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肥胖的人肠子也要比一般人的粗一些。 那些粗粗长长的肠子从破抹布一样的黄色油脂中冒出来, 还冒着热气,显然很新鲜,有点像家里的灌过的猪大肠。 内脏的气味弥散在室内,隐约有些粪便的味道,让人作呕。 陆景鸣抓住梁佑年的手,狠狠攥了住,又拖至胸前吻了一下, “我再信你一次。下午我们一起去一个地方。” 到了一个豪华大院面前,梁佑年才知道,那个二层小楼不过是这个陆景鸣的一个别院而已。 大院中间是个结构复杂的豪华别墅, 分别向四面八方伸出檐廊,路径四通八达,不是熟悉的人进去一准得迷路。 里面花花草草争鲜斗艳,还有园丁修剪草木, 乍一看,跟普通富豪人家无异。 陆景鸣没说带自己来的目的, 梁佑年也就懒得问,任凭他推着轮椅。 “这里你曾经住过一阵,怀不怀念?” “......”梁佑年看着这陌生的建筑物,没答他。 他对这里又不熟悉, 多说所错,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 “对了,以前你总在这里吃烧烤的,我很怀念那个味道, 不如待会儿我们也吃?吃什么呢......猪大肠怎么样?” 说到猪大肠,梁佑年立马回想起肥青龙肚子里的那些,连带着味道仿佛都闻见了,连忙摇了摇头。 陆景鸣却笑得白牙都出来了,“家良不可以挑食哦,你以前就是这样,所以才这么瘦,我要把你养胖一点。” 阳光下,他那白牙怎么看怎么渗人,反射着仿佛能吃人的光。 烧烤炉很快就架上了。 上面果然摆着几根大肠。 那大肠很新鲜,还有黄色的油脂粘在上面,很肥很肥,就跟肥青龙的一模一样。 周围还有孜然这种调料之类的,待到大肠烤得滋滋作响的时候,陆景鸣拿了一些调料罐放到梁佑年手里。 “以前我最喜欢吃你烤的,再烤一次。” 梁佑年心下一颤。 明显深吸了一口气。 他现在有个疑惑,这肠子到底是猪的,还是人的...... 面对陆景鸣,他笑了一下,只可惜,他脸部肌肉是僵硬的,那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看得人倒胃口。 陆景鸣一把夺过调味罐,不要命地把调料全部撒了上去,撒完之后把罐子狠狠摔在地上。 罐子落地发出巨大的哐当声,惹得梁佑年眼角跳了一跳。 脸上迅速浮上一片阴翳的男人很快又露出了无辜委屈的神情,他跑到梁佑年轮椅前蹲下,小心翼翼地抓住了梁佑年的手,小声道,“对不起,是不是吓到你了?我不是故意的,原谅我好不好......” 那宛如瓷娃娃一样精致的脸上看不出刚刚一丝一毫的暴戾,反而那扑闪扑闪的睫毛,无辜得惹人怜爱。 有这么喜怒无常的么......梁佑年在那里风中凌乱...... 他沉默了几秒,成功地感觉自己的手又被人用更大的力气攥住。 梁佑年吃疼地皱了下眉,条件反射往后一缩。 “我让你原谅我!”陆景鸣拖住他的手不放,近乎尖叫道。 梁佑年深吸了口气吐出,才忍耐地说:“我给你去拿纸,你手被割破了……” 妈的,这哪里是喜怒无常,这压根就是一个神经病! “所以你是原谅我的?” 得到回答,陆景鸣的脸色才明显又好了点,眼巴巴地抬头看着人。 梁佑年被这样小狗一样的眼神看得烦躁,于是点点头。 这陆景鸣就顺杆往上爬,跟青蛙一样巴在他身上。虽然两个大男人这样腻歪有些倒胃口,但是闻着陈家良的味道,陆景鸣觉得这么多年来深藏在心底的惶恐总算消退了一些,也就顾不得他人怎么看了。 不管怎样,他都不可能让陈家良离开他。 无论他做了多少过分的事情。 梁佑年草草用纸随便给他擦了一下摔罐子时割开的伤口,他就感动得眼眶都湿了,眼巴巴看着梁佑年,还想让他多擦一遍。 梁佑年额头青筋跳动了几下,照做了,谁知这家伙还要。 他说他想要陈家良永远这样对他好。 那灼|热的眼神恨不得把梁佑年给烧出一个洞。 擦到后来梁佑年实在不愿意了,虽说陆景鸣是个禽兽无所谓,但是那伤口被擦得已经有些翻出来了,他看着实在恶心。 谁知陆景鸣自己找了刀子要割自己几道,说这样梁佑年就可以再替他擦一擦了...... 尼玛这神经病! 两个人纠缠了一会儿,那糊味就已经扑鼻而来了。 陆景鸣垂下长长的睫毛,看着烤糊的大肠,有些可惜道,“真浪费,都糊了......” “狗,我们不还有狗狗的吗?!” 他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大而闪的眼睛登时又亮了,转身吩咐手下,“把狗牵过来!” 梁佑年有一些意外。 他不知道陆景鸣还养狗。 可能是罗纳威或者斗牛犬那样的烈性犬? 除了这些之外,他不知道还有什么样的狗能被这样变态的主人看上。 事实证明,他确实是太天真了...... 当一个动物被牵出来的时候,与其说是一条狗,不如说是一只长毛猩猩...... 全身都覆盖了一层仿佛甲壳一样的黑色油脂,油脂时间太长,都硬了,而头顶的毛发也因为脏污而黏成一缕一缕,稀疏而惨淡地贴在脑门上,看起来跟一只脏猩猩无异。 虽然很丑,但是确实很符合陆景鸣的变态审美。 只不过这只猩猩怎么看到自己的时候那么激动?牵都牵不住,还想要上来咬自己? 难不成陈家良之前踹过它、打过它? 但某一瞬间,他又觉得猩猩不会有那样的眼神,那太像人了......脏污的毛发之下,有一双极为明亮的眼睛,眼睛里装着憎恶到极点却又悲愤到极点的情绪...... 梁佑年忽然打了个冷颤,一个不注意,就看到那只猩猩已经扑至跟前。 幸亏有力气大的壮汉拉着,不然那坨带着恶臭的猩猩就要把自己的腿给咬下一块肉来。 “哈哈哈!”他的反应让陆景鸣开怀大笑。 他蹲下来抚摸猩猩的头,一边摸一边温柔安慰,“你怎么可以怕狗狗,狗狗那么可爱......” 那猩猩显然是怕极了他,不敢动,只能缩在那里瑟瑟发抖。 可总有在害怕的间隙的时候,它要用那人一样的眼睛狠狠看着梁佑年,看得人浑身汗毛直立。 嘴巴也在呜呜地叫着什么含糊不清的音节。 “乖狗狗......” 陆景鸣从烤架上用夹子把烤糊的大肠丢到地上,那猩猩就冲上来抓住大肠,不要命地往嘴里塞,一边塞一边发出呜咽之声,生怕吃晚了就有人要来抢。 可惜大肠很烫,它吃的时候总要撕开来吃,梁佑年能看到里面未洗干净的粪便...... “哎呀,狗狗的胃口很好呢,我们也进去弄点东西吃的!” 只有这个时候,他的眼神最天真,像个耍赖的孩子的脸…… 梁佑年眼睛缩了一缩,终于是认了输。 比不过比不过,这样的神经病他比不过。 这个神经病他不想再多呆哪怕一天了,所以得尽快想个法子完成任务...... *** 吃完饭,梁佑年得到了片刻的自由可以到处走走。 但他也没吃什么,反胃得很,所以就推着轮椅到处走走看看,顺带想想解决问题的方法。 绕过一个花坛,不远处,他忽然听到了婴儿的哭声。 那哭声时隐时现,凄厉至极,好像被人虐待一样,惨烈得让人心都揪了起来。 循着声音,梁佑年飞快地找到了声源处...... 但眼前的场景,差点冲击了他这上千年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三观。 这是那头猩猩...... 但它好像是个母猩猩,因为它的怀里,还蜷缩着一个全身都是泥水的小猩猩...... 就跟狗喂小狗吃奶,母猩猩趴在地上,那小猩猩就跟小狗崽一样嘴里叼着奶|头,吭哧吭哧地吸奶,间或还发出凄厉的惨叫。 它们待的地方全都是污泥,排泄物,还有尖利的石子,一个乌黑的饭盆子放在它俩跟前,里面是下过雨水后留下来的脏水,里面还有蚊子幼虫在一动一动,至于另一个吃饭的碗,里面都是腐烂发酵的鱼肠之类的东西,发出了恶臭。 而那个小猩猩,它之所以尖叫,是因为它的脖子上也被拴住了一根铁链子,勒得它不舒服,所以才不停地嘶叫...... 看大小,跟人类婴儿倒是很像。 梁佑年看了几眼,虽然觉得猩猩可怜,但是他也无可奈何,毕竟是动物,他对人都没啥特别大的爱心了,更何况动物。 圣父这个词,一向与他不沾边。 可就在他感叹了一番准备离开时,那只母猩猩忽然抓住了他的裤脚,死死地,然后抬起头,从长长的,打结的毛发中露出两只阴森森的眼睛。 它的嘴里,隐隐约约吐出了几个音节。 怎么那么像人话? 梁佑年赶紧把耳朵掏一掏,俯了身子,更近了些...... 腥臭味钻入鼻孔,令他脑袋嗡嗡作响...... “救我......救......我......” 听清楚它说的什么之后,梁佑年猛地一个起身,忍不住毛孔炸开,这猩猩难道......! 他看着这一大一小两只“猩猩”,表情可以称得上是惊悚了。 后面,这时候也有人把住了他的轮椅,轻飘飘地道,“认出来了?她就是你当初那个接头警官的妻子哦,是不是很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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