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先生,”走廊那边传来保镖的声音,“您的衣物检查好了。” “……哦!”乔幸的问题被打断,他边应着边看了眼温长则,最终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变成:“那……我先去拿衣物了。” “好。”温长则也并未追问,目光追随他直至他离开。 …… 乔幸换上自己的衣服,再出房间的时候,只见走廊转角那儿不知何时多了扇门,大门紧闭,将方才他去过的那一方空间隔开了。 走廊的挂钟时间指向15:00分,下午茶时间大概已经开始了。 乔幸先前想起来,他问温长荣关于窃听器那事的时候说到了戒指的事,当时温长则就在旁边,应该是能听到的。 戒指意味着什么,是个成年人都知道,不过,温长则没对此进行任何表态,甚至连神情都没变化过分毫,乃至于乔幸有些怀疑温长则是不是没听到,亦或是…… 看着紧闭的走廊大门,乔幸在走廊上站了几秒,他想,算了,这不重要。 这时,裤兜里的手机传来两声嗡嗡的震动,乔幸低下头去摸出手机,见是温长荣的短信。 【明天戴着戒指来。】 看到这样一条短信,乔幸觉得有些惊讶。 因为之前温长荣都答应了,明天的宴会他是跟着温长则去的,这不就代表着对沈钦澜那个问题的妥协吗?怎么……现在还是要他戴戒指去? 乔幸的眉头浅浅聚起,手指在手机侧方挲摩两下,想了想,还是拨通了温长荣的电话。 “喂。”温长荣那边的背景音听起来很是嘈杂。 “先生,是我。” “嗯,什么事?” “就是……您明天让我戴着戒指去?” “嗯。” “……可我明天不是和大少爷去吗?” “两者之间有什么冲突吗?” “……”乔幸被噎住,一时竟然无言以对。 他顿了顿,又问:“可是……二少不会不高兴?” “……这个你不用管。” “哦……” “还有事吗?”温长荣大概是很忙,又问了他一次。 “我还是觉得二少会不高兴诶。”乔幸说:“他不高兴不止会对您发脾气,搞不好还要对我……” 温长荣那边传来不耐烦的声音:“我说了,你不用……” “其实先生,”反正两人隔着电话,温长荣又打不着他,乔幸便鼓起勇气说了:“宴会人脉固然重要,可是也就这一次,我很快就和您离婚了,就算在宴会上您为我铺了路,离婚之后还有多少人会理我也是个未知数。” “……” “我觉得……不是很需要这样大费周章。” 温长荣在那边发出有些烦躁的叹气声,说:“等等。” “哦!” 乔幸听到温长荣那边似乎在移动,手机那端很快听不到嘈杂的背景音,男人似乎到了个安静的地方。 “上次你说起我婚后不戴戒指,好像不希望我们关系公开的事。”温长荣说:“我后来仔细想过。” “啊?” “还有微……我后来看了一些评价,我们结婚四年,的确没多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所以?” “我想给你个身份。”温长荣说:“起码让业内的大部分人知道你是谁,和我是什么关系。” “……” “我知道现在或许有些晚了,但还是……” “……” 乔幸怀疑温长荣是得失心疯了。 还是很严重的那种。 “至于离婚,只要你我不宣扬,外人也就不知道,你之后想拿什么资源也还是比较方便。” “……” 乔幸此刻感觉非常复杂,七年了,他真的很多时候都无法理解温长荣在想什么。 他顿了一下,说:“可是……我们都离婚了啊,您不说……那二少……” “……你老提他干嘛?”温长荣又开始烦了。 “???” “他曾经那么欺负你,现在你还要管他怎么样?” “……” 乔幸被噎得死死的。 他心想你不也欺负我吗!我还不是好好的伺候你!还一伺候就是七年! ……虽然,是给钱的! “行了,戴着戒指按时来,其他不用你操心。”温长荣说:“挂了。”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嘟’的声音,乔幸站在原地。 他真心实意地觉得。 温长荣这人,是真的不讲道理。 …… 戒指放在家里,乔幸只得回家一趟。 他开着小车车晃晃悠悠地回到老旧小区,刚打开车门就有个拿着幡子的老头冲过来。 “这位小兄弟!我看你近期命犯桃花劫!给我 “快滚。” 无情地将老骗子甩在身后,乔幸爬上楼打开房门,屋子还保持着他离开那时候的杂乱。 越过地面上敞开的箱子,乔幸打开保险柜,摸索夹层拿出盒子。 打开盒子——空空如也。 乔幸瞬间吓得一个激灵。 他回忆起上次在街上温长荣把戒指丢给他,然后呢?然后他打车回家,蒙骗温长荣……戒指?戒指他好像压根没收! 乔幸慌忙去找自己上次穿的那件衣服,里里外外全翻了个遍——一无所获。 那么大的戒指啊!他就装在口袋里那么大的戒指啊! 乔幸飞快把整个衣柜的衣服都翻出来,又把家从里到外翻了一遍,可中邪一样,他死活没找到那枚戒指。 上次温长荣才警告过他不要再弄丢了,这次他要再说自己弄丢了……乔幸都想到自己被五马分尸的惨状了。 前后又翻了几次,结果还是一样,乔幸想了半天自己死状,然后……目光落在了他满是伤痕、还缠着些许绷带的右手。 对,手指受伤就不用戴戒指了啊!因为戴不了嘛! 乔幸看着自己完好漂亮的左手,又看看桌上的小刀……决定给圈内很牛X的特效化妆师姐们打个电话。 “姐姐,您明天有空来一趟吗?我想画个五块钱的手指受伤妆……” …… 一条细长的红色伤痕落在了乔幸的无名指内侧。 整条伤疤从指尖延伸到指根,伤口四周还有那种被划过后周围肌肤的淡红和微肿,乔幸也不知道那姐们是用了什么东西,经过五个小时的处理,他的手指还真像那么回事。 “不要让人盯着看啊,”姐们提醒他:“这视线停留个三四秒还行,细看肯定要露馅的。” “好。” “有人问你就说是手不小心拄在铁片上滑了一下,割伤了。” “好。” “看在是熟人的份上给你打个八折,三万,支付宝或者微信,谢谢。” “……”乔幸怀疑这人趁火打劫。 …… 宴会快要开场前两个小时,乔幸到了温家。 他昨晚没回温家,故而只能今天再来换礼服,为了避免伤口被‘闲杂人等’看到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乔幸一路上都蜷着手指,避免无名指被人看到的。 穿好礼服,乔幸又问吴伯要了对白手套。 “这……恐怕不合适。”吴伯说:“会场里只有侍应生会戴手套。” 乔幸晃了晃自己那只‘遍体鳞伤’的右手,“可是这样……会吓到人。” 吴伯顿了顿,不再说什么。 …… 乔幸准时前往温长则的主宅处。 他到的时候,温长则和陈伯已经在门口等待了,接送的车辆也已经停在对面。 “不好意思。”乔幸小跑过去,“来晚了。” “没关系。”温长则应着,待乔幸来了,又把目光落到乔幸的手套上:“这是……为了遮右手吗?” 温长则竟然记得。 乔幸愣了一下,他原本都准备好解释了。 “嗯。”他点了点头,“温少爷好聪明。” 温长则笑了笑,说:“走。” “好嘞。”不管怎么样,昨天温长则说要他陪着进场,所以乔幸非常自觉地站到了轮椅之后。 他抬起双手快要触到轮椅把手……忽然意识到,他右手是真的受伤了,怎么推啊? “你来我身边。”温长则说:“到时候一起进场。” “那您的轮椅……” “现代科技那么发达。”温长则说,“平时陈伯在身后也就把控一下方向。” “可是我好像把控方向都不行……” “所以一会儿你站我身边一起进场。”温长则侧首对他伸出手:“来,先上车。” “噢……” 看着陈伯一起上了车,乔幸慢了半拍地意识到,温长则是记得他右手受伤的,所以也早知道他是没办法推轮椅的,当时在湖边说想要个年轻的陪着去,不过是托词。 …… 乔幸很快跟着温长则入了场,现在距离宴会开始还有一个小时,但场内已经有一些人了,温长则带着他一直进到稍深的内场去,刚走到内场门口,乔幸就看到坐在中央的温老爷,还有围着圆桌坐的温家一干亲戚。 他下意识紧张起来,温长则先问好:“父亲。” “……温叔叔。” “嗯。”温老爷倒没给乔幸什么脸色,只神色如常地说:“坐。” 温长则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乔幸想跟着去,却走到了半路就被温长则拦下。 温长则指了指空着的主坐旁边那个位置:“你坐那儿。” 乔幸傻眼。 他没猜错的话温老爷旁边那个空着的主位是温长荣的,而温长荣旁边那个位置……按照规矩来说,就是温长荣的‘夫人’的。 ……虽然他在某种程度上的确是要坐那个位置,可这么多年了,他从来没坐过啊! 乔幸抬眼看了在场的长辈,见没人说什么,便只好僵硬着身体到了位置坐下。 乔幸刚坐下,一名坐在边缘的女人就开了口:“唉,小沈不来吗?” 她身边的男人狠戳了她一下,温老爷慢悠悠开口:“来不来我不知道,不过肯定不会和我们坐一块就是了。” “可是我之前听说……” “昨晚长荣带着保镖搜大宅搜到凌晨三点,虽然说有的人就是按照天真烂漫的标准养大的,但不该碰的***碰了,就不太好。”温老爷说:“长荣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儿女情长之前,得是责任和担当。” “……”温老爷这话说的云里雾里,女人不知听懂了没,没再说话。 乔幸坐在‘夫人专座’,听着耳旁温老爷振聋发聩的声音,只觉得凳面烫得慌。 夭寿了。 温长荣竟然来真的,竟然把他放在这个位置上。 他要死了。 …… 乔幸笑得脸都要僵掉,接二连三的宾客进来和温老爷寒暄,来的人小部分认识他,大部分不认识他,但无人看到他坐在那个位置上不感到好奇,乔幸装了满满一兜名片,已然从刚才的不习惯变成了麻木。 宴会开场,内场的人陆陆续续往外走,乔幸亦然。 不过他刚走出两步,就遇到了接待完宾客进场的温长荣。 “先生。”乔幸叫。 “你的戒指呢?” “……”虽然做好心理准备温长荣会问,没想到问题来的那么快。 乔幸有些心虚,但还算镇定地摘下了手套,按照原计划那样说:“手指受伤了。” “……”温长荣目光落到他手指上,眉头深深一聚。 乔幸不敢让男人看太久,两秒就把手指重新塞回了手套里,欲盖弥彰地解释:“戒指戴在各个手指的意义不同,我不敢乱戴,装在口袋里我又怕丢了,所以我就没把戒指带来……” 温长荣没继续追问,目光停在他的白手套上,男人眼色微沉,嘴角抿了抿,不知为何显得有些沉郁。 乔幸霎时不安,却见温长荣重新抬起头来叫了侍应:“和东门那边的李保镖说,让他随便找枚戒指来。” “好的。” 乔幸:“?” 新的戒指找来,男人隔着手套将戒指戴在了乔幸的中指上。 “将就一下。”温长荣揽了他的肩:“走,带你认识一下人。” “????” …… …… 漫长的宴会结束,宾客散去,温老爷带着几个小辈在门口送客。 乔幸暂时能歇口气,他不顾形象地坐在侧门阶梯,忍不住揉自己酸麻的腿。 他怀疑温长荣今天要他来就是为了整他,虽然宴会上温长荣用‘他手受伤了’这个理由替他喝了所有酒,但乔幸光是站和走,一个小时下来就觉得累得慌,尤其是对谁都要礼貌微笑虚伪寒暄,时间久了他都觉得自己像个切了笑脸的假人。 而且温长荣并没有带他认识太多人,也就是娱乐圈内叫得上名字的一些大亨和相关人士。 乔幸真不知道,以往温长荣要应付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是怎么应付下来的。 他揉了一会儿,后门开了,温长荣带着些许酒气走了出来。 “先生。” “累吗?”温长荣亦是坐下身来,手掌停在乔幸的肩头上捏了捏。 “累死了。”乔幸抱怨完,又夸夸:“不过认识了好几个大佬,这趟来的不亏。” “嗯。”温长荣应完,目光落在他戴着戒指的左手上:“乔幸,有件事想问你,如实回答我。” “什么?” “你今天不戴戒指来,不是因为其他手指合不合适的问题,而是不能戴着戒指来。” “……”听到这话,乔幸僵了一下。 不能戴着戒指来?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温长荣知道了?不,他刚才明明很小心,装的很像的! “你昨晚没回来,是不是钦澜弄伤了你,然后威胁了你?” “……”等下,这个发展。 乔幸刚想解释,前方停车位上的一辆黑车车门打开了。 沈钦澜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你两怎么不抱一起来个热吻?” 乔幸下意识绷紧了神经,温长荣愣了一下,随即两人都站了起来。 沈钦澜身上穿的是礼服,打整的很干净,看样子是来参加宴会的。 可……乔幸回忆了一下,刚才他们明明没看见他。 ,boss……”一旁的门童仿佛做错了事似的急忙跑上来,小声说:“二少从宴会开场就一直在这里,他不让我们告诉您,我们想找机会和您说一声,但是您一直在忙,所以……” 温长荣点头,表示知道了。 他们当年在一起的时候,只要吵架,基本都是温长荣先低头,像是宴会这种事,往常都是温长荣认错似的主动上门去把沈钦澜接着一同来。 如今温长荣没去,沈钦澜便在宴会门外坐了一晚上。 乔幸不太明白两人的事,稍稍往后站了一些。 沈钦澜却来势汹汹,目光直逼乔幸:“乔幸,大少爷开口要你陪着进场,进场以后你又戴戒指让温长荣陪你走了一圈,你魅力倒是真大,兄弟两通吃。” “我……” 不等乔幸说话,温长荣开了口:“温长则昨天是来帮我解围。” “解围?”这个词仿佛让青年感到愤怒。 “乔幸的戒指是我给他戴的,也是我叫他来一起应酬宾客的,他本来都不想来宴会。” 这话里袒护的意味简直不要太明显,乔幸还是头一次听到温长荣在沈钦澜面前这么为他说话,不由愣了愣。 对面的青年霎时握紧了拳头:“温长荣,你最好好好斟酌一下你的语气,你是在和谁说话?这话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和你说话。”温长荣目光落在青年愤怒的面上,说:“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你说什么?”或许是这些年温长荣从未这么正面和沈钦澜吵过,沈钦澜像是不可思议,语气里压抑着愤怒,乃至于声线都有些颤抖:“温长荣,你答应了我要离婚,难道你现在……” “我答应了你,但我觉得,有必要对乔幸进行补偿。” “补偿?你不是已经给了……” “上次你在微博买的热搜已经往他身上泼满了脏水,我虽然能暂时压下言论,但你也清楚,最难澄清的就是谣言,时至今日,他都还遭受网友的谩骂。”温长荣将乔幸手上的手套摘掉,一把拿起了乔幸的手:“还有,你答应过我以后不再伤他,为什么还要划伤他的手?你不想让他来,不想让他戴戒指,就非得这种方式?这么久以来我一直很想说,你现在已经28岁了,怎么打压人的手段还是幼稚得跟年轻时候一样!” …… …… 温长荣此刻能如此直接且愤怒地说出这番话,或许是因为宴会上的酒精,或许是因为窃听器事件和商场大楼倾塌收拾烂摊子累积下的疲惫。 温长荣的声音近乎震耳欲聋,乔幸就站在身边,他能清楚地感受到男人身体因为愤怒而格外强烈的震动。 他没想到自己耍个小聪明会引来这么不可思议的发展,顿时慌了神,急忙开口:“不是,先生,这个伤不是……” 他边说着,脑中边不合时宜地想起昨天回家那神棍和他说的话‘你最近犯桃花劫’。 妈的。 乔幸忽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他不会离不了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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