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落醒过来时, 已是黄昏。 看着窗外斜射进来的夕阳,风雨落捧着还晕乎乎的头, 一脑袋扎进被子里:“没脸见人了。” 继而便是嘶嘶两声, 仅这一动弹,他浑身酸痛。 谢云流不是人! 被外传来低沉的一笑,随之而来的便是落在他耳畔格外性感的男声:“是你的咩!” “呜……”这声音犯规!他腰本来就酸软, 这下更是聚不起力气了。 “醒了便起来吃点东西?”谢云流笑着问。 风雨落扑腾一下又跌了回去, 不得不羞耻的承认这个事实:“起不来了……” 醉酒之后为什么不失忆啊?那个傻白甜又坦率的自己算怎么回事儿? 记得太清楚,想怪谢云流都怪不起来。 他自己一边爽的哭,一边喊舒服, 怎么好意思怪谢云流太卖力? 被子外传来谢云流舒朗的大笑声, 笑罢了对他道:“那就别起了,我端进来喂你。” 屋里没别人,面子也不能当饭吃, 风雨落认命的趴床上等投喂了。 风雨落新婚后第一次出云落居,是在三天后。 风雨落现在就是后悔, 画什么不好, 要画避火图, 现在什么手段都被谢云流往他身上使。 要不是考虑到这日要拜见双方长辈, 风雨落都不确定,他能不能从床上爬起来。 吕祖这些时日就住在药庐,既然隔得近,自然先去见吕祖。 得了通报的吕祖坐在堂上,看着相携而来的两位新人, 打自内心的欢喜。 早年他算得谢云流命数孤吝,直到遇见了风雨落。但遇到之后,却是新的孤独。 吕祖看破尘世,却更清楚陷在其中的谢云流,是多么苦痛。 如今好了,他这徒儿终于修得圆满。 两人进门行礼,吕祖笑得一脸开怀,连声道:“免礼免礼。” 等两人都坐了,吕祖便又道:“看你们好好的,我也就安心了,这便启程回纯阳了。” 谢云流诧异:“师父这么快就走?” 吕祖笑道:“真要回门,不该你回去拜见我么?” “噗。”风雨落笑出了声,他知道吕祖并不是严肃的性子,却没想到,吕祖高兴起来,竟也懂得开玩笑。 吕祖笑眼瞅着风雨落道:“你别笑哦,我这徒儿以后可就交给你了。” “吕祖放心,我一定把他照顾的好好的。”风雨落颇有担当的应。 吕祖抚须,既然要打趣,那就一个都不能落下:“前几日都改口叫师父了,今日怎么又换回来?这我可不放心了。” 这种情形下风雨落还是有些窘迫,老老实实补一声:“师父。” 吕祖这才笑道:“好了,我也就说这么多。想来东方谷主还在等你们,便上去。” 两人拜别吕祖,去往三星望月顶,见万花谷的谷主和谷主夫人。 大婚已过,东方宇轩又是那个看谢云流哪哪儿都嫌弃的谷主了。 不过反正么,东方宇轩这个样子,风雨落还比较习惯。 嫌弃归嫌弃,风雨落把人带回来拜见父母,东方宇轩不仅得欢迎,还得一起吃饭。 都被嫌弃这么多年了,谢云流早习惯了东方宇轩的做派。 反倒是方碧玲,时不时瞪东方宇轩一眼,嫌他太过小气。 东方宇轩觉得自己怎么就这么委屈呢?他现在都开始庆幸,风雨落和谢云流要分开住了。 这不,吃过晚饭,这俩就得回云落居去,三星望月顶还是他东方宇轩的地儿。 从三星望月顶下来时,风雨落都忍不住想笑:“看来我爹是不会对你好了。” 夜风中的谢云流轻笑了一声,将风雨落往怀中半搂,应道:“我不贪心,他儿子对我好就够了。” “你还真是不贪心。”风雨落笑。 路过药庐时,两人顺势再去拜见吕祖,却被药庐的童子告知,吕祖竟果然已经回去了。 看谢云流似乎有丝怅然,风雨落道:“过些时日,回纯阳去探望师父?” 谢云流将他那份体贴看在眼中,心情很好的弯唇一笑,道:“好。” 风雨落蓦然发现,他现在与谢云流成婚,其实是最好的时机。 出云观不用管了,流雨水运镖局也有江海破帮忙管理。 万花谷主东方宇轩老当益壮,茶茶正茁壮成长。 他和谢云流完全可以甩着膀子玩儿,却不用操心任何事。 八月之后,没几个月便是过年。 想到之前谢云流那份怅然,风雨落主动去和方碧玲提了陪谢云流回纯阳过年的事儿。 风雨落这些年一直在万花谷长大,谢云流也多是陪在这里。 如今风雨落都及冠又成家,也独立门户了。既然风雨落有这个想法,方碧玲觉得也该是自家儿子,陪着谢云流回去一趟纯阳宫的时候。 与东方宇轩说起来,东方宇轩自然不乐意。 但风雨落这提议,确实一点都不过分。 谢云流在万花谷过了多少个年了?别说是今年要陪着回去过年,便是几年不回来,也是应该的。 不情不愿的东方宇轩,很稀罕的点了头,但也直到腊月才放了人走。 风雨落要走时,还特地送了一程。 不过,风雨落觉着,他爹特意送那一程,大概只是为了说那句“早些回来”。 外观看着不算奢华,内部却很舒适的马车,骨碌碌从长安外城的路面上滚过,往朝着华山的方向直奔。 没有经历安史之乱的长安城,宁静祥和的仿佛画卷。 枯黄的落叶在林中铺了一地,初雪过后的长安城,有些背风的边角处,还集着薄薄一层雪。 深冬的阳光从树枝的缝隙里射下去,映得落叶金黄雪色银白,竟让这冬日萧瑟,透出别样辉煌。 风雨落想起记忆中的战乱·长安,路旁不仅有流民生乱,还有劫匪挡道,狼牙大军也在长安城外安营扎寨,入目指出全都是灰暗的色调,绝不会如此美好。 “在想什么?”谢云流见他一直望着窗外,不由问道。 风雨落从不觉得自己会是那么感性的人,便也让那思绪一晃而过,并不再提。 转回头瞅了瞅霜白发色中一缕黑发的谢云流,忽然意动:“如果我当初遇到你,不是寄魂,一定会带着你大杀四方,让你指哪儿打哪儿,过足行侠仗义的瘾。” 谢云流挑了挑眉,似乎对那种情况也很是向往,道:“你现在想,也来得及。” 来了这个刀光剑影的时代,风雨落骨子里的那点侠骨豪情,在这一刻似乎被彻底点燃。 “不过这万世太平的,有地方让我行侠仗义么?”风雨落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谢云流听着这话,笑出了声:“若真是世间太平,望盟主他们可就没生意可做了。” “望盟主?”风雨落觉得这姓挺少见的,也没怎么听说过。 谢云流解释道:“除了水运镖局,这陆上的镖局都是望天朔的麾下。” “啊……他们。”风雨落总算从记忆旮旯里,把几家镖局给找了出来。 “你想真想知道哪处不太平,我着人跟着他们镖局往各处走上一趟,大概也就知道了。”谢云流道。 “这算不算抢他们的生意?”风雨落笑。 “流雨水运镖局开张时,那是真抢他们的生意了。”谢云流想起就是,笑道:“他还带着人打过了。” 望天朔自然没打赢。流雨水运镖局那么快能打开局面,望天朔那一战功不可没。 风雨落那时候魂都不知道在哪儿,等他出现,这些早就是旧事了,自然没听说过。 想到旧事,谢云流道:“过完这个年,就帮着望天朔将陆上各处匪寨清理一番,就当还他当年的人情了。” 远在洛阳的望天朔,青天白日连着打了三个喷嚏。 马车从在初冬的长安外城的官道上,往纯阳宫的方向一纵而去。 从长安进入华山,越往高处,便像是进入了冰雪世界。 八月就能飞雪的华山,这个季节也早就被冰雪笼罩。 风雨落如今早已内功大成,遇上这种寒冷,还是喜欢把自己能裹多厚就裹多厚。 再次见到吕祖的风雨落,依旧是个花团子。 只不过,这次的花团子,体积大得引人侧目。 吕祖还是住在紫霄宫,递给风雨落的零食,还是芝麻坨和高粱米。 “我那日也就顺口说说,你们倒是专程回来过年了。”吕祖笑呵呵。 谢云流应道:“您顺口说说,我们也就顺道回来过过年。” “大师兄您这个顺道,才真是顺口说说。”门外传来李忘生的声音,还有其他几人的脚步声。 风雨落往门口看去,于睿等人一个不少的从门外进来了。 吕祖笑呵呵的问:“都忙完了?” 李忘生代几位师弟师妹道:“忙完了,这才过来与师父师兄一聚。” 于李忘生等人的过年,不过是忙完了手中的事,过来聆听一番师父的教诲。 身为国观,纯阳宫每到年节,实际很忙碌。 大年初一观中便开始接待贵宾,那些庄重都是布置给外人看得。 纯阳宫中自己人的年节,过起来则很是清淡。 谢云流难得回来,还带回了自己的伴侣,今年的紫霄宫也多了些不一样的热闹。 纯阳宫最大的矛盾早已化解,如今的谢云流与纯阳五子,谈古论今很是和睦。 风雨落在纯阳宫过了个祥和宁静的新年。 新年伊始,两人也从纯阳宫告别。 马车从华山一路驶出来,谢云流问:“去哪儿?” 风雨落兴致高昂:“向行侠仗义指哪打哪儿的道路前进。”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望天朔:阿嚏!你把匪寨都清理了,我还走什么镖?!! 谢云流:我知道,你想享受的是指哪打哪儿,而不是行侠仗义! 风雨落: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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