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笑够了才从被窝里钻出来, 又被秦隐没好气地按了回去。 秦隐摸摸他的额头, 不懂一个发烧中的人怎么还这么能折腾。 曾经自以为很乖的小朋友,其实是一个腹黑矜贵的小少爷。 小少爷顶着一腔汹涌的爱意,大摇大摆地在他心里横冲直撞, 一会儿让他心疼死,一会儿又差点把他气死。 可他能怎么办,对方的为所欲为都是他默许,更何况心底还明明白白写着我愿意,也骗不了自己。 不过有一点好,被江时这么一闹,两人间无形的隔阂一下子就消失了。 秦隐的视线轻轻扫过江时眼底的青色, 不用猜也知道他这两个星期一定睡得不好。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明明前二十几年里他一直坚信自己不会喜欢任何人, 这才两个月, 离了这个人就坐立难安。 秦隐坐在床头看他, 用手轻轻捂住他的眼睛, 哄道:“快睡。” 江时往旁边挪了一点, 给他让出半边床:“你也上来, 我保证不惹你。” 秦隐眼里闪过一丝犹豫, 半晌才掀开被子躺了上去。 秦隐刚躺下, 江时就无比自觉地偎到了他身边, 可惜没过多久,又开始不安生了。 一会儿嫌床太硬,非得让人抱着,一会儿又嫌太热勾踢被子, 反正怎么样都不满意,难缠的程度跟黏人精有的一拼。 开始还以为是个漂亮矜贵小少爷,万万没想到是个骄矜任性的小作精,短短一个小时,秦隐对他的认知再次被颠覆。 最后秦隐被他弄的实在没办法,只能连人带被子都紧紧箍在怀里。 达到了目的,小作精终于安生了,被熟悉而眷恋的气息包围,他浑身懒洋洋的,就像一只黏人大猫,舒服得直眯眼。 江时却不肯睡,拉着秦隐闲聊天。 聊到最后,困意渐渐升腾,迷迷糊糊间,江时突然想起来:“老公。” 秦隐:“嗯?” “我们有十三天没见面,你总共欠了我十三个见面吻。”江时想了一下,“还有,今天你也没亲我。” 秦隐被他这一通小算盘打的措手不及。 “算上利息,”江时用他超高的智商飞快地在脑海验算了一遍,笑眯眯地道,“凑个整,二十个好了,你可别忘了还啊。” 秦隐轻叹:“明目张大地放高利贷?” 江时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语气轻飘地跟着附和:“对啊,你不知道嘛,我混黑的。” “…………” 秦隐啧了一声:“四舍五入,就十个,”他强调,“一个都不能再多,没商量。” 昏昏欲睡的人立马清醒了几分,江时拼命仰头想要瞪他,却只能够到男人的下巴尖。 江少爷第一次做这么亏本的买卖,气得差点把人踹下去,想着是自己千方百计哄上床的人,才咬牙忍了。 江时:“那你让我咬一口。” 秦隐愣了一下,笑了:“你属狗的吗?” 江时十分不满:“你让我做自己,万一你不喜欢我了怎么办,你得给我安全感。” 秦隐总算明白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只能率先败下阵来。 江时扒开他的衣服,寻了一个合适的地方一口咬了下去,秦隐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到底没舍得把人推开。 疼痛是真实的,爱意也是真实的。 秦隐抚着他的背,将人哄睡:“睡,我守着你。” 后半夜,秦隐好几次惊醒去摸怀里人的体温,等到晨光微熹,体温终于降到了一个合适的温度,秦隐才终于放下心来,抱着江时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Nemo很不放心,又打了电话过来,他先叫了一声“少夫人”,才问:“少爷他好点了吗?” “……” 秦隐终于反应过来,转脸看向江时,似笑非笑:“少夫人?” 江时从他手里拿过手机,冷冷淡淡地对着电话那边道:“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别叫他少夫人。” “……”看样子是没事了。 就算病没好,有那位在问题也不会太大,Nemo松了一口气,不敢再打扰。 昨天请了假,今天不能不去基地,秦隐先送江时回家换身衣服。 开车的是小杜,江时有点晕车,半靠着秦隐的肩玩他手上的戒指,没忘记正事:“你今晚会回家?” 秦隐默了一瞬,半真半假地逗他:“不回。” 江时拨弄戒指的手上一顿,很快又不带任何情绪地“哦”了一声。 旁边人的心跳与自己的心跳无限重合,秦隐知道他没睡着,所以也更加好奇:“在想什么?” 江时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不疾不徐地道:“在想,如果我用点非常规手段把你绑回去,关起来……” 略一停顿,他轻轻一笑,用那种最天真的语气问他:“你会生我的气吗?”就像是真的好奇一样 秦隐:“…………” 不用怀疑,依照Max-7以前的恶劣脾气,江时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 坐在前面负责驾车的小杜听到那一句,下意识地看了后视镜一眼,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表情,就被江时冷冷一个眼神吓了回去。 秦隐笑着摸摸他的头发:“我不会,”他笃定,“我知道你也不会。” “可是你不去接我,我就要一个人走回家,很冷,我会生病。” 江时眼角带着几分意兴阑珊,还有几分被看穿的不开心。 “而且我生病,大概率会很凶。” 江时歪头看着他,又问了一遍:“来接吗?” 江时确实跟以前很不一样,带着少年人的傲气,却用着成年人的心机算计,秦隐只能束手无策地放任自己泥足深陷。 秦隐低下头亲了亲他的头顶,纵容地说了一个字:“接。” 本来就只是逗逗他。 秦隐心态很好地想,YHUM也好,Max-7也好,他在他面前纵有千千万万面,也只是他的江时。 秦隐刚下车就听到一道奇怪的声响,紧接着一道激动的人声响起来:“小妖姬!” 小幺鸡?秦隐愣了一下,惊诧地偏头看过去。 来人从面相上看年龄应该不大,顶着一头深褐色的头发,发型稍显凌乱,很像一个离家出走的叛逆少年。 秦隐短暂地在自己的记忆里搜寻了片刻,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个人。 叛逆少年咳嗽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自我介绍:“我是X。” 短短三个字瞬间勾起了某段不怎么愉快的回忆,秦隐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了两秒,片刻后忽然一笑:“X哥。” “……”X诚惶诚恐,“叫我小X就好!” “小妖姬啊,”X看看紧闭的大门,又看看秦隐,有些犹豫,“大佬在家吗?” “……”这下确定他叫的是自己了。 可以的,非常可以。 秦隐沉默一瞬,语气有些微妙地道:“不在家,但是他在……” “不在就好,”X话听了一半,松了一口气,“那你们现在和好了吗?” 秦隐挑了下眉,神色淡淡地反问:“和好?” “还没啊?”X皱了皱眉,一板一眼地教训他,“那就是你的不对了,大佬都快把你宠成祖宗了你还不知足,欲擒故纵也不是你这么玩的啊。” 秦隐饶有兴味地看他,再反问:“欲擒故纵?” “重点是这个吗?” X气急败坏,恨不得把两个人抓一起强按头:“重点是你什么时候才肯跟我大佬和好!” 秦隐置若罔闻,眯起眼睛笑了一下:“X哥,你先看看你身后。” X:“都说了别叫我X哥,这要是让大佬听到,他一定会……” 话说到一半,X身体一僵。 笑容逐渐扭曲.JPG 仿佛为了秦隐印证的话,X的背后,江时轻嗤了一声:“X哥?” 江时顶着一脸低气压,还没说出一个字,X尖叫一声,拔腿跑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江时:“……” 秦隐:“……” 原谅我一时没分清这是什么品种的傻逼。 江时的语气一言难尽:“不用管他,就是个小傻叉,被靳乔郗越叫越傻了。” 秦隐敏感地捕捉到了一个从未听过的人名:“靳乔郗?” “算朋友,”江时抬了抬眼,应付地道,“改天介绍你们认识。” 秦隐微微一哂,面色有些复杂:“那小妖姬呢?” 江时只呆了一下,就好整以暇地抱拳看他:“你说祸国殃民小妖姬啊,我觉得他没说错。” 他笑:“你都不知道,跟别人比起来,你有多受宠。” 秦隐不自觉地挑了下眉:“别人?” 这就真的没意思了。 江时顶着一张明晃晃地挂着“你好烦哦”的标准厌世脸,拎着最后一点耐心,细声细气地问他:“你确定你要一直问下去?” 秦隐不逗他了,摸摸他的脸:“去换衣服。” …… ONE战队基地,不到十一点,训练房是看不到活人的。 江时:“陪我玩两局?” 本质还是黏人。 秦隐想了想:“行。” 秦隐直接开了苏寒的电脑,看他习惯性地输了YHUM的账号,提醒道:“登大号。” 江时哦了一声,听话地低头输入Max-7的账号。 秦隐突然想到什么,敲击键盘的手指一顿,阴测测一笑:“红杏出墙,可攻可受?” “……” 江时脑速转的飞快,故作无知地倒打一耙:“谁啊?你想红杏出墙?” 秦隐轻轻地嗤笑一声,没说话。 叮地一声,系统显示Max-7上线,一起来的,还有来自好友TckjYnfk的私信:你再说一遍是谁? 江时凑到他耳边,抿着唇小声地叫了一声:“老公,”他狡黠道,“我早就知道是你啦,我那么聪明。” “……” 操,这他妈谁还能生得下去气? 江时看着他的脸色,就知道问题不大,放松地操作鼠标:“你也登大号呗?” 组了队伍,江时直接选了地图,把模式改成了双排,就开始游戏。 秦隐微笑看他一眼:“别演。” 江时:“哦。” 两个人第一次打双排,甚至在此之前从未做过正儿八经的队友,却默契地好像演练过几百次一样。 事实证明,拿高级号炸鱼塘,会炸得非常爽。 十一点多,训练房陆陆续续有人进来,第一个是墨爷,看到秦隐的时候,点了一下头。 然后就是苏寒,咋咋呼呼地道:“老大!”他感叹,“大嫂终于可以恢复正常了。” 江时也不说话,只是漫不经心看他一眼,然后慢悠悠地打开了直播间,顺便把每一个直播间的主播宣言板也更新了一下。 主播宣言:每日三省吾身,今天吃鸡了吗?今天杀人了吗?今天搞事情了吗? 跟Max-7用了一年的大神宣言一字不差,如出一辙。 秦隐出去的时候,黎穆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了。 “YHUM刚才给我发的这条短信是什么意思?” 秦隐就着他的手睨了一眼手机,低笑:“应该是字面意思。” 黎穆一面想还真让我猜对了,一面又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秦隐眼疾手快地从他衣兜里摸了一个烟盒,从中抽了一根放嘴里咬着。 “他真是Max-7?” 秦隐吸了一口烟,才掀起眼皮看他:“货真价实。” 黎穆看他一眼:“想不到还真让你找到了。” “我也才知道他是。” 秦隐语气淡淡:“就比您早两个星期。” 黎穆嘶了一声:“所以这一段时间,还真是因为你们吵架了?” “没有吵架,只是双方都冷静了一段时间……他变了很多。” 秦隐背靠着栏杆,平静且专注地看着那个人。 隔着半透明的玻璃窗,江时看着电脑,表情冷淡,脸上没有一点笑意,却与大半年前那个冷漠少年奇异地重合到了一起。 他当时就想,他跟Max-7真像啊。 那是Max-7的脸第一次在他眼里有了实质,虽然又被他很快否决。 黎穆跟着他的目光看了一会儿,很快就觉出了味儿:“是不太一样。” 与冷冰冰的几个符号不同,与温和无害的江时也不同,现在他有血有肉有脾气,有致命的软肋,还有生来俱在的傲骨。 秦隐的语速很缓慢:“所以啊,您懂那种强大反差生出的不适感?” “我的反差感更强,您不知道以前的江时有多软,撒娇卖萌又黏人,简直是小可爱本爱。” 说到这儿,秦隐默了两秒,叹气:“然后,小可爱突然变成了大魔王本王。” “……” 黎穆不想知道江时有多软,但他觉得这人有病。 忍着把他从三楼踹下去的冲动,黎穆摸了根烟。 秦隐舔了舔自己的牙齿尖儿:“还好,我发现了他的本质。” 看在他受了不小打击应该有很多话想倾诉的份儿上,黎穆还是语气艰难地配合着问了一句:“什么?” 秦隐脸上表情几变,神情微妙地吐出几个字。 “本质傲娇。” “且作。” “且矫情。” 秦隐吐了一口烟,不咸不淡地补充:“哦,还无赖。” 黎穆点烟的手突然一抖,迎面急匆匆走过来的邢郁踉跄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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