林昑棠红了眼角只觉得心都要被他揉碎了,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被冤枉了,只是把人抱在怀里,一遍遍地摸着林昑棠的头发,“你不会一直是抱着我明年就要走的心在跟我谈恋爱。” 林昑棠被按在傅栖楼的肩膀上,沉默地咬着牙。 “我不走。”傅栖楼一叠声地安慰他,“让你担惊受怕这么久……我真是。是老师跟你说的?我不知道……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傅栖楼只是道歉:“我不走了,我好好高考,争取和你上一样的大学好不好。” 他放开林昑棠,捧着他的脸揉了揉他的眼睛:“你要是被录取了,我就努力往A大靠,我都去查过他们的分数线了,先艺考再高考,还是直接高考,我都可以试试的。” 林昑棠仍旧咬着牙关不说话,冷冷地盯着他。 傅栖楼熟练地把人带进怀里:“对不起啊我早该什么都跟你说的,都怪我没好好学习让我妈想把我往国外送。我现在好好学习说不定来得及呢,你说是不是。你别嫌弃我,再教教我题,我万一就考上了A大了呢。到时候可就成你小学弟呢。” 林昑棠单手扯着他的衣角:“我什么时候嫌弃你了。” 傅栖楼笑着揉着林昑棠的背:“好,那你在大学等等我,嗯?” 林昑棠沉吟了良久。 他本来想说,其实他不一定非要去A大学建筑。 可是……跟着这些学长参加项目也有一些时间了。 比赛很难,但老师很有趣,学的东西也让他很感兴趣。 不是之前的那些“我都可以学好所以无所谓”的感觉,是真的,让林昑棠每天睡前或是醒来都会想到要去完成的东西。 “我很喜欢A大的这个专业。”良久,林昑棠抬头,坚定地说道。 傅栖楼几乎是惊喜地看着他。 “但你也可以出国,也可以去别的地方。”林昑棠拉过傅栖楼的手,“你之前说过的,不想让我因为别的人做决定。” “所以你也不用为了我……” “用的。”傅栖楼笑着看他,眼睛里倒映着旁边温暖的橙色灯光。 “你是我男朋友,才不是别人。” 傅栖楼环抱着林昑棠,亲了亲他的眼睛:“我才不要跟你谈异地恋。你这么好看,被别人抢走了我上哪里哭去。” 林昑棠在他肩膀上咕哝了一声,傅栖楼没听清:“嗯?” “找我哭。”林昑棠声音大了些,“林法官给你秉公处理。” 傅栖楼摸了摸他的头发,刚想说话,就听见旁边传来了一声巨大的动静。 两个人一听基本就知道是在打架,有钝器的声音,也有旁边还有小姑娘在哭喊的声音。 林昑棠刚动,就被傅栖楼按住了。 傅栖楼拍了拍林昑棠的肩:“我去看看。” 但林昑棠没听,大步走上去和傅栖楼并肩。 “不乖呢。”傅栖楼皱了皱鼻子。 林昑棠冷哼一声:“那你来打我啊。” 傅栖楼拉着他的手:“我哪舍得。” 两个人嘴上说着,脚步却是半刻不停,甚至越走越快。 走得越近,两人就觉得那小姑娘的声音撕心裂肺。 林昑棠是率先拐进那个拐角的,伸手就挡了一个往腿边小姑娘那儿扔的铝罐。 他立刻蹲下把小姑娘回护在了自己臂弯里,皱着眉头抬头。 站在那一群人中间的……竟然是。 丁满。 丁满也看见了他,张着眼睛有一刻的惊讶,但又几乎是立刻转过身去,挡住了那几个人的视线。 他一人难敌众人,身上早已经七七八八挂上了不少踩,脸上全是擦伤不说,连嘴角都已经有了血迹。 “我说了我不会再做了。”开口时,他的声音沙哑,“那一次,是我的底线了。” 林昑棠几乎是瞬间会意,一把挡住傅栖楼要折过拐角来的腿,把小姑娘拉到自己的怀里做到了角落里垃圾桶的后面,打开了手机的录音。 “那一次污蔑傅栖楼,是我的底线了。”那边丁满的声音不小。 “收了钱你他妈还想跑!?”在铁棍挥下之后,林昑棠又听见了一声丁满的闷哼。 林昑棠之前就看出了丁满被打过,但从来没往这种殴打上面想过。 他从小生活的环境很简单,能想到的最多最恶劣的情况顶多也就是丁满家里人打他。 当时傅栖楼说了不应该,林昑棠也就没再多想了,毕竟事不关己。 他捂住小姑娘的耳朵,把颤抖的人裹紧了自己的外套里。 可没成想,居然会是这种情况。 “我还给你们了。”丁满挣扎着爬起来,“你们当时没有跟我说要我拍照是为了……” 紧接着,丁满就又被打趴下了。 “你跟傅栖楼都他妈是搞二椅子的货,真当你们什么阶级友情呢。” “偷了人家的东西人家转眼就把你送去吃牢饭!” “你不也凭着这件事发财了么,别人挖出来你家世凄惨有个病鬼妈妈有个拖油瓶妹妹,不也找你拍照了吗。有什么不好!” “我是偷了人家东西。”丁满的陈述很冷静。 “我也靠着傅栖楼卑劣地有了条生路,他傅栖楼不要名不要利,所以我把它们偷来养我自己家人了。” “我和傅栖楼也早就已经不是朋友了。” “但我不可能做一辈子傅栖楼的赝品。” ———————————————— “说得好。” 林昑棠的手终于还是没按住后面的傅栖楼。 傅栖楼从拐角处走出来,冷峻的面容被慢慢布上了光亮。 他把自己的袖子扯去小臂上,单手解下了自己右手手腕上的一块手表。 那好像还是他奶奶给他的生日礼物。 老人家溺爱孩子,送的是一块积家的物理天文台系列,精致又贵气。 但今天……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傅栖楼把手表脱在了自己的骨节处,大步走上前去,提起中间一个人的领子直接抬手直接往那人鼻梁上砸去! “草你妈的敢污蔑到老子身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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