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衍吊完了两瓶水， 才醒过来， 沐慕趴在床边上玩手机， 看到他醒了，抬起头，陆衍睁开眼。    “小慕， 你先回家。”陆衍开口，嗓音沙哑的不像话， 喉咙干的厉害。    沐慕坐起来， 给他倒了杯热水：“没事， 我白天在家睡了一天了。”    陆衍抿了一口水，从床上坐起来， 两个人聊了一会天，已经到了后半夜，沐慕想起了什么，指了指他的手机。    “哥， 重点观察对象是谁？”沐慕问他。    陆衍拿过了手机：“同学。”    沐慕坐到床沿上：“哥，你还骗我，好歹咱俩是一个妈生的，我能不知道你想什么？”    陆衍扯了扯嘴角， 揉了揉她的发：“知道了。”    沐慕歪着头看他：“你喜欢的女生啊？”    陆衍点头：“嗯。”    沐慕说：“她很好看， 我今天看到了，而且很单纯。”    陆衍：“是蠢， 脑子一根筋。”    沐慕笑了起来：“哥，你跟我说说她呗， 能让我哥这种大腹黑喜欢上的女生不简单呐。”    陆衍靠在医院的病床上，窗外月色如华：“她挺简单的，就是烦人 ，很烦的那种。”    沐慕噗嗤一声：“烦人那你还喜欢？”    他淡淡的说：“认识她以前，感觉全世界都跟我有时差，认识她以后，忽然感觉世界变亮了。”    “你变了。”沐慕看着他轻勾的唇，“以前见你总是阴沉的，心情总是不好不坏，这次回来见你，感觉你变活泼了，起码有生命力，不像个冰冷的机器。”    陆衍握着手机，看着江流的信息：“没有人是一座孤岛。”    手机又震了一下。    重点观察对象：我口无遮拦，我错了，我撤回，你理我一下下嘛往上翻，是她洋洋洒洒的骂声。    他能够想象到江流此刻的模样，一定是委屈巴巴的蹲在哪个角落里，他给江流回了电话过去。    江流还没睡，她在等他电话，秒接。    气氛一度尴尬，两个人都没说话，陆衍听到那头隐隐约约的呼吸声，江流率先开了口。    “陆衍…”江流很重的鼻音，很浓的哭腔。    听的陆衍心里微微有点难受：“嗯？”    “你是不是不跟我好了？”江流欲哭但忍住了，语气中的委屈之意到了极点。    陆衍皱眉，他吊了瓶水，怎么世界都变了？一时摸不着头脑，带着轻轻哄的语气说：“不是。”    江流因为这俩字，一瞬间心情就好了，深冬里有了一片阳光照进来，她委屈道：“我——我不想做小三，我也——不想挖墙脚。”    后面越说声音越小，她是一个接受过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少女，基本的礼义廉耻她是知道的，就算再喜欢陆衍，也不能去做小三啊！想到他跟别人好，江流就一把鼻涕一把泪。    陆衍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小三？”    江流以为他装蒜：“你都跟别人睡一张床了，你还装蒜，你是不是以为我是傻子？”    陆衍：“……我跟谁睡一张床了？”    江流哭唧唧：“就那个很可爱的，那个穿着洋装的小女生，她在小卖铺说——爱你，你还摸她的头，你上救护车，她跟车的那个女生！”    陆衍看了一眼一边看着他的沐慕，忍不住扯了嘴角：“别哭了。”    “她是我妹妹。”陆衍继续说。    江流坐在医院门口的石阶上，瞬间坐起来：“啥？”    她万万没想到陆衍还有个那么大的妹妹！难怪那个小姑娘长得那么好看！他俩兄妹都好好看！    “你妹妹啊？”她略带尴尬的回，自己闹了这么大个乌龙，跟妹妹计较还哭得贼惨，她真是被男色迷了心窍，“我说呢！啊呀，今天风怎么这么大呢！沙子吹进眼睛里了，其实，我没哭。”    陆衍听着她倔强的话：“你在哪呢？”    江流打的去市中心，一顿狂吃心情并没有好，和陈野分道扬镳后，脑子不清醒，又一个人返回了医院，医院早就过了探视时间，她就坐在医院门口的石阶上，一直坐到现在。    她呢喃：“我在小区楼下。”    “天这么冷，你快上楼去。”陆衍说。    江流站起来，腿有点麻，扶了一下柱子，外面有救护车驶进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陆衍问：“你在哪？”    “小区——楼下。”    隔着手机，她真是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她在说谎的。    “我再问你一遍，在哪？”他虽然感冒了，但语气间的威慑力还是十足的。    江流低着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被他看穿的，寻思着自己说的话毫无破绽，嘟哝了一句：“医院。”    沐慕看他掀开了被子：“哥，我去楼下找她。”    陆衍关掉了输液开关，把管子拔掉了，留了个针头在手背上：“你去没用。”    沐慕看他这么紧张，内心不由得想，她哥现在跟以前是一点儿也不一样了：“那你们约会愉快。”    陆衍穿了羽绒服，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头重脚轻，推开门，走道里只有昏暗的灯，阴冷的风穿过他的脖颈，他裹着羽绒服下到了一楼，从侧面的偏门走到了正门大门口，就看到江流窝在地上瑟瑟发抖，暗沉的灯光照着她冻得发红的鼻尖。    江流感觉一道阴影罩在她身上，抬头看到了陆衍，眼睛红得像个兔子，陆衍居高临下看着她头顶乌黑的发，自己还感冒着，她真是不让人省心：“你是不是个智障？大半夜不在家睡觉跑到医院来？你不知道一个女生大晚上很危险吗？你有没有点安全意识？你就这么任性？不计后果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江流抬起头，伸手抱着她面前的腿，很小声的说：“你不要凶我了。”    他听到她的声音，终是放软了声音：“大晚上很危险。”    江流点头，鼻涕眼泪都擦在了他裤子上：“嗯，我马上回家。”    陆衍蹲下身子，江流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小白脸，因为感冒的愿意，他的眉眼多了一丝憔悴，看起来有几分病美人的神韵。    他伸手擦掉了她眼角挂着的泪珠：“吃过晚饭没？”    江流摇头，之前吃过的一顿夜宵被她抛至于脑后：“饿。”    他站起来，有点头晕，江流扶着他的胳膊，顺势牵着他的手，撒娇般的说：“医院门口有家营养粥铺。”    陆衍没什么力气，随她牵着，她的掌心摸到了一块硬硬的东西，手指拨了拨，陆衍“嘶～”了一声，她把他的手拿了起来，才发现刚刚他拨的东西是吊针。    “我错了，我不知道是吊针。”她蹬蹬蹬跑到了另一边，“牵这个。”    陆衍看她明媚的笑脸，就像是暗夜里的阳光，直抵人的心坎儿，前一秒还是哭哭啼啼的，后一秒就能笑靥如花，他喜欢她总是阳光乐观的样子。    “我脸上有东西吗？”江流看他眼睛一直盯着自己。    陆衍撇过了脸去，江流抱着他的手臂：“是不是觉得我超美！”    陆衍：“——超自恋。”    江流歪过脸去：“韵韵都说了，我是最好看的！我也觉得我很好看！”    陆衍：“她怕打击你。”    江流：“韵韵跟你不一样，她是好人。”    凉凉夜风吹动着少年的心，他说：“我不是好人？”    若干年后，江流在日记本上写上：陆衍——仗着自己好看的阴险坏人此刻，她仰着脸：“你也是好人。”    到了粥铺，里面只有一个人，服务员在前台睡着了，江流走过去点了一份小米南瓜粥，陆衍点了一份红枣枸杞粥，两人坐在了靠窗的位置。    江流八卦的眼神亮了亮：“陆衍，那个小姑娘是你亲妹妹吗？”    陆衍点头。    “我怎么从来没见你提过呀？”    “我妹妹跟我妈一直待在美国，每年我妹会回来一趟。”    江流听着他说的，爸爸在国内，妈妈和妹妹在国外，妹妹是妈妈跟别的男人生的，按照妹妹的年纪来推算，那么陆衍的妈妈应该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跟别的男人去了美国，又想了之前去派出所，一个连儿子进派出所都腾不出时间来接的父亲，她看着他，忽然就明了了他性格的清冷。    反观自己，他俩还有点巧，她妈也跟别人跑了，不过她妈是在她高一的时候跟人跑的，那个时候她已经长大了，她想起了自己的童年，虽然父母有争吵，但给予她的爱很多。    父母的婚姻最直接的影响就是小孩。    “你妈妈肯定很好看，你好看，你妹妹也好看。”江流嬉皮笑脸着岔开了话题。    陆衍点头：“她确实很好看。”    江流说：“今年过年，我要回老家，你要觉得无聊跟我一起去青海啊，那边超好玩的，我有个死党，顾长安，他们家承包了山头，往那山坡上一站就是山大王。”    陆衍看她眉飞色舞的样子：“没空，我要学习。”    江流：“过年啊，过年你还学习？”    粥上来了，他抽了个勺子给她：“今年是高中最后一年寒假，过了寒假，就是冲刺了，你也要好好学习。”    江流勺了一口粥，刚喝一口，肚子里的烧烤和粥反冲，打了个饱嗝，嗝出一嘴的烧烤味。    幸好陆衍感冒了，鼻子不通，但看她那表情就完全不是饿了的样子。    生活不紧不慢就到了期末考试，对于期末考，江流准备的很充足，毕竟早上五点起床，晚上九点半到家还要再做一套卷子，整个人都熬在了考试里。    考完当天，胡思韵问她：“江流，你过年回老家吗？”    江流点头：“昂。”    胡思韵说：“我过年要出去旅游，到时候给你带特产呀。”    江流点头如捣蒜：“我要吃肉类的。”    教室里气氛变得异常兴奋，好不容易熬到了寒假，终于不用再做题，不用再早起了，个个精神焕发，班主任在教室前面组织着打扫卫生，男生女生忙碌起来。    江流扫完了地，出门看到陆衍站在教室外面，她走到他跟前。    陆衍转头看她，江流说：“寒假好久喔，要25天呢！”    “好好学习，25天可以有质的飞跃。”    江流一脸懵，她跟他说话的目的不是好好学习，是诉说即将到来的相思之苦：“能不能每天开一会会视频呀？”    陆衍服了她了：“你是不是很闲？”    江流可怜兮兮的看着他：“25天是600个小时，好漫长，要不你跟我去青海，权当旅游。”    “没空。”    “那你开视频，以解我的相思之苦。”江流是越发的蹬鼻子上脸。    当天回家的晚上，江流软磨硬泡了好久，陆衍才跟她开了个视频，他说：明天早上六点南城图书馆，复习语文，别迟到。    江流欲哭无泪：放一天假行不行？    陆衍那头已经关掉了摄像头，qq给她发了条信息：六点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江流愉快的寒假变成了比上学还苦逼的补课，本来以为要25天不见面，直到江流回青海的前一天，她都被扣在图书馆补课，补课就算了，陆衍说：南城到西宁的飞机三个小时，这套卷子你飞机上温习一遍，给你布置的作业回来之后我抽查。    往年过年江流在撒欢，顾长安跟她一起撒欢，结果今年顾长安来了好几次，找她出去玩，就看到江流窝在自己的房间写作业做试卷。    顾长安坐在她边上：“江流，怎么才去了南城半年你都学傻了？”    江流趴在试卷中间，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我们班有个陆老师，你不知道，陆老师特别凶狠，他五天给我布置了十五套卷子，你说是不是猛如虎？”    顾长安看着她写的密密麻麻的卷子：“哎哟喂，出去玩啦，老师有什么好怕的，你不写他能拿你怎么办？”    江流哭：“他能不理我。”    顾长安嗅到了奸。情的味道：“你喜欢你们的陆老师？”    江流点头：“喜欢。”    顾长安眼中有一丝黯然：“师生恋是禁止的，你这是在作死！”    江流拨开一罐可乐：“啊，我就喜欢这种禁。忌之恋，长安呐，你不觉得着很刺激吗？”    顾长安：“我看你是神经有问题，老师那么可怕，你都能下的去手，你就不怕谈恋爱的时候给你布置点作业？”    江流看着面前一叠叠的卷子：“长安，你是神，真的，特别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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