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出现一抹身影，慢吞吞的走到舞台中央。    这是一个长得像大象的人。    他的头部很大，就像是下巴里装了太多东西，所以不断下垂、下垂……鼻子也很大，长长的耷拉在嘴唇上方。    两颗巨大的牙齿从嘴里露出来，就像活生生的两颗象牙。他的脸部僵硬无比，随着走路晃悠着，却失去活力，无法做出任何表情。    事实上，从这张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    这是一张大象的脸，不是人类的脸。    像是为了让所有人看清他的模样，象人特地在舞台最前方蜗牛般移动着，极慢极慢。    灯光忽灭，又亮。    舞台上多出一个高高的跳水台，约莫有跳台有五层楼高。象人站在跳台前端，下方不是游泳池，而是一块仅有两米长的正方形弹簧床。    象人慢吞吞转过身，如同蹒跚的老人，又像是吨位过重的真正的大象。    他背对跳台，直直的倒了下去。    “啊——”    巫欢身边的陶安傻傻的张大嘴巴，眼中充满了惊奇和慌乱，嘴上不自觉的惊呼着：“啊——掉……掉下去了。”    “不怕哈孩子，这是耍杂技的嘞。”他前座的老人回头安慰道，“技艺人，身手好，不怕的嘞。”    白发垂额，抬头纹和眼角纹都很重，眼睛凹陷，搭在座位上的手粗糙而干瘪，爬满蚯蚓似的血管。    这位老奶奶，少说也有八十岁了。    陶安却瘪着嘴，几乎要哭了出来。他伸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哭腔喊着：“掉下去了，掉下去了！”    “你看窦奶奶这把年纪了，都没被这个吓到了哩。”老奶奶这么安慰道。    象人平躺着落地，精准的掉落在两米长的弹簧垫上，头和脚离边缘都只有短短十几公分。    碰的一声，他高高的弹了起来，高度甚至远远超过跳台，已经二十多米高。    弹簧床的弹跳力足以支撑这么高的跳跃吗？巫欢对此表示怀疑。    从眼缝中偷看的陶安见状放下手，眼角还垂着泪水，却张嘴就笑：“噗哈哈哈，飞起来了，飞起来了！”    象人在空中翻转，将前胸朝下，再次重重落下。    “哇呜呜呜，掉下去了掉下去了！”陶安嚎啕大哭。    “噗哈哈哈，飞起来了！”他又破涕为笑。    “要掉出去了！不要呜呜啊！”    “噗哈哈~”    “……”    坐在右前端的保安男不耐的回头：“真是傻子，别吵了行不行！”    陶安捂了捂嘴。    巫欢倒是没在意身边的吵闹，只是看着象人的表演若有所思。    在象人起落的瞬间，藏在他衣服下的手臂裸露出来。皮肤光滑漂亮，指头纤长美丽，就像是养在深闺的大家小姐。    与象人可怖怪异的头部形成鲜明对比。    ……象人的节目并不多有趣，唯一可看的就是他在空中的花样旋转，和偶尔差点落到弹簧垫外的惊险刺激。    到后来，观众席中有些人已经安适的半躺在软椅上，在幽暗的灯光下昏昏欲睡。    【滴——】    【你收到一条私信。】    巫欢看向虚空中的屏幕，是从宿命贴跳出来的信息，依旧是来自那个神秘的W。    W：在副本中？    小巫不污：嗯，在看表演。    W：/松了一口气jpg/    小巫不污：/疑惑jpg/    W：我等了很久，没有你的信息。    小巫不污：所以是想发个信息看看我还活着不？    W：也可以这么说。    巫欢对着屏幕无声的笑了笑。    W的性格看起来倒是不错，作为“逃生贴大神”，丝毫不摆谱，有时候也很坦诚。    W：事实上，副本游戏并没有贴里说的这么可怕。    巫欢还没有来得及仔细研究贴里的内容。上次离开梦境游戏前，她是想着回到现实去查看这些消息，有时间也有精力。    只是没想到，回去之后就忘得一干二净。    W：在副本中有很多生存和通关技巧。有时候，你找对了通关方式，会发现这里的风景还是挺好看的。    这最后一句看起来有些无厘头，但巫欢却秒懂。因为通关变得很容易，就可以尽情玩耍了。    小巫不污：就像旅游一样？    W：没错。    小巫不污：这里？大神你也在副本中？    W：啊被发现了，挺聪明的嘛。你一定可以活到最后。有一种人是没有办法活到最后的，你知道是哪种人吗？    巫欢低头笑笑，顺着W的话问了回去。    小巫不污：不聪明的人？    W：不对，是太善良的人。祝你好运，小巫。    小巫不污：也祝大神玩的开心。    巫欢抬头。    W是在提醒她，在梦境游戏里不要滥用自己的善良吗？可是，他怎么能确定她就是个善良的人呢？    很多时候，人的善良并非是没有任何前提的。    舞台上的象人依旧单调的起伏着，但在空中的动作更加花式多样。就像是悬在空中的舞者，尽情舒展着曼妙的身姿。    什么才是真正的通关方式？    副本任务是观看马戏团表演，并且结束前不可离场。也就是说，在表演期间，一定会发生一些事，让某些人可以离开，某些人却不能离开。    小丑说喜欢乖孩子。    按照节目单来看，共有五个表演，这些表演背后，会有什么危险吗？    巫欢有点想不出。    但一定有什么隐藏规则，要是能知道这场表演背后的秘密就好了。    整个帐篷内沉寂的只剩下噗砰的弹簧床的声音，就像是人的心跳不断地跌入谷底。    没有马戏团该有的欢悦气氛，也没有掌声和鲜花。    死寂般的表演。    直到小丑的声音再次响起。    “呵呵呵。”    灯光忽灭。    小丑站在舞台中央，脸部陷入暗红的背景之中，显得阴沉不定。脚下的地板却随着滚球的移动，泛起亮光。    “孩子们，象人蹦床的节目已经表演完了，你们看够了吗？”    依旧没有人回应。    “看够了看够了！”只有傻孩子陶安拼命的点着头，幅度之大带动椅子都摇晃着，“太可怕了，不要再来了。”    小丑低声笑着，语气充满了遗憾：    “真可惜，原本它还准备了加时表演，你们真的不想看了吗？”    别的玩家包括巫欢，都在思考着这所谓的加时表演到底为何，拒绝或接受的后果。    而陶安又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的时候，拼命的摇着头：“不要了不要了呜呜。”    小丑声音放低，无比遗憾的宣布：“好，那么接下来……”    他对着观众席露出大大的笑容。    “欢迎来到小丑的游戏场！”    “马戏团的表演虽然精彩，却也短暂。就像那划上天空的烟火，只有落入眼睛的那一瞬灼亮，未免太过遗憾。”    小丑高高的举起左手，仿佛托住虚空之中的烟火，他满脸陶醉。    “所以……”小丑脸颊两边的红色高高的提起，乍一看去下半张脸都是红嘴巴，“我们为大家准备了好玩的互动环节哦~”    叮-咚-叮-咚-叮-咚~    欢快的背景音乐被刻意放缓，带着老唱片的低磁感，几分幽然，几分悠远。    音符踩着鼓点，跳上人的心头。    一束光从小丑的头顶落下，他无比夸张的笑容像是定格在脸上，欢悦的神情染上古怪的诡异。    正戏来了。    应该说，正戏才来。    小丑拍了拍手掌，十指合拢举到嘴唇前，刻意放低了声音，从口腔里吐出虚虚的气体：“那么，现在是小丑的问答时刻！”    “问题来了~请告诉我——象人的性别是什么？”    “有没有观众来回答这个问题！高高的举起你的双手，让我看见你！”    ……    “什么鬼问题！”保安大叔低声嘀咕着。    “唉呀，那张脸……那张脸，哪里还看得出男女哟。脸上就三个孔，鼻子嘴巴，眼睛都挤得看不见哩。可怜的娃子。”    “What did he say？”    “唔，据我一次副本经验的推测，这一定是场死亡问答，萌酱。”    “与其想着怎样华丽地死去，不如想想怎样华丽的活下去！1”    “……”    小丑看着低声讨论嘀咕着，却没有回应的观众们，低声笑了起来，从嗓音里传出滋拉的声音：    “没有小朋友要回答问题吗~”    “对啦~我有没有说过，互动环节，给大家准备了丰厚的奖励哟~”    “喂，小丑桑！回答错了有惩罚吗？”不知是不是二次元混久了，徐梓萌的声音带着几分别样的味道。    从侧方恰巧能看到她酒红色头发下，三个耳骨钉隐隐闪着微光。    小丑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笑嘻嘻的回应，“但一个问题只能回答一次。机会有限，还要好好珍惜呀~”    巫欢的手指搭在前面的靠背上。    每个问题只能回答一次……当然，像这种非此即彼的答案，回答两次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但这也代表，回答错误，很可能就少了一次生存的机会。    他们一共有十二个人。    而这样的机会，有多少个？    小丑所说的奖励，很可能是他们正常看完正常演出，安然走出马戏帐篷的关键。    “既然如此，那我……”    徐梓萌的话音未落，刚才思绪中走出的巫欢举起了手。    “哦嗬~小朋友们还真是踊跃参与呢，让我看看哟~”小丑的视线盯向巫欢，有一瞬间，巫欢仿佛感到了死亡的凝视。    但很快，小丑滋滋的笑声随着两侧提起的脸颊响起：    “是8号小朋友先举的手！8号果然是个好数字，不是吗？”    “搞错没有哦！”徐梓萌回头气鼓鼓的看着巫欢，酒红色头发随着她的动作向两边散开，露出整张脸，原本肆意张扬的妆容在她露出的脸颊肉中破了功。    发丝下的是一张可爱的圆脸，不显得多胖，更接近婴儿肥。    就像是个被抢走棒棒糖的小朋友。    巫欢觉得她可能被胖咕咕的能力给洗脑了。她轻笑了笑，朝着徐梓萌摆摆手，说了句“承让”。徐梓萌紧绷着脸，哼的一声扭头不再看她。    巫欢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纯属巧合。    进场前，她观察了一圈表演者的仿真像。由于象人的奇怪长相，她还特地仔细的从侧面看了看象人垂下的下巴。    当时没特别注意，但刚才回想的时候，想起那时候瞥到的象人被下巴遮挡住的脖子。    确切的说，是脖子上凸起的喉结。    这个问题突然问出来令人毫无头绪，看似是一个凭借运气猜测的选择题，而其实，只是一道需要提前观察的送分题。    但通常，第一题有很多人丢分。    她正准备作答，只听见前面的闻宴转了转头，声线冷冽，像是不经意地说了句：    “眼睛会说谎。”    “或许有时候，你看到的，只是假象。”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贱贱：老大你484傻，嫂子怎么可能有错？    闻崽：QAQ。    象人的描述部分参考《象人》。    1：来自坂田银时《银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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