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若瑾也不打扰, 这些人的表情没什么两样,一片麻木,更像是一群待宰的羔羊。尚管家一转着看到他来了, 连忙行礼。
“见过公子,您现在便要挑工匠吗?”
“听说工匠们到了,便来看看,这些匠人们怎么都……”魏若瑾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这些人,
“公子放心,他们赶了许久的路,等他们安顿下来就好了。”这在尚管家眼里根本不算什么,这群人看上去确实邋遢,不过洗个澡,休息休息又会好的。
“既然这样, 本公子明天再来。”魏若瑾说着便要离开。
秦冲突然出声道:“想必公子肯定不是让我们来看看匠人的, 公子有事, 但凭吩咐。”
魏若瑾突然就有些理解为么秦冲这样的几乎半废的人, 还会被蔺衡养在府里,想必在没有受伤之前,秦冲也帮了他不少忙。
魏若瑾笑了, 道:“有秦先生这话,我就放心了。”转头对尚管家说道:“听说来了几位木匠?”
尚管家让几名木匠站了出来, 一个头发胡子花白的老人领着一个中年男人, 后头跟着三个小子。
“回公子,这五人便是木匠。”
魏若瑾上下打量了一番,道:“本公子需要你们做的事情很简单,对几位来说应该是手到擒来。”
他将活字印刷印的原理讲了一遍,这东西非常好懂, 说完后看向几个木匠,问:“听明白了吗?”
“回公子的话,小的们听明白了,只是,小的们不识字……”老木匠颤颤微微地说。
“秦先生刚才说要助本公子一臂之力,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魏若瑾含笑看向秦冲。
“自然是真的,不知道公子要刻这些字做何用,又为何要反着刻?”秦冲想了半天,实在想不明白。
“本是要做印刷了,这也是之前本公子给汤默写书卷写得累了,正好想起之前在一本书上看来的法子,来试试。只是,这法子还差些东西,一时半会怕也做不好。”
“拓印?”秦冲脑子里立刻想到这个,但魏若瑾说的明显不是这样的。
“差不多,不知道秦先生可愿意帮忙?”
“公子的话,在下自然遵从。”
魏若瑾很满意,“几位赶路也累了,先休息几天,需要什么便和尚管家说。这里就有劳秦先生了。”
接着,他又看向陈杭,问道:“你是要跟着汤默,还是跟着秦先生?”
陈杭没想到魏若瑾竟然会问到他,可跟在汤默身边和这位秦先生身边有什么区别吗?
不,还有是区别的,至少跟着汤默,他不用忍受这些奴隶贱民。
“在下跟着默公子。”
魏若瑾没说什么,叮嘱了尚管家两句,便回了院子。秦冲在园子里跟他们分开,说是要回去准备一下。
“师父,现在天色还早,我想去药堂瞧瞧。”汤默也提出离开,魏若瑾也没有拦着,心里开始盘算那点东西够汤默学多久。
回到房间,外面的知了丝毫影响不到魏若瑾,洗了把温水脸倚着榻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晚霞满天,红得似火烧一样。魏若瑾这一觉睡得实,伴随着晚风,令人舒爽。
“辛夷,王爷回来了没有?”
“回公子,王爷还未回府。”
魏若瑾的心跳了跳,害怕陈家半路截着蔺衡把人硬给他塞过去,又想着,蔺衡应该不会做这种事情,陈家好歹自诩世家,更不会做出这种出格的事情。
蔺衡没有那么容易开始用陈威,哪怕之前给陈威的那件事情,也没在提;陈威大概也明白,回了一趟陈家。
一直到夜里,蔺衡还没有回来,魏若瑾想想算了,铸做造的事情也不急在一时,正好有二十多名铁匠,再调些家将,这些东西应该很容易做出来的,正准备休息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呼喊声。
“怎么回事?”魏若瑾披上衣服,打开门就看到陈杭跪在门外,泪流满面。
“求求公子救救我家兄长!”
魏若瑾的脸色变了变,忙问:“怎么了?”
“兄长受了伤,这会正在榻上晕过去了,浑身发热。”陈杭是知道魏若瑾救过武静村村民的,跟在汤默身边,更知道他是弃了巫师的身份,转投魏若瑾门下学医。
所以,半夜里醒来突然发现陈威浑身发热还叫不醒,顿时慌了神。
魏若瑾穿好衣服,让辛夷拿上他的药,顺便让小厮通知汤默,便跟着陈杭去了他们的院子。
陈威这会脸色潮红,嘴唇都干得起皮,正趴在床。
“怎么回事?”魏若若瑾扒开眼皮看了看,又搭上他的脉。
陈杭抽抽答答地说道:“兄长今日回了趟家,遭了家法,到了晚间兄长便不太对劲,他一直说自己没事,我便也没放在心上,哪知道……”说着,差一点哭出声。
“哪知道他们竟是想要了兄长的命啊。”
确实是往死里打了,余光看到汤默进来,便让他找到伤药,再开了一副降热的方子。“这药你负责煎,三碗水煎至半碗,再喂他喝下去。”魏若瑾叮嘱道。
幸好王府里备着有药,空闲之余,魏若瑾总会制些药丸送到军营里,比较药粉来,有些药丸比较好用。
很快汤默便抓好药过来了,等魏若瑾点过头后,才在廊下的小炉子上熬起了药。等熬好药,再喂陈威喝下。
“师父,我可以给他把把脉吗?”汤默把药交给陈杭,躬身问魏若瑾。
“去,再想想,我让你抓的这些药,且,每个人的休质不同,所用的药力也并不相同。”
陈杭放下药碗,就跪到魏若瑾面前,“多公子救兄长之恩。”
魏若瑾摆摆手,“我是个医生,救人是我的职责,不管遇到谁,我都会救。这药喝下去,下半夜热度便会降下来,需要连喝三天。”
“这伤药,一天三次,记得擦。天气过热,注意清洁,就别让他穿上衣了,好好养着,年轻身体好,过了多久又能活蹦乱跳的。”
“陈杭记住了,多谢公子。”陈杭硬是磕了个头才起来。
幸好下午那会睡得多,这会也不困,倒是可以陪着坐会,汤默把完脉,坐到一边琢磨着他开的方子。
魏若瑾很想说,傻小子,中医才刚看完个基础呢,这方子能看出来什么?不过忍住了。
魏若瑾是被辛夷叫醒的,太阳已经老高了,他居然就趴在桌上睡着了,连汤默都没精打采的,只有陈杭脸上还有一丝喜意。
“热度退了?”
“是,多亏了公子。”
“那就行,本公子先回去了,吃些清淡的就好了。”魏若瑾打了个哈欠,回了正院,又补了一觉。
天热了,没睡多久就起来了,蔺衡还没有回来,辛夷问他要不要派人去找,被魏若瑾拒绝了。
他让又找来舆图,看了一圈,都摇了摇头;秦冲给的布帛上建造的铸造炉并不小,他不太想放到人群太多的地方,可人少的地方只有他买下的平河镇。
但平河镇离然厥太近了,几乎长驱直入,粮食也就罢了,可铸造炉那里要被然厥一锅端了,那才是最糟糕的。
思来想去,魏若瑾还是觉得将这东西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最好,但在此之前,他需要见一见那些铁匠,毕竟术业有专攻,他认为合适的地方,并不是一定合适的。
很快,尚管家便把人集中到了前厅,魏若瑾随意扫了一眼,这些人身上干净多了,除了木匠没有来,其他人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麻木。
这样的人,魏若瑾觉得讲道理他们肯定也不会信,倒不如更直接一点,“西北要造铸造炉,制造出最厉害的兵品、铠甲、和农具,本公子要你们做到最好,表现优秀者,可放良籍,赐良田,哪怕是表现一般,在西北王府,也能让你们吃饱,只要你们让本公子看到价值。”
工匠们依旧麻木,没有人吭声。
“铸造炉建在哪里合适,答者有赏。”魏若瑾提高了声音,带着明显的怒气。
匠人动了动,最后还是有人站出来说:“公子觉得哪里适合便可建,并没有特定的地方,只是这铸造炉常年带火,不可离人居太近。”
“尚管家。”魏若瑾示意,尚管家立刻给了那答话的人一锭银子。立刻在匠人群里引起一阵私语。
魏若瑾原本打算把铸造炉建在煤矿附近的,那里有蔺衡的兵把守,应该比较安全;但刚才那人的话提醒他了,这不合适。
“公子,出兴临城三个时辰处,有一处山谷,那山谷几乎寸草不生,也不会有人。因着那处无人,将军刚来买地时,也一并买下了。”尚管家这才知道魏若瑾要做的事情,连忙说。
“尚管家怎么知道?”魏若瑾很新奇,尚管家比他出门的时候还少,竟然知道他不知道的事情。
尚管家呵呵一笑,“小的也是听人说的,府里的弟兄们没事的时候喜欢往外跑。”
魏若瑾也就不再问了,他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的,尤其是这么热的天。“那明天去看看,合适的话,就在那里建个炉子。”
出城还得三个时辰,那自然要在那里建屋子,否则就时间全都花在路上了。
第二天早上,蔺衡还是没有回来,魏若瑾留了信便在熟路的家将带领下去了那处山谷。
山谷很大还真像尚管家说的那样,除了山顶上几棵零星的树,几乎看不到绿色,连草都少得可怜。
他捻了捻地上土,怎么会连草都不长呢?
一时想不出所以然来,便让人开始挖土,除了要盖炉了,还要盖工匠们住的屋子,就是住在这里怕是会很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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