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见他起歹意,令人费解。
少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脚下步子不停,直奔凤府。
凤红羽心中更是疑惑了。
而且,他轻车熟路地避开了府里的暗卫,寻到了鸾园。
现在三更天都过了,鸾园里静悄悄地。
他伸手拍拍她的穴位。
凤红羽忽然发现能动了,马上伸手来擒他。
她发现,少年的武功并不比她高多少,只是多了一门隔空点穴。
不过,她会毒,她的耳环里就随时藏有毒粉。
凤红羽悄悄地扯下一粒耳环,捏碎了,往少年的身上扬去。
少年脸色一白,慌忙地往后退,“死丫头,我好心救你,你居然恩将仇报,哼,不玩了,小爷走人!”
他身影一闪,人就不见了。
本着穷寇莫追的原则,凤红羽任那少年跑掉了。
她坐在墙头上拧眉沉思,少年的声音有些耳熟,面孔却又是陌生的,会是谁?
她轻轻地跳下院墙,又发现手里竟抓着一幅画卷,是在那少年闯入慕容墨的净房时,她随手在净房的桌子上抓起来的。
正是那个丑面老头今天掉的画卷。
她捡了画卷后,又被慕容墨带到郊外拜了老容王夫妇的墓地,然后回到容王府直接进了净房洗澡,换下的衣衫和画卷都扔在小几上。
没想到,她随手一抓居然带出府来了。
雪压青松图——
凤红羽的眸光微闪,快步进了自己的卧房。
鸾园里的人并没有被惊醒,四周静悄悄地。
凤红羽重新换了身衣衫,梳头发时,发现血玉发簪竟然掉到慕容墨的屋子里了,她只得随手从梳妆盒里抓了一只极细的金钗挽了头发,又悄悄地出了府。
金钗尾端尖,对于她来说,可是一枚开启机关的绝好钥匙。
。
凤红羽没有骑马,而是一路施展轻功,直奔柳府。
慕容墨告诉她,金陵已安定下来,知府一职,由云枫接替了,老皇帝对云枫十分的满意。
卫王和柳清泽完成了任务,已于半月前回到了京城。
她来过一次柳府,对于柳府里的路线有些印象。
一路上避开府里的暗卫,凤红羽直奔柳丞相的书房。
彼时已是四更天了,又是寒冬之日,府里的人都在沉睡,四周很净。
她拔下头上的金钗撬开了书房的门,不敢点灯,只拿出一枚小夜明珠来照明,将那卷画,同书房墙壁上挂着的画作起了比对。
果然,这两幅画,极为相似。
墙壁上的画有些年头了,画法略显生疏,她手里的一幅画,运笔老练,正如慕容墨所说,有三十年以上的画龄。
得到肯定后,凤红羽便退出了书房,悄悄拄柳清泽住的园子走来,只是,她并没有走出多远,便听到身后忽然有剑刺来的声音。
凤红羽眉尖一拧,身子飞快地一偏让过了。
“柳清泽!”她退开一步,转身过来微笑看着来人。
柳清泽只穿了一身中衣,提剑指着她,听到她的声音不禁愣了愣。
他忙打开火镰,发现果然是凤红羽站在他的面前。
有些日子没有见着她了,他的眸光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
“羽……”他一张口,才发现她已不是他的表妹了,只得又改口,温声问道,“小羽,你怎么在这儿?这么晚了你来柳府做什么?”
“我来送一件东西给你。”她递上那卷雪压青松的画,“看看,有个人作的画,同你父亲书房里挂着的一幅画很相似。”
柳清泽接在手里,眸光闪过一抹诧异。
他单手一抖,画卷抖开了,没一会儿,柳清泽的脸色一变。
凤红羽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说道,“这幅画是在近些日子作的,墨迹还很新,画画的人是个年长的男子,因为脸上被毁容了,看不出有多大年纪。”
“……”
“我听那声音,估摸着,有四五十岁的样子。他早些年似乎被人虐打过,脑子不清不楚的,除了会画画会临摹写写字,其他的……连一同生活多年的人都分不清。”
“……”
“对了,他还能十分完整的背出二十年前状元在殿试时作的一篇文章《论税负》,我听他含含糊糊的说,他才是状元,可二十年前的那个状元,不正是柳丞相吗?《论税负》也正是柳丞相所作呀。”
柳清泽捏着画,目光紧紧的盯着画面,眉头越来越紧锁。
没一会儿,他往柳丞相的书房里冲进去。
凤红羽没有跟去,远远的,她看见那书房里一直亮着烛光。
大约过了一刻的时间,柳清泽才走出来,来到凤红羽的面前。
“小羽,画这幅画的人,在哪儿?”
凤红羽也不瞒着他,“容王的二叔公,喜欢四处游山玩水,多年前,他从外面捡回来一个人,那人糊糊涂涂的,却画得一手好画,二叔公心地善良,也喜欢他的画,便将他留在了容王府,做了个长随。因为他脸上毁容了,又是个老者,容王府里担心他出门吓着他人,一直没让他出府。”
“在容王府?”柳清泽讶然看向凤红羽,他收起了画卷,“小羽,多谢你送我这幅画。”
凤红羽微微一笑,“不必客气,时辰不早了,我得回了。”
柳清泽朝她点了点头,“我送你。”
“不必了。你留步。”凤红羽身影一闪,离开了柳府。
她站在柳府的大门前,抬头望向宽阔而气派的府邸大门,扬唇冷笑,“柳府,前世夺我命,今世害我爷爷,我必跟你誓不两立!”
柳丞相是权臣,只要找到错处,他就必死!
她其实最担心的是柳清泽,柳清泽武功高强,善于谋略,又是老皇帝的宠臣。
慕容墨说,柳清泽前世的命运极好,她担心柳清泽另择靠山跟慕容墨作对。
这一世,她无论如何,也要将柳清泽拉拢到慕容墨这一方来。
。
凤红羽离开后,柳清泽彻底失眠了。
世人都说父亲的画技,不比江南镇江城江家的老爷子画得差,但他却从未见父亲画过画。
父亲书房墙壁上的画,挂了已有二十年了,颜色已有退色。
两年前,他曾求父亲画一幅同样的画,挂在自己的房间里,父亲却说手指在多年前出了一次意外,捏不稳画笔,作不了画了。
可这一幅画,同书房的画这么相似,又是怎么回事?
若说一个正常人仰慕父亲,而临摹了父亲的画,还说得通,毕竟,父亲的书房并不是一个机密的场所,不时有同朝为官的同僚来拜访他。
那么,一个疯子临摹一幅画,又是为何?
他捏着画卷,走到父亲和母亲的屋子前,静静地着着。
直到东边天发白,府里有早起的仆人来清扫院子发现了他。
“公子,您怎么一大早的只穿了件中衣站在这儿?可别冻坏了呀。”
仆人的声音,惊动了屋中的柳丞相夫妇。
很快,屋子的门开了。
柳夫人由一个老嬷嬷扶着,披着一件披风走出来。
她一脸惊讶的看着柳清泽,“儿子,你怎么啦?这天这么冷,怎么穿得这么少?”
柳清泽的唇角动了动,目光淡淡看向自己的母亲,“父亲呢?”
“这才卯时初刻呢,离上朝还早,他还没有起,出什么事了,你这么早的找你父亲?”
柳清泽没说话,而是往柳夫人柳丞相住的屋子里走进去。
屋子里响起两声轻咳,“清泽,何事呀?一早就听见你的声音了。”
柳丞相挑起挡风的厚实布帘子,从里屋走出来,睡眼惺忪的看着柳清泽,脸色不大好。
“昨天你妹妹带话回家,让你进宫一趟看她,你怎么没去?这一大早的,穿得这么少,脸色这么难看,又在闹什么脾气?”
柳清泽不说话,只定定地看着柳丞相。
看得柳丞相直皱眉头,“问你话呢,你脑中的哪根筋又犯了?”
柳清泽唇角动了动,缓缓抬手将画卷抖开,声音颤抖问道,“父亲,柳向阳是谁?”
柳丞相的脸色陡然一白。
03,柳清泽的身世
他半眯着眼,往柳清泽手上的画像上看去。
这是一副雪压青松图,悬崖峭壁上,一株不屈不挠的歪脖子松树,从石头缝隙里钻出来,顽强地生长着,厚厚的积雪压在松枝上,松枝也不低头,傲然挺立迎着寒风。
跟他书房正中间挂着的那副画,一模一样,不,也不完全一样,他面前的这幅画,笔力更苍劲些,笔墨的运用,更加的娴熟。
书房的那一幅,笔法生疏。
这幅画上,用三个古篆体字署了名:柳向阳。
柳向阳!
他死死地盯着那三个字,恨不得盯出三个大窟窿来。
若说画可以模仿,但这字迹,多少年也没有变。
柳丞相的目光频繁闪烁,内心更是涌起了惊涛骇浪,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你问谁?柳向阳?”柳丞相躲开柳清泽锐利审视的目光,转过身往里屋走去,“为父不知!”
毕竟是在官场里浸淫多年的人,他柳宏一路过五关斩六将,爬到了这丞相之位,且在这丞相一位上,一坐便是十年,再大的风浪都经过,现在只不过是看到区区一个名字,还不会将他击垮。
柳丞相的脚步平缓,步伐轻松若无其事地走进了里屋,又高声地喊着柳夫人来给他更衣。
柳夫人见他父子二人在说话,一直站在门外,听到唤她,忙带着丫头嬷嬷走进屋里来。
丫头嬷嬷朝柳清泽福了一福,走进里屋里去服侍柳丞相穿衣去了。
柳夫人走来,捏了捏发着呆的儿子的手。
她关切地问道,“有什么事不能等到你下朝后再说?你看你,这天才朦朦亮呢,你怎么就忍心将你父亲吵醒?他一会儿还要上早朝呢!”
“……”
“北方传来消息,太子刚刚被俘虏了,皇上一准会召集群臣议事迎救太子,你父亲身为丞相,必然得尽心替皇上分忧,你现在吵着他,让他怎么上朝?”
“……”
“他是柳家的顶梁住,嫡房里又只有他一人,整个柳氏,都得靠他照拂!你也不例外!”
柳丞相穿戴好朝服,从里屋走出来。
他淡淡瞥了一眼柳清泽,同柳夫人打了个眼色,便走屋子离开了。
柳夫人收到柳丞相警告的目光,心中疑惑了一下。
她拍拍柳清泽的手,声音温柔说道,“天冷呢,快回屋穿件衣衫,有什么话,等你爹下朝再问他。”
柳清泽将丫头婆子赶出了屋子,回过头来,没什么表情地看向柳夫人。
“娘可听过柳向阳这个名字?”
“柳……”她心头狠狠地跳了一下,没有勇气将那个名字说出口,脸色也陡然一变。
柳夫人倒底只是个深闺妇人,不及柳丞相那般沉得住气,听到儿子提到的名字,柳夫人吓得身子晃了晃。
“你……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个名字,娘也不知道啊?”
柳清泽从她手中抽出手来,抖开手中的画作,一指上面的署名。
“柳向阳便是这幅画的主人。父亲说,那幅雪压青松图,是他的原创,为什么有人会画一模一样的,还比他画得要好?”
“……”
“父亲年轻时不是画得一手好画吗?他是几时歇笔的?柳向阳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画父亲一模一样的画?”
“……”
“父亲为什么见到这幅画,听到这个名字,脸色就变了,他究竟是什么人?也姓柳,是不是柳家的亲戚?”
“……”
“画又这么出色,家族中出现这样的人,父亲怎么说不知道?父亲和母亲是不是瞒着儿子什么?”
父亲与母亲,似乎瞒着他什么,让他心情烦躁。
因为,他一提“柳向阳”这三个字,两人都是神色大变。
他是他们的儿子,且是独子,有必要瞒着他吗?
柳夫人认出那三个字的笔迹,她的脸色越来越白,儿子的句句逼问,让她不知该怎样回答。
他现在穿着一身单衣,一大早的站在寒风里,这是不问出个结果,不罢休的意思了?
柳夫人咬了咬牙,忽然捂着心口,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侍立在门口的随侍嬷嬷,吓得忙跑进屋里来伸手去扶她,“夫人,你怎么啦?”嬷嬷抬头看向柳清泽,语气急促说道,“少爷,夫人最近总嚷着心口疼,你怎么还故意问些刁难的问题?”
柳清泽闭了闭眼,弯下腰,将柳夫人抱起送回了里屋的床上,扯了被子盖好。
又命嬷嬷去寻大夫,一番诊治后,柳夫人总算醒了过来,只是脸色不大好,目光涣散。
柳清泽纵使心中有疑问,也不好再问了,吩咐了仆人好生服着母亲,便离开了正房。
柳清泽一走,嬷嬷忙遣散了屋中随侍的仆人,叹了口气小声对柳夫人道,“公子这是不是知道了?”
柳夫人根本没有病,她是吓得,故意晕倒在地。
她都晕倒了,量儿子也不好再追问下去。
“我也不知道。”柳夫人咬了咬唇,“老爷说,当年他将事情处理得极为干净了,不可能还活着呀!可是……”
“……”
“他手中的那幅画,同那个人的画风极为相似,还有那字迹也是十分的相像,元婶,你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是他还活着没有死,还有人故意故意画了这样一幅画,来吓我和老爷?”
元婶想了想,道,“夫人,是不是有人挑拨少爷跟您和老爷之间的关系?毕竟,人都死了,哪里会跑出来画一幅画?再说了,冒充一个人的名字,可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
“当年那人手脚被捆,扔在船上,船上起了火,他不被烧死,船一沉也会淹死。他又不会游泳,那片湖又是个偏僻的地方,活着的可能绝不会有。”
柳夫人半眯着眼,双手紧紧地抓着身上的被子,陷入了回忆里。
当年那人是她的耻辱,只要一想起那人,就让她又想到了自己的愚蠢。
半晌,她的目光中闪过一抹戾色,“你去将轩少爷叫来。清泽虽是我亲生的,但他最近一直对我和丞相冷着脸,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正如你说的,一定是有人在挑拨了,我得查清是谁在坏我柳家的事,我绝对不会轻饶那人!”
“是,夫人。”元婶应声退下了。
不多久,一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公子走进了柳夫人的卧房。
元婶将门关上,守在门外。
“姨母身子好些了吗?轩儿刚才听元婶说姨母病倒了。”青年公子一脸关切地,走到柳夫人床头坐下。
“轩儿。”柳夫人直起身拉着青年公子的手,“幸好姨母还有你,否则呀,这后半辈子不知指望谁了。”
“姨母不是有清泽表弟吗?怎会这么说?”青年公子不是别人,正是镇江江家,江映雪的哥哥江明轩,江家出事被满门抄斩,他因游历在外,由小厮替死,躲过了一劫。
现在来到京城中,寄居在母亲的妹妹家柳夫人的府上,化名宣明。
柳夫人看到他到来,沮丧说道,“哼,别提了,也不知是什么人,在挑拨着他跟你姨母和你姨父做对,清泽他总是对我们两老冷脸,刚才姨母生病,就是被他气的,你姨父更是气得连早点也没有吃,就匆匆上朝去了。”
“居然有人敢挑拨表弟和姨母姨父的关系,实在太可恨了。姨母放心,不管那人是谁,只要被轩儿知道了,一定不放过那人,一定会替姨母姨父出口恶气。”江明轩义愤填膺的说道。
同时,他目光微缩,很快在心中盘算起来。
母亲的姐妹好几人,江家出事后,他首先想到便是丞相府。
柳丞相其实并不喜欢江家,因为江家早先年跟容王府有婚约,柳丞相大约不想跟容王走得近,怕惹来非议,一并冷着江家。
妹妹来京城受凤府凤红羽的欺辱,柳丞相都没有出面相助。
虽然不被柳丞相喜欢,但他还是来到了丞相府,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位姨父的权势最大。
他得利用丞相府,来一血他江家被满门抄斩的血海深仇!
“姨母也不知道是谁,轩儿,你替姨母悄悄的查一下,好吗?”柳夫人一副无比依赖的表情,拉着江明轩的手。
“好,姨母放心,轩儿一定会查出来的。”
江明轩走后,元婶又来到柳夫人的床前服侍。
“夫人,轩公子会帮着夫人吗?”
柳夫人扬了扬眉,“会的,他家里只有他一人了,他不尽心帮忙,便没有寄身之所。”
。
柳清泽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多。
匆匆洗漱穿好了外衫,他到衙门里告了假,便直奔容王府。
辰时时分的容王府,府门已大开,有两个仆人在门前清扫道路。
他刚翻身下马,便有一个胖得如弥勒佛的中年男子,从府里走出来。
看到他,便上前拱手一礼,“柳公子好。”
柳清泽认出他是容王府的大管家。
“柳清泽,前来拜访容王殿下。”他从袖中取出贴子递上。
木管家笑微微地相迎,“柳公子,我家王家等候公子多时了。猜出公子一准会来,一大早就吩咐在下在这儿迎接公子。”
慕容墨知道他要来?
看来,昨晚上凤红羽来柳府,也定然是慕容墨授意的。
他点了点头,将马匹交给容王府门前一个清扫道路的小仆,跟随木管家往王府里走去。
容王府华丽堪比御花园。
四处都是奇花异草,雕栏画栋,府里的仆人,个个神情精神,没有一人在偷懒背后聊主子坏话,见了柳清泽,纷纷客气地行礼。
但柳清泽想着心事,无心打量王府。
绕过一处处回廊,穿过几处假山,两人来到了一处精致的小园子前。
慕容墨正负手而立,欣赏着墙角的一株红梅。
男子同往常一样,依旧是墨袍墨冠,矜贵俊朗。
清晨的阳光洒在慕容墨的墨袍上,渡一层浅金。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慕容墨缓缓地转身过来,看向柳清泽的目光微凝。
木管家朝他俯身行了一礼,“王爷,柳公子来了。”
慕容墨含笑朝他点了点头,“这里不必服侍了。木叔抽空整理一下礼单,本王要以凤府女婿的身份,正式到凤府拜见凤老爷子和凤三将军了。”
木管家的包子脸,马上笑得不见眼只见牙,“是,一定不会让王爷失礼数的。”
木管家乐呵呵地离开了。
柳清泽抬眸看向慕容墨,只见男子的脸颊比几月前清瘦了不少,整个人看着却依旧神采奕奕。
老话说的好,人逢喜事最精神爽。
想着他要娶的是凤红羽……
柳清泽的心里头,莫名生起一股失落来。
“王爷。”柳清泽朝他拱了拱手,“羽小姐送了在下一幅画,说画这幅画的人,住在王爷的府上,所以,今天特意来叨扰,求见一面。”
“她昨晚走时,拿走了那幅画,本王就料到她会送与你。本王也等着你呢。毕竟这与你家有关,本王做个人情而已。”
“如此,多谢王爷了。”
慕容墨朝他点了点头,“随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一侧的小园。
慕容墨并没有往园中深处走去,而是带着柳清泽走进门侧的一间小耳房里。
屋子不大,只有两丈见方,却收拾得极为齐整。
一侧摆着大书架,一侧摆着床,另一面墙壁边,摆着一张大桌子,上面摆满了画笔和各种颜料等物。
一个脸上毁了容的老头儿,坐在一张半旧的藤椅里,低着头抱着一本书在看,口里还在念念有词。
“正是这人。”慕容墨看向那老头儿,说道。
柳清泽站在门口,没有走上前,而是惊异的看着老头儿。
因为,这人居然在念二十年前,父亲在殿试上所作的文章《论税负》。
已经过了二十年了,居然还有人背得出?
如今考状元的题目,早已不围绕时政出题了,这人还拿出来念做什么?
老头儿念完了,抬起头来,发现柳清泽和慕容墨站在他的屋子里。
他一脸警觉的盯着二人,“你们要干什么?”
“老杨头,你怎么又不记得本王了?”慕容墨开口说道。
老头儿朝慕容墨看了一眼,点了点头,“我记得你,你刚才给了我两个肉馍馍,好吃,我还想吃。”
慕容墨笑道,“好,王府里的肉馍馍很多,你跟这位青袍公子好好的说说话,本王再命人送来两个肉馍馍给你,如何?”
“真的?说话算话?”
“当然,刚才有只猫儿来惊吓你,不是本王赶走了吗?本王救了你,所以,本王是好人。”
“嗯,你是好人。”老头儿点了点头,又朝柳清泽看来,“小子,你想跟我说什么?”
柳清泽心中的疑问越为越大,这人是个傻子?一个傻子怎么会知道二十年前父亲所作的文章?
还画得一手好画?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这个人模仿了父亲的画,还是父亲模仿了他的画?
不管是哪样,他们一定都认识对方才对,为什么父亲会说不认识?
“王爷。”柳清泽掩下心中的情绪,“我想单独同他说几句话。”
“可以,本王暂时先避开。”慕容墨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小园,走到外面又看梅花去了。
韩大从暗处闪身出来,“主子,这柳清泽会不会对老头儿下毒手?”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面对身手跟主子差不了多少的柳清泽,那不是如刀下肉吗?
慕容墨摇摇头,道,“他不会。这个老杨头身上的故事很多,同他父亲有密切的关系,而他,并不是柳丞相所生。”
屋子里,柳清泽走到老头儿的面前,轻轻地喊道,“你认识柳宏吗?”
老头儿看着他眨了眨眼,“柳宏?柳宏?”他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他笑了起来,说道,“我想起来了,我就是柳宏。”
柳清泽半眯着眼,“胡说,柳宏是当今的丞相大人!”
“不对,不对,我才是柳宏,我才是呀!”老头儿焦急地辩解起来,“我是柳宏,这名字是我爹取的,我太爷爷的墓碑上,还刻着我的名字。”
柳清泽心中大为疑惑,这人为什么说自己是柳宏?
他一指手中的画,“你说你是柳宏,可你为什么在自己作的画上,写上柳向阳的名字?你应该写上自己的名字呀。”
“那人不让我写‘柳宏’二字。”老头儿低下头,脸上是一脸的恐惧。
“谁?”
“谁?”老头儿歪着头想了想,摇摇头,“不记得了。”
柳清泽抿了抿唇,又问道,“我刚才听你在念一篇文章,嗯,写得很好,是你写的吗?”
“对呀,我还因此得了状元呢。”
“胡说!你敢骗本公子?”
老头吓了一大跳,慌忙跪下了,“别杀我,别杀我爹,别杀我妻子,我听你的就是了,你要状元之位,我让你就是了,求你放过我家里人,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老头儿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柳清泽惊骇地后退了两步。
这个人才是状元?
那父亲呢?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到底谁是柳宏,谁又是柳向阳?
柳清泽又反复问老头儿柳宏和柳向阳究竟谁是谁,可老头儿更糊涂了,一会儿说他是柳向阳,一会儿说他是柳宏。
此时,他忽然想起了母亲,母亲听到‘柳向阳’的名字时,也是脸色大变。
他们三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你记不记得‘甄贞’?是个女子。”
“甄贞?阿贞?”老头儿想了想,“不记得,我只记得甄沁,我妻子,我叫她阿沁。可阿沁不喜欢我了,喜欢上了向阳。”
老头儿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柳清泽只觉得一块石头将心头死死的压着,他理不清这三人的关系。
谁是柳向阳,谁是柳宏?
甄沁是谁?
母亲甄贞喜欢的是父亲柳宏,可这人又说自己是柳宏?
当年,都发生了什么?
柳清泽没有再问下去,他转身离开了屋子,离开了这处小园。
小园的门口,慕容墨仍站在刚才的那株梅花树下,听到脚步声后,偏过头来看向柳清泽微微一笑,说道,“清泽公子这是要离开么?”
柳清泽朝他走近了两步,“容王殿下,我可不可以带走这个人?”
“不可以。”慕容墨收了笑容,直接拒绝他。
“为什么?这个人……”柳清泽深吸了一口气,“他可能……跟我们柳家渊源颇深,他一个外姓人住在你们容王府里,并不妥?”
“可本王认为,只有容王府,才是他最好的栖身之地,因为,有人曾追杀过他。他也一直嚷着,有人要杀他。”
柳清泽沉默下来。
他在心中反复想着老头儿的话,若说老头儿让出了状元之位,难道是父亲抢了那人的状元之位?要除掉?
若是丞相……
他的眸光沉下来。
“还有一件事,本王觉得应该告诉你。”慕容墨目光微凝,“你并不是柳丞相所生。”
“你说什么?”柳清泽心头大惊,赫然看向慕容墨,“王爷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是小羽无意间偷听了柳丞相和柳夫人的对话,你是柳夫人所生,却不是柳丞相亲生的。”
柳清泽的脸色大变,他身子颤了颤,两眼无神的看着脚下,心中更是涌起了惊涛骇浪。
难怪……
难怪,他的那个丞相父亲一向对他不冷不热,府里有重大的事,派给暗卫也不让他知晓。
时时说是白养他了。
原来,他不是亲生的!
可他的父亲究竟是叫柳宏,还是叫柳向阳,母亲究竟是叫甄贞还是叫甄沁?
他茫茫然地转身,脚步匆匆地往容王府府门奔去。
韩大从暗处闪身出来,等柳清泽走远了,忍不住问道,“主子,为何不直接告诉他,他的父亲可能是这个老头?”
慕容墨摇摇头,“不,柳清泽为人机警,这样一来,他会认为,容王府有意干预他柳家的事。不管是柳向阳也好,柳宏也好,总归都是他柳家的人。”
“……”
“我容王府要做,只做个善意捡了个弱智老者收留一场的局外人就好。他刚才对老杨头问了一番话,相信,他心中有数,谁是他的父亲了。”
韩大点了点头,“那么,要不要属下派人跟着他?”
“不必了,他准是回家问柳丞相去了,柳丞相的日子,只怕是不会好过了。”慕容墨的眸光中,闪过一抹戾色。
韩大扯了下唇角,“也好,让柳府起内讧起来,将羽小姐的一家害得还不够吗?柳府败了才好。”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柳府,多年来一直是皇上的心腹。”慕容墨随手一扬,将手中抓着的一把红梅花瓣扬到地上,“别人家出了乱子才好,正好没人吵着本王娶妃。”
韩大裂嘴一笑,“主子说的对,眼下太子被俘虏,皇上一准操心着怎样救太子,皇后娘娘那儿也一准心中焦急的担心着儿子,国舅府和崔太傅的府上,都是沐皇后的亲戚,也一定跟着焦急,都不会有心思来干扰主子了。”
“嗯,去看看木管家准备的礼单准备好了没有。”
“是!”
…
柳清泽被自己的身世惊住了,都忘记了自己是骑马来到容王府的,一出府门,便往丞相府里飞奔而去。
他轻功不差,很快就到了家中。
彼时,柳丞相还没有下朝。
仆人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担心的问道,“公子,怎么啦?”
“夫人呢?”
“夫人在后花园呀,哦,夫人好多了,二小姐正陪着夫人赏梅。”
柳清泽又是一路狂奔来到花园。
柳家是百年书香门第,府里虽然比不上容王府的奢华,也比不上凤府府邸的气派,但毕竟是丞相府,花园建得在京城中也算比较有名。
柳清泽寻找了好一会儿,才在一处开着白梅花的小梅林里,找到了母亲。
他静静的站着,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那个,笑得温婉的中年贵妇人。
衣食无忧的她,保养甚好,四十左右的年纪,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
她待府里的人温和,奖罚一律公平,她是那个抛弃他人再嫁的女子吗?
“娘。”他张了张口,朝柳夫人喊道。
柳夫人抬头,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禁皱眉,“你怎么啦?出了什么事?”
柳清雯眨眨眼,“哥,这一大早的,你怎么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你下去,我跟娘说几句话。”柳清泽目光清冷的盯着柳夫人。
柳夫人吓了一大跳,想着刚才他问的事,心头不禁咯噔了一下。
该来的还是来了。
柳夫人推了推柳清雅,“你先离开,娘同你哥哥单独的谈谈。”
“娘……”柳清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看一眼柳清泽又看一眼自己母亲,不肯走。
“你再不走,休怪我不客气了。”柳清泽怒道。
柳清雯不敢再留着,吓得提裙跑掉了。
“泽……泽儿,你……想说什么?”柳夫人的目光在躲闪。
“母亲的名字,是叫甄贞,还是叫甄沁?”
柳夫人的脸色大变,“你……你这孩子,怎么敢直呼为娘的名字?”
“娘叫甄沁对不对,早年嫁过一个叫柳宏的人,可丞相大人杀了那人,将他的名字抢了过来,又娶了娘对不对?”
柳夫人身子一软,跌倒在一株歪枝梅树上,抖落了一树花瓣。
她脸色死白,愣愣看着柳清泽,“泽儿,谁跟你说的这件事?这……这不是真的,你不要怀疑你父亲。你要想着,你今天的一切,都是你父亲给你的。”
对,是丞相大人给的,却是从他人的手里抢来了,再给他的。
柳清泽冷笑,“母亲只需说出当年的真相就可,不必问是谁,世间事,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母亲难道不知?儿子,只想从母亲的口里知道真相!”
柳夫人唇角抖了抖,目光变得冷戾起来,“泽儿,那人不配为你父!不配!他只知读书买书,花上千金只求一个独本名著,不知经营养家。”
“……”
“他坐吃山空,将好生生的一个家给败完了,让娘天天吃着粗茶淡饭,穿着粗布衣衫,娘出身富户之家,怎能过那样的日子?”
柳清泽冷冷道,“所以,你将他抛弃了,喜欢上了他人?”
“……”
“他一直念着‘阿沁’二字,这是母亲曾经的名字对不对?他痴恋着母亲,母亲为何说不配?他寒窗苦读还不是为了母亲?”
柳夫人唇角颤抖,“不是……,他是个自私的人,只知读书,不知关心身边人?”
柳清泽冷笑,“所以,别人一勾引,你就移情了?”
“不,你怎能这么说你娘!娘也是想让你生活得好!”
“可那人考上了状元,儿子也会生活得很好!”
柳夫人摇摇头,歇斯底里的嚷道,“不!他不懂风月,不知关心身边人,就算是考了状元又怎样?娘还是不幸福!”
“那你当年又为何要嫁给他?嫁了又嫌弃,究竟是为什么?”柳清泽的心在滴血。
自己的母亲,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他似乎等不及了,发动起了意念,目光直直盯着柳夫人。
“说,你究竟叫什么名字?”
“甄沁。”柳夫人的目光茫茫然看着他。
柳清泽的唇角颤了颤,又问道,“谁是柳宏?二十年前的状元究竟是谁?”
柳夫人木木然地回道,“你的生父,是你太爷爷所生庶子的儿子,住在城郊,二十年前,他考上了状元。”
柳清泽的眼角红了,“柳向阳,又是谁?”
“你现在的父亲,丞相大人。”
柳清泽深吸了口气,颤声又问道,“他二人,怎么会调换了?”
“丞相的学问不好,柳宏的学问好,可柳宏是个书呆子,娘不喜欢他,娘喜欢上了柳家嫡子柳向阳。当得知柳宏考取了状元之后,娘将他骗到一条船上,丞相将船划到僻静处,点着了火,将他烧死了。”
什么?
柳清泽身子晃了晃,心头忽然一痛。
震惊,加上前一次元气大伤后,并没有完全的复原,让他一时支持不住,大吐了一口血。
但他还是支持着又问道,“两人当时都已经成年了,殿试时,人已被皇上见过,又如何调换得了?”
“柳宏是个不修边幅的人,当时虽然才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却留着一脸的大胡子,柳向阳在他殿试成功之后,便杀了他,自己贴了大胡子顶替了。他两人说话的口音差不多,身形差不多,没人怀疑。”
“……”
“当被皇上正式启用后,柳向阳扮成柳宏才对世人说,为了朝廷的形象剃掉了胡子。因为柳向阳常年住在益州城,京城几乎没有人认识他,就这样顶替了。”
柳清泽又问,“那么,爷爷呢?侄子跟儿子调换了,他不知道么?”
柳夫人回道,“他知道,一个庶子之子比长房的嫡子本事强,让他不能接受。”
“……”
“他同意了两人的调换,假称亲生的嫡子已死,将庶出堂弟之子收养了。实际上,还是这个儿子。”
“……”
“因为我知道这件事,加上柳向阳喜欢我,我帮着他们将柳宏骗到了船上,才留下了我。娘顶着你小姨母的名字嫁进柳府长房,七个半月时生下了你。”
柳清泽的眼里滚出了泪水。
他的父亲,生性木纳,不懂风月,家境贫苦,被出身富家的母亲嫌弃了,伙同他人抢了父亲的功名,又一起杀死。
别人的父母恩恩爱爱,他的父母为何是这般的人?
得知当年真相的柳清泽,再也支持不住了,他收回意念闭了眼,一头往地上载去,昏了过去。
没有意念控制的柳夫人,过了一会儿,自己清醒了过来。
她愣了愣,待发现胸襟前满是血渍的儿子倒地不醒时,大吃了一惊,惊慌着叫仆人。
“来人,公子晕倒了!”
04,纳征礼
很快,就来了几个仆人将柳清泽抬往了他的屋子。
柳夫人一路跟随了过去。
她心中乱如麻,儿子这是全知道了?
可她是他的亲娘!
不管她做什么,她都是为了他好!
难道让她一直跟着那个书呆子过苦日子?考了状元就能富贵一生了?
怎么可能?
前朝一个状元郎,不会为人处事,说话太直,才入职两年,就得罪了权贵,反落了个满门抄斩。
他那妻儿跟着莫名丢命!
按着那个死鬼,固执的性格,他没准当不上官,还会连累她母子!
她不想像那个被男人连累的妇人一样,无端丢了性命。
而丞相就不同,这朝中,有一半的人都是他的门生,他说一句话,皇上都会听。
该选什么样的男人过一辈子,这一比较,就出来了。
清泽的固执,真正是遗传了那个死鬼的,不容变通,不会审时度势。
夫妻之间,光有爱情就能饮水饱吗?真是愚不可及!
柳夫人恨着固执的儿子,却又不敢当面质问他。
儿子已成年,她已管不住了。
柳夫人也不敢在柳清泽的屋子里继续的呆着,吩咐好仆人好生的服侍着,便又回到了自己的正屋里。
却是心神不宁,茶饭不思。
到了中午时,柳丞相还没回府,柳清泽也没有醒,但江明轩回柳府了。
一听说柳清泽晕倒了,江明轩眸光闪了闪,马上来找柳夫人。
“姨母,表弟不会有事的,你不必担心。”江明轩走来扶着柳夫人的胳膊,忙着安慰她。
柳夫人想起一早吩咐江明轩的事,“轩儿,你查出来没有?你泽表弟被什么人挑唆的?”
“凤府的人。”江明轩的目光中,闪过一抹冷戾。
“什么?凤府的人?”柳夫人双眸眯起,银牙咬起,一脸的戾色,“哼,居然是他们!这是想为凤家那个老头子报仇吗?他们妄想!我可不能让他们得逞!”
“因为凤家老爷子心中对柳府里的姑老太太一直心存怨恨,便一直唆使着他的孙女风红羽跟咱们几家作对。”
“……”
“先是让金陵陆家一家家破人亡,接着,又是我江家莫名其妙飞来横祸。还有上回清雅表妹被陷害进了宫里做宫女之事,可都跟凤红羽脱不开干系!”
江明轩根本就没有查出,是谁在挑拨柳清泽。
但他想着,凤府跟柳府已成了冤家,而凤红羽与慕容墨害得他江家满门抄斩,这个仇他可一直记着。
他何不借柳府来报仇呢?
慕容墨他不敢动,他还怕一个凤红羽不成?
“是凤家的人!”柳夫人半眯着眼,心中作着行算。
“姨母就没有发现,清泽表弟对凤府的那个凤红羽与众不同吗?”江明轩又说道,“有好几次,他帮着凤红羽却不帮着两个表妹。”
同时,他的目光一直看着柳夫人的表情。
他一人对负凤府,不敢有十足的把握,但若将柳府拉进去,他就不信,凤府的人能一直蹦哒下去!
“对,你说的有理。”柳夫人将手里一个茶碗,重重往桌上一搁,冷笑道,“凤府的那个凤红羽就是个狐狸精!泽儿一准是被她迷惑上了!”
“……”
“在金陵城,他居然不帮着陆家人而帮着凤红羽!”
“……”
“我真是白养他了!竟然帮着外人来对负他的亲人!”
见挑拨起了作用,眼下便是出手了,江明轩讨好的给柳夫人的茶杯里续茶水。
“姨母,清泽表弟只是受了外人的迷惑而已,我们当罚,就罚那个惹事者!”
柳夫人看了他的一眼,“对,凤府,尤其是那个凤红羽,上回就想收拾她,她居然跑到江南躲了几个月!”
“……”
“不过,她现的身份不同了,想要收拾她,只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江明轩笑道,“姨母,我们可以借外力呀,侄儿可记得,皇后娘娘和崔家还有沐家,可都不喜欢她呢!”
柳夫人被江明轩一提醒,眼睛一亮,“对,你说的没错!我真是一时急糊涂了,居然将皇后娘娘忘记了!我现在就进宫一趟!”
。
柳夫人带着贴身的仆人,急匆匆地赶往了皇宫。
在宫门口,她正遇上下朝准备回家的柳丞相。
柳丞相见到自己的夫人,疑惑了一瞬,“夫人,你怎么进宫了?来见皇后还是太后?”
柳夫人朝左右看了看,朝丞相点了点头,两人走到一处无人的地方站定下来。
“究竟出了何事,你怎么慌慌张张的?”柳丞相低声问道。
“相公,为妻琢磨着,清泽已经知道了当年的事。”柳夫人叹了口气,小声说道。
“什么?”柳丞相大吃一惊,“难怪今天一大早,他就站在老夫的房前,目光冷得跟外面屋檐上挂着的冰柱子一样,是他逼问你的?”
柳夫人哪里敢说,是她害怕儿子那咄咄的目光,而透露了大半的真相?
“没有,不是为妻说的,是他自己说的,他反过来问为妻是不是真的,为妻没告诉他。”柳夫人撒谎说道,“为妻怀疑是凤府的人在煽风点火,在故意地挑拨他和我们之间的关系。”
柳丞相的目光中露出冷戾来,“凤府?究竟是怎么回事?说具体的!”
“明轩看见清泽同凤府的凤红羽一直有来往,凤府又恨着姑姑害过他们府里的义孙和曾孙,还不得报复?相公想想看,姑太太的事情没有发生以前,咱们的儿子,对咱们不是很孝顺吗?”
“居然是凤府!”柳丞相暗暗地咬了咬牙,“老夫会绝对不轻饶!”
终于将祸水东引了,柳夫人松了口气。
她叹了口气,又说道,“为妻想着,相公又要操心朝中的事情,又要为清泽的事情操心,一定分身不过来,便来到皇宫,想找皇后娘娘帮忙,好好地收拾一下那个凤红羽。”
柳丞相的确是为朝中的事心烦着。
太子一意孤行,结果大败被俘。
二皇子派了使臣前去求和,求对方放人。
对方也同意了放人,却要送一个和亲公主过去,还要每天送贡币。
送和亲公主,也不是难事,皇上不会送亲生女,臣子的女儿们可不少,随便挑一个封为公主,送去就是了。
只是这贡币,开的数额较大,让皇上心烦着。
因为国库里正在吃紧,江南又发生过水患,今年粮食又减产了,这一年可谓是个灾年,要是再送贡币,宫中今年就过不了年了。
皇上一烦心,就将棘手的事扔给臣子们。
让臣子们想办法筹集银子。
是以,柳丞相也正烦着。
“老夫有个主意。夫人可以一箭双雕!”柳丞相捏着胡子,冷然一笑。
柳夫人心中松了一口气,“相公快说,是什么计?”
“如今国库里吃紧,夫人不如向娘娘献计……”
说着,他往四周看了看,对柳夫人小声地耳语起来。
“夫人,若这一计成功了,也让柳府报了仇!一雪耻辱!”
柳夫人紧皱的眉尖,渐渐地舒展开来,她笑了笑,“相公说得太对了!”
柳丞相又叮嘱了柳夫人几句,两人便分开了。
柳丞相却没有轻松起来,他捏着胡子站在原地想了想,总觉得这件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走出宫门后,柳丞相马上叫出自己的贴身护卫,“去给老夫查查,公子都见了什么人!”
“是,老爷!”
。
柳夫人唤出自己的随侍仆人,坐了宫中专门给臣子们及其家眷们,预备着的换乘轿子,匆匆往沐皇后的坤宁宫而来。
坤宁宫同以往相比,显得格外的安静。
宫苑的门大开着,有几个宫女太监站在门外守着,却没有一人敢说话。
柳夫人将拜贴递上。
没过多久,里面传出话来,沐皇后请她进去。
元婶只走到宫苑的门口,便被拦下了,这是规矩,外面的仆人不得进去。
柳夫人跟随一个小太监进了坤宁宫,正殿里面,门口左右各一个鹤型的大铜炉里,正瓢着醉人的兰芷清香。
殿中很静。
靠窗子边的软榻上倚着一身家常衣的沐皇后,沐皇后的身侧,坐着一个二十五六岁的衣着华丽年轻妇人。
相貌和沐皇后长得很像,只是脸颊微微瘦削些,一双眼眸带着勾人的媚态。
她穿一身翠碧色的华美宫装,手捧一只精巧的铜炉斜倚在椅上,身段苗条,柔弱无骨。
柳夫人小心地走上前,行着大礼,“臣妇柳甄氏,见过皇后娘娘,长公主殿下。娘娘金安,长公主殿下金安。”
“起来。”沐皇后朝她虚虚抬了抬手,“看座。”
柳夫人谢了恩,直起身来。
有宫女搬了椅子放在她的身后,她小心地坐下了。
长公主赵菁看着柳夫人笑了笑,“柳夫人今儿怎么见母后来了?”
柳夫人朝长公主俯身一礼,说道,“回长公主,听闻太子殿下被困北燕,朝中都在为太子的事筹银子,臣妇也想尽一点微薄之力,相助娘娘,为娘娘分忧。”
沐皇后的确正在忧心着,而且烦得茶饭不思。
儿子被俘虏了,且不说堂堂太子居然当了俘虏,将来怎么登基称帝?这不是会让天下的人笑话他吗?
而且,那北燕人个个凶残,太子落到他们的手里,还能有好日子过的?
儿子的事还没有解决好呢,女儿长公主又给她添乱了。
昨天,女儿居然将驸马折磨死了!
为了不让刁家人知晓真相,她只得收买了顺天府,说刁驸马是玩弄丫头吃了太多的媚药而毒发身亡了。
这件事才过一晚,可谁知女儿居然说,要嫁凤府的三爷凤镇川。
那凤镇川的年纪并不大,只有三十出头,人也生相貌堂堂,家中没有妾室,人品也好。
可人家有妻有儿女了,女儿嫁他这是脑子犯浑了吗?
让凤镇川休了他夫人再娶女儿,凤镇川只怕是不会同意。
若不同意,女儿又执意要嫁,就只能是平妻。
长公主嫁人为平妻,女儿不嫌丢脸,她会嫌弃!
她还不得被蒋贵妃那个狐媚子笑死?
沐皇后看了眼柳夫人,道,“难为你替本宫操心,只是,以你一人之力,能帮多少?”
柳夫人料到沐皇后会这么问,微微一笑,说道,“娘娘难道就没听到,积水成多的说法?”
沐皇后坐正了身子,凝眸看向她,“怎么说?你有什么好计策?”
“娘娘可以召集众命妇们,众世家们前来献银,不就积少成多了吗?相信,娘娘发出邀请,没人会拒绝?毕竟,这可是为了国事!”
沐皇后的眸光一亮,柳夫人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她身为国母,谁敢拒绝?
长公主的目光也闪了闪,心中作起了盘算,她想到了凤镇川的夫人林氏,那个霸占着凤镇川不放手的三十岁的老女人!
她抿唇笑道,“母后,三品以上的官员太少,不如五品以上的都约来如何?母后也不要小看那些五品官员之家。不少人家的家中,都做着大生意,捐上几万几千两银子,那只是拔了九牛之一毛。”
柳夫人跟着附和,“长公主说的对,比如那凤府的林氏,虽是个五品的诰命,但手头上管着凤府的若干个铺子,很是有些钱。”
凤府!
沐皇后的眸光往暗里一沉,她点了点头,“如此,就这么做决定。桑嬷嬷——”
桑嬷嬷快步走上前,“皇后娘娘,老奴在。”
“马上发贴子下去,请京中五品及五品以上官员家的命妇们,到宫中坤宁赴宴。”
桑嬷嬷正要答应,长公子赵菁的眼波一转,拉着沐皇后的胳膊说道,“母后,父皇近来心情不好,请这么多的人进宫,要是出了点差池,又会被蒋贵妃拿来说事,父皇对母后就更有成见了,不如将众夫人们宴请到我的府邸里如何?”
柳夫人往长公主的脸上看去一眼,低下眼帘来,唇角浮着得色。
相公说,长公主跟凤府的三夫人林氏之间,闹了点不愉快,正好,她可以借她们相斗时坐收渔翁之利。
皇上虽然不太喜欢沐皇后,但却对沐皇后生的女儿长公主十分喜欢。
据说,皇上还身为皇子时,府里夜遇刺客袭击,还是婴儿的长公主忽然一声大哭,惊得刺客吓掉了手中的武器,被护卫们捉住一齐杀死,皇上躲过了一场刺杀。
而且,长公主和皇上是同一天的生辰,长公生出生的那一天,皇上被封太子。
于是,皇上认为长公主是他的福星,几乎是要什么给什么的宠着。
长公主荒淫无道,折腾死了五个驸马了。
相公刚才对她说,长公主最近又看上了凤老三凤镇川!
沐皇后看了一眼女儿,心中哪会不知她的想法,知女莫若母。
不过,那凤府的人,她也不喜,让女儿治治他们的傲气也好。
这么一想,沐皇后便同意了,“那就这么定,日期定在后天。”
。
柳府前一间茶馆的二楼,一身男儿装,脸上贴着人皮面具的凤红羽,坐在窗边闲闲地喝着茶水。
昨天晚上,她被人从容王府劫持出来后,慕容墨居然没有来到凤府找她,她安稳地睡了一觉。
吃过早点,她就来到这座茶馆里。
虽然身边有竹韵荷影益鹰他们几个武功不弱的人会替她跑腿,但她还是喜欢亲自动手。
茶水喝了两杯,凤红羽忽然看见,前方柳府里有宫里的御医进去了。
御医?
柳丞相位居一品,请得动御医,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只是,会是谁病了?
柳府前看门的人说,柳丞相一早上朝去了,柳夫人倒是晕倒了一次,却没有大碍。
那又是谁?
凤红羽眸色闪了闪,离开了座位往楼下走来。
才走到一楼,便被一人堵住了去路。
“好巧!”那人靠在一楼楼道口的一根柱子上,笑嘻嘻地看着她。
凤红羽眨眨眼,刚想暴跳起来,又一起,不对,她穿着男儿装呢,脸上又贴着人皮面具,他不应该认识她呀?
堵住她的,正是昨晚将她从容王劫持出来的白袍少年。
“抱歉,你认错人了。”凤红羽侧身往他旁边走。
随知少年一把拉着他的胳膊,另一只手一抖,一副画像现于手上,正是她现在这身装扮的容貌。
“没认错,找的就是你!”少年扬眉一笑。
凤红羽吸了口凉气,这少年知道她的底细?“你是谁,我并不认识你!”
“我姓司空,是西秦太子!几日前来赵国游历。一回生,二回熟,下回你就记着我了。”少年将画像一抖,又收进了袖子里。
西秦太子?
凤红羽眯着眼,她的印像中,几时跟西秦人打过交道?
西秦在赵国的西边,在赵国和北燕打得不可开交的这么多年,一直保持着中立。
国土面积和赵国不相上下,但国内人口却只有赵国的一半。
国中盛产黄金和宝石,比较有钱。
前一世,西秦的老国主想娶继妃,赵元恒就骗她,让她嫁去联姻,她想着西秦国有钱,老国主估计活不了多久,那时,西秦便是她的了,国中的财富也是她的。
她可以用来相助赵元恒,完成他一统天下的志向。
便欣然同意了赵元恒的建议。
谁知——
那不过是场骗局。
“你们老国主身子好吗?”凤红羽想起往事,忽然问道。
赵元恒说老国主人老体弱,她想知道真相。
“他很好!日日上朝。否则,做为他儿子的我,怎么能跑出来游历?”司空睿笑道。
凤红羽眸光微闪,可不是么?家有病父,不远游,这司空太子一副逍遥的样子,可见他国内政事太平。
家人身体康健。
国内太平,仅凭她一个弱女子的手,怎么能轻易地将西秦夺在手里?
杀一二人,她可以做到,谋一个国,对于她来说就难了。
前世,她倒底有多冲动?听信了赵元恒的话,去和亲西秦意图颠覆那个富有的国家?
而且,西秦还有这个武功高强的太子!
凤红羽敛了心中的情绪,朝司空太子点了点头,“好,下回记着了。不过,司空太子,今天我有事,得先离开了,失陪!”
司空睿伸手将她一拦,微微一笑,“我走得急忘记了带仆人,不如,你委屈一下,做一回我的仆人怎样?我想进一趟柳府拜访一下传说中的‘一剑青’柳大公子。”
凤红羽愣了愣,这少年莫非在跟踪她?她要进柳府,他也要进柳府?
见她一脸的警觉,少年拿袖子挡着嘴唇,小声说道,“我可知道你的底细,你若不答应,我就撕了你脸上的皮,凤大小姐!”
果然!
这家伙认出了她。
“你究竟是什么人?”凤红羽半眯着眼盯着他,低声问道。这人声音听着耳熟,模样又是陌生的。
“都说了我是西秦的太子,走,快晌午了。”
被人知道底细,而且还不一定打得过他。
凤红羽只好跟着他走,再说了,她正好也要进柳府。
晚上她可以偷偷潜入进去,白天想进去,只能换个身份,由司空太子带着,倒也不错。
司空睿一身华丽的衣袍,凤红羽穿得朴素,的确像是主仆二人。
两人来到柳府的门口,司空睿递上了贴子。
西秦太子带着使者早在十日前就来到了京城,他四处游玩,广交朋友,人生得又美,出手又阔绰,京城一些大户,早已知晓他。
因此,他没有费什么力的进了柳府。
柳府管家听说他要见柳清泽,有些为难,“我们公子生病了,司空太子来得可不巧了。”
司空睿却笑道,“正好,本太子这位随从就是个医术高超的大夫,不如,由他看看?”
凤红羽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这人是胡乱说的,还是知道她懂些医术?
柳府管家想了想,公子忽然晕倒,也不知是什么病,宫里的太医来看过了,就是醒不过不,大家都急坏了。
想着,也许这位西秦太子果真带有神医,柳管家便点了点头,“那就劳烦太子了。”
凤红羽和司空睿,跟着柳府的管家,进了柳清泽的屋子。
屋子里摆设简单,除了墙壁上,挂着一柄剑,没有任何的饰物。
里屋里的床上,柳清泽昏迷着,他的小仆柳东升守在他的床前。
柳管家说明了来意,柳东升才让开来,让凤红羽诊治。
凤红羽往柳清泽的脸上看去,只见他脸色苍白如纸。
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将手搭上他的脉搏,细细地把着脉。
没一会儿,她心中咯登了一下,这柳清泽怎么又将自己弄得元气大伤?
凤红羽喂了一粒“千花髓”给他,又悄悄地输了点元气。
过了一碗茶水的时间,柳清泽幽幽醒转过来。
这下子,柳府的管家可高兴得不得了,连连说道,“司空太子,你可是我们公子的大恩人啊。”
柳清泽看清救他的人是凤红羽,眸光闪了闪,对其他人道,“我有话跟这位小公子说,你们都退下。”
司空睿也不计较,“行,你们说,本太子到柳府讨杯茶水吃吃。”
“好的好的,司空太子请。”管家带着司空睿离开了,柳东升走出屋子,把守在门口。
“多谢,你又救了我一次。”柳清泽朝凤红羽点了点头。
“不必谢,大家相识一场,我哪能见死不救?”凤红羽洒然一笑。
“还有容王,改日等我大好了,我必登门送上大礼感谢。”
凤红羽笑了笑,“不必了?你已经谢过我了,我和他马上要成亲了,我们两可以算是一个人。”
柳清泽摇摇头,“不,我说的是另外的意思。他救了我父亲,救父之恩,无以为报。小羽,我柳清泽在有生之年,一定会誓死站在你们这一边。”
凤红羽微怔,“救了你父亲?”
“容王府的那位老者,才是我的亲生父亲。”
凤红羽沉默了,果然,她猜对了。
“清泽,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凤红羽看着他问道。
养父毒杀生父,这件事,让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她得知道他的想法。
有人说,一日为父,终身为父,柳丞相毕竟养了他二十年。
柳清泽没说话,而是抬目看向头顶的屋梁,“上面有个紫檀木的锦盒,小羽,能帮我拿下来吗?”
凤红羽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脚尖点地,朝梁上跃去。
果然,上面一个角落里,搁放着一个书本大的雕花木盒子。
她拿在手里跳下了房梁。
“打开看看。”柳清泽道。
凤红羽依言打开来,旋即,她睁大了双眼,里面放着一块令牌,与一份图纸,“这是什么?”
“送给你。柳府在京城郊外有座矿山,这是路形图,和出入的令牌。”柳清泽道。
他神色淡淡,却令凤红羽心头大吃了一惊。
矿山?
赵国律法,矿山只能是朝廷持有,臣子们私占矿山,可是要杀头的。
柳清泽将图纸和出入令牌给她,是自己不忍下手,让她动手了?
毕竟,那个人养了他二十年,喊了二十年的父亲!
可于她来说,只是仇人!
当然,他将柳丞相的底细告诉她,也等于是同柳丞相划分界线了。
“清泽。”她道,“你还会继续留在柳府吗?万一柳丞相出事,你也会受牵连,必竟,他现还是你的父亲。”
“我会保护好自己!小羽不必担心。”他免强扯了个笑容。
司空睿像是猜出她是特意来看柳清泽的,柳清泽一醒,他便吵着要走。
凤红羽只得随着他离开。
看看时辰也快到吃午饭的时间,凤红羽说道,“我得回家了,你自便。”
她也不知招谁惹谁了,总有人赖着缠着她。
“呀,肚子好饿呀,忘记带钱了,不如,去你家吃饭。”他笑嘻嘻拿大袖子挡着嘴唇,小声说道,“听说。凤府的厨子烧得一手好菜。”
凤红羽眯着眼死死的瞪着他。
可这么瞪眼又瞪不死人。
凤红羽忍着怒火,干脆不理他,抬步往家里走。
司空睿有马匹,将凤红羽拽上了马背,“骑马快!”
凤红羽心中想着,等郁敏柔回京,她一定要将那御兽的本事学来,这样,就没有人敢将她拽到马匹上来了。
。
不多时,两人到了凤府。
凤红羽正要从马背上跳下。
哪知那司空睿忽然脸色一变,掉转马头又策马狂奔起来。
凤红羽狐疑的问道,“都到我家了,你为什么不让我下马?”
“死丫头,没看到容王的马车停在府门口吗?你想被他抓走洞房?”
凤红羽好笑,“我是他未婚妻,他带走我,很正常呀。”
“想得美,没有经过本太子的同意,他休想娶你!”
“可我现在饿了。”
“我请你吃饭。”
凤红羽:“……”
。
凤府的府门口,管家贵喜正在府门口候着凤红羽,心中想着容王都来送纳征礼了,羽小姐怎么又走了?
还跟着一个男子?
坏了,容王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怪羽小姐。
本着娘家人得帮自己姑娘的想法。
贵喜选择闭上嘴巴。
其结果是,慕容墨在凤府里一直坐到天黑,同自家叔公和凤老爷子下了一盘又一盘的棋,都没有等到凤红羽。
直到快三更天时,他才黑着脸起身回府。
贵喜一脸堆笑亲自送慕容墨走到府门口。
可巧了,凤红羽回来了。
而且,还不止她一人回来,还带了郑凌风和司空睿。
贵喜的头大了。
麻烦了,一抓便是两,还是当场撞见了。
贵喜忙着打圆场,“容王殿下,这……小姐想必是迷路了,他们这是送小羽回家?”
“天天住在京城的人怎么可能迷路?”司空睿冷笑,“本太子现在是来抢亲的,容王殿下,有本事从我手里抢走凤大小姐,本太子就让你娶她,抢不走……”
凤红羽一推郑凌风,“郑凌风,你说你帮我收拾这个白毛太子的,现在,赶紧赶走他。”
郑凌风往慕容墨的脸上看了看,“天黑,夜冷,本世子选择睡觉。”
司空睿笑道,“郑世子,多谢啊,你不同本太子抢凤大小姐,本太子记着你一个人情。”
“你抢来了便是人情,抢不来就没有人情!”郑凌风扔下一句就走了。
司空睿心情大好,一挽袖子,朝慕容墨抬了抬下巴,“快点,挑战开始!”
慕容墨没有看司空睿,而是盯着凤红羽看,脸色黑沉沉,说道,“小羽,我可等了你一天了!”
前来送纳征礼,媳妇居然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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