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他先前宠爱皇后的本事, 不可能会逼着她治理江山。 皇后喜欢什么, 旁人都能瞧的请, 皇上怎可能不知。 苏老先生这几日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 此时来问陈渊,也并非敢确定,在他心里, 陈渊自来沉稳, 遇事比他们任何人都冷静。 他不可能那么做。 然而苏老先生的手伸出去, 见陈渊迟迟没有动作后,苏老生生的心已经凉了半截。 “没了。”陈渊倒是很干脆,站在苏老先生跟前,目光也没躲闪。 苏老先生硬生生地退后了两步, 脸都开始抽搐。 “胡闹!” 苏老先生已经忘了何为尊卑, 直接斥了陈渊一声。 陈渊也没有什么反应,反倒让苏老先生坐了下来。 “朕相信你。”陈渊这话简直让苏老先生生不如死。 相信他, 那就是将自个儿的命交在他手上, 万一治不好呢? 他苏治就是死了也会永远遗憾和愧疚。 那毒还不如让他吞了的好。 过了半晌, 苏老先生才缓过劲儿, 声音都哑了, “有没有什么感觉?” 陈渊主动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胸闷,偶尔四肢会发麻。”陈渊实话实说,没有隐瞒。 苏老先生脑门心跳个不停,咬了咬牙才伸手去摸陈渊的脉搏,手指搭在陈渊的脉搏上, 却颤抖的太厉害,根本摸不出什么来。 陈渊看着他,缓缓地说道,“十几年了,这不也是你的执著吗,如今起码又知道了,这毒只有吞进肚子里,才会发作。” “朕亲自试了毒,往后你负责医治,朕负责体会感受,说不定很快你就能找出解药,再不行,等朕领兵端了辽国,法子总会有的。” 苏老先生眼里已有了血丝,声音嘶哑地说道,“皇上若真想试毒,那地牢里随便拉一个人来,试试便知......” “朕同你一样。”陈渊打断了他,眼神坚定,“执著。” 当年苏太妃说,她至少要知道自己是如何死的,陈渊一直都记得这句话,就算如今三皇子告诉了他答案,可能也已经不是他想要的。 由他来试毒, 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 比起毒药本身,他更难忘记的是,母妃临死前那张死不瞑目的脸。 死不瞑目了十几年。 时间推的越久,在陈渊心口上的伤就越是拉的深。 王嬷嬷曾说,一个五岁的孩子突然不哭不闹了,那并非是好事。 好在陈渊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来。 而这一切,并非是王嬷嬷说错了。 而是陈渊选择将那些东西都埋在了心里。 在将那东西吞进肚里,身体有了反应的那一刻,苏太妃那张带血的脸才在他的脑海里渐渐淡去。 今后如何,全看他自己的造化。 “这同朕是不是皇上无关,你只管将朕当成病人诊治便好。” 陈渊说完,没去看苏老先生,将手腕递给他,自个儿转过身,很平静地盯着棋盘上的棋子。 苏老先生没再说完,闭上了眼睛,强迫自个儿冷静下来。 “应该还有大半年。”半刻苏老先生松开了陈渊的手,周身如卸光了力气,一句话都说的很是吃力。 “大半年已经足够。”陈渊完全不顾苏老先生的脸色,甩给了他一句,“朕等你。” 苏老先生很久才从那椅子上起来,刚出门口,腿一软,要不是高公公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恐怕当场就会跌在地上。 ** 白池初在正殿睡的香甜,可这会子被陈渊放出来,正要她睡了,她却没了半点睡意。 想起今儿还有一桩事没了。 便想趁着当下不困的时候,去看完太后,也省得她午后再跑一趟。 太后病了,她是皇后,应当孝敬。 最近去的次数多,走的时候,白池初只带了倚瑶。 到了宁寿宫,浮萍见到她,有些意外,行完礼后说了声,“娘娘今儿倒过来的早。” 边说边将她带到了里屋。 床上太后的神色倒是比之前好了很多。 见到白池初来了,从床上坐了起来。 “听说皇后最近忙的很,哀家这里,就不用过来了。”太后多少也听说了皇后干政的事。 白池初说不忙。 谁不知道,来这里是走个过场而已。 白池初刚坐下不久,宫女替太后端药进来,那一股味儿钻进白池初鼻子里,白池初突然就泛起了恶心。 当下捂着嘴边干呕了两下,吓得太后赶紧让人将那药拿了出去。 “这味儿重,皇后怕是闻不惯。” 太后的目光不着痕迹地瞟向了白池初的肚子。 脸上却不显。 待白池初平静下来后,太后突然就提了个话茬儿,要同白池初聊下去。 “哀家听说那辽国公主还没走?” 白池初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没开张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这都几日了,也该死心,再说皇上除了皇后,原本就没打算纳妃。”太后说的不经意,白池初却抬起了头,有些不明白。 “皇后可还记得之前那批秀女?”太后笑着问她。 白池初答,“记得。” 人还是她撵走的呢。 “皇后难道还没看出来?”太后抿着笑,“皇上原本就没打算在这时候纳妃,江山根基不稳,皇上哪有心思选秀,娘娘进来之前,宫里的第一场选秀,皇上也没到场,直接派了王嬷嬷和凌风去呢,哀家瞧着这不成体统,才让选秀往后挪了挪,等到了娘娘进宫。” 太后见她意外,继续说道,“都说是娘娘将那秀女赶出去的,哀家看,还不如说皇上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娘娘这一撵,正和了皇上的意,这回那公主八成也是一样,皇上估计顾不过来,娘娘也别放在心上,还是早些替皇上诞下嫡子,稳固了江山之后,咱们这后宫啊,才能慢慢地建起来。” 太后后面还说了什么,白池初听的不是很真切。 待太后话音一路,白池初就起身辞别。 从宁寿宫里出来,白池初觉得头顶上的日头特别大,晒得额头出了一层汗。 为了嫡子吗? 非要让她亲自遣散秀女,对她说她不喜欢,他也不喜欢。 秀女被遣,臣子逼宫。 她亲口立下誓言,为他生孩子。 他都提前谋划好了, 他到底谋算到了哪一步? 白池初心口越来越闷,心尖上突然一阵一阵地跳着疼,任凭她使了劲儿地呼吸,却觉得那气儿没进鼻腔,让人窒息的厉害。 “娘娘?”倚瑶瞧出了不对劲。 “去御花园走走。”白池初想去吹吹风,缓缓胸口的那股闷气。 倚瑶扶着她,总觉得她脸色不对。 “娘娘可是累着了?咱们还是回后殿。”倚瑶劝说了一句,白池初没听。 人到了御花园,白池初双眼已经渐渐地开始模糊。 倚瑶陪着她坐在凉亭的长椅上,刚坐下不久,就见对面来了一人,墨绿锦衣,模模糊糊的一道身影,白池初瞧不清他脸。 不过听到了一声,“皇后娘娘。” 像是辽国三皇子。 后来是倚瑶拉着她往外走,似乎在躲避三皇子。 再后来,她似乎还看到了表哥沈晖成。 白池初的脚步木讷的跟着倚瑶出了凉亭,再次立在太阳底下,突觉头顶上的日头特别的刺眼。 “倚瑶。” 两眼发黑之前,白池初轻轻叫了一声身旁的倚瑶,身子才慢慢地倒下去。 倚瑶扶住她,吓得魂都飞了,“娘娘!” ** 后殿内,太医走后,陈渊就一直坐在白池初的床边。 屋里很安静, 陈渊能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 消息传进晨曦殿时,大正午的,犹如一道晴天霹雳。 那上前来禀报的侍卫,满头大汗,亲眼看着陈渊冲出了正殿,到了晨曦宫的门前,从倚瑶手里接过白池初,直接抱回了后殿。 太医院的人来的也快。 一屋子的人屏住呼吸,就等着太医发话。 滢姑捏着帕子,几次问倚瑶情况,倚瑶就跟没听见似的,守在外屋,仍旧是惊魂未定。 直到太医诊断完,跪在陈渊跟前,道了一声恭喜,“皇上,娘娘已有了身孕。” 太医说的激动,声音难免大了些。 外屋一堆人都听的清楚。 滢姑当场就掐了一把倚瑶,一激动,捂住嘴就开始落起了泪。 倚瑶也任由滢姑掐,似乎感觉不到疼似的,紧绷了这半日的心,终于才落了下来,渐渐恢复了神智。 过了很久,里头才传来陈渊的声音,“是何原因晕厥。” “娘娘这症状,倒像是急火攻心,皇上也不必担心,娘娘如今的脉象很稳,往后多注意歇息便是。” 太医之后又开了几贴安胎药,才出了晨曦宫。 里屋内就陈渊一人守着,身子靠在床头,手里拿着汗巾,一根一根地擦着她额头上被汗沾湿的发丝。 擦完,又将她颈项上的发丝拨开,替她擦起了脖子。 一双深眸再无平时里的锐利,眼睑下敛,脸上无半点血色,难得露出了憔悴。 白池初睁开了眼睛。 回过神后,也没说话,只是盯着陈渊。 陈渊唇角扬起,温和一笑,“醒了?” 手伸出去还没有碰到她的头,白池初突然轻轻一侧头,生生躲避了他的触碰。 陈渊的手僵住,过了半晌,又耐心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哪里不舒服,同朕讲便是。”陈渊轻声地哄着。 白池初吞咽了一下,喉咙口的疼痛依旧。 不过是晕了一场,晕之前发生了什么,她都记得。 半晌才听白池初轻声开了口,“臣妾想问皇上一件事。” 陈渊眉宇微拧,心口莫名地一紧,“何事?” 白池初缓缓回过头,看着陈渊,眼圈在他的注视下,一点点地变成殷红,“臣妾想问问,臣妾如今是不是还在皇上的谋算之中。” 白池初嘴角轻颤了一瞬,唇瓣绷出了一抹难看的笑容。 陈渊的搁在她枕头上的手指微颤,生平头一回不知该如何反应。 “没有。” 声音失了真,“皇后是听说了什么?” 白池初眼皮子落下,再睁开,泪珠子溢出眼角,滑落到她的脸庞,略带哽塞地说道,“皇上的谋算,臣妾终究不及你半分。” “皇上实则和前太子没什么不同,目的一样手段也一样,可惜前太子比不过皇上聪明,皇上懂得从何处下手,懂得用何种方法才能让臣妾诚服,才能让臣妾毫无反抗之力,乖乖地跟着你走,皇上先是算计臣妾去安王府,再算计臣妾进宫,不外乎就是想要白府的归顺,” 白池初问,“臣妾说对了吗?” 陈渊没答, 悬着的心,反而松了松。 倘若是为了这事,他知道迟早都会有这一日,“先养好身子,朕慢慢给你解释。” 白池初等不到他慢慢解释,“倘若皇上在此收了手,你我也能毫无瓜葛地过此一生,我不会怨皇上半分,可皇上不该再诓我,诓我替你遣散了秀女,诓我当着臣子立下誓言,要我为你诞下嫡子。” “一个嫡长子,煞费了你一番苦心。”白池初终究是没忍住,哭着问他,“皇上不妨告诉臣妾,你还有哪些计谋,臣妾先对你认输,可行?” 泪水模糊了白池初的眼睛,也模糊了陈渊颤动的眼睑。 “朕并非为了嫡子。”陈渊说的艰难。 “那为了什么?”白池初从床上缓缓地坐了起来,盯着陈渊的眼睛问,“皇上莫非还要告诉臣妾,是因为皇上喜欢臣妾?” 白池初哭出了声,“臣妾虽然好糊弄,可也知道,喜欢一个人,不该是这个样子。” 白池初看着陈渊苍白的脸,绝望地说道,“如今我也不想要皇上的喜欢,要不起,皇上只需回答我,遣散秀女,臣子逼宫,是不是皇上所为?” 陈渊手臂动了动,想替她擦了脸上的泪水。 那东西挂在她脸上,似乎能催动他体内的毒性,头一回有了心悸。 白池初也没必要再去追问,从他神色中就已经看了出来。 “皇上将我送进冷宫,因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如皇上的意了。”白池初闭上了眼睛,紧紧抱着膝盖,不想再看陈渊一眼。 她只哭过两次。 一次是白府落难, 一次是今日。 “若皇后不想见朕,朕走,直到皇后愿意见朕为止,皇后莫要再提冷宫二字。” 陈渊从床上起身,漆黑的眼眸,也变了颜色,袖襕下的一双手紧捏,泛白地能看清条条青筋。 “好好养身子。”陈渊沙哑地说完,走了出去。 珠帘拂动的声音,清脆醒耳, “好好看着皇后。”陈渊对屋外的人说完,脚步比往日要缓慢,每一步踩下,心悸越是明显。 出了后殿,到了长廊,才扶着红柱,缓缓地坐在了长廊的椅子上,叫了一声,“凌风。” 凌风一直都在他身后,听他唤,忙地上前,才发现陈渊的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地细汗。 “皇上!”凌风慌了神,想去叫太医。 “去叫苏老先生到前殿。”陈渊比凌风要平静很多。 凌风不敢有半点耽误,立马就去找人,等到苏老先生到前殿,陈渊的心悸已经缓和了下来。 坐在龙椅上,看脸色似乎又看不出来任何异常。 苏老先生听凌风说了过程,急急忙忙地赶来,背心都浸透了汗。 人一到也不由分说,先去把脉。 “皇上,你还是先将臣赐死得了。”苏老先生嘴角猛抽。 “死倒不必。”陈渊收回了胳膊,看着苏老先生,眸子里的暗光流动,“先陪着朕中回毒。” 苏老先生疑惑地看着他, 陈渊直接叫凌风去提人,“将三皇子扣下,押入地牢,该上的刑都伺候上,直到他招了为止。” 凌风一愣,问,“招什么?” “朕的先生中了毒,毒性同辽国嫔妃一样。” 白池初晕倒的那阵,陈渊已经听底下的人说了御花园里的事。 “三皇子上前准备去扶皇后,被沈侍卫拦了下来。” 意图沾污皇后。 上刑已算轻的了, 至少没弄死他。 凌风走后,陈渊宣了沈将军进宫。 又派人传信给了辽王,三皇子下毒毒害陈国重臣,在辽王未给出交代前,人先扣在陈国。 一直忙到夜里,陈渊才让人将宁寿宫的宫女都带了出来。 包括太后身边的大宫女浮萍。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没有第二更,明天来哈!么么宝宝们,今天这章微虐,别嚎叫,别骂跃跃,虐过之后才会有甜,遁走~ 宝宝们,求个预收栏里的现言预收,呜呜呜,明天我给你们加更。 《乖,别哭》 所有人都羡慕陆阎有个听话的小情人。 人长的娇艳,性子乖巧如小猫,无名无分地跟了他五年,从来不哭不闹。 陆阎本人也很骄傲, 直到有一天发现她不见了。 陆阎才知道她是自己的心尖尖,一日不见心口就疼(是真疼的那种) ** 姜寒在陆阎身上整整耗费了十年。 五年的等待,五年无名无分的陪伴。 十年到期,姜寒离开了陆阎,从此一身轻松,再无牵挂。 陆阎从来不会相信姜寒会离开他,因为他知道姜寒足够爱他,没有他,她活不下去。 后来被现实频频打脸的陆阎,才想起来十年前,他与姜寒的初次相遇,她拉着他的袖口求他,“你若能陪我呆到天亮,往后我赔你十年。” 自信骄傲.冷酷无情的陆阎: #所有人都可能离开他,姜寒不可能。 #只要我叫一声,她立马会到我身边。 #乖宝,求你看我一眼好不好。 #乖宝,什么时候需要我,随叫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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