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秀的连续问题，让会客室内陷入了死寂。
    山姆和伊尔亚这两位Open AI的代表，显然也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他们设想的情况应该是陈秀在听到收购建议后，主动去跟微软代表的萨提亚据理力...
    ??猛地从饭桌前站起身，手里的筷子“啪”地掉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母亲正夹着一筷子红烧肉往他碗里送，见状吓了一跳：“怎么了？烫着嘴了？”
    没人回答她。
    ??站在原地，脸色发白，眼神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仿佛那不是一部通讯工具，而是刚刚宣判了他命运的法官。电话那头，井贤东的声音还在继续，带着一丝颤抖和难以置信：“我们……我们原本预计春节期间支付宝红包能拉新两亿用户，结果现在……斗音单日新增注册用户就突破了一点八亿，微信那边同步扫码导流，总日活直接飙到四点三亿！我们的活动数据……被碾压了。”
    “你说什么？”??声音低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斗音做了什么？他们什么时候上线的活动？”
    “昨天凌晨一点，微信和斗音突然联合发布‘扫一扫抢红包’功能，入口直接挂在微信启动页，朋友圈、群聊、公众号全量推送。我们根本没收到风声！而且……而且他们的技术架构完全打通了，扫码即跳转，用户体验丝滑到不像临时拼凑的项目。”
    ??缓缓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掐进掌心。
    他知道微信有多难搞。张小龙团队向来高傲，对外合作极其谨慎，尤其是涉及核心流量入口的功能，几乎从不轻易开放。可陈秀??或者说小义，竟然能在除夕夜前悄无声息地拿下这个资源？
    这不可能是临时起意。
    这意味着，对方至少提前半个月就开始布局，甚至更久。
    而他呢？整个春节假期都在陪父母走亲戚、祭祖、吃团圆饭，连公司都没回一趟。他以为自己掌控全局，以为互联网的节奏可以由他一句话放慢或加速。可现实狠狠扇了他一个耳光。
    “他们有没有公布合作细节？”??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没有正式公告，只有几个产品经理在脉脉上匿名爆料，说这次是‘顶层推动’，双方高层亲自对接，技术团队通宵联调。据说……据说陈秀本人除夕夜一直在京北数据中心坐镇，直到凌晨三点才离开。”
    ??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总是笑得温吞的年轻人。表面人畜无害，背地里却能在不动声色间掀起滔天巨浪。这不是普通的商业操作，这是战争级别的突袭。
    他忽然想起去年夏天，在一次行业峰会上，有人问他怎么看新兴短视频平台对支付生态的冲击。他当时轻蔑一笑：“内容平台做金融？玩具罢了，掀不起风浪。”
    现在，那个“玩具”不仅掀起了风浪，还把他精心构筑的护城河冲塌了一角。
    饭桌上气氛变得诡异。家人察觉到他的异样，纷纷停下筷子。父亲皱眉：“阿哲，出什么事了？”
    ??深吸一口气，挤出个笑容：“没事，公司有点急事，我得打个电话。”
    他起身走向阳台，寒风吹得脸颊生疼。拨通助理电话，声音已恢复冷峻：“查一下，陈秀最近三个月所有公开行程、投资动向、合作伙伴名单。另外，联系公关部，明天上午十点召开紧急会议，我要看到关于斗音此次红包活动的完整复盘报告。”
    挂掉电话，他靠在栏杆上，望着杭城夜空绽放的烟花。
    今年的年味，似乎格外冷。
    与此同时，沪下苏家老宅。
    客厅里电视正播放着春晚重播，苏钰抱着平板刷斗音热搜，苏筱则窝在沙发一角给粉丝回留言。何鹏坐在茶几旁，手里捧着一杯热茶，目光落在窗外渐暗的天色。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微信弹出的消息框，来自一个备注为“Z”的联系人。
    “小义，好久不见。听说你过年挺忙？”
    何鹏认得这个人??周正阳，腾讯投资部副总裁，曾经在一次酒局上对他抛出过橄榄枝，想挖他去做战略总监。他没答应，后来也没再联系。
    他轻轻敲字：“还好，就是做了个小活动，让大伙儿热闹热闹。”
    对方秒回：“热闹得把我们钱包都震碎了。张小龙今天早上开会，脸黑得像锅底。你们这波操作，太狠了。”
    何鹏嘴角微扬，回得云淡风轻：“微信本来就想推社交裂变，我只是提供了一个场景而已。要说狠，也是小龙哥敢开入口。”
    “别谦虚了。”周正阳发来一个苦笑表情，“你知道现在业内怎么说你吗？‘内娱整顿办主任跨界出手，互联网也归他管了’。”
    何鹏笑了笑，没接这话。
    片刻后，他又收到一条消息：“其实我一直好奇，你是怎么说服小龙的？毕竟你们之前没交集。”
    何鹏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最终回复：“因为我告诉他，如果不想让用户一边用微信聊天，一边打开支付宝转账，那就得自己把红包做好。”
    这句话，他曾在一个深夜的备忘录里写过。没想到，真有机会用上。
    收起手机，他抬头看向屋内。
    苏筱正兴奋地喊：“哥！你看！#斗音春节红包#冲榜一了！评论区全是外国人问怎么下载！还有老外拍视频说‘Chinese New Year is magic’！”
    何鹏走过去，接过平板一看，热搜底下果然满是海外用户的惊叹。有美国人尝试用拼音搜索“douyin”，结果误入抖音国际版TikTok，反而带动了全球DAU上涨。
    他忽然意识到，这场看似简单的红包战，早已超出国内市场的范畴。它是一次文化输出的意外助攻，也是一记向资本宣告的重拳：他陈秀，不只是娱乐圈的搅局者，更是能撬动流量规则的操盘手。
    正想着，苏母端着果盘走来，笑着嗔怪：“你们兄妹俩别光顾着玩手机，饺子要凉了。”
    “妈，您不知道，”苏钰得意道，“我哥现在可是互联网红人，随便动动手，几亿人都跟着转。”
    苏母一愣：“啥？你不是拍戏的吗？咋还搞上电脑了？”
    何鹏笑着解释：“顺手帮朋友搭了个台子，没想到火了。”
    “哦哟，那你可小心点，”苏母念叨，“树大招风，别哪天被人举报偷税漏税。”
    一句话说得三人齐笑。
    但笑声未落，何鹏手机再次震动。
    这次是孟字义发来的语音消息。
    点开，少女清亮的声音流淌而出：“大陈！我和爸妈刚落地杭城！机场好多人在扫斗音二维码领红包诶！我还看到有个阿姨不会操作，我就教她，她说‘原来这就是那个很火的小程序啊’！嘻嘻，我觉得特别骄傲，因为这是你做的！等我回去一定要抱抱你！”
    语音末尾传来她咯咯的笑声，像春风拂过冰面。
    何鹏低头看着屏幕，眼神柔软得不像话。
    他回了个表情包：一只小熊笨拙地扑向另一只小熊。
    然后轻声自语：“嗯，等你回来。”
    ……
    初一清晨，京城某高档写字楼。
    一间办公室内，灯光惨白。
    赵文博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捏着一份打印纸，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身后沙发上坐着两名高管，神情凝重。
    “三天，”他开口，声音沙哑，“斗音通过红包活动，日活从两亿七千万涨到四亿一千二百万。微信支付绑定银行卡数量同期增长六千八百万。而我们……我们只拿到了不到八百万新增用户。”
    没人说话。
    这份成绩单像一记闷棍，砸在整个团队头上。
    “更糟的是，”财务总监低声补充，“根据监测数据，大量原本习惯使用我们支付的年轻用户，开始将小额消费转向微信。尤其是春节期间的红包、打赏、直播礼物，几乎全被微信生态截流。”
    赵文博缓缓转身，眼神阴沉：“陈秀……到底是谁？”
    “他是谁不重要，”市场总监咬牙道，“重要的是，他懂人心。他知道春节是家庭团聚的时刻，知道长辈喜欢发红包，知道年轻人爱凑热闹。他把技术和情感绑在一起，打得我们毫无还手之力。”
    “所以他赢了？就因为他会讨好人？”赵文博冷笑。
    “不是讨好人，”一直沉默的技术负责人忽然开口，“是他看得比我们远。我们做活动，想的是拉新、促活、转化。他做活动，想的是‘仪式感’。扫一扫领红包，不只是功能，是一种新年俗。我们输的不是技术，是想象力。”
    房间陷入死寂。
    良久，赵文博颓然坐回椅子，喃喃道：“我以为他是娱乐圈的疯子，没想到……是互联网的鬼才。”
    “老板，”财务总监小心翼翼道，“要不要考虑接触一下他？或许……我们可以谈合作？”
    赵文博抬眼，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化作一声长叹：“先准备一份年报吧。董事会那边……不好交代了。”
    同一时间，沪下某咖啡馆。
    何鹏约见了一位神秘客人。
    对方戴着口罩和鸭舌帽，坐下后才摘下：“没想到你会找我。”
    “林主编，”何鹏微笑，“《财经观察》最近是不是在策划一篇关于‘春节红包大战’的深度报道？”
    林志远一怔：“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希望你能如实写下全过程。”何鹏从包里取出一个U盘，推过去，“这里面有技术方案、内部会议纪要、用户行为分析，还包括我和微信方面沟通的录音片段。你可以验证真假。”
    林志远神色复杂：“你就不怕我把你的野心公之于众？”
    “怕。”何鹏坦然道，“但我更怕真相被扭曲。有些人会说这是资本游戏，是流量收割。可我想让读者知道，背后有一个女孩教她外婆扫码领红包时的笑容，有一对异地恋情侣因为同一串口令红包泪流满面，有一个山区孩子第一次收到电子压岁钱时的惊喜。”
    他顿了顿，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我不是为了打败谁。我只是想证明，科技不该冰冷，它可以有温度。”
    林志远看着U盘，久久未语。
    最终，他收下了。
    “标题我已经想好了。”他说，“《一个娱乐明星，如何改变了中国人的春节》。”
    何鹏笑了。
    他知道，这一仗，才算真正赢了。
    ……
    正月初五，孟字义返程。
    机场接机口，她拖着行李箱左顾右盼，突然眼前一黑??有人从背后蒙住了她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唔……是大陈！”她立刻反手抱住那人手臂，转身扑进怀里，“我就知道你会来接我！”
    何鹏笑着松开她，接过箱子：“我说过等你回来就抱抱你，可没说要让你抱我。”
    “哼！”孟字义撅嘴，“那你现在补给我！”
    周围旅客投来善意的目光。何鹏无奈，只好弯腰将她轻轻一搂。
    暖阳洒在两人身上，影子交叠成一片。
    回程车上，孟字义叽叽喳喳讲着家里趣事，说到一半忽然停下来：“对了，我妈让我问你，下次去咱家，能不能别让我爸做饭了？她说你上次委婉拒绝得太明显，老孟到现在还耿耿于怀呢。”
    何鹏一愣，随即失笑：“我不是拒绝，我是怕他累着。”
    “哎呀，意思一样啦！”孟字义戳他脸颊，“不过没关系，我已经学会炒蛋炒饭了！下次你来，我给你做！”
    “好啊。”何鹏温柔应下，“不过记得关火再拍照发朋友圈。”
    “讨厌！”孟字义捶他一下，脸却微微泛红。
    车子驶入市区，广播里正在播放一则新闻：“据悉，由青年制片人孟字义参与制作的综艺节目《桃花坞2》将于本月开机，节目组昨日已发布招募令，引发网友热议……”
    何鹏侧头看向副驾上的少女，阳光透过车窗洒在她睫毛上，像镀了一层金边。
    他忽然明白，为什么当初愿意冒着风险启动那个红包项目。
    不仅仅是为了打破壁垒，也不只是为了反击质疑。
    而是为了让眼前这个人，有一天能昂首挺胸地站在镜头前，不必依附任何人，也能被世界看见。
    他伸手，轻轻覆上她的手背。
    孟字义回头，眨眨眼：“干嘛？”
    “没什么。”他微笑，“就是觉得，今年的年，过得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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