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研究所了,发现少了一个人。
小橙子:喵喵你人呢?
姜念:……我还在空中。
陆北炀盯着那个小标志,深吸一口气:你该不会刚跳飞机就把降落伞开了?
在游戏中,玩家选好降落的位置后,会先骤降一段时间再开伞,这样可以缩短落地的时间,抢先一步拾取装备,但像姜念这样刚跳飞机就开降落伞,运气好死不了,运气不好在半空中就能被打成筛子。
姜念:我不小心碰到了‘脱离跟随’……
陆北炀:下次小心点。
姜念:哦……
小橙子和赵浪实在憋不住,大笑了出来。
陆北炀预判了姜念位置,说来也巧,正好落在研究所的北面。
三人扛着枪赶紧赶过去,只见姜念还在空中,像一株蒲公英,在空中飘啊飘。
“…………”
斜坡的石头后面赫然冒出一颗头,显然是在守着姜念这只漏网之兔。
陆北炀一瞄一个准,姜念听到那逼真的枪声,吓了一跳,声线颤抖着:“完了完了,有人打我。”
男生嗓音平淡:“是我开的枪。”
姜念:“哦……”
小橙子和赵浪都快笑疯了。
几声枪响传来,气氛瞬间拉紧。
赵浪:“两点钟方向来了一个队。”
小橙子:“走,干他娘的!”
赵浪麻溜崩掉一个大菠萝:“你一个女生能不能文明点儿。”
小橙子哼了声:“咋滴,说脏话是你们男生的专利呀?”
“你别跑远了,小心被阴,过来浪哥保护你。”
“谁要你保护了,等你练到和陆北炀一个水平的时候再说那句话。”
姜念垂眸,听起来他们关系很好的样子,应该经常一起玩游戏。
思绪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一道清冽又有些无奈的轻笑声传来:“面壁思过好玩吗?”
“啊?”
姜念回神,一看自己正面对着一堵墙傻乎乎站着,陆北炀站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
对方队伍步步紧逼,枪声四起。
陆北炀扔了把M416给她,沉静道:“先进楼躲着。”
小姑娘乖乖巧巧道:“好。”
她跑进大楼,听到赵浪骂了声又来了一队。姜念怕自己太菜拖累他们,一个劲往楼上跑。
不知不觉就到了顶楼。
击杀公告栏里不断弹出同一个人的名字:□□zdd使用AKM击杀了xxxxxx
小橙子的声音雀跃兴奋,三句不离陆北炀。
姜念心里没来由地一阵发闷。
蓦地,砰——
姜念身上的血量瞬间掉了一半,她吓得赶紧趴下,往门旁边缩。
陆北炀盯着姜念的血量,皱眉:“你被人打了?”
“嗯。”姜念勉强镇定道:“他在对面楼,我不敢动。”
此时此刻,楼外正在激烈交战,小橙子扛不住了,嚎叫着:“陆北炀,快来救我啊!”
她看到男生本来往这边走了几步,还没来得及感慨这家伙tmd总算做个人了,下一秒他调头就跑进楼里。
小橙子:“???”
小橙子:“呜呜呜呜你这跟谋杀亲妹有什么区别?”
姜念忽的愣了下,亲、亲妹?
第 36 章 欺负她?小心枪神打爆你……
眨眼间, 陆北炀已经站在姜念的旁边,三下五除二狙掉了对面楼的敌人。
“亲什么亲,表的。”男生懒洋洋回的。
赵浪憋不住了, 打趣道:“听到没,陆爷叫你用词严谨点儿。”
小橙子哼哼了声, 在赵浪的帮助下,杀出重围。
目前两个队都被他们一锅端了。
小橙子:“表妹也是妹啊, 有你这么对妹的吗, 你个直男大猪蹄子, 注、孤、生!”
男生冷呵, 依旧是那副欠揍的腔调:“你怎么知道我没人要?不是, 我这个大帅比人见人爱,追我的人都能排到西班牙了, 是你哥不要别人,不是别人不要我好吗?”
小橙子说不过他, 拉着姜念评理,“喵喵, 陆北炀他在学校这么自恋真的不会被揍吗?”
姜念心底的闷涩随着兄妹俩的调侃渐渐消失, 觉得还挺好玩儿的。
淡笑道:“不会啊,学长他在学校很受欢迎的。”
小姑娘的声音清脆甜软,像是裹了红豆沙的糯米糍。
陆北炀当时就忍不住轻啧了声, 心想, 这小姑娘还挺乖, 知道帮他说话了。
小橙子直呼没天理,哀嚎着去和赵浪扎堆了。
毒圈开始缩,陆北炀找来一辆车,小橙子发挥金钱的魔力把它变成了骚粉色的玛莎拉蒂。
听筒里另一道声音由远及近:“筱筱啊, 这个戒指是你的吗,我在浴缸旁边找到的。”
“刘妈,你给我。”
赵浪:“哟,大小姐买的什么戒指呀。”
小橙子:“什么叫买的,这是别人送的,二十四克拉的蓝白钻,我男朋友特意从苏富比拍卖会上带回来送给我的。”
“你知道戴这么大钻石有什么影响吗?”
“什么?”
“会闪瞎对面,说不定啊对面还举报你开挂。”
“……”
一群人前往P城,又是个人多的地方。
才下车没多久,四周传来脚步声。
姜念赶紧躲进草丛。
四个人站的点位各不同。
陆北炀:“姜念,往你的三点钟方向扔个烟雾。”
姜念觉得自己终于派上用场了,一阵激动,以至于丢出去后才发现自己扔的是雷。
丢的位置不远不近,正好在她面前。
砰——
姜念的血条立马见红,她趴了。
她居然把自己炸趴了?!
姜念:我是谁?我在哪儿?我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赵浪和小橙子已经不行了,甚至能听到拍桌子的声音。
“这是盒子精在世。”
“喵喵你也太可爱了叭哈哈哈哈哈。”
姜念清晰捕捉到陆北炀的嗓子眼儿里发出的那点轻颤,过了会儿笑意收敛,“你俩掩护,我去扶她。”
姜念觉得玩完这个游戏就可以考虑换个星球生活了。
在烟雾弹的掩护中,姜念被陆北炀扶了起来。
小橙子忍不住骂了句色令智昏,当初她第一次玩也把自己炸趴了,结果陆北炀嫌她太菜,不仅没救,还补了一个雷,之后连续好几次都无视她的游戏申请,阿西,这不是赤.裸.裸的差别对待是什么(╬ ̄皿 ̄)=○
解决完周围的敌人,一行人开始搜楼。
陆北炀这次不敢马虎,面不改色道:“跟紧点儿。”
陆大佬是谁,单排也能秒杀全场的枪神,他的话就是金科玉律,自带一股让人信服的威严。
赵浪和小橙子齐声点头:“好。”
陆北炀无语了声:“谁让你们跟紧了。”他轻声道:“姜念,过来。”
姜念很听话地跟了过去。
被当成空气一样的俩人:“……”
姜念第一次玩,动作很生疏,陆北炀他们都把整栋楼搜完了,姜·好奇宝宝·念还在原地琢磨着换枪和上弹。
小橙子:“陆北炀,你有5.56的子弹吗?”
陆北炀冷淡拒绝:“自己捡。”
“丢了。”
姜念看着站在面前的人,疑惑:“什么?”
“把背包丢了。”
姜念不疑有他,很听话地把背包扔了。
接着哗啦啦一阵响,面前忽然出现一堆物资,有三级头盔,三级防弹衣,三倍镜,止痛药,医疗包……和5.56子弹。
——陆北炀把它们整整齐齐摆在姜念的面前。
“现在捡起来。”
怪不得叫人家把二级包扔了,这么多物资怎么也得配个三级包。
小橙子在一边都看呆了:他这哥在游戏里就是个冷血无情的杀手啊,送装备这种伺候人的事儿是他这种人能做得出来的?!
“……哥,不是,你真是我哥吗?”
赵浪往这边淡淡瞅了眼,显然已经习以为常。
陆北炀:“人家是新手,照顾一下怎么了,有意见憋回去。”
小橙子磨了磨牙,行,是她哥。
姜念看着这么多物资,顿时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富有的人,道了声谢,心里美滋滋,像个小财迷似的赶紧捡起来。
有人上楼。
陆北炀捡起姜念扔掉的那些设备,躲在沙发后,姜念蹲在窗子下。
小橙子和赵浪则藏在楼梯。
一阵脚步声后,那人冒出上半身,语音传来陆北炀的声音:“都等等。”
“……”
正要动手的小橙子和赵浪:哥/陆爷这是要干啥呀?
陆北炀淡淡道:“姜念,这人交给你解决。”
姜念:“可我不太会开枪,不会死吗?”
想到之前把自己炸趴,她有点阴影。
“不会,有我保护你。”
男生的嗓音低沉认真,让人心里一暖。
“把瞄准镜对准他,长按射击按钮,注意压枪。”
姜念缓慢地往旁边挪了几步,按照他的话做,她还不太懂压枪的技巧,好几次子弹都打歪了,好在对方不一会就趴了,姜念又补了一枪,落地成盒。
“我、我居然成功了。”
她声音有些颤抖,这可是她击杀的第一颗人头,心里有一种成就感。
“嗯,很棒。”男生嗓音抵绻,蕴着几丝浅淡的笑意,还有点欣慰。
姜念觉得心里美滋滋,立马血气上涌,觉得自己能横扫全场。
赵 浪:“::::::”
小橙子:“::::::”
哥/陆爷你特么做个人行吗,欺负机器人有意思?
一行人在陆北炀酷炫的车技下,向信号圈的中心进军。
最终陆北炀用她惨无人道的枪法,当然还有队友天衣无缝的配合,他们这一局很快吃鸡。
姜念还沉浸在刚刚的激战中久久回不了神。
那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他怎么就被爆头呢?
刚刚那辆车是炸了吗,居然团灭?
“在想什么?”陆北炀走到面前。
姜念抿抿唇,“在想……你好厉害呀。”
陆北炀唇角微微勾起:“那是,陆爷是最……最棒的。”
嗓音低绻,带着这个年纪独特的质感。
明明是骚到没边儿的自夸。
小橙子却隐约听出了一股宠溺的味道,在一旁咦惹咦惹个不停。
神操都让陆爷这个B-king秀完了,赵浪表示很不过瘾,强烈建议再玩一局。
小橙子表示赞同。
“喵喵你还来吗?”
姜念安安静静地在一旁听着,忽然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莹润的瞳孔里被生理泪水染湿,她揉了揉眼,乖巧地应道:“好呀。”
绵软的音色有些喑哑,逸出一丝困倦,像是奶猫的呢喃。
“玩什么玩,这么晚了,小心告你们扰民。”一阵慵懒清冽的嗓音不合时宜地响起,打断他们的念想。
“……”
敢情平时通宵打游戏的那个人是狗。
小橙子和赵浪隐忍不发。
最后迫于陆爷的淫威,热情地跟姜念挥手告别:
“喵喵,你明天还要上课,早点休息,爱你哟再见!”
“小学妹再见。”
姜念一一应着:“小橙子再见,学长再见。”
说完就退出了游戏。
看了看时间,居然快十一点了。
洗漱完回来,发现陆北炀给她发了条消息——
陆超人:【晚安】
姜念抿唇,忍不住笑了笑,认真敲下字,也回复道:【晚安】
第 37 章 那束光有了归途。
翌日是周一, 英语作业有点多,升旗仪式结束后,姜念帮阮小萱分担了部分作业, 俩人一起去了趟办公室。
办公室没什么老师,放好作业, 阮小萱打了个哈欠,满脸都是熬夜追剧留下的疲惫。
“同桌桌, 上节课老赵讲的题是什么意思啊?我没听懂, 一会儿你给我讲讲嘛?”
然而姜念纵使睡眠充足, 一遇上数学课再好的精神都不管用, 脑子当机几乎是家常便饭。
被这么一问, 苦着脸:“……其实我也没听懂,要不等会儿我们一起去问问磊神。”
“好啊。”
俩人刚拐进走廊, 陆北炀他们就回来了,不远不近, 正巧听到这话。
少年迈着散漫的步子走进教室,把上节课用过的书随意扔在一边, 闲散地靠在椅子, 轻轻蹭了蹭额前的碎发,眼皮耷拉着,瞳孔却漆黑有神, 不知道想什么。
赵浪在旁边坐下, 嬉皮笑脸道:“哟陆爷, 大早上就思春呢?”
何振宇也笑兮兮:“少看点儿。”
陆北炀没好气地看了他们一眼,嚣张地凭借着腿长的优势,朝旁边的赵浪踹了过去:“思你妹呀。”
赵浪不怕死地继续:“小学妹也是妹呀。”
几个男生心领神会,忍不住起哄:“承认陆爷, 就你那心思,浪哥生日那天你又是烤肉又是递水的就差喂人家嘴里了。”
陆北炀眉眼挑了挑,嗓子眼里压着笑意:“老子在想雷震子帅还是我帅?”
“说真的,没个十年脑血栓问不出这种问题。”
“哈哈哈哈哈”
陆北炀舔了下后槽牙,扣住赵浪的后脑勺一把掳了过来,“走,咱们去外面聊聊人生。”
“陆爷,我错了。”
在少年们的嬉闹声中,秋日缓缓爬上教室的窗台,照亮了这一片好光景。
—
中午放学,宋成和阮小萱打赌输了,要请她吃饭,姜念一个人去食堂。
端着餐盘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与此同时,他们班的磊神也落单了,正好是吃饭的高峰期,寻寻觅觅总算找到两个位置,另一桌坐着高年级那帮刺头,磊神毫不犹豫地走向姜念。
“姜念同学,我能坐你对面吗?”
姜念笑道:“可以啊。”
磊神的屁股还没挨到板凳,旁边的光就被一片高大的阴影挡住。
抬头,正好对上少年打量的目光,他眼皮慵懒,“请问我能坐你这个位置吗?”
应该是不常用这种请求的句子,由他说出来显得十分僵硬,与其说是疑问句不如说是陈述句。
磊神当然认识他,那桌高年级刺头的老大,听说前段时间还逼着人抄二十四核心价值观,把人手都搞废了。
少年眉眼天生压不住一股野,明明是在问他,磊神却有种被威胁的错觉。
转瞬,他温和一笑,屁股自觉地和板凳拉开距离:“当然可以。”
他不敢说不,教室还有十套数学卷子等他刷,他没有时间去抄那些东西。
“学长?”小姑娘抬头看他。
陆北炀蹭了下鼻子,“巧啊。”
打死也不承认,放学铃一响他就站在走廊上死死盯着对面教室,结果还是让他跟丢了。
姜念下意识往磊神离开的位置看了眼。
“放心,赵浪那边有位置。”
果不其然磊神步履维艰地走向赵浪他们桌,刚逃出狼窝就落入虎口,他心情忐忑。
磊神家境不是很好,戴了一副眼镜,人也秀气,瘦巴巴的。
赵浪自来熟地把餐盘的另一个大鸡腿给他,大咧咧道:“既然都坐一桌吃过饭了,那以后咱就是兄弟了。”
慕容浩也把餐盘里的烤鸭腿给他:“怎么也是咱陆爷让好好招待的人,不用紧张。”
何振宇:“又不会吃了你。”
磊神表示受宠若惊,他们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怖,甚至有种被大佬罩着的感觉,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赵浪:“你和小学妹是什么关系啊?”
磊神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乖乖回答道:“普通的同学关系啊,她偶尔会来问我数学题。”
于是磊神的餐盘里又多了一个鸡腿。
姜念始终没忘陆北炀的校霸人设,看着磊神那桌和谐的氛围,轻轻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吃这么少?”陆北炀瞥了眼她的餐盘。
——鱼香肉丝和小炒青菜。
“还好,一荤一素,营养搭配很均匀呀。”
小姑娘吃饭的样子很乖,也不挑食,夹到什么吃什么,小口小口地咀嚼,像只小松鼠。
露出的那截手腕纤瘦细白,他的一根手指就能缠完,陆北炀想。
过了会儿目光落在她的餐盘,心想必须得给食堂打声招呼,这肉也太偷工减料了。
姜念眼前一晃,餐盘里就多了一个鸡腿,和几块牛肉。
对面的男生懒洋洋道:“吃不下这么多,小同学,你帮我解决了呗?”
陆北炀餐盘里有三样菜,都没怎么动过,白米饭上面还躺了一大块酱香排骨。
姜念乖巧道:“那你下次别打这么多了。”
男生漫不经心地嗯了声,随便翻看了会儿手机,吃到一半,忽然认真道:“跟你商量个事儿?”
姜念:“什么?”
陆北炀:“听说你们班磊神的数学很好,你经常问他数学题,据我所知磊神要忙兼职的事儿,难免分身乏术。”
姜念惊讶于他知道这么多,下意识接了句:“所以……”
陆北炀挑眉轻哂:“所以考虑一下我呗?”
—
吃完饭,大概还剩一个半小时的午休时间。
姜念回到教室,把资料书、卷子、练习册全部放进书包,陆北炀又要给她讲题了,她有点小紧张。
万一他发现她数学比想象中还要菜嫌弃她怎么办,姜念咬了咬唇,磨磨蹭蹭往外走。
同时把磊神那道没解答完的题拿出来,一边走,一边低头看题整理思路,这样陆北炀再给她讲的时候,她不至于跟不上。
……
周彤和学委约好了一起克难攻坚,到了教室才收到对方消息说临时有事,周彤算了会儿题实在写不下去了,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寝室,余光瞥到窗外站着的身影。
他身量很高,单手插兜站在阳台,站姿和他人一样透着股懒意,不知道在看什么,微微侧首,露出面部优越的线条,再加上肤色冷白,被光影映得朦胧,给人一种清泠泠的感觉。
午后的秋日一点也不晒,照在他身上,连每一根发丝都染着光。
他整个人都像在发光一样。
只是这束光茕茕然矜冷孤桀,没有温度。
周彤知道自己不该去打扰他,也不太敢去打扰他,但终究是私心作祟,占了理智上风,让她迈出了那一步……
“陆同学,我可以问你一道题吗?”周彤小心翼翼地问。
陆北炀人挺野的,经常和后排那些人混在一起,学习照样很好,是年级里拔尖的那种,平时班里的人遇到疑难杂题又遇上老师不在,不少人也想到过这位学神,但大多都望而却步,因为不敢。
周彤想到那次大课间,因为下雨天全体在室内做操。周彤站了会儿,听到后面传来窸窣的笑声,同桌扯了下她的袖子小声提醒,例假来了,灰色运动裤上一团显眼的褐色。
坐在她后斜对面的男生似乎刚睡醒,烦躁地抓了把头发,踹了下前桌让别吵,然后随手捞起校服扔给窘迫尴尬的她,谢谢还没说出口,男生已经偏过头继续补觉。
陆北炀不怎么穿校服,只是随意塞在抽屉,偶尔用来应付一下汪主任。
后来周彤把校服洗干净后还给他,陆北炀什么都没说,耷拉着眼皮瞥了她眼,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她说话,点下了下头继续睡。那天放学是她值日,她在垃圾桶发现了那件校服。
不管怎么样,陆同学对她至少是有一点不一样的,周彤想。
果不其然站在阳台的男生看着她,嗓子里发出一声散漫的嗯。
周彤耳朵红了下,把手上的纸笔递上去,陆北炀太高了,本子被遮了大半,她踮起脚还没来得及细看,男生握着笔画了几下就结束了。
周彤接过他还回来的本子,看到上面只写了两个算式,简略到只有“∵ ”和“∴”
“……”
“连接AB做辅助线,再把a的值代入F(x)化简。”
周彤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以为他会继续,男生视线不动声色地往别处瞥了眼,半晌后收回,懒声:“还有什么事儿吗?”
他那双眼漆黑如墨,眼尾微扬,看人时漫不经心,透着股薄情疏离,周彤脑子里浮现出他拖着腔调,骂那群男生傻逼时桀骜又慵懒的模样,憋了好一会儿才吐出那几个字:“没了,谢谢。”
周彤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走廊迎面走来另一个女生,周彤没怎么在意地转身,听到男生率先开口:“你来了?”
不同于刚才的倦懒,声音很有质感,好像还带着点笑意。
周彤顿住了脚步,居然还是认识的。
女生轻嗯了声,声音软软的,“刚刚看你跟别人讲题。”
男生嗓音平淡:“同学。”寥寥二字带过话题,轻飘飘得像暮秋时掠过旷野的凉风。
周彤看到男生拿过女生手上的本子,倾身配合她的高度,拿着笔开始演算,女生垂着小脑袋,很认真地听着,表情懊恼,他也没有丝毫不耐心,微微勾了下唇,开始重算,声音很温和,和那个不近人情的暴躁学长判若两人。
周彤扯嘴无声笑了下,忽然明白那时候给人解围的他,不是因为所谓的同学情或者别的情感,更像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教养。
她最后看了眼,脑子里蜻蜓点水般掠过一个念头。
那束光有了归途。
第 38 章 我弄哭的,不该我哄吗?……
男生的声音很好听, 低低沉沉的,很有耐心也很有条理,甚至比磊神的解法还更简便。
姜念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高一还没分科, 她的理科还过得去,但数学嘛情况不容乐观, 简而言之姜念是个数学渣渣。
“懂了吗?”
姜念点了点头,抬头时目光划过陆北炀的下颌, 一直往上, 削薄的唇, 高挺的鼻, 长长的睫毛, 还有深邃的漆黑眼眸,不禁愣了会儿。
半晌才回过神嗯了声。
“这么敷衍啊?”男生挑眉。
“没有啊, 我真的听懂了,我刚刚在想——”
“在想什么?”陆北炀一脸好整以暇。
姜念脸一红, “……什么都没想。”
陆北炀轻啧了声:“数学书和试卷都带来了?”
姜念本以为陆北炀只给她讲这道磊神没解决完的题,谁知他却让自己把数学相关的资料都带来, 心里一阵疑惑, “嗯,都带来了。”
男生顺手拿过她的书包,挂在自己肩上:“那走。”
“去哪儿?”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该不会——
“教你数学。”男生嗓音淡淡, 和她心中那个声音重合。
好, 果然是这样。
姜念承认自己是好学宝宝,但面对数学她始终有一股畏难情绪:“我可不可以不去啊?……”
她现在一看到数学就头疼。
小姑娘嗓音软软,一双甜杏眼眨巴眨巴看着他,像在撒娇。
陆北炀喉结微滚, 拒绝道:“不行。”
姜念被他牵着往前走,准确地说是“拖”,姜念看着那只修长有力的手,舔了舔唇:“如果我说出刚刚在想什么,你是不是就可以不让我去了呀?”
男生难得脚步顿了顿,兴味道:“可以考虑。”
姜念的书包是小清新款式,上面除了招财猫,还挂了一只毛茸茸的小兔叽,被身量很高的男生痞痞地挂在肩上,有种违和感,也有种反差萌。
姜念眨眨眼,豁出去了,“刚刚我在想你长得这么好看,不进内娱可惜了。”
男生挑一挑眉,拖长音调哦了声,“所以你刚刚走神是被我帅到了。”
这话好自恋。。。
但也是事实,姜念轻嗯了声,耳朵染上粉色,“算是。”
下一秒,眼前的空间骤然翻转,她居然被陆北炀扛在了肩上。
“那就让你看个够。”
姜念:???
“陆北炀你干嘛呀,你快放我下来。”姜念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羔羊,做着无谓的挣扎。
一边顾忌地看向四周,有种生怕被人撞见的羞耻感。
午休时分,教学楼都没什么人。
汪主任难得忙里偷闲,在办公室打了会儿盹儿后去洗手间,回来路上,余光瞥到楼下走廊的情形,个子很高的男生肩上扛着东西走过,汪主任没怎么在意地一瞥,猛地一激灵瞪大了眼睛,好家伙,那东西不是别的,是个女生!
男生的侧颜优越,隐隐泛着光,这颜值在清宁数一数二,汪主任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冲对面大喊了声“陆北炀”,然而男生的身影很快隐没在教学楼。
这小兔崽子才消停了几天又开始搞事情了,汪主任脑补出不良少年十八禁的情节,火气值蹭蹭蹭往上冒。
陆北炀把姜念扛进了一间空教室。
十分正直又无情地捞出教辅书,勾了几道例题让她做。
姜念艰难地做完第一道题,盯着第二道例题看了会儿,实在不知道怎么下手,轻叹了口气,想到网络上广为流传的一个段子,谁都会骗你,数学不会,不会就是不会。
她往旁边瞥了眼,男生在一旁扫荡她以前做过的数学试卷,握着粉色的兔子笔给她制定数学攻略,过分好看的眉眼轻垂着,罕见地认真。
刹那心动后是难以抑制的失落和自卑,这样耀眼的少年,明明就坐在旁边,中间却隔了一段好长好长的距离。
男生似有所感地抬眸,正好对上姜念偷看的视线,她也没躲,就这么愣愣地看着他。
小姑娘眼角垂着,琉璃似的瞳仁像是蒙了一层淡淡的雾,看起来情绪有些低落。
陆北炀微皱了下眉,低声问道:“你怎么了?”
这句话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把姜念最后的倔强给击得粉碎。
“我……”她喉一哽,声线都抖了,眼泪像是不受控制地钻出眼眶,啪嗒一下砸在课桌上。
陆北炀顿时就慌了,“你、你别哭啊。”
身上没带纸,陆北炀也没有安慰别人的经验,双手往校服上随便一揩,胡乱擦着小姑娘脸上的眼泪,因为太慌张,手上力道没控制好,把姜念给弄疼了。
于是陆北炀懵逼地发现姜念哭得更厉害了。
他正要开口——
砰。
教室的后门被人撞开。
这边空教室挺多的,汪主任板着脸挨间搜寻,一个角落都不放过,哪知忽然传来女生哭泣的声音,铜铃似的眼睛顿时锁住这件教室。
陆北炀看着那铁青色的面孔,是有些惊愕的,甚至还有些心虚,毕竟小姑娘确实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哭了,周围还没有别的人。
一个是娇小可怜的女孩子,一个是年级上日天日地日空气的大魔王。
根据刻板印象,很容易联想到多半是大魔王做了什么,才会让小同学哭得这么伤心。
“陆北炀,你怎么可以欺负女同学?!”
“主任,我、我没——”状况突然,陆北炀就像脑子当机了一样,凭着本能解释。
汪主任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这才几天啊又给我惹事,你是不是一天不作皮子痒痒,有句话叫什么来着狗改——”许是念到陆北炀上面那个校董爸,话头瞬间收住,换了个词:“——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男生唇抿了下,眼神狭长,忽的扯起嘴角笑了笑:“汪主任说得对,是我的错。”
他背窗而站,逆着光,眼底的阴影落拓不羁,单手插着校服的裤兜,领带松垮垮挂在脖颈上,浑身透着一股阴戾的气息。
汪主任对这幅老油条的模样已经见怪不怪了,正欲开口,一旁传来小姑娘沙哑轻软的声音:“主任,你误会了。”
刚刚汪主任气势汹汹,根本不给人开口说话的机会,姜念吸了吸鼻子,终于把那句话说出来。
“这位同学你不用害怕啊,尽管说实话,主任会给你做主的。”
“学长他没有欺负我。”
小姑娘摇摇头,嘴唇轻抿,不像撒谎,也没有任何胆怯的模样。
汪主任拧了下眉头,疑惑道:“那你哭什么?”
有些事不提还好,一提就伤心,姜念眼眶愈红,声线微颤,染着哭腔:“唔……因为数学太、太难了。”
“……”
一旁的男生怔了下。
小姑娘继续:“学长他刚刚在给我辅导数学。”
汪主任一看,书桌上果然全是数学的教辅和试卷。
他想到前不久关于陆北炀那个广为流传的事迹——包下整个面馆给年级差生补课。
汪主任心知误会了陆北炀,但素来只有他训斥学生的份儿,道歉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男生站在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汪主任难得地有些心虚,还有一丝歉意。
他轻咳了声,“主任知道误会你了。”他把男生脖颈上的领带正了正,“校服穿得歪歪扭扭得像个什么样子。”
大人总是这个样子,打完脸再习惯性给颗甜枣,以为这样就能粉饰太平,维护住在孩子面前那套可笑的权威。
姜念听到男生轻笑了下,带着微微的嘲弄。
“那你们继续,我就不打扰了。”汪主任正要转身,身后有人叫住他。
“主任。”
“怎么?”汪清远转身,微眯了下眼,银色边框的眼镜折射出老练的光,不怒而自威。
姜念抿了抿唇,下意识想往后缩,但她最终没有,而是直视着汪主任的目光,说出一句稍显稚嫩的话:“主任,我妈妈从小就教我,如果不小心误会了别人是应该道歉的。”
小姑娘脊背瘦挺,纤细却不弱小,一张巴掌小脸白白净净的,唯独眼眶红红,瞳孔澄澈发亮。
站在一旁的男生似是没想到,抬眸看向她,漆黑眼底划过一丝愕然,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下。
汪主任似乎也没想到,他顿了会儿,不知是出于佩服这个小同学的勇气,还是最终良心发现,扶了扶眼眶,往回走。
男生长得高高瘦瘦的,插着裤袋松松散散站着,腰杆却笔直,纵使领带正好后,也透着一股冷漠和倨傲,那种野与生俱来,不是靠衣装就能压制住的。
汪清远突然清晰地意识到,他对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存在一种根深蒂固的偏见,没错,陆北炀任性叛逆不守规矩,是年级里榜上有名的刺头,但他忘了,陆北炀同样出类拔萃,稳坐年一的交椅。
准确地说不是忘了,而是选择性看不见,他按部就班履行教导主任的职责,有时把育人和训人放错了位置也不自知。
汪主任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男生身量很高,汪清远看他的时候都要抬着头,为了不把气势输掉,物理性后退了几步,挺了挺啤酒肚拍拍他的肩,笑道:“同学之间就是要相亲相爱,团结互助,一个人好不算好,要大家好才是真的好,这方面陆同学的觉悟很高,值得学习。我决定下周早会好好表扬一下陆同学。”
“表扬就不必了。”男生神情恹恹,轻轻后退避开他的手。
气氛僵滞了一瞬,“有纸吗?”陆北炀抬眸问汪主任,神情比起刚才的尖锐倦躁要缓了些。
话题转得快,汪清远一时没反应过来。
忽然恍悟,这小子就是看着嘴硬,其实,听到他要当着全校的面要表扬他心里已经感动得稀里哗啦了。
“有。”汪主任无奈又好笑,从上衣内口袋摸出一包心相印。
男生没什么表情说了声谢。
“表扬还是要表的——”汪主任脸上的笑容蓦地僵住。
只见男生走到小同学面前,把要来的纸递给她,小同学表情显然有些怔,顶着一双红红的兔子眼茫然地看他。
男生轻啧了声,长指慢条斯理地抽出纸巾,倾身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
汪清远脑子里只有四个字——太嚣张了,居然当着他的面……
“陆北炀,男女同学之间的距离不能过于亲密。”
直到纸巾轻轻覆在鼻子,姜念才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意识到主任还在一边,她捂住鼻子,嗓音闷闷地说了声:“……我自己来。”
男生眼尾微挑,两片薄唇露出讥诮的笑容,“这不主任说的,同学之间要相亲相爱,相敬如宾嘛,况且只是擦个鼻涕,怎么就亲密了。”
指尖懒洋洋蹭了下鼻子,眉眼上扬,毫不掩饰一副大佬的嚣张模样,“我弄哭的,不该我哄吗?”
理直气也壮。
“你——”汪主任一口老血哽在喉头,偏偏挑不出一点毛病。
第 39 章 小祖宗,我错了成不?……
“怎么?主任也想给旁听一下, 还是有更好的见解。”男生大刀金马地坐在凳子上,长指随意放在一道几何题上,上面的线条复杂凌乱地跟蜘蛛网似的。
还表扬, 表个屁,他就是一天不跟自己对着干他就皮子痒痒。
这派领导作风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汪主任心里叨逼叨完, 张了张嘴,过了会儿才干巴巴地吐出几个字, “行, 我走, 你们好好学习。”
走之前, 不忘转身指着讲台角落, 眯着眼警惕地提醒道:“除了学习,不准做别的事, 那儿可是有监控的。”
陆北炀眼皮子耷拉着,从喉咙里懒懒逸出一声嗯。
姜念垂着小脑袋, 乖乖巧巧地应道:“知道了汪主任,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一个乖戾张狂, 一个清秀乖巧, 怎么都不像能走到一块儿的。
但单看那颜值,还挺登对。
汪主任眼皮狠狠一跳,这都哪跟哪。
一天天和这些混小子“打交道”, 把自己的思想都给带歪了。
汪主任的目光在二人身上逡巡了一阵, 才转身离开。
姜念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刚刚她把脑袋放这么低,主任应该没有看见。
小姑娘脑子里冒出孩提时期爸爸拿着纸给她擦鼻涕的画面,鼻翼间仿佛还残留他指尖的温度,一股羞耻感涌上来, 她当时脸蛋爆红,此刻忍不住摸了下脸颊,掌心微烫。
陆北炀见小姑娘还站在原地,红润的嘴唇微抿着,垂着小脑袋也不知道想什么。
该不会还在哭,男生懊恼地抓了把头发。
……视线里蓦地多了一只手,五指修长,纹理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掌心摊开,里面躺了一颗奶糖。
“别哭了。”
“小祖宗,我错了成不?”
操场上进球的欢呼声渐渐远去,连梧桐树上的麻雀都收敛,耳边只有男生低沉的嗓音,还有自己怦怦然的心跳……
后来很多年后,姜念想起这个中午,都会想到那时自己磨蹭又矫情的模样,为什么呢,为什么她当时是那样的呢,如果真要细究,那她可能是想和这个少年多待一会儿。
她永远都记得那一幕,他坐在旁边给她讲题,明媚的秋阳透过教室的玻璃窗,照耀在他身上,给他整个人都镀上一层浅浅的金色的光。眉眼端的是深邃冷峻,却透着无比的认真,薄削的嘴唇一张一翕,气息不小心拂过耳稍,就能轻而易举搅乱少女的一池春水,再眼神躲闪着说是太阳晒的。
真好,这个少年,是她青春时代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
自从解锁了弄哭小姑娘的成就,陆北炀再不敢造次,秉着先易后难的原则,他把某些题目改了改才敢让小姑娘做,反正还没分科,不用着急。
整个午休过得还算愉快。
“陆北炀,你想考哪所大学?”离开前,小姑娘抿抿唇,鼓起勇气问。
“你问这个干什么?”
“就随便问问……”
男生凝了她几秒,低声道:“你觉得C大怎么样?”
小姑娘想了会儿,眼睛亮亮的,认真道:“我觉得挺好的呀,全国一流大学,而且离家近……”
她笑了笑,颊边浮现两枚小酒窝:“除了收分高,好像没什么不好的。”
“那就C大。”男生声音里带着股倦意,淡淡的。
—
深夜,姜念坐在书桌前,把白天新学的化学方程式默写了一遍,确认全对后轻轻松了口气。
白嫩的手指撑着下颌,按着笔头在书上百无聊赖地弹了两下。
声线夹杂着些许郁闷,重复了几遍那几个字:那就C大……
心想学霸是不是都是这种心态,好学校在他们眼里跟菜市场的大白菜似的,唾手可得?
等她回过神来,面前的草稿纸上已经密密麻麻写了好几个“C大”。
姜念拍了拍脸,从魔怔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握着笔郑重其事圈出那个人的名字,然后在成绩单的最上面写下几个大字“C大”。
天边儿泛起鱼肚白,鳞次栉比的楼层在薄雾里若隐若现,落地玻璃窗起了一层朦胧水雾,黑白灰冷淡简约风的卧室响起一阵手机震动的声响。
被窝伸出一只手臂,线条俢韧流畅,弧度紧实,在纯黑色被子的映衬下,泛着冷白色的光。胡乱摸索着柜子,不小心划开了接听。
在对方声嘶力竭嚎了几声“陆爷”后,男生抬起另一只手把额前的头发往后撸,露出高高的眉骨。狠狠抓了下,嗓音沙哑低沉,压抑着愤怒:“……说人话。”
对方逼逼了几句熬夜到现在才取得的非人般的战绩,男生想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赵浪后知后觉他声音的不对劲,贼兮兮笑道:“陆爷,你昨晚这么早下线该不会去撸了,没听说过小撸怡情,大撸伤身,强撸灰飞——”
电话掐断,卧室恢复安静。
男生掀开被子看了眼,修长手指掐了下眉,半阖着眼,清隽疏朗的面容上是微醺般的红。
恍惚间脑子里又浮现出梦里那双泪眼婆娑的杏眼,身后的课桌和书本以光速倒退,软乎乎的小脑袋陷进雪白的枕头,细碎的抽噎,染着哭腔的抗议……
冷白肤色的手背搭在双眸上,陆北炀喉结滚动,舔了舔发干的唇瓣,半晌,利落地掀被而起,进了浴室。
……
新的一周很快到来,心里叨逼叨着表个屁的汪主任,在早会上隆重表扬了陆北炀,全场掌声如鸣。
这操作属实震惊了八班的某群人:
“卧槽,是我幻听了还是汪喇叭嘴瓢了?!”
“和睦相处?互帮互助?团结友爱?陆爷,这说的真的是你吗?”
“只有一个可能。”赵浪神叨叨地得出一个结论:“汪主任吃错药了。”
话音刚落,后脑勺就被人薅了一把。
男生扯出一个痞痞的笑:“偶尔说点人话要死啊。”
众人过了好久才认清这个事实,陆大佬真的被汪喇叭表扬了。
赵浪嚎啕大哭:呜呜呜陆爷你变了,说好一起当年级带恶人的呢?!
眨眼间,第三次月考悄然而至,考完试二中老师加班加点,用极高的工作效率把所有卷子批改出来,两天内成绩全部统计完毕。
下午最后两节课都是数学课,窗外阴云密布,冷风呼呼地吹,近乎光秃的枝桠刮打着窗户,看样子要下雨了。
“这次试卷的难度跟上次月考比起来不分上下。”话音刚落,下面一片鬼哭狼嚎。
老张清了清嗓,“安静安静,还以为自己是初中生呢,你们是奔着高考去的,又想考试简单又想考好大学,世界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我明确地说,以后的考试只会更难。”
“但难归难,也有考得极好的同学和进步极大的同学,在这里我就不多说了,希望继续保持。”张岳明把欣慰都写在了脸上。
为了不给同学们造成心理压力,张岳明习惯不点名,但大家都心知肚明那些人是谁。
阮小萱戳了戳姜念的手肘,笑嘻嘻道:“啧啧,班级第二年级三十,同桌桌恭喜呀。”
和上次月考相比,班级名次进步了近二十名,年级名次前进了三百多名。
姜念眨眨眼,嘟囔道:“好什么呀,这分数跟坐过山车似的。……”
虽然这么说着嘴角却忍不住扬起。
这一个月来,陆北炀陪着她梳理数学知识点,攻克薄弱项,甚至每晚坚持不懈给她检查作业,有时还会连麦讲解,这才把她从数学的及格线水平拉到一百二。
不仅如此,月考前三天他还给她勾了数学以及理科的重点,押题、解疑答惑一条龙服务。
得知成绩那一刻,她激动得差点泪目,内心想的第一件事就是发消息告诉他。
他当时说什么来着?
一如既往地秒回:【考得不错,不愧是姜念。】
可她当时明明只说了一句“月考成绩出来了”,他怎么知道她考得不错?
姜念握着手机跑出教室,踮起脚往阳台下面看。
——高一成绩公告栏旁边围了很多人,身高腿长的少年站在前排,单手插着裤兜,另一只手握着手机,整个人有种遗世独立的嚣张,若有所感似的,偏头看向这边。
那一刻,四目相对,周围的打闹声、风吹梧桐的声音都渐渐远去,整个世界仿佛按下暂停键,心脏扑腾的声音在耳畔缠绕,经久不息。
直到空中飘起了绵绵雨丝,微凉的触感让脸颊上的热意平息了不少,下面的人作鸟兽散进教学楼躲雨,男生还站在原地。
半晌后,姜念才回过神,向他挥了挥手,指着教学楼入口,让他进去。
……
陆北炀一回到六班,后排的几个人就嬉皮笑脸起哄。
“哟,陆爷回来啦。”
“陆爷心情不错啊。”
“废话,连续数次蝉联年级第一能不开心吗?不过今天的陆爷看起来确实不太一样。”
要知道曾经的陆爷不管考了多高的分,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理所当然的欠揍样,这副满面春风的样子着实罕见,就差把“老子高兴得要死”几个大字印在脑门上了!
陆北炀收敛了一下嘴角的弧度,拉开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
赵浪摸摸下巴,狐疑道:“该不会中了千万大奖?”
后来想想不可能,以陆爷的家产根本看不上这点小钱。
但这并不影响他涎着脸皮卖乖:“陆爷,你难道忘了大明湖畔的浪宝了吗?”
陆北炀被那个词雷到了,额角的筋狠狠一抽:“有病去治,少在这里恶心我。”
在陆北炀春风满面的映衬下,何振宇就稍显落寞了,简直像个四十多岁面临公司裁员同时婚姻出现危机的中年人。
“宇哥,你咋的啦?”
“不就考了倒一嘛,多考几次就习惯了。”
何振宇白了他一眼,叹气:“还不是女朋友,不知道从哪里看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说什么通过一个人对你的称呼就可以判断出他喜欢你的程度?大半夜给我打电话哭诉,说几句就把老子拉黑了。”
“那你叫她什么了?”
“小晴啊。”何振宇一脸无辜。
众人:“………………”
赵浪:“说真的,大兄弟,我至今没想通你是怎么脱单的,跟陆爷学学,我那浪宝都比你这小晴好听,你俗不俗呀。”
赵浪求生欲极强地解释:“当然了,像陆爷这种24K纯爷们儿,肯定想不出这种爱称,也不用靠这种爱称维持关系,人家凭颜值就能捕获少女的芳心,你就不一样了,试试看叫晴晴小宝贝、晴晴宝宝、宝贝儿、小心肝、小仙女、小祖宗……”
陆北炀听到小祖宗那个词,眸子里微光一闪,甚至轻蹭了下鼻子,不过没人注意到这些细节。
难以想象那些暧昧酥麻的词,会从一个母胎solo十八年的糙汉子嘴里一个接一个如此自然且熟稔地蹦出来,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严重怀疑赵浪家的别墅里藏了个金丝雀。
赵浪扫视一圈,怒气拍桌:“你们这什么表情,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吗?!”
第 40 章 念、念崽
张岳明花了一节多的课评讲试卷, 最后半节课自由安排,可以随意走动,找老师分析试卷或者同学之间讨论不懂的题目。
磊神数学考了一百三十五, 进了年级前十,桌子边站了好几个同学。至于姜念, 由于数学成绩仅次于磊神,再加上人美心善声好听, 来找她讲题的人比老张和磊神那儿的人都要多, 尤其是男生。
姜念的前桌正好不在, 班长周满是个虚心好学的乖宝宝, 他凭着腿长的优势快步上前, 正要一屁股霸占前面的空位,后衣领被人揪住。
周满:“陈子毅你干哈?”
陈子毅冷漠道:“班长, 女士优先。”
周满往站在姜念旁边的几个女生一瞥,耐心解释:“我就只问几个问题。”
“几个也不行。”
陈子毅打架狠得很, 后面还有高年级的人——哦,那谁, 校霸陆大佬的表弟, 周满惹不起,一甩袖袍,怒发冲冠地去找磊神了。
紧接着陈子毅拉了条板凳坐在过道, 翘着二郎腿, 板着张脸, 跟个门神似的,用千奇百怪的理由赶走了好几个居心叵测的男孩子,以至于姜念周围来问题的人都是清一色的女孩子。
几个死党见到这一幕,啧啧几声, 狠狠唾弃:“妇女之友!”
“妇你妹。”
陈子毅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内心os:这活儿真特么不是人能干的。
当然,与此同时他也收获了不少女生的另眼相看。
“哇喔,女孩子优先诶,没想到班草也有这么绅士的一面。”
“是的呢,我一直以为他是个眼里只有篮球游戏热血漫的死直男。”
“忽然觉得陈子毅同学更帅了~”
一个女生从旁边经过,不小心碰倒桌边的可乐罐儿,咣当落地,可乐四溅,女生下意识叫了声,深色格子裙弄湿了一大半,慌张失措,还没来得及反应,另一道急切的嗓音传来——
“快!纸!”男生清俊冷淡的脸上浮现出几抹慌乱。
弄翻可乐的女生愣住,小鹿乱撞。
“毅哥,毅哥,纸来了!”李强跟阵风似的冒出来。
羞涩的两声谢谢还未说出口,只见男生皱着眉唰唰抽出几张纸,低头弯腰,小心翼翼擦掉新球鞋上的可乐渍。
众人:…………
陈子毅凭借钢铁般的直男意识重新回归在男生心目中的地位。
铃声响后,老张说出那个众多学生期待已久的二字“放学”,纷纷像脱缰的野马成群结伴离开教室。
窗外风雨飘摇,世间万物都只剩一个朦胧的轮廓。
“同桌桌,你不去食堂吃饭吗?”
姜念:“我……我一会儿还有点事儿。”
宋成拽住她胳膊,一米八的男生撒娇乞求:“胖萱,我没带伞。”
阮小萱抽出伞柄,跳起来就是一个棒槌:“你才胖,再叫我胖萱,信不信把你捶成饼!”
宋成痛得飙出宽面条泪。
“同桌桌,你带伞了吗?”阮小萱偏过头随口问了句,态度可谓逆转了一百八十度。
姜念手摸进抽屉,又摸了下书包,脸色一僵,轻点头。
阮小萱推攘着黏人的宋丑成,没注意她的神情,挥挥手告别:“那我先走啦。”
“蹭我的伞还想让我打伞,你怎么不上天呢!”
“行行行,我打伞。”
姜念看着那两个渐远背影,忍不住笑了笑。
随后从书包内侧的口袋里摸出什么东西,迅速揣进外套,赶紧走出了教室。
她穿过走廊,来到一楼的大厅口,站在那里等候。
放学高峰期,大厅各个口子陆陆续续冒出人,来来往往,密密匝匝,小姑娘靠在墙角,沁凉的雨丝飘进来,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肩膀,淡蓝色外套的拉链拉到最高,只露出小半张白皙清秀的脸蛋。
澄澈的杏眼一眨不眨地搜寻着什么,生怕错过。
她不经意扫了眼大厅外,雨幕下五彩斑斓的伞流动着,像是争奇斗艳盛开的小蘑菇,忽然几米远处走过一个挺拔清瘦的身影,深蓝色的伞遮住脑袋,她看不真切,但优越的长腿和白色的运动鞋又有一股熟悉感。
姜念慌了神,前脚踏上台阶,冷风刮着雨丝,瞬间扑到脸上,让她一阵哆嗦,蓦地,肩膀被人拽住,把她及时拉了回去。
漆黑的眸,挺立的鼻,流畅的下颌线——
这张俊脸映入眼帘的那一刻,免不了一阵颜值暴击。
“不知道下雨吗,你往外面跑什么?”少年微蹙了下眉,语带苛责。
姜念还有些怔然,往外面瞥了眼,心想上一秒还离她五六米远的人,怎么下一秒就从身后冒了出来,就在她疑惑他该不会真是超人时,男生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一包纸巾,见她走神,无奈叹息,修长手指抽出一张纸巾,覆在她额上,垂眸轻擦着上面的水珠。
姜念眨了眨眼,自己接过纸巾,擦着脸上的雨水。
余光留意到少年身下穿着的裤子,是束脚的黑色休闲裤,版型很正,显得一双腿修长,冷白色的脚踝露出来,明晰线条往下,一路延伸进黑白相间的潮牌运动鞋。
小脑袋垂着,嗓音闷闷的,像只犯错被批评的小白兔,“唔,我刚刚认错人了……”
男生微眯了下眸:“你在等人?”
是呀,
在等你呀。
姜念没说话,从口袋里摸出东西,接着男生就看到那只捏成拳的小手松开,像是雨夜里悄然待放的栀子花瓣,白嫩掌心里赫然躺着几颗奶糖。
“给我的?”男生薄唇微抿,弧度明显。
姜念点头,眼睫轻垂着,像扑闪的蝶翼,“我这次进步这么多,多亏了你。”
她抬头,轻呼了口气,抬头对上少年的视线,眼神晶亮,一字一顿:“谢谢你,陆北炀。”
“啧。”男生眼眸漆黑幽邃,凝了她几秒,轻啧了声。
拖着懒洋洋的腔调,蕴着丝兴味的笑意:“怎么能光谢我呢,一个巴掌拍不响不懂啊?”
话说这个词,她还是第一次见人这么用~
“姜念——”
他忽然喊声她的名字,与刚才那副倦懒的模样不同,他脊背挺直,眼尾上挑,眼里微光闪烁:“姜念,你最应该感谢的人是你自己,而不是我。”
姜念明显一愣,掌心明显被微凉的指尖划过,奶糖到了男生的手里。
“糖我收下了。”他蓦地笑了声,好似认真地思考了下,正经地问了声:“带伞没?”
姜念犹豫了瞬,目光掠过男生手上的伞,脑子里飞快冒出三个念头,如果她说没有,陆北炀会不会把她送到食堂,想到两个人同在一把伞下的样子,万一被汪主任撞见,将是一场腥风血雨,又或者陆北炀会把手中仅剩的一把伞给她,姜念自恋地想,可是我用了,他用什么呀,淋雨会感冒,感冒发高烧,如果脑子被烧坏了可怎么办?姑且不谈她会不会心疼,要是被年级各科老师知道了,怕不得找她算账,想想那被群殴的场面心里就一阵胆寒。
可如果她说有,她从哪儿变一把雨伞出来……
脑子一闪,她淡笑道:“我和别人一起,你先走,她一会儿就来了。”
她脚尖无聊地点了下地板,指甲下意识扣着指腹,心想这雨怎么还不停呀,万一没法去吃饭,等会儿发消息让阮小萱给她带个鲜肉包子回来。
然而面前的男生却还没走,清俊的眉峰蹙了下,转瞬眼梢舒展开,形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姜念,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不擅长说谎。”
“……啊?”姜念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拙劣的演技,已经被面前这个有心人轻而易举地识破。
“陆爷,走不走啊?”一道调侃的男声穿透雨声而来。
人影走动间,姜念这才发现几米远处的木板长廊上还站了几个男生,全是等他的。姜念一时有些窘迫。
陆北炀把手上的伞放她手里,眸光微敛,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把伞收回,向远处的慕容浩挥了挥手,慕容浩抖掉手上的烟灰,三两步走到面前:“咋了,陆爷?”
“把你的伞给她。”陆北炀轻点下巴,把手上那把厚重的长柄黑伞递给慕容浩。
慕容浩没多问,收起手中的折叠伞,给了姜念。
“诶,我——”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儿,姜念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里,脑子里一片空白。
“念崽,注意安全,别摔了。”
男生淡淡说了声,停顿了会儿,骨节分明的手摸了下后颈,然后揉了揉她的小脑袋,飞速跑进雨幕里,钻进那把慕容浩撑着的长柄黑伞,几人渐渐远去。
雨丝簌簌,夹杂着少年少女们欢笑和交谈,不知谁踩到松动的地板砖,泥水溅起弄湿了谁的裤脚,所有的嘈杂都好似与这个小角落隔绝。
念、念崽……
姜念轻抿了下唇,发丝还残留着他手掌的温度,几丝沁凉的风吹来却不走脸上的热度。
她抬头看过去,试图捕捉到少年最后的背影,现在想来,两个人明明不一样的,陆北炀的腿更长,背影更好看。
—
被雨水冲刷得发亮的宽敞大道上,几把伞稀稀拉拉凑在一起,传来男生之间调侃的大笑。
“啧啧啧,又是给伞又是摸头,还难舍难分地喊了句什么?何振宇,你听到没,陆爷说什么了?”
“废话,我们可都是听到了的,念——崽——啊啊啊啊陆爷我错了!”
身高腿长的男生钻进那把伞,舔了舔后槽牙勾住他脖子,暗暗使着劲儿,笑骂了声:“你特么再说一句,那是你能叫的。”
何振宇连忙求饶:“不叫了不叫了,大明湖畔的浪崽,哥哥们快救救我呀!”
赵浪几人巴不得离战场远远的。
慕容浩无奈摇头,嗤之以鼻了句:“该!”
第 41 章 陆爷什么时候这么害怕全……
晚自习一结束, 姜念上了公交车,最后两排还有位置,梁烟见到她, 没打招呼,只是和以往不同的是, 她把放在座位上的书包拿开,然后偏头看着窗外。
姜念抿了下唇, 在她旁边坐下。
到达小区的时候, 雨已经彻底停了, 寂静的小区只有滴答的水声。
俩人踩着昏黄的路灯, 一路无言, 梁烟握着钥匙迟迟没动。
她轻轻握着她的手,梁烟像是感受到力量, 轻呼了一口气,把门打开。
和往常不同的是, 客厅的灯梁国文坐在沙发上,手上随便翻着一张报纸, 电视机的光映在他脸上, 有种阴森的感觉,只有用餐区域和厨房的灯亮着,夜色阴沉, 整个屋子看起来很暗。
姜敏温和的声音传来:“回来啦。”
两人把湿哒哒的雨伞放在小篮子里, 蹲在在玄关换鞋, 姜念听到声音喊了声姑姑。
却见厨房冒出一张煞白的脸,姜念吓了一跳。
“我煮了小汤圆,过来吃点暖和暖和。”原来是姜敏,她从厨房里端出来两个小碗, “哎哟,吓到念念啦,我这敷着面膜呢,抱歉哈。”
姜念后背渗出一层冷汗,讪讪一笑:“没事的,谢谢姑姑。”
梁烟往客厅瞥了眼,小声说了句:“妈,爸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姜敏:“不就是考差了吗,我看你也没后退几名,没关系的,再接再厉。”
可梁烟的心情并没有因此松懈多少,失魂落魄般搅了搅碗里的小汤圆。
不知过了多久,姜敏正在浴室洗漱,客厅传来梁国文的声音,“梁烟——”
旁边的人手抖了一下,勺子碰出脆响。
梁国文还在说:“我看了你的成绩,波动有点大,自己要多总结原因,下次多注意。”
语调很平淡,看不出喜怒,几乎可以算得上父母在孩子考差时安慰的模板。
然而在姜念的印象中,梁国文一般会指着成绩单,把梁烟的成绩和各种人比较,然后再高谈阔论点出她哪科有问题,顺便再传授点他学生时代身为优秀学生的学习经验,今天的反应有点反常。
“知道了爸爸,我会努力的。”
梁烟脸色有些苍白。
有些孩子考差后,会因为父母的苛责和打骂产生逃避和害怕的心理。
可如果父母既没有苛责也没有打骂呢?
那梁烟今晚的反应:刻意放慢脚步,握着钥匙发抖的手臂,颤抖的勺子,苍白的脸色……是不是过于大了些。
梁国文的作息很规律,坐了会儿就进卧室了。
“姐,你……怎么了?”姜念看着她,言语里毫不掩饰地关切。
“我……”梁烟看着姜念,欲言又止,眼底一抹恐惧闪逝而过,摇头否认,“没什么。”
自从上次俩人谈过话后,关系缓和了不少,吃完小汤圆,梁烟主动把碗收进厨房,姜念见她心不在焉,让她先去洗漱休息,碗不多,姜念很快就收拾好。
无意间瞥到厨余垃圾里面的茶杯碎片,这个茶杯是姑姑最喜欢的杯子,她又是个细心的人,平时保护得可好了,怎么就碎了呢?
姜念想到进门时看到的那块湿漉的地板,在电视剧的光下反射出亮闪闪的光,看得出清理残局的人很仓促,角落还有几片茶叶。
难道在她们回来之前,姑姑和姑父吵过架吗?
或许真是姑姑不小心摔的。
今天晚上处处透露着一股怪异的感觉。可姜念才十六岁,没法往更深的地方想,只有第六感隐隐约约告诉她,这个家不像表面上那样相安无事,触不到的虚空紧绷着一根线,那根线随时都有可能断裂,没人知道那天什么时候到来。
入夜,又下了一场雨,噼噼啪啪打在玻璃窗上,打乱了纷杂的思绪,姜念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
清宁市连续一周都笼罩在雨雾中,七八点的时候,整座城市仍是朦胧一片。
姜念蜷起手指,把车窗上起的水雾擦掉,哈了口气,她一边搓手,一边盯着窗外掠过的风景看,环卫工人已经在清扫街道,街灯在雾霭中尚且闪烁着,公交车上播送着清宁市天气网的天气预报。
今天雨停了,只是地面很湿润,天空像是罩了层灰蒙蒙的布。
清宁二中的校门口站着两三个风纪委员,胳膊上皆佩戴着红袖章,看起来很是威风。
今天是周一,他们是来自高一部的新生,刚进学生部不久就被汪主任委托重任——纠正违纪学子,并登名扣分,因此在冷风中也干劲满满,斗志昂扬。
公交车很快到达学校附近,姜念紧了紧脖颈上的围巾,往前面走去。
赵浪家的奔驰大G滑过路面,在校门口前面的临时停车场停下,刚开门,就迎面撞上迈着散漫的步子、好似闲云野鹤,在众多私家豪车中宛如一股清流的陆北炀。
“陆爷!”赵浪大喊出来,蹦跶着上前勾住他肩膀,“哟呵,您居然亲自来上学。”
男生淡淡觑了他一眼,像是没睡醒,嗓音带着一股沙哑的倦懒:“老子就住学校附近,你想我坐什么来,坐火箭吗?”
赵浪笑道:“好歹是个陆大公子爷,怎么也得配一架歼31。”
“……”
陆北炀昨晚玩游戏到两点,顺便刷了一套物理五三,现在困得眼皮直打颤,打算早点去教室补觉,没心思跟他贫嘴。
正说着慕容浩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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