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那个又矮又胖又丑又瘸的老东西?你害死我了!你怎么不去死?”
她的这番话,引起围观众人的取笑,又有人开始指指点点。
凤承志大怒,扬手又打了凤玉珍两巴掌,“你这个逆女!你怎么能说你奶奶?”
今天来的客人,主子加仆人有百余人之多,加上凤府的仆人,二百来号人在这里看着,女儿骂了亲祖父,又驾亲祖母,她还嫌丢脸不够吗?
柳氏气得身子发抖,自己的孙女居然当众骂她去死!
她大怒着指着凤玉珍,“你……你你,玉珍,你居然这么说你奶奶?奶奶平时对你不好吗?你怎么这么不孝?平时的教养哪儿去了?”
柳氏也是怒极了,也不管有人没人在场,将心中的怒气一股脑儿的吼了出来。
她受着委屈也罢了,居然被自己的孙女嫌弃,这让她怎么受得了?
凤玉珍冷冷看着柳氏,心中更是委屈无比。
她为什么不是出身在凤府?
为什么不能一直姓凤?她的爷爷怎么就成了凤老爷子的护卫了?
这样一来,她不就成了凤府的家生奴才了吗?不是得喊一声凤红羽为大小姐了吗?
不,不行……
反正自己已被判为有罪,她何必都忍着?
凤玉珍看着柳氏冷笑一声。
“奶奶?你有资格做我的奶奶吗?你居然跟一个下人私通有孕!你丢了柳氏的脸!丢了我的脸!”
“……”
“身为世家闺秀,你居然做出这等不要脸之事,还有什么资格说我没有教养?我就算是没有教养,也是受了你的影响!上梁不正下梁才歪!”
“啪——”柳氏怒得打了她一耳光。
“你打我,我也要说!”凤玉珍冷笑,“要不是你,我哪里会给老太爷下毒?哪里会被人定为有罪?我这辈子毁了,都是你害的!天下那么多的好男儿,你居然看上了一个下人,你怎么不去死?”
柳氏气得整个人的身子都颤抖起来,“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没有冤枉你,你看看那个人是谁?”凤玉珍被现实折磨得快要疯了,她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
柳氏一来这里,便被凤玉珍一直吼着,并没有留意到还有什么人来了。
此时,她顺着凤玉珍手指的方向看去,惊得身子狠狠地晃了晃。
凤承志忙扶着她,她才没吓得倒在地上。
“你……你你你……,你是人是鬼?”柳氏的手指,颤颤指着那人。
“春娘,是我呀,我是明正,罗明正。四十五年了,你……你还好吗?”罗明正叹了口气,缓缓朝柳氏走来。
他的一只脚,因为不久前打猎时受了点伤,此时走路一瘸一瘸的。
柳氏更是嫌弃地后退了两步。
不,不不不……
她一定在做梦,这个人,当年那么的英俊,现在怎么会变得又老又渣?
在她心中,罗明正身材壮实,比书生模样的凤啸要英武多了。
可谁知过了四十五年了,罗明正的身上,哪里还有一半丝的英俊?
比这凤府里守门的老六还要难看。
柳氏成日在高门大户间来往,见的是衣着得体的人,凤老爷子凤啸虽然已是七十高龄,但为官带军多年,又加上自身散着一股子傲然之气,就算是老了也比一般老者有气韵。
罗明正的英俊只停在当年,过的又是百姓的生活。
年纪一大,再加上常年生活的操劳,哪有英俊可言?
跟凤老太爷相比,那可是天上地下的差别。
柳氏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认他的。
她指着罗明正怒道,“你是从哪里来的老东西?居然敢假冒罗明正?来人,来人,将他给我哄出去!”
“春娘,你真的不记得我了?我们还有孩子啊?”罗明正从怀里取出一个锦囊来,“看,这是你绣的。”
柳氏的身子又颤了颤,“罗明正被刺客杀死了,你这是捡了他的东西来假冒的。”她推着凤承志的胳膊,“快,将他抓起来,将他乱棍子打死!”
罗明正摇摇头,“春娘,当年我只是受了伤昏迷了,但大家都以为我死了。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棺材里,家里还设起了灵堂。”
“……”
“家里人已收了不少先皇和凤老爷子送来的赏赐,还跟我说,凤老爷子会对整个罗家人的生活负责到底。”
“……”
“要是我还活着的消息传出去,便是欺君了,哪里会有赏赐?凤老爷子也不会照顾罗家了,罗家就依旧会贫穷。”
罗明正的话一落,人群里马上响起一阵讽笑。
“仅仅是为了贪图先皇的一点赏赐,就装死躲避起来?罗明正,你还是当年那个正直的少年吗?”凤老爷子忽然吼了一声。
正凝神看着柳氏与罗明正相会的众人,又将目光挪到声音的方向。
瑞园西厢房的门口,拄着拐杖站着凤老太爷和郑凌风。
凤老太爷子胡子轻颤,两眼如剑般盯着柳氏与罗明正。
柳氏吓得脸色一变。
罗明正惭愧的喊了一声,“主子。”
凤昀迎了上去,“爷爷,你没事了?”
老爷子只是中了嗜睡药,那个刘大夫,也是他事先安排好,请来糊弄众人的。
至于凤玉珍放了毒药的酒,早被他悄悄地拿一个一模一样酒壶给替换了,放了嗜睡药。
不过,此时瑞园的人多,凤昀还是关切的问了一句,做做样子。
凤老爷子点了点头,“嗯,多亏了郑家小子,我老头子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让某些人,失望了!”
凤玉珍吓得不敢看凤老爷子。
凤承志一脸愧疚的走上前,扑通一声跪下了,“对不起,老太爷。”
“你起来!你有什么错?”凤老太爷拿起拐杖朝凤承志的后背狠敲了一下,“子女出生在何家,是父母的事,不是你的事!”
凤承志却依旧跪着不动。
罗明正低着头,也走到凤老太爷的面前跪下了,“主子,你打死小人,小人有错,不该贪图银钱装死。”
“别叫老夫主子!老夫也不是你的主子!”凤老太爷抬起下巴冷笑一声,“你的一时贪婪,让老夫一直活在愧疚里四十五年,让某些人钻了空子,控制了老夫四十五年,老夫的委屈,跟谁说!”
凤老太爷厌恶的扭过头去。
柳氏本就厌恶起了罗明正,这会儿罗明正与凤承志一起跪在凤啸老头子的面前,更让她觉得是一种嘲讽。
她冷冷一笑,“罗明正,你跪他做什么?当年要不是他搞的鬼,那武状元就是你的!哪有他什么大都督的身份?说不定,宜宜公主也不会看上他!”
“……”
“是他下了毒,让你昏睡了三天,错过了比试,你明明比他厉害,他得了头名了,你什么也没有,你居然还做起了他的仆人,你现在还跪他?你有没有一点自尊?”
罗明正伸手将柳氏拉到凤老太爷的面前也跪下了,又拉着凤承志的几个女儿也一起跪下了。
接着,他叹了口气,对柳氏说道,“春娘,我哪里是主子的对手?我是为了哄你开心,才说要去考武状元。”
“……”
“可真到了那一天,我怕谎话揭穿丢脸,伤了你的心,就自己找了药吃了,装病三天躲过了比试。”
“……”
“我的那点三脚猫武功还是主子教的,我哪里是他的对手?有两次我赢了他,那都是因为有你在场,我要面子,事先求了他让着我的。”
“……”
“不然的话,那天刺客进府里偷大少爷,我怎么会受伤?而那刺客还是被主子杀死的,谁强谁弱,已看出来了。”
“你说什么?”柳氏惊得彻底软倒在地,“你是装的?”
“是,我这么做,只是不想你瞧不起我。你喜欢我,可我出身贫家,要是连武功也很差的话……”罗明正又是叹息一声。
“你个大骗子,你滚——”柳氏彻底怒了,站起身来对罗明正是又打又踢,跟疯了一样。
心中的英雄,变得又丑又挫又穷就罢了,连当年她引以为豪,自认罗明正比凤啸强的幻想也破灭了。
她的脸可是生生丢完了。
她心心念了四十多年的男人,居然是个大骗子!
虽然没有听到人们大声的哄笑,但今天来凤府的人,看着她都是一脸的嘲讽,一个个在交头接耳,小声嘀咕。
她敢打赌,这些人离了凤府,不出半日,她的丑事可传遍京城。
凤承志可不能由着柳氏打死罗明正,“娘,他是父亲啊,你不能打他。”
“你滚开,我要打死他这个大骗子!”柳氏疯了一样的叫嚷起来。
“阿昀,爷爷累了,想进宜园坐坐,跟你奶奶说说话。你去送送府里的客人。”凤老太爷闭了闭眼,神情倦怠转身往宜园走去。
长随贵祥忙跟上前,去扶着他。
“是,爷爷。”凤昀应了声,他正要离开,又看到凤承志,声音冷冷开口,“侍郎大人,从现在开始,这凤姓你还是不要用了,一会儿族里会请族谱清除你的名字!”
这便是将凤承志赶出凤氏一族了。
凤承志的父母做了对不起凤老太爷的事,还赖在凤氏一族里,未免引人耻笑。
当下,凤承志点头,“对,你说的没错,我是罗承志,不是凤承志!”
二房的人,彻底心凉。
事情已了,结果已出,看热闹的人纷纷带着自己的仆人离去。
不用凤昀送客,一个个走得飞快。
人们都在心中庆幸今天没有白来一趟凤府,凤家凤老夫人柳氏和凤老爷子和罗明正,这三人的故事可以在茶余饭后说上一个月的啊,有木有!
凤昀身为掌家公子,一一派仆人相送,将二房的人丢在一旁并不理会。
顺天府尹朝罗承志拱了拱手,讪讪一笑,“对不起了,罗大人,这会儿事情真相已大白,本府要带走你的女儿凤玉珍小姐了,哦不,是罗玉珍小姐!”
他朝几个衙役一招手,冷喝一声,“带走!”
“是,大人!”
衙役们毫不客气的拖走了罗玉珍。
“爹,救我啊,爹!”罗玉珍一路尖叫。
罗承志哪里敢救她?又哪里救得了?连她舅舅崔家的人看见她惹了祸,也是个个走得飞快。
当众打骂亲生祖父母,意图毒杀义祖父,这可是大不孝,当判重刑。
等着客人们一走,林氏马上朝丁嬷嬷吩咐道,“丁嬷嬷,今天来府里的人多,着人仔细的打扫,将西院里不相干的人,全部清除出去。哦,对了,有外人在府里打架,将他们赶出去,免得吓着了府里的其他人!”
西院不相干的人,除了罗承志一家子的人,还有谁?
正在厮打的,正是柳氏跟罗明正,罗承志夹在二人中间不停地劝着架。
郑凌风的妹妹郑兰看了一会儿热闹,异常地兴奋,拉着郑凌风离了凤府,要去讲给其他人听。
凤家二房的人,全被丁嬷嬷雷厉风行地赶了出去。
凤府的大门大开着。
所有的仆人都站在府门口看着笑话。
罗承志等人,丁嬷嬷不许他们拿走凤府的任何一件东西,而且,连仆人也不许带走。
姨娘们个个不服,扯着嗓子叫嚷起来,“那是老爷赏我们的,我们要带走!你们凭什么扣着?”
丁嬷嬷拿着算盘拨弄起来,木着脸道,“你们老爷从出生就在凤府里……,后来上学堂,为做官打点上下,给他娶媳妇,给他养女儿,而他半点儿银子也没有拿给老太爷,你们一共用了……”
她将算盘拨得飞快,然后说道,“除掉所有开支,还要付给我们凤府七万八千五百二十两银子!老爷子没找你们要银子就已格外开恩了,你们还要从府里带走一点?天下哪有这等便宜之事?还不快滚?再敢嚷嚷,当心告你们一个敲诈欺骗罪!”
姨姨们吓得再不敢吱声了。
更有街坊们得知凤府要休妻,一早就候在门口等着看笑话。
这会儿见姨娘们还要拿东西走,更是哄笑起来。
“吃凤家的,住凤家的,完了还要害凤家,这罗家人真是天下第一不要脸之人家!”
“谁说不是呢?天晓得柳氏从凤家拿了多少银子贴补到罗家去了?这会儿还要拿,这脸得多大啊?”
“要不是凤老爷子的儿孙们和凤家军们守着赵国北地,咱们临安城有这么安宁吗?只怕那北燕靼子们早就南下践踏江南之地了,这等无耻之人只顾小家利益,不管天下大局,打死他们算了!”
“对,打死他们!为凤老爷子报仇!为凤大爷报仇!”
“一群鸠占鹊巢的贼子们,打死不足惜!”
一个个拿臭鞋子往罗家人的身上扔去,更有甚者,回家拿扫把棍子去了。
姨娘们,罗承志的两个女儿们哪里再敢要东西?吓得尖叫着拉着罗承志就跑。
罗承志跑了两步,回头发现父母还在凤府的门口吵嚷着,只得又回去拉自己的父母。
罗明正腿瘸,走得慢了,身上挨了好几鞋子。
事情还没有结束。
罗家原来在京城还有房子,但罗玉珍和柳清雅烧了他们送兵的冬衣,被皇上一并罚了。
加上赔的银子,罗夫人只好卖了祖屋和所有铺子。
再后来罗圆要到金陵城盗墓缺盘缠,将小屋也卖了。
罗承志只好带着父母女儿姨娘,到京城临时买房子。
倘若是以前,罗承志还是凤家二老爷的时候,别说是买房子了,只要一开口,人家看着他的身份,还会送上一座宅子给他。
可这会儿,随着柳氏的事情曝光后,满京城的人厌恶起了他们一家子。
别说是买房了,只要看到他们,一个个都翻着白眼讽笑起来。
而且,连马车也租不到。
一家子走到一间破庙里,歇着脚想办法。
罗承志打发少有露面的安姨娘去买吃的,才解决了一家人的肚皮。
罗明正看着大家落魄的样子,说道,“金陵城还有横儿的一点产业,老二银海他们一家子还在那儿,大家不要担心。”
罗承志一怔,“父亲,银海他们一家子都已被正法了呀。你从金陵城来,没有听说吗?”
“什么?正法了?”罗明正的脸色惊得一片死白。
罗家人被陆志昌砍了头的那会儿,罗明正被慕容墨藏在静园里,他哪里知道?
“是呀,罗二郎罗圆偷了税银,被金陵知府当场拿住了,偷税银可是死罪,他们也就全被砍头了。”罗承志说道。
“哎呀……,承志呀,罗银海是你弟弟呀,陆知昌杀的是他的嫡亲小舅子呀!”罗明正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什么?罗银海是我的弟弟?父亲,这又是怎么回事?”罗承志听得一头的雾水。
罗明正道,“当年,我自认不能与你母亲相认了,便又娶了一房妻子,生了罗银海,再之后,担心京城有人发现我,我才离了京城,去金陵避祸去了。”
“你个老东西去死好了!”一直不吭声的柳氏大怒,一脚踢向了罗明正。
“母亲,不可——,那是父亲呀!”罗承志忙着去拉柳氏。
从天上掉到地沟里的柳氏,一直忍着怒火。
这个男人骗了她,又另娶妻室,怎叫她不恼火?
罗明正腿瘸,躲慢了一步,那心口正被柳氏一脚踢中。
疼得他大吐了一口血,身子猛地往地上倒去。
这处破庙前堆着不少石块,罗明正的头正好撞到了一块大石头上。
咚——
一声巨响,鲜血四溅。
再看罗明正,脑袋一侧已出现一个大洞,正汩汩的冒着血,人却睁着两眼,一动不动了。
罗承志的两个姨娘和两个女儿吓得尖叫起来。
罗承志大着胆子弯腰去看,心头大吃一惊。
糟了,父亲没气了。
“娘,他死了。”
柳氏吓得身子颤了颤,她慌忙推着儿子说道,“快走,这里由娘担着!”
两个姨娘怕惹事,提着裙子就跑掉了。
“怎么,杀了人就想跑?哈——,还以为自己是凤家老夫人吗?我呸——”一个打扮得十分妖艳的年轻妇人,拢着袖子大笑一声,又朝小庙旁一株树后招了招手,笑嘻嘻说道,“大人,看,我说,这里会出人命案就一定会出人命案!”
罗承志和柳氏,以及两个两女儿大吃了一惊。
“是你?你这个贱人!”柳氏看到来人又惊又怒。
因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被柳氏怂恿着去勾—引凤昀,反被凤昀识破,赶出了凤府的丽姨娘。
丽姨娘无路可去,又回到百香院唱曲子了。
而百香院是慕容墨的产业,墨龙卫李五扮成的老鸨云纤纤马上给她牵线搭桥,让她成了顺天府莫府尹的一位小妾。
是以,莫府尹今天审理凤府的投毒案与休妻案时,全程站在凤府的这一边。
当柳氏等人被凤家扫地出门后,丽姨娘也一直跟着他们,只等着找机会下手,以报当初利用一把反被赶走的仇恨。
丽姨娘妖娆一笑,“柳氏,我虽是出身青楼,但行事光明,从未在人背后使暗招!可不像你,为人阴险,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也没有未嫁就同下人勾勾搭搭,呸!还说我下贱,真是不要脸!”
莫府尹扶着丽姨娘的肩头,说道,“丽娘,跟一个犯人,多说什么呢?这不是自掉身份?”
“老爷说的对。”丽姨娘柔柔笑道。
罗承志一把推开母亲柳氏,对莫府尹说道,“莫大人,杀我父亲的,是我,不是我母亲。”
柳氏慌了,“不,杀罗明正的是我,不是我儿子。”
莫府尹才懒得理他们的推让,朝身后的几个衙役招手,“将两人都带走,两人合伙谋杀了罗明正。先关进死牢里。”
“是,大人!”
柳氏傻眼了,“不对,我儿子没有杀人,你们搞错了。”
“错不了,我们可有证人。”莫府尹让开身来,只见两个过路的农夫正站在附近看着这里。
两人纷纷点头,“对,是这两人合伙杀的人,两人一齐打地上那个死的老头,老头被他们推倒摔死了。”
“怎么样?还想说什么?”莫府尹冷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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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明正被二人误伤而死,柳氏和罗承志被收了监,判了流放罪,地点是岭南的大山里。
柳氏年纪六十余数,罗承志也有四十五了,流放到赵国最南端最贫瘠蛇虫满地的岭南,两人能活下来就不错,更别想他日飞升了。
消息传到柳府,柳丞相唯有气得大骂罗明正死得太晚,早死几年就没有这么多的事了。
又骂着凤府老爷子的狡猾。
但事已成定局,却是无可奈何。
因为丽姨娘的挑拨,加上当初罗承志的女儿罗玉珍,被告发火烧了兵库司的军衣时,罗玉珍曾想拉着莫府尹的女儿莫芸一起担责,而被莫府尹一直记恨着。
是以,莫府尹判罗玉珍的投毒罪和私拿皇宫物品罪时,没有一丝儿的手软,判了个充军的罪。
男人充军是上战场杀敌,女人充军年老的烧饭打杂,年轻的,不用说,只能是随军妓了。
罗玉珍得知自己的判决结果时,眼皮一翻,晕死了过去。
虽然她的身分改了,不再是凤家嫡孙女,可依旧是崔家的外孙女。
但这一次,崔家人没有保她。
一个屡次坏了名声的女子,还能给家族带来什么?
崔家的人在她进了牢里后,从未派人去看一眼。
崔老夫人捏着佛珠,脸色冷冷对罗玉珍的舅舅崔太傅说道,“要接,便去将另两个女儿接过来,牢里那个,当她死了。自己没本事,还想着害人?真是找死!救了她,没得丢了崔家的脸!”
崔太傅点了点头,“是,母亲!”
家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无家可归又身无分文的凤府原三小姐四小姐,现在的罗玉珞罗玉玟因祸反而得了福,被崔家的人接走了。
。
凤府里,自打二房的人走了后,府里一时安静了不少,也祥和了不少。
再没有以前的鸡飞狗跳和勾心斗角。
金陵城的税银案查清后,陆志昌再没有理由关着郁翰林的小舅子宇主薄了,放了出来。
心情大好的郁翰林,时不时的来凤府串串门。
凤老太爷却更加沉默了,常常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宜园里,一关便是一天。
凤昀知道他的心结,却不知怎么安慰。
这一天,老爷子没有进宜园,而是换了身骑装,叫上长随贵祥说是出门去骑马。
凤昀吓了一大跳,一把年纪还要骑马,就不怕老骨头给跌碎了?
“爷爷,骑马危险。”
“死不了,老夫当年的马技,全赵国第一。”
凤昀:“……”
老爷子捏着马鞭子,倔强地往府门口走。
门一开,却见一人赤着上身,肩背荆条跪在凤府的大门口。
看见凤老太爷出来,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凤昀皱了皱眉,这是……负荆请罪?
061,有去无回
凤昀怔住了,这是……容王府的二叔公?慕容博?
一旁还站着容王府的胖管家,替他抱着脱下的衣衫。
木管家见到凤老太爷出来,马上一脸堆笑地上前行礼。
“老太爷好。”
凤老太爷没理木管家,而是看着慕容老爷子哼了一声,没一会儿就冷笑起来。
“慕容博,你不是说,除非我死,你才会到我凤府来的吗?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我老头子没有死呢!你跑来做什么?就不怕老夫我打死你?”
慕容老爷子抬起头看了一眼凤老太爷,又将头低下了。
他脸上满是尴尬,吹了吹胡子,道,“凤啸,当年我误会你了,不该说你薄情寡义,娶了新欢忘记了旧爱的混话!你对贞儿的情义,天下无人能比,我自愧不如。你……你打我一顿好了。”
说着,他从肩膀上取下荆条来,递向凤老太爷。
凤昀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
寒风瑟瑟里,瘦削的老头儿赤着上身,跪在石板地上,倔强的挺着背,花白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
相当年,慕容博也是翩翩佳少年,只为了一个输掉了的赌注,甘愿当了宣宜的马僮。
凤老太爷的唇角动了动,没理他,低着头,背剪着手一言不发地往府门前的大路上走去。
慕容老爷子转过头来,朝他的背影喊道,“凤啸,你不原谅我,我就天天来跪!”
凤昀去扶他,说道,“爷爷最近心情不好,要不,您改日再来?”
“不,我等他!”
凤昀一时头疼。
京中有两个倔强的老头,一是凤府的老太爷凤啸,二是容王的二叔公慕容博。
两人因为同时喜欢上了先皇的胞妹宣宜长公主,而明争暗斗。
凤老太爷胜出娶了宣宜,慕容老爷子败了甘当马僮。
结果宣宜死,两人成了世仇,四十五年来,见了面就打,不见面就互相咒诅对方早死。
偏偏两人越活越精神,谁也没有要死的迹象。
柳氏的事传遍了京城,从外地远游回来的慕容老爷子得知了真相,才知误会了凤老太爷,片刻也没有停留地来了凤府负荆请罪。
之后的几天,慕容老爷子说话算话,果真天天来凤府的府门前跪着。
到第五天时,凤老太爷终于怒了。
“你想死?美得你,你死了好到地下去找宜宜?老夫才没有那么傻的成全你!哼!”
慕容老爷子低着头,一脸的委屈,“凤啸,我不早死行不?我一定会在你后头死,我还要将你与贞儿合葬呢,我答应不介入你们的婚姻,这辈子守诺言,下辈子也守诺言。”
凤老太爷一怔,唇角颤了颤。
他叹了口气,“算了,老夫跟你呕气干什么?全天下的人都在误会老夫,不差你一人。”
慕容老爷子一脸地欢喜,“那你原谅我了?”
“老夫又没有怪你。”
“那太好了,走,一起喝酒去,我容王府夕颜苑里种着不少花,赏花喝酒。”
“大冷天的,你那夕颜花早死绝了,还看什么?再说了,就算还开着,也是白花花的一片,看着渗人。不如去老夫的宜园,四季花开不断,姹紫嫣红,花开得热闹的很。”
“也行,那就走。”慕容老爷子扔了荆条,接过木管家手里的衣衫穿了,欢喜地走了凤府的台阶。
凤老太爷抬着下巴,“不过,我要吃你做的白斩鸡,四十五年没吃了,怪想你的厨艺,你做的那酱料味道就是好。”
慕容老爷子点了点头,“没问题,当年宜宣就不会做饭,天天吃的都是我做的饭。”
吵了四十五年的两个老头,今天不吵了,还欢喜着拉着手,一起走进了凤府。
看得容王府和凤府的两个管家目瞪口呆,凤昀也是一脸惊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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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承德帝的御书房。
天已入秋,御书房的空气中,散着淡淡地龙涎香,屋中生起了地龙,暖哄哄的。
但立于龙案前的几位臣子们,并没有感觉到暖意。
被承德帝的训话,惊得浑身冰冷。
因为,此时的承德帝,正一脸的阴沉。
柳丞相和几位大臣,正垂手立于龙案前,听着承德帝的问话,大气不敢出。
“二皇子八百里加急送来战报,要朕派人送粮食前去。说是北地三城大雪封城,粮食紧缺,兵士们已经开始喝粥了。”
“……”
“而且,要赶到年前送到,否则,他们难以应对北燕人每年一次除夕之夜的掠夺。”
“……”
“现在已是十月中旬,加上收集粮食和运粮食,余下的时间并不多,可偏偏今年江南大水频发,粮食减产了!”
“……”
“京中的储备战粮也不多,若送给了北地的将士们,朕跟你们就得空着肚子过年了。再说了,还有西山的十万禁军,也要吃粮食。总不能让他们饿着肚子守京城。”
“……”
“你们说,怎么办?”
柳丞相低着头,脑中飞快地想着主意。
承德帝盯着户部尚书,“宋大人,你说呢?”
户部尚书宋大人头皮一紧,说道,“皇上,如此看来,还是只能从江南想办法了。”
一个大学士说道,“皇上,江南粮多,再怎么闹水患,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壮,江南三城的粮库里,多少应该有一些存粮,让他们交上来就是了。”
承德帝蹙着眉头,“可江南三城的知府们个个递了折子上来,说是库存也不多。你们逼迫他们,也没有用。”
一直没有说话的柳丞相,心头闪过一计。
他上前一步说道,“皇上,臣有个主意。”
“哦?丞相有什么好主意?快说!”
柳丞相道,“官家的粮食少了,不是还有民间么?江南乡绅大户众多,每家哪怕是出一千斤的粮食,千户乡绅的粮食加起来,就不是小数了。”
郁翰林马上转头看了一眼柳丞相,眉尖一皱。
他忙对皇上说道,“皇上,柳丞相的意见不错,但江南的乡绅一直是三城中的地头蛇,想从那些人的手里夺粮食,无疑是从老虎嘴里拔牙,成功则已,不成功,会被江南乡绅群起攻之,造成暴乱。”
柳丞相冷笑,“郁大人,你这般说来,那些人就是暴民了,身为大赵国的子民,当以为皇上分忧为己任,屯着粮食不放还发起暴乱,这是想造反吗?”
郁翰林一噎,又道,“丞相大人,江南三城的知府,哪一个不知他们城中的乡绅们屯着粮食,谁敢上门去要啊?”
宋尚书点了点头,也说道,“乡绅们交了税粮,余下的就是他们自己的口粮,上不上缴,是他们自己的事,官府去征粮,他们哪里会给?”
“没用的人才要不到,派个有能力的人去要,哪有要不到的?”柳丞相不以为然。
承德帝正踱着步子,闻言忙问柳丞相,“丞相可有好的人选?”
柳丞相回道,“有,凤老爷子新收的义孙,孟昀,臣见那人一表人才,谈吐不凡,智慧超群,武功也好,一定能胜任此事。”
“哦?”承德帝笑了笑,“朕想起来了,前些日子,凤府里的投毒案,正是他配合着莫府尹审出来的?”
“正是。”柳丞相回道。
“那就宣他进宫来,先让朕瞧瞧,周公公,速去凤府请孟昀公子。”
周公公站出来,应道,“是,皇上!”
郁翰林眼皮一跳,让孟昀去江南征粮食?
这不是让他去送死吗?
郁翰林忙道,“皇上,孟昀只是个普通的青年,他一个连官都没有做过的人,如何应付得了江南刁蛮的乡绅?”
柳丞相拂袖冷笑,“怎么?郁大人,身为赵国子民,难道不应为皇上分忧吗?”
“……”
“咱们二皇子和太子,都没有上过战场,眼下,他们不是一样的上阵杀敌去了?”
“……”
“你这般不让孟昀前去江南,是不是因为,他是你的准女婿?你在故意的袒护他?”
柳丞相的话一落,承德帝的脸色立即一沉,“郁大人,你在存着私心?”
郁翰林吓了一大跳,慌忙跪下了。“臣不敢,臣只是担心会延误了军情。”
柳丞相冷笑一声,“郁大人,你是在质疑老夫推荐的人有问题还是质疑皇上的决策有问题?”
“好了,就这么定了!”承德帝清冷开口。
柳丞相的几番话说下来,已让承德帝对郁翰林极为不满了。
户部尚书宋大人悄悄拿脚踢了踢郁翰林,用眼神示意他别再争了。
郁翰林只好闭了口。
。
议完事,众人离开了御书房各自散去。
看着趾高气扬的柳丞相渐渐地走远了,郁翰林冷冷的“哼”了一声。
同他交好的户部宋尚书,慌忙拉了拉他的袖子,“老弟,你今天怎么啦?怎么跟皇上跟丞相对着来了?”
“……”
“你这不是找事吗?柳丞相的姑姑刚被凤老太爷休掉,柳丞相明显的对风家人存着怨恨,你还跟他杠上护着凤家的义孙,他会记恨你的。”
“老夫看不惯公报私仇之人!”郁翰林讽笑一声。
“你看不惯又怎样?他是丞相!而且,皇上也同意了!”
郁翰林看了一眼宋尚书,气息沉了沉,“多谢提醒,老夫得跟孟昀交待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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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昀接到凤红羽的信,让他在京城里密切地关注着柳府的动向。
其实早在妹妹提醒之前,他已派人暗中监视起了柳府。
柳氏被休,柳丞相居然一言不发的走了。
他知道那只是柳丞相面子上过不去,碍于当时人多,没有同凤府闹起来,心中定然十分恨着凤府。
凤府跟柳府走到对立面,那是迟早的事。
他当然得先下手准备着。
只是柳丞相的门生众多,儿子是皇上跟前的宠臣,又掌管着京城的两万羽林卫,凤府虽有凤家军,但却在北地,远水救不了近火。
凤府里都是些老弱妇儒,此时跟柳府来明的,吃亏是凤府。
而他目前做的,不仅是要监视着柳府,更多的是培养起势力来。
如今凤府里,只有爷爷暗中建立的一只一百来号的暗卫,人手还远远不够。
凤昀吃过午饭,打算出门去一趟西山军营查看一下,有多少人还感念着他父亲的旧情。
假若人多,倒是一只不小的力量。
哪知他才走到府门口,便见一顶黄门小轿朝凤府走来,最后停到了凤府府门前的台阶下。
他眸光闪了闪,宫里的人?
轿夫走到轿门那里,伸手挑起帘子,一个秀气的小太监,从轿子上走了下来。
那太监往凤昀的脸上看了看,心中好一阵惊奇。
心说那容王就已生得十分的俊美,这位也毫不逊色呀,不用问,一定是凤家老爷子新收的那位品貌不凡的义孙了。
“敢问,公子可是孟昀公子?”
“正是!”
“那正好,请随咱家进宫,皇上找你呢!”
皇上?
凤昀一怔,会找他什么事?
他跟管家贵喜吩咐了几句,“别告诉爷爷我进宫了,也管住府里其他人,谁多嘴,本公子回来,定不轻饶!”
贵喜点了点头,“昀少爷放心去,府里有老奴呢。”
对于皇宫,凤昀并不陌生。
少年时,他常随父亲进宫赴宴,再大些时,便是跟着父亲进御书房议事。
那个地方,他一直是万分景仰的,无上尊敬着那里面的人。
只可惜,有人将他们父子的景仰踩到尘土里,捻碎了。
小太监坐轿子,凤昀骑马,不多久,便到了皇宫。
宫门口,有人一见他到来,马上快步迎了上去。
“孟昀!”一直在宫门口等着他的郁翰林朝他招了招手。
“郁大人?您怎么在这儿?”凤昀讶然,忙翻身下马,朝他走去。
郁翰林朝那小太监道,“皇上命老夫在此迎接孟昀公子,你不必跟随了。”
翰林院是承德帝的幕僚阁,郁翰林为人正直,从不营私舞弊,是承德帝较宠信的几个臣子之一,在朝中声望较高。
小太监当然不敢质疑了,他笑着朝郁翰林行了一礼,“有劳大人了,奴才告退。”
等着小太监一走,郁翰林拉着凤昀便往御书房的方向大步走去。
两人没有坐宫中的换乘轿子,而是边走边说。
“郁大人,您这般神情慌张,是不是朝中发生了什么事?”瞅见左右无人,凤昀忙问道。
郁翰林也朝附近看了看,捏着胡子重重地哼了一声,“就在刚才,皇上收到了北地二皇子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战报。”
凤昀眯了眯眼,“战报?战事吃紧了?”
“战事还是老样子,人家北燕人压根就不应战,但是呀,封锁了各条大道。”
“……”
“加上北地连日的暴风雪,冻死了不少牛羊,城中更是缺少粮食了。”
“……”
“二皇子请求皇上速送粮食到北地,而且要在年前送到,说是三军们都已在喝粥了。”
郁翰林说完,拂袖讽笑了一声。
凤昀看了一眼郁翰林,心中不由得讶然,原来他也看不起二位亲征的皇子。
赵氏子弟,早已没有他们先祖的血性,从承德帝起,只知吟风咏雪,悲春思秋的吟诗填词。
到了战场,那一肚子的经文诗词和纤细的胳膊腿,哪里能同能征善战的北燕人抗衡?
他之所以没有跟着去应征入武,便是想让那两个绣花枕头,好好的吃吃苦。
让他们吃吃北燕靼子的拳头。
让赵家人知道,江山不是这么好守的!
他这么想着,心中忽然一震,老皇帝叫他来,难道是……
“郁大人,不知皇上找晚辈,会是什么事?”
“哼!”郁翰林冷笑一声,“北地缺粮食的战报,八百里加急送到皇上的手里,皇上便让老臣们想办法。”
“……”
“后来,大家说到江南三城是赵国的粮仓。但你也知道,江南今年多雨水,田地早就淹没了大半,粮食减产了七成。”
“……”
“这让江南三城的知府们如何拿得出余粮来?柳丞相便出了个主意,派一人去江南三城,向当地的乡绅们征粮。”
凤昀停了脚步,唇角扬起,冷笑说道,“所以,那个人便是晚辈了?是柳丞相推荐的?”
“正是他,老夫说你无官无职无威望,到了江南,哪里能让乡绅们臣服?但柳丞相却同老夫吵起来,还挑拨了皇上。”
“……”
“老臣官位低他两级,说服不过他,让你……受委屈了。”郁翰林内疚的叹息一声。
凤昀却笑道,“不,大人,晚辈倒不觉得,人在逆境中行走,方显得出真本事,不是吗?”
郁翰林抬头看向他,青年公子虽然换了副过于女气的脸颊,但那目光凛凛,带着军士的威严。
他微微一叹,“话虽是这么说,但老夫……”
毕竟孟昀是女儿看上的,他也不希望这孩子有什么意外发生。
凤昀看出他的忧虑,笑了笑,“大人不必担心,晚辈自会保护自己。”
“嗯,你们凤府跟柳府算是彻底结了仇了,要随时的当心柳丞相啊!老夫在朝中能为你挡一时,但在外头,你得要多当心了。”
“多谢大人关心。”
“傻小子,老夫不关心你,关心谁呢?”
凤昀迎上他关切的目光,却马上错开了。
他受得起郁家的关心吗?
两人说着话,不多久,就到了承德帝的御书房前。
郁翰林朝他点了点头,“孟昀,老夫只能送你到这里了,跟皇上说话,要小心,别冲撞着。老夫在宫门口等着你。”
“多谢大人相送。”
郁翰林拍拍他的肩头离开了。
凤昀抬头看了眼御书的门楣,御书房三个硕大的赤金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他记起他第一次,跟着父亲哥哥来到御书房见承德帝时,承德帝对父亲一直喊着继业表弟,还夸他们兄弟是青出于蓝。
还说要许一个公主给大哥,只是公主们的年纪不是太大,便是太小,才作罢了。
凤昀想起往事,心头一阵嘲讽。
这便是赵家人的恩情,表面上多么的关心着,口里时不时的论着亲戚,背后呢?
天狼山的战役,钟家人和陈家人真的有哪么大的胆子,敢同北燕人私通,将他们兄弟送给对方围剿吗?
就算是真的是一场意外,死了三千人,三个参军,两个副将怎么就没有人过问?没有人追查?
他让人写的折子,更是石沉大海。
由此可见,承德帝对三千人之死,并不意外,而是“意料之中的”。
凤昀的手心渐渐地生凉。
他忍着怒火,缓缓踏步走上了台阶。
守门的一个小太监马上问道,“你是什么人,可有皇上圣旨?”
“在下凤府义孙,孟昀,正是奉了皇上旨意前来。”
“等着。”太监往里飞奔而去,没一会儿就跑了出来,“孟公子,请进去。”
凤昀看了他一眼,撩起袍子缓缓地走了进去。
御书房很大,推门就可见一张宽大的龙案,龙案后是一架赤金屏风。
上面刻着赵国北地三城的风景。
那架屏风,是当年宜宜公主率兵攻下北燕的一座城池后,将那城中北燕官员所藏的金子搬了出来,打造了这架重约三百余斤的大屏送到宫中。
先皇引以为豪,一直供在这里。
御书房的一侧,是一架高过人头有半张屋子长的大书架。
另一侧,摆着几张小几和椅子。
屋里焚了香,没有一人在。
凤昀的目光往四周扫了一番,微皱起眉来。
承德帝不在?那个小太监又为什么放他进来?
他正纳闷时,从御书房小侧门那里响起脚步声。
紧接着,珠帘子一晃,一个年轻的妇人走了进来。
看她的穿着打扮,应是承德帝的宫妃。
宫妃们不管是几品,都是臣子们不得直视的。
凤昀忙低下头来,朝那宫妃俯下身拱手行礼,“娘娘金安。”
那宫妃倒也胆大,一直走到凤昀的面前来,还饶着他走了一圈,笑道,“哟,你是哪来的?模样儿长得倒是不赖。”
凤昀微皱着眉,心中闪过一丝厌恶,回道,“小人是凤府老爷子收的义孙,名叫孟昀,奉皇上旨意,来见皇上。”
“哦。来见皇上呀。”她吟吟一笑,忽然,她身子一软,往凤昀的身上倒去,伸手就抓凤昀的衣襟。
而这时,御书房外的台阶上,又响起了脚步声。
有人一叠声地唱诺,“皇上驾到!”
062,柳家后手
凤昀眼疾手快,伸手往那宫妃的脖子上一拍。
宫妃便软倒在地。
紧接着,他身子一跃,随手从龙案上抓了两份信函,飞快地塞入进宫妃的衣襟内。
又从那宫妃的头上拔下一只金钗,往自己的脖子上一划,再将金钗塞入到宫妃的手里。
然后,又伸手拍醒宫妃,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
而这一切,都只在眨眼之间。
宫妃晃了晃发晕的头,一听外面的脚步声要走进来了,她又往凤昀的身上扑来。
凤昀冷笑一声,抓着她的手腕,将金钗尖朝向自己的脖子。
很快,几个脚步声,进了御书房。
“大胆,你是何人,你在干什么?”周公公朝凤昀冷喝一声。
凤昀忙松开宫妃的手腕,抬头时,又见承德帝正一脸阴沉地看着他。
与承德帝一同进来的,还有柳丞相,户部宋尚书和郁翰林。
郁翰林本已离开,但见柳丞相同承德帝往御书房方向一齐起去,担心凤昀吃亏,便又找到好友宋尚书,也一起跟来了。
凤昀垂下眼帘,一撩袍子摆跪下了,拱手行礼,“小民凤府义孙孟昀,参见皇上。”
而那宫妃忽然哭了起来,“皇上,这个人要非礼嫔妾啊,皇上,嫔妾没脸见人了,不活了!”
宫妃哭哭喊喊着,伸着头,往一旁的柱子上猛地撞了过去。
郁翰林大吃了一惊,调戏,怎么可能?
这个妃子美则美已,还不如他女儿敏柔长得好看呢!
孟昀面对如花似玉的敏柔,一直都是恪守礼仪,规规矩矩,怎么可能会看上一个姿色不如敏柔的妇人?
只怕其中有问题。
周公公等人吓了一大跳,同几个宫女太监一齐扑向宫妃。
几个人抱着她,劝说道,“如娘娘,有什么事,会有皇上替您做主的,您何若寻短见呢?”
“皇上做了主又如何?脸面已失,名节已无存,死了算了!”宫妃哭道。
她年纪只有二十岁左右,嗓音柔美,身段苗条,容貌秀丽,这般哭起来,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让人不免动容。
凤昀静静地看着那个女人地表演,心中冷笑,这是唱的哪一出呢?
郁翰林与宋尚书对视一眼,一起说道,“皇上,这……其中有误会?孟昀公子的为人,微臣们还是信得过的。”
“……”
“他进凤府大半年了,一向本本份份,从未做过什么逾越的事情,这其中只怕是另有隐情。”
柳丞相冷笑,“大家都看见了,孟昀正抓着如娘娘的手不放,怎么就只是误会?你们这是想袒护他?就一点不顾及皇上的尊严吗?”
承德帝站在原地,没有上前,而是冷喝一声,“来人,将这个意图调戏皇妃的恶贼,给朕捆起来,送往慎刑司,严刑斥候!”
“是,皇上!”
几个太监一齐朝凤昀冲了过来。
凤昀忽然朗声说道,“慢着!”
他朝承德帝拱手道,“皇上,审问审问,都是审问双方,皇上为何只听这位娘娘的一面之词,不听小人的辩解呢?”
承德帝还未开口,柳丞相又冷笑一声,“孟昀公子,还要审问吗?大家都看见了,你胆大包天地调戏了如贵人,当是死罪!”
凤昀见到宫妃的时候,以为是个胆大的不甘寂寞的妇人,对他这个无名无品之人调戏。
他修复过的容颜,美若女子,近些日子早已见多了别人异样的目光。
但他现在看到柳丞相,心中已有了几分了然。
他进了某些人的局。
“小民并没有调戏。”他平静说道。
“那你为何抓着她的手腕?”柳丞相冷笑道。
凤昀的眼波往那宫妃身上淡淡瞥了一眼,没什么表情的说道,“是啊,丞相大人,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
“那是因为,小民被御书房前的小公公请进来的时候,正看到这位娘娘在御书房里行窃,才抓了她的手腕。”
“……”
“而且,她反抗时,还拿发钗刺伤了小民的脖子。”
众人往他的脖子上看去,果然有一条血痕,而那地上也掉了一只发尖带血的金钗。
如贵人吓了一大跳,也不哭了,定她一个行窃的罪,她就没命了。
她“扑通”一声跪下了。
“皇上,丞相大人,这个人在胡说,嫔妾怎么可能进来行窃呢?嫔妾是来给皇上送点心来的,谁知皇上不在御书房里,倒有一个登徒子在,一见嫔妾就开始动手动脚的,呜呜呜呜——”
她捂着脸大哭着又要去撞柱子。
却不料,这扑上前的动作大了些,那两封信函从她衣衫里掉了出来。
郁翰林眼快,一指地上,“那是什么?如娘娘如何有老臣刚刚写给皇上的密函?”
那密函离宋尚书近,他紧走了两步捡了起来。
也是“呀”了一声,“有一封正是老臣写给皇上的折子。”
宫妃的脸,“刷”的变得死白。
她哆哆嗦嗦的说道,“皇上,嫔妾不知道啊,嫔妾……嫔妾……”
郁翰林心下大松了一口气,朝柳丞相冷笑一声,“丞相大人,原来,所谓的调戏,只是孟昀公子想抓贼而已。”
柳丞相的脸,已然是极为难看。
郁翰林趁热打铁,朝承德帝说道,“皇上,如娘娘行窃之物,正是微臣递的明年春试的主考官人选,万一泄漏了出去,可会出大乱子,应将如贵人抓起来,审审他背后的主使是谁!”
说着,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柳丞相。
如贵人吓得不停的磕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承德帝全程脸色阴沉,他冷喝一声,“来人,将如贵人拖下去,关进慎刑司去!”
“是,皇上!”
周公公手一招,上来两个太监,将啼哭不止的如贵人拖了下去。
凤昀只淡淡地扯了下唇角,垂下眼帘来。
承德帝轻咳了一声,说道,“好了,好了,一场误会而已,朕就说嘛,凤老爷子人品端正,凤家的家风也极好,怎么可能会收一个品行不端的义孙呢?”
说着,他亲自去扶凤昀。
“起来,让朕仔细瞧瞧凤老爷子的新孙子。”
凤昀就着他的手站起身来,“多谢皇上相信小民。”
承德帝站在凤昀的面前,笑着仔细打量他,“嗯,一表人才,不输老爷子的三个孙子。老爷子也算个有福之人,失了三个孙子,又得一个更好的。”
凤昀忙道,“皇上过奖了,小民哪敢同凤家的三少们相比?他们可是我赵国的守城将军,为赵国江山英勇就义了,而小民只是个无名小辈。”
“不不不。”承德帝摇头,“只要你好好的表现,将来的功绩,一定不输于凤老爷子的三个孙子。”
说着,他爽朗地笑起来,又问了凤昀的一私事。
比如,生父母是谁,何时习的武,有没有入过职,志向是什么。
凤昀一一回道,说他只是益州城的一个普通臣民,父母早亡,今天春来到京城寻亲人无果,被凤家大小姐收留,才被凤老爷子看中收作义孙。
他的容貌已换,嗓音又被烟火灼伤过,早已不是原来的那个凤昀的模样了。
承德帝根本认不出来。
“原来是这样啊。”承德帝笑着点了点头。
承德帝轻松的笑声,让人觉得,仿佛这里并没有发生过一起“偷窃”之事。
他和凤昀闲谈,神情轻松。
凤昀试探着说道,“皇上,小民去年在益州城时,听那里不少的城民们都在议论着,凤家大郎和二郎战死之事。说那起战事,败得蹊跷。”
柳丞相冷冷一笑,“黄口小儿,你懂什么战事?分明是那两兄弟狂傲轻敌,才败了战事!为什么其他人,就打败了杀他们的北燕大将?”
承德帝的神色也冷了下来,一双眼冷冷地看着凤昀,紧抿着唇,重重地哼了一声,甩着袖子朝龙案处走去。
郁翰林慌忙拉了一下凤昀的袖子。
宋尚书也连连朝凤昀使眼色。
凤昀垂下头来,心中冷嗤一声。
难怪没有人去查那三千将士之死,在承德帝的面前,提上一句天狼山的战事,他就变了脸色。
谁还提呢?
这朝中,有多少人,会为凤家人说话?
正直之人言轻官小。
权高位重之人,又都是承德帝的人。
比如柳府,比如凤二夫人的娘家崔府和太子舅舅家沐府,这些人,巴不得凤家人死绝!
凤昀的气息一沉,因为愤怒,袖子中的手指轻轻地颤抖着。
他只要一闭眼,就能听到耳旁那惨烈的喊杀声,和妹妹找不到他们两兄弟尸骨的哭声。
“那件事,以后不准再提!”承德帝已坐到了龙案旁,清冷的开口。
“是,皇上。”凤昀忍着怒火,应道。
“今天朕让人传你来,是有件要事要你去办。”
凤昀抬头看他,“皇上请吩咐。小民当尽心去办。”
“北地三城大雪封山,粮食紧缺,但江南粮多,朕决定派你去江南征粮,务必要征齐二十万石粮食,赶到年底送往益州城。”
二十万石?
年底送到?
凤昀的气息更加一沉。
时间紧迫不说,关键是,他能征得到这么多的粮食吗?
但承德帝贵为天子,话语出口便是圣旨,不尊者,当以反贼论。
轻则自己被处罚,重则连累家人。
凤昀只好点头,“是,小民遵旨。”
承德帝笑了笑,又说道,“你也不必小民小民的自称,朕现在封你为征粮使,享七品俸禄,录属于户部,即日起程去江南征粮。”
说着,他提笔一挥,马上写起了圣旨。
周公公接到手里念了一遍。
凤昀只得俯身拜下,接了圣旨。
“微臣,谨尊皇上旨意。”
……
议事毕,众人纷纷离开了御书房。
郁翰林和宋尚书,同凤昀走在一起。
看看走得离御书房远了,凤昀朝二人拱手一礼,“今天多谢两位大臣替在下说话了。”
宋尚书拍拍凤昀的肩膀,说道,“不必言谢,中秋节后的一天,小女婉儿同郁翰林的女儿上法安寺游玩,被那罗家小儿强行掳到马车上,还多亏你相救。今天老夫不过是实话实说,也谈不上相助。”
凤昀这才想起那天郁敏柔追着他要曲谱的事,记得的确从罗圆的马车上救了两个女孩儿,一个郁敏柔,另一个也是个世家小家,他没记住是谁,原来是宋尚书的女儿。
郁翰林马上笑着说道,“宋兄,看,多好的青年,不畏强权,路见不平。老夫可就要拜托你照顾了。”
宋尚书哈哈一笑,“郁老弟,看你说哪里话,咱们两人同窗多年,又同朝为官多年,我们两家的女儿又是手帕交,你这般说,不是见外了吗?你的准女婿,我还能看着他受人欺负不成?”
郁翰林心下大喜,忙拉着凤昀给宋尚书行礼,“孟昀,还不快多谢宋大人?你被皇上派到他的名下,往后,就得归他管了。”
凤昀并不打算为赵氏皇族长期卖命,对于当官,也并不放在心上。
打算办完这趟差事后,依旧回家陪爷爷,守着凤府安稳的过日子。
但郁翰林这般做,明显是为他的前程铺路打点。
凤昀不好驳他的意,便朝宋尚书认真的行了个礼,“往后,有劳大人提携。”
宋尚书扶起他,笑道,“好了,你再礼来礼去,天都要黑了。皇上说要求你即日起程,此时晌午已过,你就速速跟老夫去户部办好入职登记,老夫派个人协助你,你好早点起程去江南。”
“是,宋大人。”
……
郁翰林的翰林院里还有公务,同二人告了别,便离开了。
凤昀跟着宋尚书出宫往户部的衙门里去的时候,在宫门口被一个相貌清秀的小个子太监拦住了。
那小个子太监穿一身靛蓝色的总管太监服。
凤昀想着,这想必是哪宫的管事太监,各宫的总管太监,享有四品官员的俸禄。
因此,二品大员宋尚书看到他,马上笑了起来,咦了一声,“咦,这不是戚公公吗?”
小个子太监咧嘴一笑,上前认真行了个礼,“宋大人,正是咱家呢,咱家听说孟昀公子要去江南了,想求他带点东西送给江南的亲戚。”
“呵,想不到公公在江南还有亲戚呀,你不是京城人氏吗?”宋尚书笑道。
“亲戚最近去了江南,咱家走不开呀。”戚七笑了笑。
“行了,你们聊,老夫在一旁等着就是了。”宋大人果真走到一旁去了。
宫中的管事太监们,朝臣们一般都不敢得罪,平时还要送礼给他们,以求得到一点宫中的最新消息。
宋尚书自然也不例外。
戚七见宋尚书走开了,忙一把拉着凤昀的胳膊,往人少的宫墙处走去。
不等凤昀开口,戚七低声说道,“二公子,在下行七,是主子身边的第七名暗卫。”
行七,暗卫?
凤昀的眸光眯起,他记得,小羽跟他说过,慕容墨的身边有八大高手,按着武功的高低,从一排到八。
分别被慕容墨派往赵国各地,收集着情报。
这个小个子太监说他行七,难道是慕容墨的人?
而且,这太监居然喊他二公子,这是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凤昀沉声问道,“你是容王的人?”
戚七点头,“正是,二公子。”
果然。
“你找我什么事?”
“二公子,主子说,二公子进宫的时候有事可找慈明宫的万嬷嬷,和紫宸殿的咱家。”
凤昀这才了然,原来那天来凤府的慈明宫的老嬷嬷,也是慕容墨的人。
怪不得会告诉他,凤玉珍想下毒害爷爷。
慕容墨居然敢在宫中安着眼线,还是担着要职的两人。
小羽说,慕容墨在暗中做着谋划,难道是……
戚七又说道,“今天那个如贵人,是柳丞相安排的,但是,却是周公公带进御书房去的。”
凤昀的眸光顿时一寒,周公公带进去的人?
周公公可是承德帝身边,极为宠信的一个内臣。
这么说来,那个如贵人陷害他,承德帝是默许的!
难怪他说事情了结了,不许再提,这是担心那个如贵人嚷出他和柳丞相来。
他心中冷嗤,想不到一国之君的承德帝,居然默许下臣以这种下三烂的手段来害人!
“多谢戚公公提醒,我知道了。”
“二公子客气了,您叫我七七就成了。”戚七笑道,“还有,公子可放心去江南,咱家已写了密信给了主子,二公子到江南的时候,说不定主子也将事情安排好了大半。”
凤昀淡淡的看着戚七,“你们为何这么帮我?”
戚七讶然,“二公子,您是主子的舅子哥,不帮你,帮谁?”
舅子哥?
凤昀没说话,朝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容王府跟凤府联姻,只怕不是件容易成功的事,承德帝虽然被慕容墨威逼着许了两府的婚约,但大婚日不一定会许下。
再加上柳府的不罢休,凤府和容王府只会一直处在风口浪尖上。
。
出了宫门,凤昀跟着宋尚书去了户部作了登记,宋尚书又指了个副手跟着他。
凤昀想着还要同爷爷道别,还要对府里的事安排一番,便同宋尚书告辞,匆匆赶回凤府。
他回到凤府的时候,竟发现凤府的府门前,停着容王府的两辆马车。
有四个仆人正往凤府里搬东西。
守门的老六见他一脸诧异,忙上前说道,“昀少爷,是容王府的二叔公说要住到咱府上,正往府里搬行李呢。”
“慕容老爷子要住到凤府来?”凤昀惊讶问道,“他们这算是彻底的和好了?”
“是啊,住到瑞园了。”
凤昀一时哭笑不得,两个老头居然还住到了一起?
。
凤昀来到瑞园的时候,看见原本住着柳氏的东厢房,丁嬷嬷正着人在打扫,慕容老爷子和爷爷正看着仆人们搬东西。
“爷爷,二叔公。”凤昀走上前,同两个老头打着招呼。
凤老太爷子看到他,一愣,说道,“你怎么还没有走?天都要黑了。江南路远,早去早回。”
“爷爷,你知道了?”凤昀诧异的问道。
“你一进宫,老夫就猜到了,他们准没有好事派给你。”凤老爷子冷笑一声,“他们不将我凤府的人,折腾得一个不剩,是不会罢休的!”
慕容老爷子拍拍凤昀的胳膊,“放心去,老夫将容王府的护卫调了两百人到凤府来了,老夫住到凤府里,帮你看着你爷爷。哼,老夫倒要看看,谁不想活了敢来凤府闹事!老夫见一个打死一个!”
凤昀:“……”
果然如慕容老爷子所说,凤府的暗卫头领跟他来汇报,容王府的两百名墨羽卫,已暗守到了凤府的各处。
凤昀原来还担心着,他走了府里没人看着怎么办。
三叔还在镇江,他这一走,就只剩了爷爷跟三婶母子三人了,将来嫂嫂和妹妹还有侄儿要回来,全是老弱妇儒了。
没想到,容王府居然替他解决了他的顾虑。
。
府里安排好,凤昀便带着宋尚书派给他的一个副手,骑马往北城门而来。
他到了城门口的时候,被一个穿着墨色大氅的女子拦住了。
063,棒打鸳鸯
凤昀往她左右看了看,发现只有她一人,不禁皱起眉来,“你怎么在这儿?你的侍女呢?”
她穿了一件男子的大氅,宽大的墨色风帽下,露出巴掌大的粉白色小脸,大约是吹了冷风,小鼻子冻得红红的。
正睁着两只墨玉石般的眼睛,兴奋地看着他。
“孟哥哥,我等你好半天了。”
“嗯,多谢你来相送。”凤昀朝她点了点头,“天也快黑了,快回家。”
郁敏柔摇摇头,“不,我不是来送你的,我要跟你一起去江南,特意地在这里等你。”
凤昀一怔,语气冷冷说道,“我要去江南办事,不是去玩,你跟着我做什么?再说了,江南路远,你一个姑娘家独自跑出来,你父母得担心了。”
“他们不反对我跟你去江南。”郁敏柔笑眯眯看着他,“要不是爹爹跟我说,你要去江南了,我还不知道呢!”
大家都住在京城,他却从不去找她,这离了京城,他会不会将她忘记了?
郁敏柔心头酸酸的。
虽然他不再像未换容貌前那样,对她直接漠视,但也不见热情增加。
郁敏柔脸上浮着微笑,其实心里头直泛苦水。
“你爹爹就放心你独去江南?”凤昀拧眉看向她。
“孟哥哥,你这话语里怎么都是一副瞧不起我的语气?”郁敏柔拉下脸来,“小羽还带着阮嫂嫂去了金陵城呢,你不也放心她?”
“她跟你不一样,她从小在军中长大,是散养着长大的,跟男孩儿性格一样,你可是极少出门的娇娇小姐,万一你有什么闪失……”
郁敏柔眨眨眼,虽然在说她不如凤红羽,但郁敏柔听了却并没有生气。
她心里头反而甜滋滋的。
原来,他是在关心她,不放心她。
“孟哥哥。”郁敏柔道,“那年在益州城,我不惧落水被你救了之后,就苦学马术,虽然比不上你和小羽,但一般的骑马远行,我还是不在话下。”
凤昀摇摇头,“我此番去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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