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这位是?”虽然在学院里称呼纪得安为院长,但是如今在侯府,陈御医选择称呼纪得安为侯爷,对于纪得安急匆匆把他叫过来,又让他给床上的女子看诊,一心忙于学术的陈御医难得起了八卦的心思。
“我夫人,就是之前外界传闻已经去世的夫人”纪得安两句话就说明了赵相宜的身份。
虽然依旧不太理解,陈御医却没接着往下问,医者,应该把治病救人放在第一位,至于病人的身份,他就不接着打听了。
陈御医在赵相宜手腕上放上一块绸缎,隔着绸缎枕起了脉,片刻功夫,便有了答案:“夫人这是产后失于保养,落下了病根,虽然后来经过了调理,但是并未根治,加上长期吃素,身体营养不良,血液供应不足,今日又受了刺激,大喜大悲之下引发了昏迷”
与纪得安料想的差不多,甚至还好一点。
“如何治?劳烦陈组长开个方子。”纪得安握着赵相宜的手,十分心疼。
“这营养不良不难治,食补就好,我之后写一份单子,单子上的东西平日里经常让夫人吃着,顶多半年,贫血的现象就很少会发生了,至于这产后落下的病根,我需要给夫人开两个方子,一个补元气,一个治病根,双管齐下,才能根治。”陈御医打开药箱,取出纪得安在学院里推广过的鹅毛笔,开始写药方。
“这两个方子,补元气这个早上喝,治病根这个晚上喝,至于中午,就让夫人留个好胃口多吃点美味饭菜”陈御医将方子递给纪得安。
“谢谢陈组长,你放心,以后你的研究课题,我通通给你开绿色通道”纪得安郑重的接过药方和食物单子。
陈御医听到这话,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院长亲自允诺,我可是记下了,正好,我那还有两个课题没报呢,之前怕院长不给批,现在有了您的准话,我回去就报上”
“一定”纪得安将方子递给下人,交代他出去抓药,至于食物单子,则交给丫鬟送去厨房,嘱咐以后夫人的食谱尽量挑单子上的来,听到陈组长“狮子大开口”也没收回承诺,即便陈组长每次的课题都是需要拨款最多的,大不了他自己贴钱给陈组长搞研究。
反正学院所有课题的研究成果都能让他获得系统奖励,他也不亏。
不久,赵相宜就醒了。
睁开眼,看到陌生的床帐,感受到屋里的凉快,赵相宜以为自己是在梦里,炎炎夏日,屋里怎会这么凉快?
一直守在床边的纪得安看到赵相宜睁眼,忍不住握紧她的手。
感受到手上传来的触感,赵相宜往床边看去,看到纪得安,立刻想要抽出手。
“相宜,你醒了?我让厨房给你做的有吃的,这就让他们端过来”纪得安吩咐身边的丫鬟。
“我这是在哪?”赵相宜头晕晕的。
“在皇上赐给我的庆安侯府,以后,你就跟我一起住在这,好吗?”纪得安扶着赵相宜坐起来。
赵相宜靠着床,唇色苍白,想起自己昏迷前听到的消息:“孩子呢?我要见孩子!”
纪得安往床里坐了坐,拉着赵相宜的手安抚:“别激动,孩子不在府里,我一个人上京,怕照顾不好孩子,把孩子留在纪家村了,爹娘在照顾弦思”
赵相宜面带怀疑:“你是不是在骗我?在找个陌生的孩子充数?我要去纪家村亲眼看看!”
纪得安双手握住赵相宜纤瘦的胳膊,认真保证:“没有骗你,真的,孩子就在纪家村,你现在身体不好,经不起长途劳累,我们等你身体调养的差不多,就回村把孩子和爹娘都接过来,好吗?”
“我想现在就去,我身体很好的,我想快点见到孩子”赵相宜恨不得现在就看到纪得安嘴里的弦思。
“不行,大夫说了,你身体撑不住,这样,我让人回去把他们接过来,好不好?你先吃点东西,不然身体不舒服,我去拿这些日子爹娘和弦思给我写的信,你吃完饭就看,好不好?”纪得安扶着赵相宜下床,坐到餐桌前,轻声哄道。
“那你快去!我很快就能吃完”赵相宜推着纪得安赶快去找书信,端起桌上的粥就要一饮而尽。
“慢点!”纪得安拦下赵相宜的动作,吩咐身边的丫鬟:“看着夫人,让她小口小口地吃,不然对胃不好。”
而他本人,则去书房拿书信。
纪父纪母和弦思给他的书信大概是十天一封,信纸上大多都是纪父在说,只有最后几句会是纪弦思用稚嫩的笔触写下的:弦思想爹爹了、弦思很听话、弦思考的很好之类的话。
几个月积累下来,也是满满一盒。
纪得安抱着盒子走回卧室。
“我吃完了”纪得安一进门,赵相宜就放下了碗筷。
纪得安看着桌上的饭菜余量:“不是告诉你们看好夫人小口小口地吃吗?夫人怎么吃这么快?”
桌上的菜,少了一盘的量,碗里的粥也喝的干干净净,他就出去了一会儿,这吃饭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
几个丫鬟齐齐屈膝告罪。
“你别怪她们,我的确是小口小口地吃,只不过吃的速度很快。”赵相宜扯了扯纪得安的衣袖。
纪得安吩咐屋里的丫鬟们退下:“这是我进京以来收到的家信,每封信最后几句基本上都是弦思留的,他现在已经学会了不少字了。爹娘的话里也会有弦思的情况”
赵相宜几乎是从纪得安手里抢过那个木匣子。
匣子上的金属合页轻易就能打开,赵相宜却颤抖着手开了三次才成功打开。
小心地取出信纸,赵相宜直奔信的最后,看着最后那几行笔画粗细不均,一看就是初学者的字迹,赵相宜捂着嘴,泣不成声。
纪得安走过去,抱着她坐在床上,一封一封地帮着拆信,方便她看。
一个下午的时间就消磨在看信上了,纪得安胸前的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等到晚饭时间,纪得安起身端药碗的时候,胸前的布料已经被泪水浸的不成样子了,干掉的泪眼在布料上留下了非常明显的盐渍。
赵相宜揉着哭的肿涩的双眼,小心地放好信件,接过药碗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纪得安胸前的痕迹,不好意思地别过脸,低着头一口闷掉碗里的褐色药汁。
纪得安眼神晦涩,他还记得,成亲不久,他带着妻子出门踏青,遇上小雨,妻子有些微的受凉,他当时喂妻子喝姜汤都是一口一哄的,如今面对苦涩的中药,妻子居然像喝水一样一口气喝完,他准备好的蜜饯都没了用处。
是经受了多大的痛苦,才练就了现在的面不改色呢?
纪得安端起蜜饯碟子,递到赵相宜面前。
赵相宜愣了愣,小心地捏了一个,放到嘴里,看纪得安还举着,含着蜜饯开口:“一个就够了,吃得多了,会影响药性”
平平无奇的一句话,赵相宜最开始喝药调养身体时被大夫嘱咐的,她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纪得安却迅速放下碟子,把赵相宜搂在了怀里:“对不起,相宜,是我不好,这几年让你受了好多苦,对不起,对不起!”
泪水从眼眶处滑落,划过鼻梁落在赵相宜身后的被子上。
被抱住的赵相宜身体僵硬片刻,察觉到纪得安声音里的哭腔,回抱住纪得安,双手环在纪得安身后的腰带上。
其实她不觉得苦,如今知道孩子没死,她只觉得幸福,这些年留在山上为孩子祈福,其实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她也是在惩罚自己,惩罚自己身为一个母亲,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孩子,让孩子还没见到人世就早早“夭折”。
如今知道孩子还活着,活的很好,在那些信里,她就能看出孩子的可爱和优秀,赵相宜觉得这简直是老天爷给她最好的惊喜。
没有什么比知道孩子健康快乐地活着更让她觉得幸福的事了,所以,以前的所有苦都不算苦。
不过,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夫君一去不回?为何她生下的孩子会是“死胎”?
赵相宜同样有一肚子疑问。
“当年,究竟怎么回事?”赵相宜靠在纪得安怀里询问。
“我还没调查清楚幕后主使,不过,我找到了当初的那个奶娘,从她嘴里撬出了一些东西”纪得安把自己知道的告诉赵相宜。
听到奶娘受人指使的全过程,赵相宜拽着被子的手越来越紧,发现她不对劲,纪得安连忙掰开她的手心,阻止她接着用力,掌心的手指印都这么深刻了,怎么还在用力?
“怎么了?”纪得安低头看着赵相宜。
“我……我好像知道谁是幕后主使”赵相宜不敢相信,却不得不相信。
当年是表哥“偶然”经过她和小翠在的地方,发现纪得安“一去不返”后带着她和小翠奔波,又把她安排到檀香寺后山隐居,这些年,她根本没有下过山,接触的人除了小翠就只有表哥,还有前几天接触的兰姐姐一行。
除了表哥是幕后主使,她想不出其他人。
但是她不明白,表哥为什么这么做?是嫡母指使的吗?赵相宜不愿意相信救自己于水火的表哥是个坏人。
不对,他当初不是救她于水火,分明是故意把她扔进水深火热之中!
没有孩子,她活着的每一天都是煎熬。
而且,奶娘当初收到的命令居然是真的弄死孩子,若不是奶娘心软,那她的孩子?
赵相宜不敢想下去。
听到赵相宜的猜测,纪得安总算在心里完成了一个猜测闭环。
至于妻子说的嫡母指使,纪得安否认了,他仔细调查过赵夫人,精于内宅手段,相宜的姨娘似乎就是她刻意拦着大夫拖延病情拖死的,但是相宜出嫁后,尤其是嫁给他这样一个当时一无是处的小官,她根本没有必要接着针对,而他的调查结果也的确如此。
那这个梁表哥为什么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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