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一个小时, 当地的警察就赶到了伍青藏身的洋楼。 破窗进去的时候, 伍青还正坐在沙发上, 音响里放着向琳琅曾经出演电视剧时唱的插曲。 摇头晃脑,嘴里禁不住跟着轻哼,像个上了年纪的老大爷, 独自一人听着小曲儿,一边跟着唱一边逗鸟。 抓捕他倒是没有什么难度, 当地警方担心的是他会恼羞成怒, 对裴桉不利。 但抓捕过程出奇地顺利, 伍青也十分配合,让举手就举手, 也乖乖地戴上手铐,跟着警方走。 走的时候嘴里还哼着那首歌。 一句“我愿意帮你,安静地离开”被他从抓捕唱到押上警车。 负责这次行动的组长刚开始没怎么注意,这会儿终于觉得不太对劲了, 他看着载着伍青的车离开后,问同僚:“证物搜完了吗?” “还没有。”同僚回道。 组长点点头,出了解剖室。 不得不说伍青当真是个疯子,整栋洋房都被他塞满了向琳琅的痕迹。 空白的墙壁挂满了向琳琅的海报、贴画, 到处都是向琳琅的仿真比例立牌。 每一个角落都是向琳琅, 她无处不在,就连卫生间的镜子周围, 都贴着向琳琅。 就像是,向琳琅站在那里, 肚子被无限撑大,里面塞了一面镜子。 组长觉得反胃极了,一刻都不想多呆,抬脚离开了卫生间。 他又独自转了一会,在伍青家里发现了一个被锁住的房间。 很快,警员上来了,直接破门而入。 甫一进门,就被里面的场景吓到了。 那是一间所有东西都一应俱全的卧室,床、梳妆台、衣柜、衣架、卧室自带的卫生间浴室……凡是一间卧室应该有的,里面都有。 但每个地方,都有一个向琳琅。 不是贴画,也不是人形立牌,而是,仿真人的向琳琅。 一模一样的比例,一模一样的大小和五官,一个穿着睡衣的坐在梳妆台前,手里拿着吹风筒;一个躺在床上,侧卧着看着另一边;一个站在衣柜前,只穿了一件盖过臀部的衬衫;还有一个,躺在浴缸里,周身都是泡沫,正在泡澡。 震惊过后,被叫上来的其中一个同僚用戴了手套的手轻轻动了动离他们最近的,正在衣柜前挑选衣服的向琳琅,而后皱着眉说:“组长,是充/气/娃/娃。” 刚才见到伍青时,只觉得厌恶,厌恶这样一个人,居然能够做出这般违背道德的、残忍的事,但现在,在场的所有人,都切实地感受到了,那种无法言喻的恶心感。 尤其是床上的那个,一件衣服都没穿,只盖了一条薄被,遮住了小半个身体。 组长站在门口,看着组员取证,这时,突然有人在背后喊他。 “组长,我们在嫌疑人解剖的房间搜出了这个。” 他手里是一个安眠药的瓶子,“里面一片都没有剩了。” 组长怔了两秒,顿时觉得全身上下的寒毛都竖起来了:“立刻打电话给医院,通知他们受害者可能服用了大量安眠药。” 伍青在被抓捕前收到了信息,说是警局有突然行动,并且通知了医院,因为过于突然,警局大多数的人也不知道是哪个案子。 等警方的车进了他所在的小区里,他才收到线人的信息,里面提到了他的名字。 就算时间紧迫,但他想要杀了这个心思恶毒的女人何其容易?他手上还拿着手术刀,只要他一刀下去……警察抓到他的时间,够他捅个十刀八刀了。 可伍青突然有了个想法。 他想起了自己无法沉浸在假向琳琅的假象的每一个夜晚时,逼迫自己睡觉用的安眠药。 直接杀了多没意思啊,既然这边的警方愿意出警来抓捕他,那他也该给他们准备一份礼物。 悄声无息地。 多刺激啊。 徐清翊到H市时,裴桉还在抢救。 整个过程持续了三天,她才从危险中脱离。 中途她醒了两次,没多久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真正清醒、不再过于嗜睡时,已经是第四天下午了。 裴桉醒来时,脑袋昏昏涨涨,紧接着病房门被人推开,医生和护士将她团团围住。 医生很严谨地问了她很多问题,又指挥其他人给她做检查。 不知过了多久,医生离开后,她才见到那个、好像阔别多年的人。 她半靠在病床上,手背搭在腹部,还在输液。 他给她倒了杯温水,凑近时,能闻到身上极重的烟草味。 “伍青呢?”她听见自己问:“他对我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不用担心。”他坐在病房里的沙发上,手机捏在指尖打转,回话显得漫不经心。 “没什么事你也不至于……”她掀起眼皮,直直看向他:“这么担心我。” 徐清翊平时虽然抽烟,但身上不会有如今这样的、仿佛他一天抽了一箱烟的味道。 而他老干部一样的生活,也绝不会允许他连胡渣都没有刮干净,更别说眼下那一圈青黑。 “我昨天刚到。”他也抬起头,平静地看着她:“我很忙,如果不是警方非要我过来,我是不会来的。” 闻言,裴桉没立刻接话,她盯了他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那你为什么一副、看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 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唇线耷拉着,或许他自己都没感觉到眉头拧地死紧,像是整个人都绷着。 他起身,不屑而短促地笑了一下:“我没有不高兴,我早就提醒过你,要注意身边的人。对你,我已经仁尽义至了。” “我们,难道不是合作关系吗。”他看着她,一字一顿:“所以,我的话,随便听一听就好,不用放在心上。” 徐清翊一贯的淡漠语气,陡然间让她想起了,那天他也是用这样的语气,甚至带了点嘲讽,亦或是轻蔑,对她说。 “我建议你不要把脑子用在不切实际的幻想上。” 她突然的回忆,像一个重击,狠狠击在脑门上,击在心里,力道大地她忍不住发颤。 这些日子以来的不确定,他忽冷忽热的态度,以及她经历过的所有委屈,顷刻间,层层叠叠累积在一起,像被人打开了开关,迅猛而汹涌地,喷发出来。 那种压抑不住的酸涩感,委屈感,比火山喷发来的还要激烈。 徐清翊见她低垂着头,一点动静都没有,心里莫名其妙的怒火越烧越旺。 他觉得自己不能再在这个病房待下去,免得做出什么令他后悔的事情来。 猛地移开自己的视线,他逼着自己如平时一样,不能过于急迫地离开。 快走到病房门时,他蓦地听到几声声响,比他的内心更急,好像是在跑。 下一瞬,他的胳膊被人一把抓住,生生转个半个身子,脖子被人勾住,用力往下拉。 紧接着,他一直绷着的唇,贴上了什么,软软的,温热的,因为太久没喝水还有些干。 然后,他所有的、莫名滋生的怒火,就在那一刹那,全部熄灭。 心中那一块地方,也在那一瞬间,尽数塌陷。 然后不停下沉、不停沉沦,最后,他听见了自己坠落的声音。 她的力道意外的轻,明明是格外鲁莽的行为,却带了点小心翼翼。 严丝合缝地贴了两秒后,离开。 “就算是不切实际,我也不想再忍了。”他听见她低低的嗓音里的忐忑不安,看见她不敢抬头看他,看见她后知后觉的紧张,揪住自己的衣角,无意识地揉搓。 他喉头忍不住滚动了一下,那种,被猫挠了一下的、酥痒的感觉,让他心中被压制的冲动越来越明显。 裴桉确实是后知后觉了,捏着衣角的手心微微渗出了汗。 然而,就在她再也无法忍受这般压迫的氛围时,被人猛地扯住,转了一圈,而后狠狠甩在墙上,因着他手掌抵着,并没有撞疼。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唇就被人堵住。 他的唇齿间有她想象中的烟草味,不似她方才生硬的贴合,而是重重含住了她的唇瓣,一点点地,吮吸,撬开牙关,再一点点地,如同在泄愤一般地,侵占。 他卷住她的所有气息,包围住,再环绕住,在她的所有里,留下他的印记。 她被动地承受,被他吻得腿软,忍不住再次伸手勾住他的脖子。 直到裴桉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快呼吸不过来了,他才堪堪放过她,下巴搁在她的颈窝里喘气。 裴桉只觉得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不对,是已经烧着了,被他压着颈窝,就连锁骨都在发烫。 她好像……被他咬了……唇角有些刺痛…… 他怎么能这么……这么…… “嗯,不忍了。”他的声音比平时更沉,略微低哑,压着下颚,有一点点含糊不清。 手悄然无息地从两边绕过,搂住她的腰,紧紧地,像是要把她镶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对不起。”他轻轻地说,带着愧疚,又有点懊恼。 “你对不起我什么?”裴桉有点茫然,一直揪着自己衣角的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阵地,改为攥住他腰侧的衣料。 他默了默,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怎么说,又像是在组织语言,过了好一阵子,才呼出一口气。 “让你猜测了那么久,我还一直……像你说的忽冷忽热,刚才还对你发脾气。”他闭了闭眼,再睁开,讽刺地扯了扯嘴角:“是我一直把自己困在不确定里,所以……” “所以……”裴桉茫然地摸了摸自己有点肿的唇瓣,平静地问:“亲得那么娴熟,看来你之前有过很多个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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