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五人，清一色的白运动装。UC电子书（）只有母莉戴了一顶红色太阳帽，显得格外耀眼，“雪地绽放一枝梅”，映衬得人也特别娇媚。

    “大家带好棍子啊！当心蛇咬。”老华喊了一嗓子后大步流星登上山路。

    “不愧是小兴安岭上长大的，腿脚够健的。喂……毕寒老师，你多背了两瓶水呀？我帮你不？”高天艮将竹棒挽两个棍花夹在了腋下说。

    “可……可别！我说高老师，你背你要喝了呢？那……那我喝啥？”毕寒冲大伙儿笑笑说。

    “多心鬼，小气鬼！你这是‘以小气之心度好人之腹’。嗨……美丽的大姐，我帮你背着包吧？”“80后”快步跑上前去接母莉的小背包。

    母莉莞尔成了一朵花，爽快地将包递过去。

    这儿不是风景区，没有正经的山阶山路。攀爬困难，山石表皮松滑，不好着力，土皮植被柔软，不能着力。走走停停，树木翠绿，鸟声婉转，小动物欢跃。五个人有时手拉手，有时手拉树，甚或手拉着草、脚蹬着脚。

    “哎呀！你们说咱们这……这像不像龙山游击队？”高天艮大喘着气一屁股坐下来说。

    “啥……啥龙山游击队，我看是……是贫困潦倒的精……精神病患者‘疯子队’。”毕寒用一只手掐着腰，弓下身，一只手扶着树，脸快贴上了树根，说出话来口气吹起了细土迷了右眼。

    “啊……嗨……妈欸……”“嗞溜……咚！”“80后”坐了滑梯，背包被撞开，东西撒了一地。

    “哎！你……臭小子，真讨厌！”母莉看到自己包里的东西全被展览了，瞪了杏眼、厥了樱口。

    “啊哈！怎么样？小年轻。”高天艮笑了。

    “嗨……？高老……老高……老师，您别幸灾乐祸啊！”曲新潮急了。

    “不不，我……不幸灾乐祸！我现在只想给你讲个故事。”

    “讲故事？你拉倒吧！这时候……亏你……呿！真逗。”老华说。

    “两个和尚来打钟：

    一个和尚闭目养神梦周公；

    另一个和尚把钟打，

    打得钟儿嗡嗡嗡。

    忽然一槌打歪了，

    惹得长老怒冲冲。

    不打钟的和尚睁开眼睛哈哈笑：

    ‘怎么样？还打钟吗？我的师兄！’”

    “哈哈哈……”

    “呵呵呵……”

    “嘿嘿嘿……”

    笑声惊飞了鸟与兔……

    “加把劲儿，翻过这个山头到下面山谷里看看，咱们分开来走！”老华喊。

    “啊——”

    这是高天艮留在这里的最后一声！声音很大很长，是悠悠地消失的，伴着噼里啪啦、迟迟溜溜、滚滚轮轮……

    不知多久。

    高天艮坠入深洞。下落下落下滑下滑下滚下滚……脸不是脸，手不是手，身子不是了身子……刮呀割呀拉呀打呀刺呀砸呀摔呀撞呀……

    “噗通……咚！”高天艮失去知觉了。

    “吓吓……嗷嗷嗷嗷……”

    一个巨大的声响来自不停摇动的两盏庞大的绿莹莹的灯笼下面那个张开的硕大的血洞里。大家伙来来往往、昂昂低低、左左右右摇摆着、旋转着、拧绕着、扭曲着，带着风、携着雨，像要摇碎万物、击垮一切。那两盏大灯笼里也好像储满了绿光，层出不穷地亮，一波强一波地亮，像要刺穿万物、透视一切。显见得，这庞大的怪物真的发怒了，怒不可遏、怒火万丈，巨大威猛、洪硕刚硬。然而，很长时间里只是硕大的头动，两盏灯笼晃，挨不着谁也伤不了谁，咝——奇怪！大闹一阵，巨大的头颅不摇了，而是张开血盆大口内勾着去努力咬什么，像是要吞噬掉那个胆敢侵入她的洞府、砸疼她的腹部、惊扰她数万万年的清修的家伙。她这么一攻击，灯笼照见了她的腹部，原来那里蜷曲着一个人，一个小个子男人，脸侧着腿蜷着脚对着正探来的大血口。隐约中见他白衣绽红迹，衣破缕缕，遍体鳞伤，气若游丝。巨大的脖颈在尽力前伸的时候慢慢好像有了松弹性，居然把血盆大口触到了那人的脚板。狠狠一口，那人“哎”的一声“噗”的一大口气，竟能动动身体趴下去将脚伸缩伸缩。

    “啊……救……命……救命！大神仙，好神仙，好好的大神仙，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也不想……到这……来呀？饶了我……哎……哎哎……”可怜的高天艮，这一疼痛把他疼醒了，又一惊吓将他重生。他意识到自己没死，但也意识到快要死了，所以拼尽一切蹬腿缩脚，喊叫求饶。力气原本不大，不一会儿就没了，鞋也掉了，脚也流血了。高天艮想：“完了。”此时哪有眼泪？有的只是对生命的无奈的挣扎。

    生命多美呀！但，殊不知当生命遇于无奈时，便多了不幸与阴影，少了灿烂和色彩。什么“天生我材必有用”，什么“一蓑烟雨任平生”，统统归于乌有，妈的！向着猥亵和无耻叩头，向着幸福与崇高撒尿。

    又怪事了！老怪物不咬了，能咬住也不咬了，的的确确不咬了。两眼溜圆、绿光莹莹，直瞪着高天艮，血口一张一合似想说话，神态竟然让人打死也不相信的温柔起来。高天艮往前探探身，双手抱住了一个正在微微摇动的圆锥形东西，然后，为了把身体往前拉双手一用力。

    巨大老怪突然说话了：“哎呦！你别扯，弄疼我了！小心我还吃你。”女中音，标准，很韵。

    “啊——妈呀，了不得了，你……你什么东西？会说人话，还……还是一个女的？”高天艮大大吃一惊，比一口咬下馒头里半条虫子都吃惊。

    “我不是东西，啊……不，我是东……嗨！不是……你才是东西呢！什么‘还是个女的’？我原是娘娘。虽非仙界神灵，但也是世间尤物，魔界鬼异。刚才我的嘴触到了你的脚心，便了解了你的过去，知道你是个人群中的好人，又是人生悲剧中的主角，动了我的恻隐之心，所以决定不再吃你。但死罪饶过活罪得究，必须替我做事。”

    “谢娘……娘，多谢娘娘大仙！我替你做事就是。”高天艮高兴得一阵昏眩，摇摇头，揪揪耳朵，才敢睁眼观望。借着微光，四周围有蓝的、有绿的、有红的、有白的，闪闪烁烁、斑斑驳驳。自己倒卧在一个好像仰躺在一个巨大的圆盘里面的肥嘟嘟软绵绵庞大肉堆之上，前面有勾着的大头，头上顶着两盏灯笼；后面在自己手里抱着一个肉尾巴，还厥呀厥的。再往四周看，目视眈眈，死群星闪烁。

    高天艮揉揉眼细看，“啊……妈呀！”大叫一声翻掉在大盘的边沿，腰间又被硌出了一道血印，疼得直呲牙。原来他看到了一个大花蟒蛇，怒目而视，一只眼都足有路灯大，吐信欲击。这时又有大大小小、各色各样的龟、鳖在一个小脑袋、大身躯龟的带领下聚拢来就要进攻高天艮。

    “娘娘大仙，快救我！快救……快……”

    “停下来，都呆一边去！”

    高天艮喘着粗气说：“娘……娘千岁，不……娘娘万岁，娘娘万万岁！你们都是……都是乌龟、老鳖呀？”

    “小不点儿……你找死！什么乌龟、老鳖？我是鳌，大鳌！相相相当年，天倾西北，地陷东南，女娲选定了我，斩我四足用来立天，我没有死，无足不能翻身，就这么仰躺在这里受罪。”

    “啊……？你……大鳌！还……女娲斩鳌足……什么呀！你怎么会说人话？”

    “就因为刚才你双手扳动了我的尾巴，那是个开关，就像……那什么……你们人类的电脑一样，把你的学识、语言……什么……噢……复制到了我脑子里，你会什么我就会什么了。”

    “这……这……瞎扯吧！真有癞蛤蟆吃上天鹅肉，小乌鸡啄块石子变凤凰，沧海弓腰成屋脊的事？”

    “你不信呀？我告诉你：‘往年古怪少，

    今年古怪多，

    板凳爬上墙，

    灯草打破了锅。

    月亮西边出，

    太阳东边落，

    天上梭罗地下栽，

    河里的石头滚上坡。……’”

    “哈哈！还念上《古怪歌》了。你够厉害，不愧为鳌娘娘亿万岁！”

    鳌老老太有点儿得意，又骄傲地说：“我长了四足，还能把人呀、物呀的灵与肉，就是你们人类所说的精神和躯体，分离开来呢！”

    “什么……什么……什……么？”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