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从身后绕来,“没有爱过唐凌,我只爱你,软软,信我好不好,我只爱你。”
呼。
沈顾长长舒了口气。
他终于讲出来了。
他爱他,那么爱那么爱,即使即将失去生命,也想大声讲出来。
我爱你唐软,就是你这个唐软。
沈慎言难以置信地挫低身姿,用□□顶在沈顾的额头间,避免看见他流露出任何爱慕的恶心情谊。
他好好地端详着唐软,每一个细节都未放过。
“软宝,”沈慎言的狠厉表情骤然失控,眉眼耷拉着,唯独眼神依旧清明,“软宝别胡说,好吗?你刚才吃了一点安眠药,可能还没睡醒呢。”
“你就是我深爱的软宝,以前是,现在也是,真的,我怎么可能连我深爱的人都瞧不出来。”
“你看你,”沈慎言用衣袖试图抹平唐软脸上的忧伤,“你一直都是这样爱哭,生气的时候喜欢微微鼓起腮帮,眼睫毛不停地眨动,笑得时候像花儿一般好看。”
“遇见喜欢的东西,眼睛里总能闪出无数小星星,长了嘴却不会说话,只有扯住我的衣领说对不起的时候最可爱。”
“我的腿不好雨天雪天一定疼得要命,你总把小毯子提前焐热,站在阳台的窗户上眼巴巴张望,等我回家。”
“每天晚上你都要帮我按摩膝盖,说老公好勇敢,痛痛马上会飞走了。”
你就是我的软宝,我怎么可能认错人呢?
“你还是你呀,怎么会不一样呢?”
沈慎言的眼孔皱缩,眼眶红得不像样子,沉厚的声线哽咽着,捉住唐软的手放置在自己的膝盖上。
“你看老公现在是个健康人了,膝盖也好好的,我以后都可以牵你的手去任何地方,其实我更想抱着你,我会每天都抱着你,背你,宠你爱你,我发誓了,一辈子都不会再那样欺负你了。”
手中的枪蓦地一掉。
“我怎么可能会认不出自己的老婆?”沈慎言抱紧唐软,虔诚的像一个刑满释放的囚徒,雾气湿润的眼睛沾满了镜片,泣不成声道,“我只是想再跟你在一起,好好地过日子,真的,软宝,你别气我,好不好?”
唐软被他紧致的双臂勒紧脖子,极度痛苦地快要窒息,颤巍巍道,“可我......可能,真的......不是那个......唐软。”
时间静止了。
无异于在沈慎言坚定的信念里,丢下一枚深水炸.弹。
轰!
片甲不留。
悲痛的潮红瞬间从他的眼湖退潮,换成难以隐忍的剧痛。
“说了这么多,你还是要爱沈顾,不爱我。”
好啊。
好啊。
沈慎言的手摸进了衣兜,缓缓取出那支携带违禁品药液的针管。
那就只能,彻底毁掉你,再夺走你的躯壳了。
第 91 章
沈慎言一旦打定主意便如疾风迅雨, 从衣兜内掏出注射器,搂住唐软道,“抱歉, 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即使能得到一具身体也是好的。
沈顾眼疾手快, 更敏捷地去抢掉在楼梯台阶的手.枪。
一切都来得太过突如其然。
沈慎言终究是留着一手,他原本想扎唐软的针尖陡然调转了方向,笔直得刺向沈顾的脖颈大动脉。
最该成为行尸走肉的可不就是这该死的东西?!
沈顾从后方拼命拽住唐软, 把他往楼梯的内侧一带, 从沈慎言的怀里推出去, 完全没有机会触碰手.枪的边沿,撑起一股劲儿, 抱着对方的腰沿着楼梯滚了下去。
此刻正是双方斗得最焦灼的关键时刻, 沈顾此举无异于打算与小叔叔同归于尽。
唐软一头撞在粗糙的墙壁间摔得眼冒金星,再看沈顾与沈慎言沿着五楼的台阶不断翻滚。
沈慎言毕竟身体健康矫捷, 长臂一拦狠地用手臂挂紧旁边的石柱雕花栏杆,停住自己的身躯后使劲用锃亮的皮鞋踢踹沈顾。
沈顾被他残忍地踹到脸部, 脖颈,肩膀, 极快被喷涌的血水所染红,残破的口里不停地吐着血花, “软软......不能给你......他是......我的命......”
“他是我的!!软宝是我的!!你闭嘴!你这个杂种!!”沈慎言狠狠抬起一跳腿,用皮鞋阴狠地踢向沈顾微抬的头颅。
踹他的喉结, 足以一招毙命。
只一眨眼的功夫,另一道身影勇敢地冲了出来, 抱着沈慎言的身躯, 因为力道没有控制好, 冲向最外侧的石柱栏杆。
可能因建筑拥有二百多年的悠久历史, 石柱的缝隙处难免有松动的地方,竟活生生撞开一根,抱成一团的二人齐齐从楼梯上飞了出去。
沈慎言最为倒霉,直接双手挂在半空,与抓他的人紧密地连接在一起。
居然是唐软,他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生死关头连命也不要,发了疯地阻止沈慎言的暴行。
“软宝!软宝!!你背叛我!!你背叛我!!”
沈慎言的身躯颀长健壮,双手被唐软紧致地抓着,二人在十几米高的教堂上空摇摇欲坠。
唐软的身后是沈顾。
沈顾在他飞出去的一刹那,也用劲最后一丝力气抱住他的腿,沈顾的膝盖全然使不上气力,只能用牙竭力咬住唐软的裤腿,从满口血水里挤出几个字,“救人啊.......过来救人啊......”
远处的几个保镖三伤一活,打得难舍难分,几乎是听不见这奄奄一息的呼救。
沈慎言悲观至极,紧握唐软的手,两枚结婚戒指不断地摩擦,磕碰,似他们曾经波折的爱情,但又缠绵悱恻,掏空了他毕生的温柔和悔恨。
沈慎言的金丝眼镜在打斗中破损,和金链子虚挂在脏污的西装前。
所以他的眼神如何忧郁破败,完全是破罐子破摔的狼狈,口口声声道,“软宝你变心了......你真的变心了,我的感情对于你来说,早已经一文不值了......我真蠢......”
“闭嘴,小叔叔,”唐软倒挂在台阶之外,血液倒灌入脑,连呼吸亦急促至极,说话的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咽了火炭一般痛楚。
“这样一点都不像你,你原本是个温柔的人,请不要这样!”
“我根本不温柔,一切的伪装都是骗你的,”沈慎言的自信在一个瞬间灰飞烟灭,常年积攒且压制的破碎自尊使他心如坚石,锋利沉重。
“我和你结婚的时候,我就是这样的坏脾气,我就是这样睚眦必报的个性,可软宝从来不会说什么,只是安静地在趴我怀里,听我说每一个字。”
“可惜你再不爱我了,去爱了别的男人......我终究失去你。”沈慎言的眼眶泛红,积累的泪水也夺眶而出。
唐软只觉得他双手中紧握的有力十指,正在慢慢松劲,快要掉下去了。
沈顾的支吾声从后面传来,腿部被颤巍巍地抱紧,冥冥中传递给唐软力量,叫他不再懦弱。
“不是这样的,小叔叔,不是这样的。”
唐软喉头哽咽异常,“我在穿进书里的时候,其实脑子里什么剧情都没有。”
“我什么都遗忘了,或者说是......小叔叔,你的软宝他选择将一切都彻底遗忘。”
沈慎言蓦地不说话,嘴唇白中泛紫,失了活力。
接着,他的脸湿了大半。
迎面跌落的是唐软的眼泪,滴滴答答如同凌乱的雨星,砸进他同样潮湿的眼鸿,亦日湖面掀起风澜。
“我猜他内心深处依旧是爱你的......”
唐软哽咽得厉害,“否则他怎么会选择离开,引导我去跟另一个男人在一起......”
自己带着绝望的爱,永远地离开、隐藏、或者彻底销毁。
“小叔叔你很温柔,不论你以前怎么样,你温柔的样子,我全都替软宝感受到了。所以再把我拉紧一点,咱们马上就都获救了。”
......
沈慎言的瞳孔骤而收缩放大,表情僵硬的一个瞬间,立刻又绽开微笑。
“我的软宝爱吃抹茶口味的冰激凌,十指灵巧喜欢叠纸艺品......他最喜欢叠红色的纸玫瑰插在我的西装口袋......我也最喜欢用轮椅载着他抱他......”
沈慎言的呼吸一窒,目光深邃含情。
“假如那次没有在沈顾的车上做手脚就好了,这样你也不会死掉,我还可以好好地挽回你......根本不会有这一次,叫沈顾能顺利地遇见你。”
沈慎言的手指在唐软的掌心钻了钻,仔细打量过他最深爱的面庞。
“软软,还好你什么都不记得,我的那些坏……这真的很好。”
......
唐软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些什么意味,蓦地反应过来。
“小叔叔!!不要啊!!!”
沈慎言彻底放开唐软的手指,化身成一只翱翔的白鸽,翩翩从高处坠落。
坠落。
直到他忏悔的地方。
在唐软涟漪的眼底,绽开一朵最美的红花。
......
警察很快地把教堂包围地水泄不通,天空已然大亮,曦阳跳脱地平线的约束,将光明与温暖重新普照。
沈顾被血淋淋地抬入了救护车,他使劲抓着唐软的手,昏迷不醒的状态下依旧嘀咕不停。
“软软......危险......”
经历太多,唐软完全不会说更多更好的话,只贴在担架最近的位置,竭力说,“我活着,你也要活着,沈顾,谢谢你一直抱住我的腿。”
沈顾的嘴里不停往出涌血水与唾沫,因为全力用牙齿咬住唐软的裤腿,几乎快要报销他全部的牙床。
唐软低声地恳求着急救的大夫,一定要保住沈顾的命,求你了,求求你们了。
医生完全没有时间照顾他心情。
即将把沈顾推上救护车,沈顾的私人秘书也赶来,帮忙着将两个紧拉的人分开。
唐软也准备登上救护车的瞬间。
一具包裹着白色裹尸布的死者被抬上另一辆救护车,血水极快沾湿了纯白的布面,渲染成一大堆浓稠的黑红。
静静地呆滞了一秒钟。
仿佛五雷轰顶。
唐软的难过立刻变成双倍,沉重到难以呼吸。
一种辗转又悲伤的情绪瞬间撕裂了他的心脏,痛得要命,简直要从他的记忆深处钻出来把他活生生扯碎撕烂。
小叔叔也死了。
慎言。
唐软情不自禁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仿佛在悲伤着另一个人的悲伤。
在他继承这一具身体之后。
许多次的悲欢离合之后。
终于,难过到溃不成军。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个文文的脑洞总结就是,看起来是一个火葬场,实际上是双火葬场。
快给宝宝掌声鼓励,哈哈哈。
第 92 章
沈顾终究要聪明一些, 他脑海的剧情内容说得十分详尽。
沈慎言会在争夺唐软的时候,叫保镖剜出他的髌骨。
所以前往教堂救人时,他先在膝盖里垫了贴片, 顺利躲过沈慎言那一颗子弹的袭击, 不至于造成无可挽回的终生残疾。
沈夫人与沈先生听闻噩耗的发生,沈冲亲自回国来交接案件的调查,而沈顾因昏迷不醒, 沈夫人一道命令, 用自家的私人飞机, 几个私人助理押解,把沈顾从华国接到美国接受髌骨移植手术。
唐软在警局呆了几天, 尽力配合警方做笔录, 因射击沈顾的枪.支上有沈慎言的指纹,而且私人持枪本身也属于严重违法行为, 加之唐软在危难关头是为了保护沈顾,属于正当防卫。
沈冲在里面也起到一定的调节作用。
可他表示不想再见到唐软, 并希望他的儿子后半生能获得永久的安宁。
秘书传达了沈冲的意愿。
唐软统统接受。
其实,他本身也无法再说服自己与沈顾重新走在一起。
或者, 也有沈慎言的因素。
沈顾在美国接受了移植手术,手术非常顺利, 直到他从洁白的病房中苏醒,就四处寻找唐软的身影, 稍微有点劲儿便闹得轰轰烈烈。
沈夫人早猜到免不了会发生这种事,好说歹劝, 拿出唐软留下的一段语音。
沈夫人递给儿子, 疲倦的眼神难掩一丝期待, 期盼着儿子终能从一场梦中清醒过来一般, 吻了一下沈顾额头残留的疤痕。
留下沈顾一个人在病房。
一分钟......
十分钟......
直到半个小时后,沈顾才鼓起勇气点开语音包。
也是漫长地一段等待般的空白,几乎能听见唐软的呼吸亦在偷偷躲避。
而后他才说,“对不起。”
真挚而脆弱。
以至于沈顾发自内心引起一阵钝痛。
“沈顾,能听见这段录音大概你已经顺利做完了手术,我应该亲手送你一捧鲜花,祝你康复快乐。”
“但是,我只能送给你这三个字。”
“强行参与到你的前半生,我真的很抱歉,那个时候我一心想跟叫沈顾的男人在一起,希望从你那里拥有一个从头开始的机会,直到小叔叔死的那一瞬间,我才幡然醒悟。”
“我是一个懦弱的小偷,我从软宝那里偷到了跟沈顾在一起相处的八个月,我贪婪自私胆大妄为......占有了这份不该属于我的爱情,还企图从你这里从头开始延续下去......”
“其实我跟沈顾一起葬身山谷的时候,我的贪念就应该一同埋藏在那片废墟里了。”
“我不配得到任何人的爱,尤其是你的,你那么完美坚韧,对自己的人生拥有极高的价值追求,你值得争取更适合自己的人......”
“沈顾,我们都错位了,你、我还有小叔叔......”
“沈顾,请你不要恨我用这段冰冷的文字与你告别,也请你给我保留最后一丝怀念的空间。”
“愿你没有我捣乱的后半生,能用这双好腿,去追求更加值得期许的未来。”
唐软的语调不急切,很平静,甚至连喉头哽咽的颤音都没有,足见他下定狠心,用一段看似合理的解释来作告别。
沈顾简直被气笑了。
他把这段语音平静地关闭,撒落的发梢不断扫过乱动的眼睫毛,瞳孔内一阵沉寂。
沉寂,沉寂,终于清明如昼。
周六的早晨五点,唐软总会很早起床,从一旁的床头柜里取出一根极细的皮筋,将微长的发尾扎成一个小揪揪。
两条小狗还睡得像小猪一样,抱团在温暖的狗窝里,缩成两颗肉乎乎的狗球。
唐软往狗盆里倒满狗粮,先去吃自己的早餐。
洗漱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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