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二十一年七月十九, 在庞立带人解决了张汉臣的心腹后,傅南陵拿着虎符,顺利接管了辽远军。虽然军中已被张汉臣肃清了一次, 未免意外, 傅南陵下了严令, 任何人在行动之前, 不得离开军营, 否则格杀勿论。
深夜, 军中除了巡逻的兵士, 其他人均已入睡, 一道身影从营帐中悄悄溜了出来,鬼鬼祟祟地行走在军营当中, 躲过巡逻的兵士,径直来到军营的南面, 走到围墙下,扒开底下的稻草, 掏出匕首,在墙上划了几下, 随即掏出墙中的砖块,很快墙面便被掏出一个洞。男人脸上浮现喜色, 趴在地上,钻进洞里, 刚想爬出去, 就感觉脚腕被人攥住, 身子不由自主的被拽了出去。
中军大帐内,傅南陵坐在上首,季翎岚站在他身后, 案前跪着三个人,被五花大绑,看着傅南陵神色各异。
帐门被掀开,高斯从外面走了进来,躬身行礼道:“主子,又抓到一个。”
傅南陵挑挑眉,道:“带进来。”
高斯应声,拎着人就走了进来,随手扔在了地上。
四人相互看看,眼底均是惊讶的神色。
傅南陵将众人的神色收在眼中,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小李子连忙答道:“回殿下,现下已是子时末。”
“时辰不早了,想来该出来的也都出来了,那就先问着。”
傅南陵话音一落,陆九和高斯便走到四人身前,将他们嘴里的布拿了出来。
“说说,你们都是谁的人?”
四人垂着头,都不出声。
沉默了一会儿,傅南陵接着说道:“这样,你们不说自己,那就说说身边的这几人,你们觉得他们是谁的人。只要说的对,我也可以饶他一命。”
四人相互看看,依旧保持着沉默。
季翎岚见状附身在傅南陵耳边说了两句,傅南陵笑着点点头。
“看来你们是脸皮薄,当面不好说,那就分开,每人发张纸,想说的就写下来。”傅南陵脸色一变,接着说道:“不过,你们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且只有前两个交答卷的人,才能有活的机会,带下去。”
陆九和高斯领命,将人带出了中军大帐。
傅南陵转头看向季翎岚,笑着说道:“阿岚,你这主意不错。”
季翎岚微微皱眉,担忧地说道:“阿陵,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尽快动手,我担心你出现在宁城的事被传出去。”
“我出京的事早已不是秘密,加之宁城这般大的动静,他们不可能半点消息也无,联系起来,我的行踪现下该知晓的,应该皆已知晓。不过阿岚说得对,此事宜早不宜晚,还是尽快了结的好,以免他们有了防备。”
半个时辰很快便过去,陆九从帐外走了进来,躬身说道:“主子,他们无人应答。”
傅南陵看向季翎岚,问道:“阿岚可还有主意?”
季翎岚微微皱眉,说道:“陆大哥,你假意有人作答,诈他们一诈,看看有无效果。”
陆九眼睛一亮,笑着说道:“好,我这就去办。”
又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陆九再次走进中军大帐,手里拿着两份口供,走到近前,躬身递给傅南陵,说道:“主子,这是其中两份口供,另外两人都是硬骨头,现下还未曾问出什么。”
傅南陵点点头,接过口供看了看,道:“咦,还真是没想到,这看似软弱的人,居然也将手伸进了军中,这还真是应了那句话,‘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傅南陵并没有遮掩的意思,季翎岚就站在他身后,自然也将口供看在眼里,道:“现在知晓了,便多加防备。不过这口供的真假有待商榷,你自己斟酌着。”
傅南陵点点头,道:“放心,我心中有数。时辰不早了,阿岚去休息,恐明日会是个不眠之夜。”
“好,你也早点休息。”季翎岚笑了笑,他明白傅南陵为何支开他,是不想让他见到血腥,他心里有数,无论那些人是招,还是不招,下场都只有死路一条。
昭明二十一年七月二十午夜时分,宁城西南苍山下的田南村外,一队人马缓缓而来,随即悄无声息地进了村子。
陆九和高斯带着鹰卫径直来到村东的大宅外,将整个宅子围了起来,月色中一道接一道人影翻墙而入,陆九率先来到暗道入口守株待兔,而高斯则带人在宅院内大开杀戒。
鹰卫最善刺杀,加之有暗夜的帮助,他们更是如鱼得水,没多大会儿的功夫,宅院内的守卫便被清理干净。
陆九静静地坐在床上,目光直视着房门。突然,房门被推开,从门外走进来一个男人,因为光线问题,男人并未看到床上的陆九,关上房门后,径直走向衣橱。来到衣橱前,他猛然回头,看向陆九,举刀便砍了过去。只可惜陆九先他一步拔出长剑,在他举刀的瞬间,割断了他的喉咙。
手中的刀‘哐当’一声落地,男人死死地按住伤口,眼底满是恐惧,喉咙里发出类似拉风箱的声音,随即瘫倒在地,抽搐了两下,便没了动静。
与此同时,原本寂静的村子也变得喧闹起来,喊杀声、惨叫声、哭喊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尤为刺耳。即便傅南陵已经下令,老弱妇孺只要监管,不必取其性命,但两方交战难免误伤,血腥的场面依旧会让人不适,所以傅南陵和季翎岚进驻村庄时,已有人打扫战场。即便如此,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以及随处可见的血迹,依旧宣示着刚才战斗的惨烈。
鹰卫解决掉潜伏在暗中的眼线,刘曦率领另一队人马直冲山顶,来到孙毅所在的宅院外,翻墙而入,直奔孙毅所在的卧房。
孙毅正在卧房熟睡,突然房门被人踹开,他猛然睁开双眼,抽出挂在床头的长剑,动作利落的下了床。孙毅仗剑在身前,眼神锐利地看着刘曦,道:“来者何人?”
“要你命的人!”刘曦二话不说,挥出长剑就是一击。
孙毅举剑格挡,与刘曦战在一处。孙毅虽然是武将出身,到底多年为官,养尊处优,不是刘曦的对手,几个照面下来便落入下风,最后被刘曦刺中手臂,长剑掉落,不甘被俘。
刘曦下令,辽远军兵士抱着干柴在暗道点燃,待烧旺之后,在用水浇灭,浓烟瞬间升起,众人退出暗道。与此同时,陆九带人也在山下暗道入口燃起浓烟,随即关闭通道。
大约一个时辰后,便有人冲击暗道出口,陆九等人守株待兔,但凡反抗者皆死于刀下。
两个时辰后,天刚蒙蒙亮,山腹中的人已出来过半,傅南陵命人将暗道口打开,将浓烟放出,再让人打扫战场。近半的人死于一氧化碳中毒,还有不少被踩踏致死,尸体一个挨一个,铺了一地。虽然没有进入暗道,但听到陆九等人的汇报,季翎岚依旧能想象现场的惨烈。
苍山之役,傅南陵一方几乎没有伤亡,不禁擒住了孙毅父子,还将千余叛军全歼,在傅国几百年的历史上,也算是一场传奇。
待他们回到清荷居,季翎岚不顾傅南陵的呼喊,径直回了自己的卧房,将房门反锁,他走到床前,怔怔地看向自己的双手,不在枯黄干瘦,而是骨节分明、白皙修长,任谁看了也会羡慕,可在季翎岚眼里这双手却沾满了鲜血。
放烟的主意是他出的,他只想能快点了结这里的事,尽量让伤亡减到最少,却没想到后果这般严重。
“季翎岚啊季翎岚,你太自以为是了,那么多条人命,你怎么赔得起。”
季翎岚自暴自弃地躺倒在床上,将身子蜷缩起来,紧紧抱着双腿,逃避似的将自己缩进壳里。他根本无法说服自己,无视那些生命的逝去。
躺在床上不知多久,季翎岚无视门外的傅南陵,不吃不喝不睡,甚至一动不动。他在强迫自己重塑三观,不在像之前那样慢慢去适应,否则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否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因为即便没人迫害,他也会承受不了精神压力,自我了断。
傅南陵站在门外,眉头紧皱,眼底尽是担忧,已经过去三日,季翎岚一直将自己关在房中,三日的时间滴水未进,无论他怎么叫,房内皆无半点动静。他明白季翎岚心地善良,最是见不得血腥,这一役虽然大获全胜,叛军却死伤近半,有数百人死在浓烟之下。不用猜,他也清楚,季翎岚肯定将这笔人命债背在了自己身上。他之所以没有破门而入,是因为他想给季翎岚时间,让他自己去想通,毕竟他的寿命有限,而季翎岚还要存活于世,太过善良注定活不长久,尤其是在和他有了瓜葛以后。
只是三日的时间,已经是傅南陵忍耐的底线,他不想再等。若是季翎岚无法适应,那他就用十年的时间为其铺路,构建一个足以护佑季翎岚一生一世的地下王国,沾染血腥的事他来做,季翎岚只要能平安喜乐的过完这一世就好。
“砰”的一声,房门被人强行打开,季翎岚依旧蜷缩在床上一动不动,就好似身边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
傅南陵三两步来到床前,季翎岚的嘴唇干裂,脸色苍白,颧骨突出,刚刚吃起来的肉又瘦了下去,看得傅南陵心里疼的厉害。
“阿岚,阿岚。”傅南陵轻轻叫了两声。
季翎岚没有任何反应。
“阿岚,我知晓你心中所想,也知晓你定然明白我会如何劝你,大道理我不想说,只想告诉你,那场战役指挥者是我,下命令的也是我,所有的人命债应该由我来背,跟你没有任何干系。”
季翎岚的身子动了动,却依旧保持着沉默。
傅南陵没有再说话,而是脱鞋上了床,轻轻地按摩着他的身子。
温热的触感,轻柔的动作,让季翎岚早已僵硬的身子慢慢恢复直觉。麻木、刺痛,就像是有千万支针在扎他一样。
过了半晌,季翎岚睁开眼睛,看向身边的傅南陵,满脸是汗,鬓边的长发早已打湿,原本苍白的脸色变得潮红,唇色隐隐有些发紫,手上的动作也变的虚弱无力,可他却没有要停下的打算。
季翎岚纷乱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他伸手握住傅南陵的手腕,声音暗哑地说道:“好了,别捏了。”
“阿岚,你三日未曾动弹,身子肯定僵了,我再帮你按一会儿。”抽出手,傅南陵擦了擦汗,继续帮季翎岚按着。
季翎岚没有拦着,而是看着他问道:“你贵为皇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今却这般委屈自己,值么?”
“若是阿岚能好受些,便是让我按上一辈子,我也愿意。”
傅南陵的凤眼微微眯起,眼尾上挑,不笑也带着几分笑意,说话时眼底的认真不加掩饰,也没有修饰,坦坦荡荡地将自己的情绪表达出来。让季翎岚清晰地认知到,他就是这么想的,也会这么做。
季翎岚再次握住傅南陵的手,刚坐起身就觉得一阵晕眩,紧接着喉咙一热,吐出一口鲜血。
“阿岚!”傅南陵大惊,一把抱住季翎岚,叫道:“大夫,快叫大夫!”
听到呼喊陆九慌忙跑进房间,见季翎岚嘴角带血,心里一紧,随即转身快速离去。
“阿岚,你怎么样?你别吓我!”傅南陵脸色变的惨白,心脏一阵阵刺痛。
季翎岚擦擦嘴角的血,安抚地说道:“没事,就是之前肺腑受伤未愈,不碍事,我一点都不觉得难受。”
季翎岚心里清楚,这是因为他情绪郁结,再加上原身原本就有胃病导致的。
“阿岚,你吐血,怎能没事?”傅南陵呼吸有些喘,手也本能地捂住胸口。
季翎岚见状连忙去解他的随身香囊,掏出瓷瓶倒出一颗药,送到傅南陵嘴边,道:“张嘴。”
傅南陵没有吃药,而是看着季翎岚,道:“阿岚,莫要再胡思乱想,可好?那些人命债让我来背,索性我这破败的身子也活不久……”
“傅南陵,吃药!”
季翎岚打断傅南陵的话,捏住他的下巴,将药送到他的唇边。
傅南陵一怔,随即乖乖地张开嘴,将药含进嘴里。不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的再遇,季翎岚对人都是温和的,即便是生气,也从未这样疾言厉色过。
见傅南陵把药吃了,季翎岚接着说道:“傅南陵,你给我听好了,我是男人,我的债我自己背,用不着旁人来替!还有,从今以后,莫要再让我听到你自暴自弃的话,否则你的事,我不会再管,可听清了?”
下巴被捏着,傅南陵的脑袋动不了,只能乖乖地眨了眨眼睛,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他好像对季翎岚也不是太了解。
季翎岚见状松开傅南陵,缓声说道:“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帮你,感觉怎么样,可好些了?”
傅南陵的心脏问题最根本的解决办法就是换心,以这个年代的医疗水平不可能成事,不过好在他能联通现代,大不了他利用接下来的时间重新修医科,有唐棠的帮助,说不定关键时刻真能救他的命。
“无碍,好多了。”傅南陵担忧地看着季翎岚,道:“阿岚,你的脸色很差,快躺下,大夫马上就来了。”
“我没事,死不了,不用担心。”
季翎岚想要起身下床,却被傅南陵拦了下来。
“阿岚,我已经乖乖吃药,你也得乖乖让大夫诊治。”
季翎岚无奈地说道:“我去如厕。”
傅南陵死死地拽着季翎岚的袖子,道:“那就让他们拿尿壶。你方才吐了血,我不放心。”
季翎岚拗不过傅南陵,道:“好,那你出去呆着。”
“那阿岚保证不再把自己关起来,若是有事,要第一时间叫我,不能逞强。”
“这门都被踹开了,就算我想关,也关不了,你赶紧出去。”
傅南陵穿鞋下床,一步三回头的出了房门。
房门被关上,季翎岚脸上的笑意慢慢变成苦笑,随即长长地叹了口气。三天的时间怎么可能转变三十年的人生观,他现在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不过傅南陵出现的确实很及时,如果再晚一些,恐怕他会沉浸在极度消极的情绪中,自我了断。
不管今后会如何,傅南陵是他穿越以来,真心待他的人,他以后的人生目标便是治好他的病,以报答他这段时间的照护。
“公子,你郁结于心,已成心病,加之你之前便有胃病,激动之下才会吐血。俗话说‘心病难医’,还望公子放宽心,否则恐影响寿数。”
眼看着傅南陵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待大夫走后,季翎岚连忙说道:“阿陵,我也学过些许医术,知道其内情,大夫往往会夸大其词,为的就是病人能够乖乖配合诊治,他说的话,你听听就好,不必当真。”
傅南陵凤眼眨了眨,水光涌现,眼眶通红,不安地说道:“阿岚,你我相遇至今,时间虽短,可我早就把你放在心上,无人能及。你要知晓,若你出事,我亦活不成。”
“我知道,放心,我的命长着呢。”
在傅南陵的强烈要求下,季翎岚被迫卧床休息了三天。三天的时间,傅南陵将所有事交给陆九,他只专心的守在季翎岚床前,吃穿用度照顾的无微不至,甚至连刷牙洗漱也在床上。一旦季翎岚反对,傅南陵马上变脸,眼眶通红,也不说话,只是眼巴巴地看着他。季翎岚最看不得他这副模样,只能无奈地妥协。
三天过后,季翎岚获准下床,他们一起前往布政司寻找密室的下落。在李泰的帮助下,他们按照地图的指引,顺利地找到了密室所在,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密室就在粮库的地底。而且他们不仅发现了密室,还找到了高瑾的私库,里面的金银珠宝数不甚数,其中最多的便是玉器,各种配饰、摆件、用具,应有尽有。
即便对这东西没什么兴趣的季翎岚,也不禁看得目瞪口呆。
“之前的连年大旱,几乎将国库掏空,以致我朝国力示威,临国和岚国侵扰边境。没想到竟都成了这些蛀虫的囊中物。”身份傅国的皇子,傅南陵对这些巨贪深恶痛绝。
季翎岚看向随即堆砌在一旁的粮食,鼻尖是发霉的味道,一直比小猫还大的老鼠无视众人,正在吃着露出的大米。季翎岚不禁一阵感慨,道:“‘官仓老鼠大如斗,见人开仓亦不走。健儿无粮百姓饥,谁遣朝朝入君口’,现在我终于明白这首诗的意思。”
高瑾已死,孙毅和张汉臣被抓,辽远的事算是告一段落,剩下的事,傅南陵不在插手,做起甩手掌柜,带着人就踏上回京的路,唯独留下了庞立。经历过前世的他深刻明白一个道理,绝不能把手伸的太长,尤其是军队,至少不能让傅连朝发现。他这么做,在旁人看来是任性胡为,是目光短浅,可傅连朝却对他非常满意,这就是傅南陵想要的结果。
傅南陵这次回京可谓是大张旗鼓,上百人的护卫队骑在高头大马上,中间一辆超豪华的马车,就差没有敲锣打鼓,完全没有遮掩的意思。一路上游山玩水,偶尔还会胡作非为,唯恐别人不知道三皇子出了京。
“阿陵,你这番作为,就不怕有人对你不利么?”
“越是这样明目张胆,他们越不敢动手,父皇就在上面盯着,若是这种时候对我动手,那无异于是在自己头上悬把刀。”
季翎岚一怔,随即恍然,笑着说道:“你啊,还真是会算计人心。”
“我对阿岚可是真心的。”
即便是有算计,真心确是真的,从不曾有半点掺假。
季翎岚好笑地说道:“我又没说是假的。”
长时间接触下来,季翎岚似乎已经习惯了傅南陵偶尔的表白,只是从未他想,只将傅南陵当成孩子来看待。
傅南陵何其敏锐,自然明白季翎岚并未当真,心里不禁一阵苦笑,疑惑上一世季翎岚是何时对他动了心,又是为何动了心的。
这天,他们来到永平镇,投宿在之前住过的客栈。
两人吃过早饭,季翎岚犹豫了犹豫,道:“阿陵,今日我便与你分开。”
傅南陵一怔,随即眼巴巴地看着季翎岚,道:“阿岚,可是我做错了什么,若是你直说,切莫与我生气。”
“不是,我之前便说过,不会跟你回京,这过了永平镇便是京都,咱们便在这里分开。”
“那阿岚是打算在永平镇落脚吗?”
傅南陵丝毫不掩饰眼底的落寞,看得季翎岚一阵心软,但想想以后的生活,他狠心说道:“不是,我打算先去安城,之前和张叔约好了三日后去找他,可后来接连发生很多事,现在空闲下来,我想去安城看看。”
傅南陵凤眼微垂,委屈地说道:“安城距离京都二百多里,实在太远了,之前阿岚答应我,要找个临近的城镇落脚,以便我来寻你。”
“二百多里,也就一日的行程,不算太远。”眼看着傅南陵明亮的眼睛变得暗淡,季翎岚心里一软,道:“我只是去看看,并未说要在那里常住。”
傅南陵闻言抬眸看向季翎岚,道:“那我陪阿岚一起去,索性我也没去过安城,权当游山玩水了。”
“不行,你的身子需要调养,实在不宜奔波,你乖乖回京,等我安顿下来,会与你通信。”
“阿岚,我知道留不住你,但你能否多陪我两天,就在这永平镇多逗留两天,可好?”
看着傅南陵眼底的期待,季翎岚不由叹了口气,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官仓老鼠大如斗,见人开仓亦不走。健儿无粮百姓饥,谁遣朝朝入君口——《官仓鼠》唐·曹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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